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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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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巷里。事实上就在这期间,京师派已经渐渐恢复了与杜芝舫抗争的实力。

    月底的假期,魏长卿歇在府中,天朗气清,负暄院外。因念院中萧索,忽忆起之前在府中命人种了桂花。那时还是夏末,魏长卿亲自命人辟了两亩地,遍种桂花,又结亭护之,地面上铺了丝帛,只等花落取以充食,如今想来,所集花瓣也有不少了。

    才走到伴云轩,弈儿便报说沈府派人送菊花来了,陆公子也来了。

    魏长卿一听,想沈府来送东西的多半是沈渃朝,若和陆子逸碰个面,冤家路窄,少不得两人都动些气,便立刻让弈儿将陆子逸领至内院,自己独去正堂。

    送花来的果然是沈渃朝,魏长卿度其面色,似乎并未与陆子逸争执什么。然而沈渃朝精神却不大好,双目微垂,眼睛下方有抹阴影,大概是几天没有睡好觉吧。见魏长卿来,沈渃朝强作精神道:“代问老夫人安。”

    魏长卿笑道:“家母安好,只是沈兄倒像是霜打一般。”

    “说来惭愧。”沈渃朝放下茶盏道,“近日才入监生,正备科考,家父督严,不敢怠慢。”

    魏长卿深知沈渃朝并非沽名钓誉之徒,对于科举之路更是避之不及。曾听闻沈大人长子沈渃天在朝中可谓年少得志,恐怕老人也不希望二儿子默默无闻吧。更何况不日沈二小姐即将为太子侧妃,也算是荣耀门楣的大事,若沈府还有这样一个市井纨绔,说出去总是不打光彩的。所以,他大概猜得出来,沈渃朝对此大抵是不情愿的。

    天光晴好,朱红雕栏和粉壁复廊的棂窗上,镂着万寿海棠。魏长卿记的,也曾是这样一个午后,父亲正因自己背不出‘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一章来,便让自己跪在那窗棂下。而如今物在人亡,若当时自己能入朝仕官,也该是如沈大人家天伦团圆之象吧。于是敛神劝慰道:“不辜负了别人,也别辜负了自己。”

    辞别沈渃朝,魏长卿才至内院,正看见陆子逸陪着母亲赏菊。

    注解:

    《楚宫》

    李商隐(字义山)

    复壁交青琐,重帘挂紫绳。如何一柱观,不碍九枝灯。

    扇薄常规月,钗斜只镂冰。歌成犹未唱,秦火入夷陵。
………………………………

第一百一十一局 雪晴愈显松腰瘦(中)

辞别沈渃朝,魏长卿才至内院,正看见陆子逸陪着母亲赏菊。

    王氏穿着一件猞猁狲琵琶襟外袄,并披一件银鼠披风,一边看着簇簇团菊,一边笑着道:“这花儿比我们姑苏的好。都说吴中菊甲天下,但若说赏玩大家,必出京师。这几年,我看有些家院子里,竟是五色相间,高下次列,以夸富贵,那也不过是好事家。要说赏菊,用古盆盎植一株两株,茎挺而秀,叶密而肥,只待发花之时,置与几榻间,坐卧把玩,才算得花之性情。”王氏说着,还给陆子逸指着看,“淡紫色的是紫龙须,那边那盆鹭鸶莞,是我们姑苏的……”

    王氏见魏长卿来了,便道:“一会儿你挑几盆,给子逸住的地方送去,我屋里,只榻前供一盆赤瑛曲紫便罢了。”

    魏长卿本以为陆子逸绝对不会拿沈府的人送的东西,尤其是沈渃朝送来的东西,但是陆子逸却真的挑了两盆雪莲光和玉毫台。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车缓行在去昭和弈苑的路上,魏长卿不由得问了一句。

    陆子逸只做不然道:“花是送你的,自然就是你的。我只拿你的花,管沈家什么事呢?”

