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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本窈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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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抬头,见那凤鸣直钉高墙,再看看上面果断干脆的休书字体,萧逸顾不得多想其他,只从座位上快速起身,朝着那长剑刺来的方向追去。

    苏钰隐在角落里,看着萧逸墨衣如初,快速朝着外面追了过去,忽然之间有些发怔,再回头看看喜堂之上那对不知所措的新人,难免有些想不通透。

    今日里成亲的人竟不是他,那娶了边关最美姑娘的将军,竟不是萧逸!

    稍稳心神再细想,萧逸身边的子成,是萧家老将军收养的孩子,随着萧逸一同长大,各般待遇,也是比萧逸不差分毫,据说,子成是当年萧家老将军心腹部下临终之时,托付给老将军的,而萧逸也一直以来,不仅将子成看成左膀右臂,内心里更是将他看做了自己的亲兄弟。

    子成性子热,娶媳妇这种事情,自然愿意办的热闹,做兄长的萧逸,想来也愿意成全他。苏钰方才分分明明也是看的清楚,子成没了父母,那高堂之上坐着等待新人敬茶的,正是萧逸。

    竟是一场误会,苏钰转身,慢慢离开了隐蔽的角落里。

    误会又怎样呢?当初他和那杨莆不堪入目的画面,是她亲眼看到的,做不得假,若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也有隐情,苏钰觉得,那一定同她一样,是个天大的笑话——

    将军府中,灯火酒席渐渐散去,一对儿新人也在旁人的祝福声中入了洞房,为兄为长的萧逸,则独自静静的坐在屋里,摩挲着手中冰冷的长剑,不时拿起那张休了他的文书看看,一会儿沉默不语,一会儿,又难免露出满脸的笑意。

    今日他在众多宾客,甚至天下人面前闹了一个笑话,一直以来狂妄自大的他,竟让一个女子给休弃了,这是大梁开国以来都不曾有过的事情,今日之后,这件事情必定如那奇闻异事一般,在各个地方,被人们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谈之料。

    那些都不重要,萧逸笑笑,因为此时,他已经丧妻三年有半。

    许是关心则乱,他朝着那剑来的力道追出去的时候,并不曾看见她的身影,不过萧逸心里越发肯定了,那便一定是她出现了,她一直以来,都狡猾的像那边关密林里的小狐狸,他只抓住过一次,却又让她给跑了。

    该是他三年之前做错了什么,也或者当时他太过无能,一念之差离开西川,让她陷入了那样的绝地,待他拼尽全力去救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如今真好,萧逸捧着那休书细细的看了半天,又望了望三年以来,孤寂无比的灯火,再次笑了。

    回到落脚的客栈,苏钰见阿虾还没有休息,跑过来问道:“师傅,事情了结么?”

    苏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阿虾不明所以,刚要继续追问,却被苏钰一伸手拎住后衣襟,将他推出了门外。

    阿虾正是对诸事好奇的年岁,见自己的师傅不说,便暗暗决定明天一早,去街上打听打听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亮,阿虾便起了个大早,专门钻到街上人多的地方去,听人们闲聊些什么。

    果不其然,这边关城里众人都在议论的,确实是昨天将军府大婚之时发生的事情。

    从传言上来讲,他那有些窝囊的师傅,该是以一种极其拉风的方式,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休书甩给了那负心汉,人们都在笑那小霸王萧逸张狂多年,却在女人上面丢了脸,夫纲不振,竟被个女人给休了,这事儿在梁国历史上,也能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

    阿虾一开始,还觉得自己的师傅到底是有些魄力的,可后来听人们讲着,却越来越不是味道。

    人们都道,那将军夫人死了三年之多,正直方刚年岁的萧将军,却一直没有续弦,甚至有说媒的斗着胆子将姑娘送到了门口,那萧将军也未曾正眼儿看上一眼。

    人们都道那小霸王是个情种,谁知三年之后那将军夫人死而复返,且胆大包天无情无义的送了一份休书,这等事情,寻常百姓家的男人尚且觉得有辱家门,更何况那萧家名门之后功劳盖世,有了这件事情,还不是要被天下人嗤笑。

