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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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锏弊黾摇7彩枪鷕i,大多也都是在外面下个馆子,有条件的便回家里做个寿。

    徐灵化犹豫了一会子,道:“去年出去下馆子,就没多大意思。”

    王元所似乎摸准了徐灵化的脾xing一般,笑荐道:“依我看,便在弈苑中过。您住的流霞馆北边,就有一个戏台子,且园子内风景又好,不像那酒楼里乌烟瘴气。届时赋诗作画,弹琴下棋,都好。趁那天,再给大伙放个假,各自可挑了拿手的绝活展示一番,也可以好好热闹热闹。”

    魏长卿对王元所说的,理清了个大概。王元所向来不是体恤下属之人,如今之举,恐怕是要借徐灵化做寿,广施恩泽,收买人心。

    徐灵化向来是个爱热闹的人,听王元所一说,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极。都道昭和弈苑两绝,白璟的箫,子逸的琴。如今他俩可不能躲懒了。”徐灵化笑得十分开心,他其实不管王元所是否真心为他祝寿,还是另有他图。他似乎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且,他活的很开心。这样一种简单、直接,不由得让魏长卿十分羡慕。

    “说到各施其才,在下也有一个建议。”这时,一直坐在旁边的李焯说话了,“昭和弈苑的人们大多在棋艺上各展风采,也有许多人仰慕您的棋风。不如趁这个寿辰,您开个罗汉局,咱们挑选十八名一等弟子,您也指导指导他们。如今王子腾殁了,九席之位尚且缺一席,不如就在那ri择了好的顶上去。”

    李焯向来是不爱说话,但一说话往往能有意想不到之效,可谓是字字珠玑,锋芒不露。徐灵化向来好大喜功,为人又豪放不拘,偏偏又是个爱热闹的,听了李焯的提议,自然拍手叫好。

    魏长卿察觉出了这层意思,不由得了然一笑。永嘉派和京师派都需要提拔自己的人,九席之位向来是一派荣耀之所在。李焯与其让徐灵化自己定一个永嘉派的人,倒不如用罗汉局公平竞选,京师派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

    注释:

    (1)式神,指为yin阳师所役使的灵体,其力量与cāo纵的yin阳师有关。“式神”这个名词是ri本本土原生的还是由中国传去的就无从可考了。但“式”者,侍也。式神可以理解为是“侍神”的意思,就是侍奉其主的神怪或是灵体。
………………………………

第五十三局 昼夜冷暖非人情

    ()  四月一过,天气也热了起来。洛玉轩虽然清净,却也耐不住暑气。一到夏天,人最是爱犯懒,魏长卿只命人在院子里时不时的撒些水,也免去了一些下人午间的当值。沈大人虽然启用了魏长卿,但是还并未交代他事情做,如今却叫人送了好些冰过来,魏长卿虽然受领了,却也有些过意不去。

    来送冰的是沈渃朝,他依旧是公子华服,说话却很是客气,言谈举止温文尔雅,毫不矫揉造作,并不同京城里其他的纨绔子弟。正因如此,魏长卿反倒纳闷陆子逸为什么对这样一个人避而远之。

    呖呖地叙了会儿,沈渃朝转了话题,道:“父亲托我带个话儿,王子腾这事儿,您别碰。如今密扇案还是没消停,福王府也为这事儿急着呢。父亲会想办法把这事儿抚平了,如今还不到出手的时候。”

    魏长卿听着这话里头有戏文,便道:“圣上不是已经将我父亲赐死了么?也并未见罪于福王啊。”

    沈渃朝只是冷然一笑,一边盘着一个五福捧寿的玉把件,一边意味深长道:“宠爱不等于不防,帝王再宠爱谁,摆在他最前面的永远是君臣。”

    原来圣上对福王也是有所忌惮的,魏长卿只觉得喜忧参半,喜是因为福王并没有那么强有力的靠山,至于忧,一只蜷睡在龙锦连云榻旁的老虎,几乎毫无威胁,但是一只被放入斗兽场中的老虎,只会变得更加残忍。