    魏长卿不禁哑然失笑,他记的卞氏说过,陆子逸论辩才也算伶俐的了,只是到底孩子气了些。

    刚进弈苑,就听见里面有些吵闹,许多棋士互相说着什么,好像西苑发生了什么事,神色多半是惊讶。魏长卿只觉不妙,直奔西苑。

    徐灵化正命侍卫搬着飞空砂筒。

    如果说之前徐灵化所做只是小打小闹,那么这次徐灵化的所为则是到达顶点的恶剧。果然,万历帝将飞空砂筒安置在弈苑,与备战什么的根本无关。吴乐曾说徐灵化不会参加棋会,看来他果然掉到了陷阱之中。魏长卿只问身边一个侍卫:“李掌事知道吗?”

    “看见了,但是没说什么。”

    魏长卿只是点了点头。对于弈苑的事,李焯表面上都是不闻不问的,也从不对徐灵化发表一句评论。若真要提起徐灵化,不过是打探一下去向而已。倒不是因为他真正不关心,而是京师派与永嘉派自久以来的夙愿,导致了李焯********了。但是这次这么大的事,李焯居然也不过问,魏长卿到底也闻到了一些落井下石的味道。然而他自己更不能说什么,那些侍卫内多多少少都有宫中的探子。就算他可怜徐灵化,也只能暗暗祈祷杜芝舫出面阻止。

    魏长卿留下兴致盎然观望的陆子逸,来到李焯的福喜堂。徐灵化搬运飞空砂筒时,福喜堂这边是看得到的,此时李焯正闷头看书,脸上明显有一丝不快。他看见魏长卿进来了,只道一声:“你看见了?”

    魏长卿点了点头。

    这时,徐灵化大步走了进来,几乎正眼也没瞧李焯一眼,道:“借几个人!”

    李焯只低头喝着茶,并没有说话,任凭徐灵化喊人,他知道此时若是说些什么,也一定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当然,他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忍受着徐灵化的大嗓门,心想:你这样下去,就是自取灭亡。想到这里,李焯突然被茶呛住,猛地咳嗽起来,显得十分狼狈失态。

    魏长卿虽然知道此事自己绝对不能插手,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句:“要不要让人去跟着看看,免得出了大事。”

    李焯似乎思考了许久,然后才道:“让子逸去看看吧,你留在这里。估计宫里马上就要来人了,到时候咱俩得想办法把这事给圆过去。”

    不是把私动飞空砂筒的事情给圆过去,而是把自己不闻不问这件事给圆过去吧,魏长卿心知肚明地嘀咕了一句。

    李焯的话果然灵验了,陆子逸刚走没多久,吴乐就带着两名锦衣卫来了。魏长卿知道,这事其实根本不用他俩圆,让徐灵化无法出席棋会是皇上的意思,所以他俩不管怎么讲自然都是圆的。

    正在这时,陆子逸进来了,他只将情况简单的汇报了一下。原来,前几日,京城东边有个贩茶叶的商户姓赵,被人敲诈勒索了,勒索信上说,如果赵家不在三日之内准备出六千两银子,对方就会用弈鬼将其本人和家人杀掉。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就被交给了弈苑来处理。

    其实,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许多富户都被这些人要挟过,但大多数还是找昭和弈苑的棋士来帮忙。曾经有一户官家不信这个邪,只当是哪个江湖骗子的恶作剧,但是第二日果真全家四口死在了院子里。

    因为持有弈鬼的人并没有邀战昭和弈苑的人,所以就算下输了,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正是这个原因,用弈鬼要挟的事屡禁不绝,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这几日李焯也在为之烦心呢。

    所以为保京师安定,昭和弈苑还是决定义务处理这些事,并不收取任何的好处费。但是赵家在这件事上似乎有些不通情理。除了拜托了昭和弈苑的徐灵化之外,却给了另一个江湖棋士一大笔买命钱。而这件事恰巧被徐灵化知道了,所以徐灵化就带着飞空砂筒,准备去把人家的店铺和宅院给烧了。

    魏长卿听陆子逸这么一说,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徐灵化哪里是恰巧知道的,恐怕是有人故意告诉他的。因为以徐灵化的作风,他必会和赵家算这笔账,恐怕那些人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故意下个套给徐灵化。