    虽然萧逸为人狂傲,可这边关,大多的百姓都是受过他的恩惠的,所以这个话题一旦谈起了,则是更多的人指责苏钰,说那将军夫人定然是在外面有了新欢,才这样丧心病狂的将休书贴到了门前。

    说到这里,人们又开始感叹那萧将军,顶着个霸王的称号,在整个大梁和北狄军前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却是一个对女人软弱的。

    最后,这个话题又扯了回来,又有人开始唾骂苏钰不知好歹忘恩负义,不懂得珍惜痴情,反而跟了野汉子逃跑,边关城里也有不少姑娘心疼萧逸,纷纷跑到将军府门前,想要远远的看上一眼,安慰几句。

    竟然会是这种情况!阿虾有些愤愤不平了,听到有人骂的难听了,便叉着腰和那人对骂几句,旁人看一个孩子这么大火气,骂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就质问阿虾是谁家的黑小子。

    阿虾气的小身板儿一鼓一鼓的,到最后与他对骂的人多了,阿虾便反反复复成了一句话。

    “我师傅是好人,你们不许这么说我师傅!”

    “我师傅才没有忘恩负义,是那姓萧的有了别人!”

    旁人不理解阿虾在说什么,只看着一个黑黝黝的小子,如那谁家的傻子似的,见人谈论这件事情,便要插嘴辩驳几句,急了骂娘的话都要出来,陷些与人打了起来。

    这本是街头巷尾的一件小事,可也全然落进了有心人的眼里,街上带兵路过的人,依旧一身暗色的红衣,脸上的笑容,比昨天当新郎官的时候,更多了几分陶醉和满足。

    见到阿虾在街旁同别人吵架,那人便停下脚步过去,如拎一只小鸡崽一样,将阿虾扔到了马上,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阿虾没有见过这般二话不说便抓人的人,急得趴在马上大吼大叫,“你抓我做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

    马上的子成养了个和萧逸相同的性子,一伸手拍了阿虾的脑袋一下,笑呵呵的威胁道:“小子,再吵吵老子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这话显然十分有效果,阿虾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老老实实的趴在马上,不敢再叫唤了。

    阿虾被抓,身在客栈的苏钰还不知晓,起床之后,四下里却不见了阿虾的身影。

    于是苏钰下楼,去老掌柜的那里询问了一下,老掌柜的告诉她,阿虾一大清早便出去了。

    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苏钰觉得这有些不符合阿虾睡懒觉的习惯,正打算出门去寻一寻阿虾的时候,却见那跑堂的小伙计快步走了过来,见了苏钰就道:“姑娘,跟着你的那个小兄弟,被子成将军抓走了。”

    苏钰停住脚步,心道不好,可细一想,子成也好萧逸也罢,虽然嘴上凶恶了些,却不是那当真不讲道理就杀人的主儿,阿虾落到他们手中,估计难免会被吓上一吓,就算昨天她让萧逸丢尽了颜面,可是苏钰觉得有仇有怨,萧逸也不会牵扯到一个孩子身上。

    这边,阿虾面对子成龇牙咧嘴的恐吓,倒是骨头倔强,咬着牙不肯松口,子成威胁的过分了,阿虾便会出言反驳道:“我是不会说出我师傅的下落的,你们休想知道!”

    子成扬起巴掌吓唬了阿虾一下,倒没有果真实打实的落下,恶狠狠的道:“你的师傅破坏了我的婚礼,将我那娇娇妹妹都吓怀了,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她了吗?嘿嘿!”

    阿虾听了“哼”的一声,将黝黑的小脑袋抬的老高。

    萧逸看着阿虾,来来回回看了几遍,也越来越觉得,阿虾身上确实有她的影子,直觉也告诉自己,这孩子的师傅,就是他的钰儿。

    张张口,萧逸隔了三年再提起,嗓音确是带了几分沙哑。

    “你师傅,她还好吗?”