    “多谢沈公子提点。”魏长卿客气道,“上一次申嫂子的事,也多亏您提醒,我们才能及时赶到,免去一场**。沈公子消息灵通,长卿望尘莫及。”

    沈渃朝知道这是客套话,也只是摆摆手,怅然道:“不过是一介闲人罢了,闲人也有闲人的好处。倒是魏公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见弈儿和卞氏都出了屋,忽然悄声说道,“沈大人还有一事托我转告,徐灵化寿辰那场罗汉局,魏公子务必要拿下九席之一。”他的话中不带一丝凝滞,可想而知这件事情有多么重要。

    送走了沈渃朝后,卞氏进屋回话:“沈公子来的时候还送了一些赏玩之物。”

    魏长卿随手剥了一颗南阳荔枝,雪白的果肉晶莹无暇,思虑后道:“你挑些好的,再去冰室里取一半冰,过会儿随我去看看郭奉。”

    弈儿刚进来,手里正抱着一大摞书,那是魏长卿让他去市面上买的一些围棋书籍,不禁好奇问道:“去看郭公子又何苦把沈大人送来的冰也分出这么多?这时候冰可不好弄,留着让翠二娘给您做冰碗香玉(1)不好么?”

    魏长卿淡淡一笑,弈儿虽然跟着自己多年,却也难免有些稚气,道:“郭奉向来是白璟身边的老人,我刚来弈苑时也多亏了他教导着,如今人前得意了一些,也该好好谢谢人家。”

    魏长卿出了洛玉轩,弈儿搬着冰,卞氏又拿了些玉石摆件,紧随其后。郭奉所住之处是佩容堂,因堂内并无栽植的大树,因此每到入夏便会热上许多。魏长卿一路沿着六棱石子路走着,两边的杏花一如红霞映着,香风习习。

    “听说王子腾的事,听说了么?”不知是谁的声音,从假山石的后面传了过来。

    魏长卿停下步子,示意弈儿和卞氏噤声,仔细地听着。

    “我大表哥在顺天府当差,昨儿个跟我说,那王子腾根本不是溺水死的。”

    “这……”

    “背后被捅了一刀,刀口有碗口那么大,死了好久了,才被投到莲影池里。听说验尸的时候才发现,刀口都已经烂了。”

    旁边的卞氏觉得恶心,不禁用帕子掩了掩。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头,听说王子腾出身济州,祖辈也都是世代为官的人,他父亲还是正二品左都御史。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不了还能怎么着?一边是郑国舅,后面坐着的是福王。一边是沈大人,后面坐着的是太子爷。左都御史算哪根葱啊。”说完,那个人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道,“两边都使了银子了。”

    魏长卿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前行,心里却仿佛被利爪挠了那么一下子。原来这件事,沈大人也有参与。此时,他知道,他永远无法走在一条清清白白的路上。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而他,其实也不过是想借刀杀人罢了。说什么谁高尚谁yin险呢?品评人物这种事情,终究与他不相干。

    魏长卿从未亲自拜访过郭奉,刚到佩容堂,只觉得这地方清净,直到见着窗棂上斑驳的大泥红漆、和略微泛黄的明纸时,才知道,这里不是清净,而是冷清。自己的洛玉轩在夏天都是用纱糊窗子,只有冬天才用明纸糊窗。而这里却连明纸都不曾换过。

    敲了院门许久却半天无人应,魏长卿便推开门进了去,小院干净利落,淳朴无华,让人不禁联想到郭奉素ri的自矜与内敛。

    “长卿。”郭奉听到外面似乎有人来,从屋里走了出来,面带喜sè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了?也不提前打发人来说一声,我这也没准备什么茶果。”

    魏长卿客气道:“师兄弟之间讲这么多虚礼做什么,佩容堂离水远,想来热一些,可巧我才得了些冰,自己用不上,便给师兄送来了。放在屋里也好,做冰碗也好,解暑是最好不过的了。”

    命人将冰和礼物放好之后,魏长卿道:“师兄如今一个人住这,倒也清净,怪不得白师傅说,师兄的棋和脾xing一样,宁静致远。”