    “原来如此。”吴乐仿佛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陆子逸却略带稚气地说道:“我认为是赵家做的不对,徐棋圣自然是要发火的。这边找我们给他们保护,另一边却偷偷地给奸人塞钱。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我十分讨厌这种做法。”

    吴乐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魏长卿正担心陆子逸说话莽莽撞撞地,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却不料吴乐笑着道:“这小子。”他似乎很喜欢陆子逸的这种稚气。

    李焯意识到吴乐大概不认识陆子逸,引荐道:“这是弈苑的一席棋士,陆子逸,与在下同为李釜师父的嫡派弟子。”之后便对陆子逸道,“把屋子烧了也不能挪用朝廷的东西,他让人抬了那么多飞空砂筒过去,是想把半个京城都烧光吗?”李焯的语气很明显是想将徐灵化的罪名给描黑。

    陆子逸却眨了眨眼道:“这个不问都知道,徐棋圣不过是想诈人家点钱,所以拖着那些东西过去,催要银两。”陆子逸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徐灵化所犯罪行并非李焯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是小孩子淘气了玩闹,摔个盘子砸个碗而已。

    “子逸。”李焯严肃道,“当着大人的面别胡说。”

    魏长卿这边,早就笑的肩膀直颤。

    “胡说?”陆子逸一脸无辜,“师兄是不是想说,就算是赵家做事不地道,但是徐棋圣这种做法和土匪强盗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样做不是很豪爽吗?我倒喜欢徐棋圣这种豪侠之风,青天白日拖着三排飞空砂筒,去京城的朱门大户家敲诈勒索。”

    正好白璟来了,他听见陆子逸说的话,立刻将他带到了外面。

    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吴乐决定亲自去赵家那边看一看。魏长卿这一行人只是坐在茶楼上远望,就连陆子逸也跟来了。果然,徐灵化真的让那些侍卫将飞空砂筒点着了。密密麻麻地火箭如同雨线一般落入赵家的院子,周围的百姓没有一个敢吱声的。魏长卿也不由得暗叹徐灵化的胆子够大,对于内心深知的责罚,几乎毫不畏惧,这并不是‘跋扈恣睢’四个字可以诠释的,那份胆量之中,还有些别的东西。

    “他要是生在三国就好了。”陆子逸看着徐灵化,默默道,“若是那时,他必是一方志士,有着意在平定天下的气魄。”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魏长卿不知怎么的,十分赞同陆子逸的观点,并且他觉得徐灵化很可怜,因为他隐隐感到,徐灵化并非脑子进水了才这么做,个性使然是一方面,或许,他已经知道了万历帝的目的。所以,与其小心翼翼窝窝囊囊,倒不如借着自己还有几天好日子过,给赵家之辈一点教训,也算是为棋士挣点面子。

    然而其他人,出陆子逸之外,多半是各怀心思。弈苑内的大变动,或许已经开始了。
………………………………

第一百一十一局 雪晴愈显松腰瘦(下)

在大火燃起之后,负责戍卫京师人马才匆忙赶到。但是顺天府尹沈思孝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扑灭大火,而是让人把徐灵化先抓起来。魏长卿知道顺天府的人只是想把事态扩大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这其中或许有圣上的意思,恐怕也有李焯他们的授意吧。然而作为守护一方百姓的父母官,这样的做法,还不如徐灵化的炮轰大宅来的正气。

    但是顺天府的做法似乎并没有受到老天的眷顾,正当顺天府尹质问徐灵化的时候,倾盆大雨忽至,原本熊熊烈焰,顷刻间只剩下了一缕青烟。徐灵化并不辩解什么,而且一副神高气傲的样子就跟着顺天府尹走了。仿佛这次行动根本不是顺天府的人押解他去大狱,而是他带领一众官兵的一次饶有兴致的出游。

    回到昭和弈苑,李焯很明显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只有白璟忧心冲冲的,同样表示担忧的,还有秦苑。