    阿虾见萧逸开口,壮着胆子上下瞄了萧逸几眼,眼珠子滴流滴流转了几圈,问道:“你是萧逸?”

    子成在身后轻轻踢了阿虾的屁股一下,骂道:“小子,你师傅的相公,你也该叫一声师傅。”

    阿虾不服,昂着脑袋自豪的道:“已经不是了,我师傅昨天已经将他给休了!”

    阿虾这话一说,一旁的萧逸与子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读出了几分欣喜,尤其是萧逸,他不想大张旗鼓派人将她逼出来,却又想着尽快得到她的消息,于是看看阿虾,紧着又问道:“她可还好?”

    还是问这句话,阿虾有些烦了,义正言辞道:“我师傅的臭脾气,以后我受着便是了,至于她好不好,已经跟你们没有关系了,你们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出我师傅在哪里,我是不会将她交给你们的!”

    子成一听,果然门道颇深,从怀里摸了半天,拿出那原本给新媳妇准备的糖果,递到阿虾面前,诱惑道:“小子,你若告诉我们你师傅在哪里?我就将这糖给了你,再给你买很多。”

    阿虾瞄了一眼那糖果,默默咽了一口口水,还是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坚定的道:“我阿虾堂堂男子汉,头可断血可流,更是不能为了一把糖果,将师傅出卖了,再者说了,我已经为师傅物色好了新的相公,他生漂亮,为人温柔,还有钱,对我师傅也好,我要将我师傅嫁给他做新娘子。”
………………………………

第一百零二章:自私之人

    屋外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不知深浅硬闯了将军府,紧接着,便有士兵举着刀枪追赶的喊叫声。

    瞬息的功夫,房间的门哐当一声开了,阿虾扭过头去,看见门口的苏钰,撇撇嘴巴“哇”的一声,撒腿跑过去,躲在苏钰身后看着屋里的另外两人,方才那番傲骨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跑的时候一双腿,还有些瑟瑟发抖。

    子成看着来人,稍怔了片刻,张张口,唤了声,“夫人?”然后回头看看萧逸,迈着步子,挪出了屋子,临到门前的时候,还不忘一伸手,将阿虾也拎了出去。

    萧逸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从座位上缓缓起身,确实是她,只是又有些不像她了,瘦了许多,整个人单薄的像是要被风吹跑,一双眼睛失了之前的灵动狡黠,只剩了满目的淡漠与沉静,身上青灰的衣衫素净,已经有些旧了,周身的气势,却是只比当年不减反曾,萧逸相信,就算她此时要他的命,也已经有了足以和他抗衡的实力和决心。

    若她果真想要他的命,萧逸觉得,只要她活着,那也甘心。

    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萧逸几步过去,猛然将眼前人儿抱进了怀里,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恨不能揉碎了融化了,将她深深的刻进他的骨子里。

    任由萧逸紧紧的将她抱了良久,贴着他的胸膛,听他有些哽咽的唤着一声声钰儿,苏钰将心头的难过压下去,沉默着一动不动,只待萧逸缓缓松开了,才看着他开口,万分冷静的道:“够了?够了我就带阿虾走。”

    萧逸再次将她紧紧拥住,摇头道:“我再不许你走了。”

    苏钰听了,只觉得萧逸贪婪自私至极,于是冷着声音道:“若你觉得是我昨日羞辱了你,那你可百倍的找回来,就是打成残废扔到街上,我也受的,我只要带阿虾走。”

    萧逸心头一痛,“当年的事情只能怪我,我怎么舍得打你骂你,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要做什么都可以。”

    “那好。”苏钰轻笑一声,没有任何温度,“当年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我原谅你,你也放过我和阿虾,我们师徒两个从此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许!”萧逸望着苏钰,眸子渐渐深了些许,看着苏钰眼中再没了他,萧逸只觉得自己有些疯狂了。

    “就算遭尽世间业报天打雷劈,我也不许你再离开我!”