    郭奉不由得讪讪笑道:“哪有这等清福,如今与我同住的还有赵老师傅手下的几个弟子。”说完,便亲自领魏长卿屋中吃茶。

    魏长卿不禁暗叹失言,一边捧了白瓷茶杯在手中,一边暗暗观察郭奉的神sè,心细之人大多敏感,魏长卿并不想和郭奉生出什么间隙。然而,看到郭奉一如既往的恭和,魏长卿也不免暗嘲自己平白无故的担心。

    正说着话,只见白璟身边的阿璐来了。

    阿璐一身水月sè的绸缎窄袖,虽然衣着未见华贵,但是一步一行却显得和弈苑中的其他下人大不一样。

    阿璐见魏长卿和郭奉都在,福了福道:“方才去洛玉轩传话,却不想魏公子来了这里。我们爷让我通传一声,再过半个月便是徐棋圣的生ri,徐棋圣攒了个罗汉局,擢弈苑中十八名一等弟子弈棋,两位俱在此列。若在棋局上出彩,也可晋为九席之一,所以还望二位好好研习。”

    阿璐说话平和却不带感情,举止言谈又严谨规矩,再加上年轻俊秀,便如同瓷娃娃一般。说到瓷娃娃,恐怕能长久跟随白璟的也只有这样xing格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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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冰碗香玉:一种冷食,冰屑加上sè白的水果,如荔枝、菱角等,和上蜜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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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局 飞鸢独上玉楼春(上)

    ()  上面吩咐了要务必争夺九席,魏长卿自然不敢不用心。平ri里,他便和郭奉相邀下棋。郭奉棋艺也颇有造诣,几盘下来也都是胜负未分。魏长卿想到之前在沈大人家中,和白璟下的那局棋,虽然互有胜负,恐怕白璟还是不遑多让了几手。

    和郭奉下虽然也算是棋逢对手,但是由于对手棋力的缘故,毕竟不能让棋太有起sè。曾有国手顾师言,为了让自己的棋力进步迅速,从不和比自己弱的对手下棋。可见对手对于棋力提升的重要xing。然而,对手又岂是那么好找的呢?

    陆子逸这几ri基本上一整天都在福王府陪弈。申时行病殁,白璟这几ri又陪着申宜兰赶回了姑苏。李焯自己不是很相熟,徐灵化更加高攀不上,眼下,魏长卿也只能在对局数量上下功夫。除却去教沈渃清下棋,平ri里魏长卿几乎一整天泡在道场里。

    懒懒地落下一子,对方又陷入了长考,果然是对手太弱了。魏长卿不免叹然,想要在棋上突飞猛进,还是要在选择对手上下些功夫。

    “长卿兄若意在九席,何不去找些棋力强的人指导几局?”收了棋,一直在魏长卿旁边观战的一个一等弟子道。此人是李焯门下的人,名叫唐有为。

    魏长卿端然一笑:“说得倒轻巧,那些棋力高的人,怎会有这等闲工夫呢?”

    唐有为一笑,道:“哪用找那么位高权重的人呢?秦治中向来温和,也与人亲近。棋力与白治中和李掌事相当,而且曾胜过陆子逸。”

    “哦?”魏长卿只知道秦苑向来儒弱不多事,为人温和谦让,出身于书香门第,素有“谦谦秦卿”之称,却不曾想此人竟也赢过陆子逸。

    “那时候陆子逸还在承天道场做弟子,秦治中也只是一名新安派的棋士。当时秦治中来道场挑战,老师傅(李釜)派陆子逸与之相抗,却四子败于秦治中之下。最后,还是少师傅三子险胜,秦治中才投到了诚源道场的门下。”

    只有很早就在诚源道场的人,才会称李焯为少师傅,魏长卿觉得此人的话颇为可信,遂道:“若能得秦治中指教固然好,只是我与秦治中不甚相熟,只怕唐突了。”

    “眼下倒是有个机会。”唐有为道,“今天我晚上,秦治中约了我和另几个人一起去碧梧馆听曲儿,到时候你也去,找个机会和他说不就是了?想来秦治中也不会拒绝。”

