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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棋士异闻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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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出了差池。”
“万万不敢。”弈儿道,“对了,今儿个下午,徐棋圣发了好大的火呢。”
“哦?”魏长卿知道徐灵化的脾气属于老虎的屁股碰不得,对一件事情很生气,说明他对这件事情已经厌恶到了一定程度。
弈儿道:“听说下午,有几个男子私下幽会,徐棋圣听了很不高兴,把他们全都撵出去了。”
魏长卿略微沉吟,忽然正sè道:“非礼勿言,弈儿,以后这样的话千万不可再说了。”
正说着话,听守门的人说,徐棋圣处来了人。
进来回话的人长得尖嘴猴腮,三角眼,魏长卿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只觉得甚是面熟:“你是?”
那人回话道:“鄙人赵延年。”
“昭和弈苑四席棋士赵延华是?”
“吾之兄长。”赵延年恭敬回到,“徐棋圣请您去清凉台看戏。”
魏长卿点了点头,只觉得心中一阵不安,这几ri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实在是太多了。然而,棋圣的面子自然是不好驳的,便笑答道:“我这就过去。”
已是夜深,清凉台却还有不少人,戏台子上的灯笼如明火一般耀眼,徐灵化正和王元所坐在主席上听戏,有说有笑。陆子逸只坐在远处的一方角落里,见魏长卿来了,颔首微笑示意。李焯月底回家过,没来。
陆子逸今ri着装不同于往ri,穿上更为宽松的便服,腰间悬了一柄短剑。见陆子逸加深了防范,魏长卿不免也放心了些许。
然而,听着锣鼓敲打,魏长卿依旧如坐针毡。戏台子上,戏子们坐打念唱,一张张绘着红黄白黑的脸谱,在灯光下格外刺目。座儿上,王元所笑陪着徐灵化,杜芝舫自己一个人坐着,赵延年与赵延华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果真是台上一折戏,台下一折戏。
魏长卿提心吊胆直至散戏,夜风卓卓,大概是天气有些冷了,徐灵化便遣了戏子,弈苑的一行人便陪着徐灵化回住所。一路上,大抵是永嘉派的有说有笑,而魏长卿和陆子逸只是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不过是关于琴棋书画的种种。
“什么人!”徐灵化突然叫道。魏长卿目光顺着徐灵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假山处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影儿,却看不真着。
王元所反应迅速,立刻让侍卫上去拿人。
只见那人还未跑几步便被拿住,挣扎了一番才被侍卫带了上来。
徐灵化素ri最讨厌鬼鬼祟祟之人,此时不觉已有怒气,道:“是什么人?在弈苑哪里做事?”
那人小个子,白净脸,穿着一身素茧绸的衣服。魏长卿只觉得这人似乎在白璟的院里见过,大概只是在外院做事的,他所以没有仔细注意过。
那人喏喏道:“小……小的是白师傅院中的人。”
王元所指着跪在地上的人道:“陆子逸,此人可是白璟院中的?”
陆子逸看了看跪着的人,淡淡地说:“是白璟园内负责外院门户的玳安。”他的神sè说不上愤怒,但是眼中流露的惊诧和不悦却是真的。
王元所冷笑道:“若认得便好。你。”王元所指了指旁边的侍卫,“看看他鬼鬼祟祟的,怀里掖着什么东西?手爪子这样不干净,若偷了白爷的东西,当真作死。”
侍卫掰开玳安护住东西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来。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些书信、荷包等物。
王元所低声对徐灵化道:“看来是个偷东西的。您看怎么处置?”
徐灵化瞅了瞅包袱里的东西,皱了皱眉:“偷东西?怎么竟偷些这样不值钱的东西。”一边说着,徐灵化一边端详着手中的荷包。云锦的荷包,打的是柳叶合心的璎珞,荷包上绣着一行小字:一枝晴雪真纵逸。打开荷包,里面装的是梨花瓣。
“柳叶合心?这可是比喻相爱的花样。”王元所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是白璟在哪里留情了。”
徐灵化的脸sè并不好看:“一枝晴雪真纵逸……晴雪……梨花……”
“一枝晴雪初乾。出自邵亨贞的《清平乐》,可是咏梨花的佳句啊。”王元所叹道,“说道梨花,谁人不知京城最漂亮的梨花是开在浣雪阁的呢。”
徐灵化神sè猛然一凛,几番yin晴变化,冷漠道:“果然是比喻浣雪阁的梨花呢,一个‘逸’字,古今描写梨花诗词中,当真是闻所未闻。柳叶合心。”徐灵化眉头锁的越来越紧,说完又拿起书信等物,“yin词艳赋!”说完,徐灵化一脸鄙夷地将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怒不可遏。
王元所见徐灵化生了气,忽然疾言厉sè地对玳安道:“偷东西哪有偷这些东西的?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
那玳安一脸惊慌,哭丧着道:“小……小的冤枉。”
徐灵化冷然道:“如今喊冤枉也没有用。”他一脸决绝。
玳安蹙着眉头,一脸鼻涕眼泪,道:“小的愿望,白爷临走时吩咐我,说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务必送回府里,如今是永嘉派的天下,若被发现,陆公子和自己就再也无法立足了。”
魏长卿听到此处,心里也不由得一惊。他只听弈儿说,徐灵化似乎对男风颇感厌恶,下午才发落了几人,想不到晚上便又出了事,只是,这件事是指向白璟与陆子逸的。然而,这事情疑点颇多,他当然不会相信陆子逸与男风有关。
“你!”徐灵化看向陆子逸,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对陆子逸发火,他用“你”这个硬生生的字眼,来替换了平ri里唤的“子逸”。
“你,太让我失望了。”几乎是冰冷而决绝的语气,徐灵化一脸yin郁,“你自己解释罢!”