    苏钰知晓萧逸是个霸道性子,当年倒觉得他这般算是有些气魄,如今只觉得他如此贪婪自私,毫无道理可讲。

    “当年成亲本就是你一时兴起,既然你什么都得到过了,那就放过我,我承认昨日的做法,让你颜面有矢,那我就比当年更窝囊几分,如今由你写上休书一封,我苏钰愿意手捧着休书,三步一叩首,绕城三圈,跪谢将军大恩,你觉得如何?”

    “不好!”萧逸伸手,紧紧攥着苏钰的胳膊,拉着她大踏步出了书房,直走到自己居住的房间,一脚将门踹开,将苏钰拉了进去,指着墙上一副精描的画像,和此时放在案前,有些嗡嗡作响的凤鸣,朝着苏钰道:“我这三年里,日日望着你,感觉像是过了三十年,如今老天有眼,又将你还给我,就算你如今恨我怨我,我萧逸向来自私,也绝对不会再放你离开!”

    说罢,萧逸指着那蠢蠢欲动的凤鸣,决绝道:“凤鸣就在那里,你想走也可以,除非杀了我。”

    果真,“嗡”的一声,凤鸣剑蓦然出鞘,握在苏钰手中,冰冷的指着萧逸的胸膛,“莫以为我不敢杀你!”

    萧逸向前几步,毫不退缩。

    “做个自私自利的人又怎样,至少还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么?”

    越说着,胸膛更离剑锋近了几寸,直至贴上去,锋利的剑尖,一点一点刺透他的衣衫,他的皮肤,慢慢浸出血来,再深一寸,便是心脏,又仿佛每进一寸,他便能将她当年决绝之时受过的苦楚,还回几分。

    苏钰心头微震,收回了凤鸣,冷声道:“当年我寻死,自不是为了同你的儿女情长,你不必这样。”

    “我害怕极了再次失去你,只要能拥有你,我宁愿不择手段!”

    苏钰背过身去,沉静了片刻,背对着着萧逸道:“你先将阿虾放了,如今你我都有些冲动,待平静了,再解决旁的事情。”

    萧逸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刚欲再往前几步的时候,却见苏钰又将剑提了起来,将心情努力放平静道:“你走吧,我在这里等阿虾!”

    萧逸稍稍抬起手,又慢慢放下,面容失落,又应了一声,“好”。

    出门的时候,苏钰看着萧逸脚步被门槛拌了一下,踉跄片刻险些跌倒,扶着门框才站直身子,大踏步朝外走去。

    而那门前的地上,斑斑点点的洒落了几滴鲜血,萧逸方才做不得假,他让那凤鸣刺进胸膛的位置,正中心脏,若方才她稍稍用力,他便会果真死在她的剑下!

    苏钰望着墙上的画像,呵呵一笑,笑的难过无比,连此时此刻她心里都在惊叹,那萧逸好一副痴情模样,当初信了,如今她也险些信了呢。

    片刻,阿虾紧张的跑了过来,平日里总絮絮叨叨抱怨师傅不好的阿虾,也万分担忧的问道:“师傅,那个坏蛋有没有欺负你?”

    苏钰寻了个地方坐下,看看阿虾,摇了摇头。

    阿虾过去拉住苏钰的袖子,见眼下自己的师傅有些失魂落魄,便劝慰道:“师傅,我以后不说你窝囊了,你也别找他算账了,咱们不要面子,咱们一起回南疆吧!”