    碧梧馆?听起来像是个青楼的名字。魏长卿自知自己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是爱名声的。那种地方虽然是温柔一乡,却非魏长卿这样家世的人可随便出入。

    “不过是听个曲儿罢了,那里的歌伎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到时候你只和秦治中提便是了。况且你在道场累着这么些天,也该歇歇。”唐有为似乎看出了什么一般,笑着帮魏长卿做了决定。果然自己的意志力还是差了一些,魏长卿不禁自嘲。

    傍晚,昭和弈苑的马车便载着魏长卿和唐有为去了碧梧馆。碧梧馆坐落在簋街东边,沿用了唐式建筑的格局,顶高堂宽,又引来一汪湖水,造园取景。jing庐水榭、山亭菌阁,可谓用尽匠心。

    小使女将唐有为和魏长卿领至闲月阁。目光掠过红木雕缠枝花卉纹的几案,雨过天青sè绘祥云鹤的三重鲛绡帐后,秦苑早就坐在那里等候了。使女们看了茶,又端上来了各sè果品。

    唐有为笑道:“今儿个我把长卿给拉来了。”

    秦苑一身刻丝澜翠sè深衣广袖,慈面含笑,道:“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昨儿个雪妍才作成了一曲《浔江月夜》,今儿要用琳琅雪来弹呢。”

    “雪妍姑娘善弹琵琶,琳琅雪乃是南派乐宗柳部寻的传世名器。”唐有为解释道,“不过说到底,还是秦苑有艳福,除了秦苑公子外,雪妍姑娘从来不轻拨玉弦。”

    柳部寻乃是大明南派乐宗第一人,尤擅古琴和琵琶。手中更是有两大名器,一个是古琴九霄,另一个便是琵琶琳琅雪。

    魏长卿俏笑道:“柳老当年收弟子时,眼界颇高,听闻只收二徒,一男一女。男拂古琴,女弄琵琶,可谓是金童玉女。如今秦苑你却独享了这清福,想必琴技也是无人能出其左右的。”

    秦苑只捡了一枚雪片山楂放入口中,笑道:“山楂上裹了层糖衣,里面却透着一股子酸。”

    唐有为听秦苑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笑了:“长卿你听听,你的嘴在弈苑里也算是利索的了。你若不写首《凤求凰》给雪妍姑娘(1),今儿个,可就白白落下了这个话头儿。”

    三人正说笑着,几个衣着素净清雅的使女便奉上了茶果等物,在赤金兽耳云纹宣铜炉中撒了一把芙蓉香,又移了两盏红酸枝罗帛绘山水的时新宫灯,放置在小凳后。魏长卿估摸着,这位雪妍姑娘就要来了。

    果然,几名使女放置好东西后,便恭恭敬敬地侯在了门口。没过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衣裾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屋门戛然而开,两名女童拥簇这一名衣冠灼华的女子进了门。女童束着双刀髻,穿着暗红sè的对襟,腰系着百福水罗纱宫绦。左边的个子稍高,手中提着一只琴具箱,右边的似乎尚不足八岁,捧着一只捏丝戗金珐琅小匣子。

    在京城,花魁和当红的清倌们的身边,都会有一两名女童,平时唤作妹妹,实际身份却是徒弟。待到她们长大时,做姐姐的基本上已然sè衰,此时收一两个妹妹,在未来也算是个依靠。

    走在中间的女子便是雪妍,手中抱着琵琶,身穿着烟紫sè云霏平光缎盘金锦衣,高高地梳着如意髻,发上斜逸着一支赤金红宝石凤鸢簪,另并上金钿珠翠。看骨格容貌,雪妍生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2),肤sè若鱼骨细白,一颦一笑间,更是明眸含羞。

    素雅妆容自是适合小家碧玉、清秀之姿,但是明艳华服却只能倾城倾国之貌,才方算托得住,不失了大气。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的缘故,魏长卿只觉得这位雪妍姑娘眉眼间与故去的顾家三妹——顾子怡,竟然有七分相像。

    雪妍袅袅婷婷地向前走了几步,端正地福了福,温和道:“秦公子又有新朋友了?”