    秦苑出自书香门第,父亲是当朝翰林兼任户部侍郎,祖父曾任户部尚书。换句话说,秦苑的家族不仅注重学问,作为皇家国库的大总管,也是如鱼得水。而秦苑是秦家的小儿子,所以父母也就格外宠溺,来弈苑做棋士父母也没有说什么。但是秦苑在昭和弈苑中却并不像一般纨绔子弟那般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对于朝堂上的事,李焯许多时候都要听听秦苑这个参谋的意见。

    “既然锦衣卫副指挥使来了都隔岸观火,那么这件事一定是圣上授意的。”晚饭桌上,秦苑斩钉截铁道。

    魏长卿不禁暗暗佩服,秦苑平时总是给人懦弱的感觉,但是关键时刻,却明断果决,竟然能猜出背后的原委。

    李焯一听,自然惊讶,然而他又很快恢复了平静,道:“那这样一来,咱们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就算不去阻止,圣上也不会怪我们。”

    “不然。”秦苑道,“现在不会怪罪,难保将来出什么问题。皇上现在默许了这件事,但是以后您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惹了圣怒,这件事会变成将您推向大狱的罪证。”

    秦苑说的没错,不仅是李焯,就连魏长卿也有个后怕。他比秦苑更熟悉万历帝的脾性,身居九重,却知天下事,表面上碌碌无为,但是却牢牢抓住掌控权,恐怕也是个疑心极重的人。

    魏长卿细细想了想,如今的办法,恐怕只有自己和李焯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向圣上请罪。若今日一并公开罚了,想来以后也没有再处罚的道理,也算是趁着这时候,吃点小亏,为以后消灾。只是自己并没有上朝的资格,他也只能小心翼翼,走一步看一步了。

    酒宴散罢,大家虽忧心忡忡,却还是各自回去。皓月当空,魏长卿的衣裾沾着浅草上的凝露,脚步愈显得沉重起来。才至沁芳亭,便听见铮铮淙淙的琴声由远而近。只听那人低声吟唱一段楚辞。

    世沉淖而难论兮,俗岒峨而嵾嵯。

    清泠泠而歼灭兮,溷湛湛而日多。

    枭鸮既以成群兮,玄鹤弭翼而屏移。

    蓬艾亲入御於床笫兮,马兰郏侄占印

    弃捐药芷与杜衡兮,余柰世之不知芳何?

    何周道之平易兮,然芜秽而险戏。

    高阳无故而委尘兮,唐虞点灼而毁议。

    谁使正其真是兮,虽有八师而不可为。

    一段唱完,弈苑复又陷入静寂。

    魏长卿只笑着对弈儿道:“此人必是子逸悲叹徐棋圣呢。你去取那柄仲尼琴来。”

    弈儿不解问:“且不说公子从未和过曲,小的尝闻曲高和寡,陆公子善奏,指下九霄环佩之音堪比蔡嵇,公子若和得不好,第二日弈苑的人可全都知道了。”

    魏长卿却淡淡一笑,伸手轻抚太湖石上的薄苔,道:“和曲贵在心境,无关技法。你只取来便是。”

    待弈儿取来那黑漆螺钿的仲尼琴,魏长卿略将琴弦做了调整,旋即也和了一篇楚辞。

    乘精气之抟抟兮,骛诸神之湛湛。

    骖白霓之习习兮,历群灵之丰丰。

    左朱雀之茇茇兮,右苍龙之躣躣。

    属雷师之阗阗兮,通飞廉之衙衙。

    前轻辌之锵锵兮,后辎乘之从从。

    载云旗之委蛇兮,扈屯骑之容容。

    计专专之不可化兮,原遂推而为臧。

    赖皇天之厚德兮,还及君之无恙。

    一阕和完,只听不远处有人道:“以宋玉之《九辩》,对东方朔之《七谏》,巧则巧矣,倒是你那小友的《七谏》略有不妥。”

    魏长卿顺着树影下面看去,只见吴乐穿着一身便服,倚树而立。

    吴乐只继续道:“你那小友所奏之曲,分明是借此曲以悲徐棋圣。但是东方朔以机智著称,且不说这与徐棋圣性格不符,东方朔曾官居太中大夫,深受武帝欣赏,有怎是他可比的?”