    苏钰抬头,看看院子外头愈发森严的把守,和埋伏在暗处的几个高手,对着阿虾道:“等他平静下来了,我同他说清楚,我们再走。”

    阿虾如今和苏钰顶嘴少了,点了点头,出主意道:“要不,我们去寻曾哥哥帮忙吧!他一定愿意帮助我们的。”

    苏钰摇摇头,“朋友之间,不想亏欠他太多。”而且,苏钰又想想和萧逸之前四处游历同床共枕的日子,想着他们两个的事情,到底还是由他们两个解决的好。

    被困在府中的时候,苏钰还想着,她是不是上辈子是那笼中的金丝雀儿,几生几世,都逃不了被困的命运。

    萧逸手底下,那些曾和苏钰熟络的人,都过来嘿嘿傻笑着探望了一眼,尤其是那乔七,几年不见,整个人长的愈发彪悍了,络腮的胡子都炸到了耳边,朝着苏钰看一眼,见苏钰笑笑,瞬间揪着衣襟,脸红的无处躲藏,直惹的苏钰一阵恶寒。

    相比较而言,余下的几个,反应倒还正常些,虽然都知道昨日里对萧逸的休书下在了大堂之上,但他们还是热络的,唤了苏钰一声“夫人”。

    其中,子成的态度稍稍有些不同,见了苏钰先是忍不住要笑笑,想起什么,又板着脸,沉了下去,有些哀怨。

    苏钰大概也猜的出来他哀怨的原因,便开口叫住子成,诚心道:“昨日,有些误会,对不住了。”

    子成听到苏钰道歉,拉着的脸稍稍缓了些,叹了一口气,嘟囔道:“我也不是为我生气,我只是觉得将军,有些委屈的慌。”

    一提萧逸,苏钰整个人便静了下来,以为子成是来劝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本正常的话,便淡淡道:“有些事情做不到便做不到,只是不该用谎言来骗取罢了。”

    子成听的云里雾里,心头琢磨了半天,也不好说人家夫妻之间床头床尾甜蜜的时候,他家将军应承过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子成恍然忆起,做天夜里,他还答应了娇娇,要给她买城南胭脂铺子里最好的胭脂,这洞房花烛温言软语一觉醒来,竟给忘到了脑后。

    不行!子成赶紧转身,朝着门外去了,别人家夫妻的事情,他有些琢磨不透,但是他清楚的很,若今天不给娇娇买上胭脂,那他今夜里,就别想抱着媳妇儿睡觉!

    夜里的时候,萧逸回来了,给阿虾寻来附近几个岁数相当的孩子玩耍,还给她带回来了她之前最爱吃的几样瓜果点心,坐在灯下,笑盈盈的同她讲述着几年来,他们共同认识的,那帮人身上发生的故事。

    苏钰只静静的坐在一旁,翻着一本已经翻烂的《药典》,将学的本就不怎样的医术,更是思考成了一团乱麻,从不曾出言应上一声萧逸的话,也不曾评价一句,萧逸故事里的每个人物。

    夜渐深了,苏钰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书慢慢合上,朝着一旁的萧逸道:“我要休息了。”

    萧逸抬眸看向苏钰,自是也听出了她话里赶人的意思,双眸一深,张张口唤道:“钰儿。”

    苏钰不理,声音有几分冷了,仍旧道:“我要休息了!”

    萧逸呵呵一笑,望着她,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只一挥袖子扫灭了蜡烛,起身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过去猛然一把将苏钰抱在怀里,朝着床边走去。

    苏钰有些气了,黑暗中挣扎一瞬,却觉得萧逸抱更紧了,便抬手,用带着内力的一掌打在了他的胸膛。

    随着头顶一声闷哼,触手的,是一片温热的粘腻。

    苏钰恍然想起,白日里,已经将他刺伤了,眼下伤口处再挨上一掌,想来这萧逸,已经伤的不轻了。

    事实也应了苏钰的思虑,只觉得萧逸迈着的步子稍稍顿了片刻,便开始有一滴滴的温热血液,自他唇角滴落,而抱着她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