    “弈苑里的师兄弟,魏长卿。”秦苑介绍道。

    “长卿?”雪妍莞尔一笑,“‘长卿曾作美人赋,玄成今有责躬诗。’想来魏公子才华横溢。”

    “雪妍姑娘喜欢徐铉的诗?”魏长卿问。

    “徐公的诗平易浅切,真率自然,不押险韵,不用奇字,且句句出自肺腑,情到语流,毫无生涩雕琢之病。”

    站在旁边的唐有为不禁嗤笑道:“秦苑你瞅瞅,这还没唱完《游chun》呢,长卿道先唱了出《泛湖》。(3)”唐有为自小便在诚源道场长大,没读过什么书,倒是听了不少的戏。

    秦苑脸微微红了一下,但随即又用话掩了过去:“好久没听雪妍姑娘的琵琶了,今ri可要好好雅赏一番。”

    雪妍听罢,便笑着坐下,解开包着琵琶的绸布,琵琶由榉木制成,中间是象牙的面板,光洁如雪。将琵琶放置与旁边,雪妍打开了放琴具的匣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副玳瑁护甲。偶然一瞥,魏长卿竟在那只盒子里发现了一个令他大吃一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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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凤求凰》,司马相如为卓文君写的情诗。

    (2)蜂腰猿背:细腰窄背。形容轻盈俊俏。

    鹤势螂形:指腰肢纤袅,体态轻盈。

    (3)《游chun》、《泛湖》出自明嘉靖年的新编昆曲《浣纱记》。《游chun》为范蠡初遇西施,《泛湖》则是范蠡西施功成名就后隐退,泛游太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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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局 飞鸢独上玉楼春(中)

    ()  魏长卿看的很清楚,那是由羊脂白玉制成的瓶儿,上面刻有梅花,和一个“冬”字。与自己手上的那只翡翠刻“夏”字的瓶儿,倒真像是一套。难道说这位雪妍姑娘也是宁阳侯的人么?

    雪妍似乎并没有发现魏长卿心中的疑问,她在手指套上护甲之后,微微颔首,而后便开始铮铮淙淙地弹了起来。

    《浔江月夜》本是根据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所陈之琵琶女弹的曲子作出来的。雪妍轻拢慢捻,弦弦掩抑,琅琅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正所谓“跳脱添金双腕重,琵琶拨尽四弦悲。”

    这样凄切的琵琶声,魏长卿也无法想象这个女子会与宁阳侯有什么瓜葛。曲由心生,若为宁阳侯做事,为人恐怕也要狠辣一些,绝不会作此悲悯哀绝之音。

    正当魏长卿思绪游离,门外忽然有个婆子回话:“雪妍小姐,有位大人要急着见您。”

    琵琶声戛然而止,雪妍眉头微蹙,冷道:“我这里有客人,没空见他。”

    门外的婆子并未走,依然道:“刚才妈妈也是这么回的,只是那人说,非要见您一面,才肯走。”

    雪妍目中尽是yin翳,语气中略有一丝反感:“娴儿,你去和那人说,我卧病在床,不方便见。”

    那年龄最小的女孩子爽朗一笑,诺了一声,便出去了。

    “怎么?有很麻烦的客人?”秦苑关切道。

    雪妍摇了摇头,笑容依旧和靖:“无妨,随意打发了就好。”说罢,又复调了弦,正yu弹奏。忽的,外面传来小女孩的叫声,又似有刀剑之声。雪妍一惊,手中的拨子一震,硬硬地坠落在乌亮的玄光石地面上。