    “吴副指挥使此言差矣。”魏长卿还没来得及说,只见陆子逸也已入亭中,披着一件银鼠雪狐毛领子的斗篷,身后的阿竹抱着九霄环佩。陆子逸不紧不慢道:“东方朔虽受欣赏,却并不得志。武帝不过是把他当俳优看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而已。”

    “那依小公子的意思,是在怪圣上不重用忠臣了?”吴乐依旧是一副笑脸,魏长卿却觉得他的话里布满了陷阱。

    陆子逸只摇摇头:“非也。我只是觉得,东方朔之智尚不被用,徐棋圣智慧远不如东方朔,其命堪忧罢了。”

    吴乐笑了笑,似乎觉得陆子逸太过悲天悯人一般,劝慰道:“小公子过虑了,徐棋圣在顺天府里待的好好的。”

    魏长卿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吴乐和陆子逸说话不太对付,想来是上午为着徐灵化的事。陆子逸当然认为徐灵化没什么错,但是吴乐肯定又不能告诉他这是圣上的主意。魏长卿怕陆子逸为图口角之快,得罪了宫里的人,又不好直言相劝,便善意道:“说到机智之人,又何止东方朔?依我看,徐棋圣也是智勇双全之人。”

    陆子逸问道:“此话怎讲?”

    “子逸可曾听闻王戎观魏明帝弑虎之事?”魏长卿道,“魏明帝曾在宣武场上断虎爪牙,万人观之,王戎亦往。虎被断爪牙,自然是疼痛难忍,故而攀栏跳跃,吼声震地,观者无不毛骨悚然,奔走逃遁。唯有王戎岿然不动,了无惧色。以我之见,徐棋圣正如王戎,因为知悟,所以不惧,就连被押送的时候也是神色泰然。想来徐棋圣也并无大罪,无非是关一关就放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陆子逸随手折了一支猫尾草在手,冷笑道:“徐棋圣像王戎?我怎么觉得他像那只老虎呢。”
………………………………

第一百一十二局 高风曾不护东林

对于陆子逸与吴乐的辩论,魏长卿不是最担心的,陆子逸是个避世之人,毕竟没有被深深地卷进金顶朱壁的皇墙之内。他最担心的是,整个昭和弈苑,或许会因为徐灵化的抉择,而彻底地沦陷。

    由于徐灵化被关进了大狱,因此原本初步定下的八人之中,就少了一人,因此除了魏长卿、陆子逸、白璟、李焯、秦苑、杜芝舫、赵直垣之外,还需要定下另两人。作为苑监的魏长卿正琢磨着如何筹备此事,李焯和杜芝舫居然都登门造访,说想将选拔出来的人直接定位八席和九席。

    魏长卿当时有些犹豫,但是却不好相问,只应了下来。等杜芝舫走后,李焯却私下和魏长卿说,想让他帮忙把郭奉选上,另一个从陈氏兄弟里选。理由也很简单,郭奉是弈苑的老人,又是白璟门下唯一的弟子,如果把新人捧上去,冷落了旧人,旧人难免寒心。

    魏长卿对于此次选拔也十分看重,他比较中意的是陈沨、陈沂两兄弟。圣上已经吩咐下来,此次棋会需派势力最强九者,因此魏长卿也不敢考虑派别问题。陈氏兄弟的棋力,原本就已经可以够到席位,郭奉虽然是弈苑的老人,但是棋力的发展差不多也到头了。

    魏长卿并没有点头,只是笑道:“郭大哥棋力不差,只是胜负都是公开的,我也只能在初赛的时候,把郭大哥放在对手比较弱的一组,剩下的还是要靠自己。”

    晚上,魏长卿把陈沂找来。陈沂一身便服,还没有漱洗,但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魏长卿让弈儿给他递上一盏茶,关心道:“如今天气冷,黑的又早,你还年轻,平时多休息,不要毁了身子。”说完,又让弈儿去取一件织锦大裘来,送到陈沂的住处。