第一百零三章:通敌叛国

    鸟儿被困笼中,未必能养的肥硕,有时候人强留在身边,反而会适得其反,这个道理,娇娇曾跟萧逸说过,只是结果却如那石沉江海,没有什么效果。

    苏钰觉得,其实这个道理,心思狡猾的萧逸一定也是明白的,只是如今萧逸面对她时,失了以往沉稳老练的风度,有些疯魔了而已。

    值得么?苏钰瞧着,只觉得有些可笑。

    娇娇是整个边关城中最漂亮的姑娘,这一点苏钰在见了其人之后,发自内心的认可。边关气候恶略,莫说寒冬酷暑,风刮的都比旁的地方急,而娇娇肤色白皙五官清秀,在这样一个坏境里,竟还带着几分水乡女子的温柔,却又比那水乡柔柔的姑娘多了几分豪爽,莫说长相,单是性格,就格外招人喜欢。

    如今新婚燕尓,新妇的脸上大多都会带上一抹羞怯的红晕,旁人见了唤她一声,她都觉得有些羞臊,无处躲藏,而将军府中女眷较少,娇娇嫁过来几天后,在院子里看见了苏钰,便开始喜欢往苏钰的房间里跑了。

    什么得了哪家最新的绣花样式,水红的胭脂怎样涂才最好看,这些事情,娇娇十分喜爱,也认为女孩子都会喜欢,于是有了好东西便带过来与苏钰分享,见苏钰不熟练,也会手把手的教导。

    随身携带的那本药典已经被苏钰翻的稀烂,里面的内容背的滚花烂熟,只是悟性不佳,所以那药典,她也只是背过了而已。

    对于自己没有学医的天赋,这一点苏钰是知道的,只不过是寻件事情做,心里便不会胡思乱想了,以至于拂棠和蓝尚那里无数医学上面的珍奇古籍被她研究了三年,也只到了个寻常村医的地步,且不敢保证配的药,万无一失。

    如今被萧逸困在这里,苏钰与其哀怨自叹,还不如动手,也学一学娇娇顺的格外好的女红。

    然而事实证明,苏钰的女红,还不如她的医术。

    在娇娇这样一个细心优秀的女红高手指导下,苏钰绣出的花花朵朵,仍旧被阿虾和他的一群小伙伴儿们捂着肚子嘲笑了半天,其中阿虾最喜欢的一个小姑娘,天真的指着苏钰手中绣出的花,认真的道,姐姐绣的桃花分明是像的,他家羊圈里的一颗桃花,开的就是这样的。

    当时苏钰瞧着那小女孩儿,觉得不像是说谎,于是拿起自己绣的花儿看了看,本打算改天去她家羊圈里看看,倒地生了怎样一颗奇葩的桃树时,一旁一个稍大点儿的小伙子出言揭穿说,她家的桃花,是被羊啃过的,所以才成了那样。

    苏钰听了,此时有些痛恨阿虾。

    阿虾之所以被惹上这“无妄之灾”,是因为那小女孩,是阿虾那小色鬼喜欢的姑娘,小孩子懵懵懂懂,根本不懂得情爱,那小女孩儿知道了阿虾喜欢她之后,还特意跑到苏钰跟前,委屈的说,她不喜欢阿虾那般又黑又丑的男孩儿。

    强扭的瓜不甜,于是苏钰在绣花之际,还连带着调解了一下小屁孩子之间的儿女私情。

    或许大人,都有护犊子的心态,在那小女孩儿悄悄和苏钰说阿虾丑的时候,苏钰承认自己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只觉得女人或许都是自私的,阿虾丑她可以说,只是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总听着有些不是滋味。

    后来吃饭的时候,苏钰还盯着阿虾细细的看了一番,觉得阿虾其实也就是生的黑了些,五官细看,还是比较,比较俊俏的。

    如今一天天里,除了这些琐事,苏钰余下的时光,大多都是和在萧逸的沉默中度过的,一帮情况下,都是萧逸在一旁朝她说话,她只静静的听着,仿佛听的进去,又好像跟本就没有听。

    这将军府中,苏钰似乎并没有见到过杨莆的身影,本以为她当年死了,萧逸会将那杨莆明媒正娶,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莫说萧逸,连他身旁的人,甚至都不曾提起关于杨莆的只字片语。