    青楼中多是贵胄豪客,一有个不如意,便要舞刀弄枪,这些使女、清倌们每ri如同活在刀尖上一般,行事皆小心谨慎。若真得罪哪位有头脸的人,出几条人命亦是不在话下。

    秦苑眉头一皱,拍案而起道:“想必娴儿出了什么事,如今你一味地忍着,他们却造次起来。”说完,秦苑便领着一众人出了门。

    魏长卿见众人都一拥而出,便眼疾手快地从雪妍的匣子中掏出了那只白玉瓶,将里面的香料悄悄倒出了一点,藏在指甲中,方才随众人出了门。

    只见娴儿左臂上有一处刀伤,正蜷在一边,脸上毫无血sè。而提着刀为首的,穿着一身素银铠甲,大红襟,一看便知是军中之人。旁边的人或冷眼旁观,或窃窃私语,无一人敢上前劝应一句。

    秦苑脸如噀血,上前喝道:“这儿岂是随便舞刀弄枪的地方,天子脚下,竟也这般无礼。”

    站在一旁的雪妍,也冷冷地看了那提着刀的军爷一眼,便让婆子带着娴儿去后屋疗伤。

    “天子脚下,市井小民自然是不敢,只是我常栓奉了宁阳侯之命来请雪妍姑娘,碧梧馆愣是不交人,若不动些个刀枪,我这个差恐怕也不好当啊。”那提着刀的长着两撇胡子,面目狰狞,三角眼,冷笑道:“雪颜姑娘让人好请,我当是哪个王爷还是哪个侯爷,竟然也消得雪颜姑娘如此相陪,没曾想竟是个穷酸的棋士。”

    说罢,不仅常栓带的那几个杂兵嗤嗤发笑,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人也笑了笑。

    秦苑向来不善言辨,听常栓那话,言语中带着讥讽,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秦苑刚要上去辩解,旁边的雪妍却将其拦住,雪妍不卑不亢对常栓道:“官有官道,民有民路。且不说那王侯将相在京城有多少,任凭他是谁,到哪也不能不按着规矩来。我倒没听说,竟也有牛不吃水强按头的道理。况且你们侯爷才被撤了天津巡抚地方赞理军务一职,恐怕也不大风光,竟也如此不知收敛。”

    见雪妍说那一番话,魏长卿却不由得心生一疑。朝廷命官升降,岂是一青楼歌伎能知?

    雪妍话语凌厉,常栓身后的人按捺不住,似有拔刀之势。围观众人也都吓得躲了回去,眼看着刀上又要见血。

    “大人莫急。”魏长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福了福,和煦笑着道,“常大人明断,此事常大人所做不妥。”

    常栓横眉圆目,怒声道;“有何不妥?”

    魏长卿淡淡一笑,道:“宁阳侯的声名到底如何,我等庶民自然是无法品评,只是来碧梧馆的这些人之中,少不得也有诸多贵客,常大人若是出手,倒是痛快了,只怕到时候有人寻一个疏忽管教,扰乱治安的罪名,哪天上朝给侯爷按上,恐怕侯爷的面子也颇挂不住。况且宁阳侯一月前丧妻,在京中为沈氏风光大葬,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皆赞侯爷重情。如今却与碧梧馆的人纠缠,若传到那些市井之民的耳朵里,恐怕与宁阳侯声名并无助益。”

    魏长卿此言一出,常栓的脸sè明暗反复,最后yin郁了下来,抬了抬手,示意手下的人收刀,旋即离开。

    “多谢魏公子出言相救。”雪妍盈盈而拜。

    魏长卿虚扶了一把,道:“长卿不过图口舌之快罢了,雪妍姑娘当谢秦公子。”魏长卿转了话机,道,“长卿进弈苑不过几月,却深知秦师兄为人老实忠厚,只是不善言辞,一向不与人争短长。如今却为雪妍姑娘挺立出身,此番情谊远比长卿所做的要多得多。”

    秦苑听罢,不好意思地淡淡一笑,犹不怎样,雪妍却回眸一笑,嫣然无方,秦苑竟脸红了起来。

    秦苑与雪妍到底是彼此有情之人,想来雪妍就算为宁阳侯做事,大抵也不会做伤害秦苑之事。尽管眼前这对男女情深意重,但是魏长卿依然没有放弃对雪妍的怀疑。他第一次踌躇了,是他太过凉薄了么?还是说,人心本身就是凉薄的,而弈苑的每一件事,都在将自己对他人的信任一次又一次的压到最低。