    见陈沂乖乖应着,魏长卿方才开始讲棋。陈沂的棋魏长卿和陆子逸都研究过,平稳收敛,破绽少,魏长卿让到两子,就让不了了。只是细节之处,还需要推敲。

    才讲到中盘,陈沂忽然道:“魏师傅,这次棋会可不可以不让陈沨去?”见魏长卿疑惑,陈沂继续道,“此次棋会,若是能赢棋,自然风光无限,青云直上,若是输了,恐怕在棋坛再也无立足之地。”

    魏长卿微微一愣,旋即答道:“此次棋会非同小可,去与不去,全凭棋力。”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魏长卿还是留了个心眼,让弈苑的侍卫留意陈氏兄弟的行踪。棋士终生事棋,能在御前一展风采,是每个棋士都梦寐以求的事。但是魏长卿却从陈沂身上看不到这一点,这个十五岁的年轻人除了有与同龄人不一样的老成之外,他进入昭和弈苑,似乎还有着别的目的。这无关推测,只是一种直觉,因为魏长卿觉得,或许他们是同一类人。

    过了几日,弈苑的侍卫来报说,陈沂每天都在劝陈沨不要去棋会,但是谁也没有打探出具体的缘由。陈沨虽然心里不愿意,但似乎还是妥协了陈沂这个兄长的请求。魏长卿沉默许久,方才对弈儿道:“去将昭和弈苑的档案簿取来。”

    选拔那一天忽然下起了小雪,细白的雪片粘在棋士们的袍服之上,犹如春日落英。昭和弈苑的大道场鸦雀无闻,中央放着一只鎏金铺兽首衔环钵盂式铜炉,檀香如云雾一般在绸缎与锦帛之间缱绻。

    魏长卿答应李焯将棋士分成两组,并将陈沂与陈沨放在一组,郭奉则放在对手比较弱的一组。按照选拔的规定,每组选出前两名,之后选出的四人再进行循环对决,择前二者入围。

    另一组毫无悬念,郭奉与刘伯泰胜出。魏长卿则要和陆子逸亲自观战陈氏兄弟这一组。起初,陆子逸因福王府有事,所以迟来。只有两个时辰,陈沂连胜四局,这并没有让魏长卿惊讶,他只静静关注着陈沨的战绩。除了赢了棋力较弱的一名弟子之外,剩下三局全为负。

    陈沨果然听了他哥哥的话,不准备参加棋会了么?魏长卿只是冷眼旁观,并未道出,连征子都故意算错的陈沨,很明显是故意下输。

    陈氏兄弟一组虽全未下完,但是胜出的两个人已经确定,也没有必要再进行新的一轮比赛了。

    李焯走到这一组的时候,也对结果十分惊讶,问魏长卿道:“陈氏兄弟二人还未较量,是否要再开一局?”

    魏长卿却平和道:“再下也是无益,依我看,不如让他们自己复盘去。虽说这次是为了棋会的选拔,但也是个切磋棋艺、努力精进的好机会。您觉得如何?”

    李焯称好,便开始让大家进行复盘。魏长卿并未关注其他人,只是走到陈沨身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是陆公子亲自挑的人自然没错。这样,你先复盘我来看看。”

    魏长卿一边说,一边观察陈沨的神色。然而这个原本开朗多话的年轻人,却突然支吾起来,手指死死地攥着袖口的蒹叶纹边。魏长卿是个棋士,他自然清楚如果是自己胡乱下的棋,就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无法将之复盘。但如果是用心下的棋,就算是水平只有初等的棋童,也能复盘出几十手。

    陈沨最后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开始复盘。一开始还算顺当,但是当复盘到第三十六手的时候,陈沨忽然落不下去子了。一开始他还尝试着回忆当时下棋的细节,但是每次落子对方都说下的不是原来的位置。

    陈沨这样水平的人如果不能复盘五十手以上,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故意输棋。这在昭和弈苑是明令禁止的行为,故意下输的人不仅要被逐出弈苑,就连他的对手也会受到严厉的审问。

    魏长卿见到陈沨已经不说话了,只是严肃道:“你和我出来一下。”

    “不必。”