    苏钰后来一想,那杨莆人在西川,她的父亲如今效忠的是贤王世子,与当年皇帝的势力,恰巧是相对的,萧逸虽然没有在朝中辅佐皇帝,而是驻守在边关安定,但若娶杨莆,还是有些政治对立的,或许,这是他们最终没能在一起的最主要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苏钰推理着,莫不是那杨莆同她当年一样,一命呜呼死翘翘了?人生变故太多,谁也说不准确。

    如今,萧逸夜夜宿在她这里,就算是她将剑横到他的脖子上,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前,见她不愿,夜里也只是揽着,或者抓着她的手入睡,几次睡梦之间唤起她的名字,然后猛然惊醒,见她还在,再躺下睡去。

    苏钰有时候在想,如今萧逸的亲人都已离去了,他放眼天地间,只剩下一个没有血缘的子成,子成长大了,成家立业,总有自己的惦念,所以苏钰推想,她许是他在这世上,对于感情最后的依赖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钰的脑袋里空了一瞬,然后不由自主的,又忆起萧逸与那杨莆搂搂抱抱的画面,顿时觉得周围空气都有些闷的慌,干脆翻个身,背对着萧逸睡去。

    阿虾是个奇特性子,若硬要强逼,他纵然害怕,也会倔的像块儿石头,若用时光去磨,便会很容易忘了初心。

    就比如眼下,除了子成瞧见时,总会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吓唬他一顿,其它方面阿虾觉得,每日里有好吃的,还有好玩儿的,日子过得也是相当滋润的,只可惜了,他那师傅看上去有些郁郁,在南疆的时候,师傅开怀大笑的时候本来就少,到了这边关,就更少了。

    师傅交代过,不许去求那曾哥哥,阿虾听师傅的话,也便没有去找,只听到身边发生了什么新奇的事情时,就赶紧过去苏钰屋里,为她讲上一讲。

    就比如眼下,边关就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城里守城的一个将领,趁萧逸带兵攻打北狄一个部落的时候,卖国求荣,造了反。

    阿虾向来打听各类绯闻八卦最是在行,便和苏钰讲说了一遍,那大体故事的来龙去脉,苏钰也算是有了个了解。

    据说,通敌的那员大将名叫丁长,年岁不算太老,跟着萧逸父亲东征西讨几十年,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丁长这员大将,有谋略有本事,生的虎背熊腰英勇异常,平生戎马多年,并未犯过多大的过错,只喜欢喝些烈酒,骑一骑骏马。

    大多英雄人物,有这么个爱好,也无可厚非,不过事情坏就坏在,这丁长爱喝酒,酒量却是十分的一般,而且酒性十分不好,醉了便开始鞭打士卒,在他手下,服兵役的兵将,个个苦不堪言。

    据说一个月前,那丁长喝醉了酒,又开始骑着马鞭打手下的兵将,那些兵将没有过错,难免会心有不忿,不会隐藏内心的,就表现在了脸上,这样一来,更惹的那醉酒的丁长恼火,挥着鞭子打的更厉害了,脑子里也失了轻重的衡量,于是乎,人命便闹出了那么几宗。

    这世上,是人便有些血性,更何况,在疆场上厮杀过的血性儿郎,于是那被打死的兵将的老乡,便暗地里联名,写了一封千人画押的血书,冒死递到了萧逸面前。

    此事一出,军心大动,最基层的将士们,都在看着萧逸,能不能给已安抚,给亡者一个交代。

    萧逸无法,虽然心中敬重老将,但是军心不能动摇,所以只能依着军法军纪,在万军阵前,打了那丁长五十军棍,官降一级罚俸一年,并且好生抚恤了那被打死的将士的家属。

    这样一来,军心稳了,那丁长,却在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丁长以为,他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为大梁受过无数伤,几次险些要了性命,萧策将军在时,尚且重用于他并且行事礼让三分,如今萧逸掌权,却将他这个老人,晾在了一旁。

    丁长心有不服,自认他打帐的时候,萧逸还不过是个黄毛小儿,如今竟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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