    琵琶声再次响起,只是那份凄婉再不复从前,浔阳月夜在琵琶声中,仿佛是一场红绡缠绵的华梦。毕竟,人心也已然不复从前了。雪妍得到的或许是欣喜、是幸福,而魏长卿此刻却只能感受到凉薄,确切的说,是属于自己的凉薄。

    刚回到弈苑的洛玉轩,魏长卿便委在榻上,鹅羽妆花段金丝软枕透着淡淡的花香,枕上绣的和合如意纹,弥漫在眼前,祥和一片。不知不觉,魏长卿便连眼皮也抬不起来,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带着一张面具,但是当他摘下面具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脸,已然与面具上描摹的面容别无二致了。

    梦中游离,却忽的听到外面有嬉笑之声,伴随而来的是推门的声音。魏长卿尽管睡得沉了些,但还是打了一个激灵,倏尔起身,却只见卞氏捧着一只孔雀蓝釉碗走了进来。

    卞氏见魏长卿醒了,温和道:“魏公子好睡,奴婢便叫人温了些牛ru来,公子若醒了便可以用,安神最好。”

    魏长卿接过牛ru,刚要饮,却迟疑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了王子腾被杀之事,用勺子舀了几下,默然又放下了碗。

    卞氏见魏长卿此番动作,只端然道:“公子放心,如今的羹勺都是用纯银所制,若有毒,勺子当时便会发黑。”

    “银勺?”魏长卿皱了皱眉。

    “今儿个下午沈大人刚送下来的,共三套,还特地嘱咐了让您多加小心。”卞氏道。

    魏长卿略微低吟,倏尔道:“白师傅可也得了。”

    卞氏摇了摇头。

    魏长卿宛然一叹,道:“或许也是我多心了,只是一想到王子腾的事情,却也不得不处处提防着。明天麻烦卞娘将另两副食具送到白师傅和子逸那里。”魏长卿将牛ru一饮而尽,又问,“方才外面是谁的声音?”

    卞氏见魏长卿神sè舒缓了些,松了口气,笑道:“弈儿方才在与翠二娘下棋呢。”

    “哦?”魏长卿不免也好奇了起来。

    卞氏继续道:“公子不知,这弈苑里大多数下人都是会棋戏的。方才郭公子来找您的时候,顺便瞅了瞅弈儿和翠二娘的棋,还夸好呢。”

    “郭奉来过了?”魏长卿随口一问。

    “郭公子每ri都与公子约这时候下棋的,您怎么忘了。”卞氏道,“郭公子见您谁的香甜,便没好打扰。”

    魏长卿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睡得香甜?他倒是希望郭奉当时把自己叫起来,那样的梦,太压抑。

    “公子累了,可还要睡?”

    “不。”魏长卿笑着摆了摆手,“咱们去看他们下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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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局 飞鸢独上玉楼春(下)

    ()  夜深如墨,魏长卿闲庭信步,院内的海棠树下,弈儿和翠二娘正坐在石凳上下棋,一秉红烛静静地燃着,此情此景当是岁月静好。

    魏长卿不免笑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更烧高烛照红妆。你们每天晚上在这摆一盘,估计过不了多久,这株海棠又要开花了。”

    翠二娘见魏长卿来了,立刻起身一福,不好意思道:“魏公子大学问,老身听了只觉得怪雅致的,哪懂得这些。”

    弈儿倒是快嘴:“是东坡先生的《海棠》。”

    “数你嘴快。”魏长卿扇子骨轻轻敲在弈儿的眉心,“老实,这棋是谁教你的?”

    弈儿道:“郭公子有几次来的时候,您没在,他就教了我下棋。”

    魏长卿虽然听着,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凝滞,虽然自己与郭奉亲厚一些,但是郭奉亲近自己的下人,总让人觉得不舒服。然而,他又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神sè,道:“郭公子肯教,你也要好好学。虽然平时郭公子待你好,但是该讲礼数的地方可千万不能出了差池。”

    “万万不敢。”弈儿道,“对了,今儿个下午,徐棋圣发了好大的火呢。”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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