    魏长卿话音刚落,就听见背后陆子逸的声音。陆子逸穿着一身雪色绣瑞兽纹的直裾深衣,一副比白璟还严肃的样子,冷然道:“陈沨,我没告诉过你吗?作为棋士什么棋都可以输,就是不能输了棋德。”

    陆子逸说完,已经有许多棋士回首往这边看,李焯和白璟也闻声赶了过来。

    李焯见陈沨低首不出声,陆子逸眉头紧皱,也猜出了个大概,只温和劝道:“许是陈沨今日状态不佳,这也是常有的事,你不必动怒的。”随后又对陈沨责备道,“你师傅就你一个弟子,他又是弈苑的一席,你自该为师门争光才是。如今成绩如此,还不快向你师傅谢罪。”

    “师傅二字不敢当,只怕我误人子弟,教出这等没棋德之人。”陆子逸在某些方面一直十分固执。不仅是魏长卿,白璟、李焯、赵直垣都知道,陆子逸与其他棋士不同,他不看重门派,也不在意对方的天资,但对于品德二字,却有着过分的要求。魏长卿自从第一次听陆子逸说胡啸天的棋德时,就对此深知肚明。如今陈沨故意输棋的事,陆子逸自然是绝不姑息的。

    还未等李焯发话,陆子逸便道:“你既然做出这种事来,我也不便教你了。依昭和弈苑明令,你现在可以走了。”

    陈沨眼巴巴地望着陆子逸,魏长卿知道陈沨本人自然是十分不舍的。对于陈沨,与其说他敬陆子逸为师傅,倒不如说他对陆子逸是一种崇拜,每天都跟在陆子逸的身后。而且两人的年龄也格外相近,一聊起围棋来也总是格外投机。这些情况虽然并非每个人都注意到,但是陆子逸那边却不容忽视。因为原本‘自由散漫’的陆子逸,在作为陈沨的师傅之后,也开始经常来道场。

    人人都觉得这是昭和弈苑里最和睦的一对师徒了,然而今天,徒弟却触犯了师傅的底线。

    “依我看,有问题的可不止陈沨。”此时,一直在旁边隔岸观火的杜芝舫发话了,他嘴角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却有一丝要落井下石的味道,“陈沨连输四局,自然是故意的,他哥哥陈沂连胜五局,尤其是赢了陈沨的那一局,也很可疑啊。”
………………………………

第一百一十三局 江头暗折长芦渡

杜芝舫一语掷地有声。陈氏兄弟因棋力颇高,早就在昭和弈苑引人侧目。

    陆子逸却冷然道:“如果杜掌事觉得的有必要将二人都逐出弈苑,我也绝无意见。”

    这回无话可说的,到变成了杜芝舫,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陆子逸,又看了看魏长卿。他知道魏陆二人关系非同一般,但陆子逸就算要处置陈沂,也要看魏长卿的面子。杜芝舫见魏长卿一句话都不说,方才开口道:“那就依照昭和弈苑的明令办吧。”

    其实,魏长卿这边也发现陆子逸与平日不同,想必他也发现了陈氏兄弟所作所为的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也就没有说话。参加棋会的另两个人选最后暂定为郭奉和刘伯泰二人,傍晚,京城又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魏长卿吃过饭便来到陆子逸的住处。浣雪阁内布置如旧,陆子逸正让阿竹忙着收拾着一个包裹,见魏长卿来了连忙让座,并让阿竹沏上一壶上好的猴魁。

    “你也查出有不妥之处了?”魏长卿问得毫不遮掩。

    陆子逸放下手中的一方大红描金绘双麒麟的文具匣,平缓道:“按照规矩,递上来的名册纸上需注明三代的从业并附上家谱。陈氏兄弟上只有其父辈的明细,祖父辈的明细却不提一句。他祖上曾是太祖爷朝上监察御史,也算是官宦之家,怎么连个家谱都不完整?粗粗算来,秋弈馆的馆主陈思昭,恐怕就是其祖父辈的人吧。”

    陆子逸所疑惑的,也正是魏长卿所想的。但是他更关注的,是陈氏兄弟进昭和弈苑的目的。徐灵化杀了陈思昭不假,但是兄弟二人进入弈苑的目的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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