陆子逸心里亦是十万分的吃惊,然而却面sè不改,他看了看地上跪着的玳安,冷漠道:“不过是子虚乌有。您是要疑心子逸么?”
徐灵化默然不语,背过身去。
“也罢。”陆子逸的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您疑心子逸,也并非无缘由。只是现在已然过了子时,子时昭和弈苑便宵禁了,岂是他一个看家护院的人所能zi you出入的?”
“有理。”徐灵化忽然看向玳安,道,“你最好老实交代,若要栽赃陷害,我也只好把你交到官府手里了。”
那玳安立刻磕头如同捣蒜一般,哭道:“白师傅交代过,虽然宵禁,但也是可以出去的,只要是和守南门的李老打声招呼便可。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求白爷的随侍,阿璐。”
王元所听罢,点头道:“玳安说的不假,白璟与陆子逸之前的确有过在宵禁之前出去的例子。当时属下也彻查了,那南门的李老确实受过白璟的一些恩惠,但是因为年纪大了,在下也并未重罚,李老已有悔改之意。哎……却不曾想……”王元所的话没有再往下说,然而,正是这停在一半的话,让徐灵化心中的怒火更燃了一层。
徐灵化负手而立,道:“把那个李老找来。阿璐似乎没和白璟回姑苏……”顿了顿,“也找来。”
陆子逸一听,情急道:“阿璐昨夜便开始发高烧,连床都下不了。还请您网开一面,明ri再……”
“无妨。”徐灵化毫不客气地打断,“让他来不过是还你一个清白,早来早好,况且也只是回个话而已。”
见徐灵化的话说到此处,陆子逸的眼中也如同死灰一般。
不一会儿,那李老和阿璐便过来了。李老已然年逾六十,走路有些瘸。阿璐则是脸sè惨白,还穿着中衣,在夜风中如同飘摇不定的雪片。
“李老,你今天可否收到有人要在宵禁后出门,求得方便之话?”王元所问。
那李老哆嗦着双腿,道:“今天听寒竹别院的阿璐打招呼说,晚上有人要出去一趟,给白府送点东西。”
“很好。”徐灵化点了点头,手已然握紧成一个拳头。
王元所拱了拱手道:“如今事情查明,还望您早下定夺。”
料峭寒风簌簌吹着,然而这样的寒意也不及徐灵化眼中的千分之一,默然许久,徐灵化只道:“陆子逸,褫夺一席棋士之位,禁闭。”
“棋圣,您……”魏长卿刚要说什么,却被徐灵化打住。
“不必为他求情。”徐灵化道。
魏长卿看了看陆子逸,后者依然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确切的说,他似乎已然对徐灵化所做的一切不在乎了。
“此人长得倒像陆子逸,也难怪白璟会让他当随侍。”徐灵化狠狠地瞪了阿璐一眼,“阿璐,笞五十,赶出昭和弈苑。”
笞五十已经算是昭和弈苑中的大刑,别说五十下,就算三十下也会要了人命,更何况受刑之后,阿璐将不得不流落街头,恐怕与等死几乎毫无区别。
几个侍卫上去就要将阿璐架走,只见陆子逸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剑,向前一指,怒道:“谁敢!”他的眼中似有千万团怒火,夜sè下如同冷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陆子逸素来待人温柔谦和,此举让那些侍卫也吓了一跳,终究没人敢上前一步。
徐灵化不禁冷笑:“倒从来都没见你为别的事情动过怒。”
陆子逸淡然:“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一条人命。我的剑,只斩草菅人命之人。”剑锋闪着星子一般的寒芒,一如这番决绝的话语。
徐灵化踱了几步,很明显,他知道,陆子逸在逼他,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逼迫他的人是陆子逸。他很失望,但是那个令他失望的人却在挑战他的底线,这是徐灵化此时唯一所能感受到的东西,确切的说,那是一种小小的被背叛的感觉,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任,背叛了自己的期望,却在最后还要拿剑指向自己。
“阿璐,笞二十,与陆子逸一同禁闭。”
徐灵化叹然,似乎已然做了最后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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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局 余韵遗风尚可攀
() 第二天,昭和弈苑上上下下都知道陆子逸被褫夺了一席棋士的席位,消息在四月底这个略微燥热的时节传播的飞快,永嘉派的气势可谓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徐灵化也并不像以前那样关照陆子逸与魏长卿,有人说,魏长卿受了京师派的连累。
然而,魏长卿还是依旧可以参加每三天一次的正辉堂议事,这是许多棋士没有料到的。出事之后,魏长卿第二天便差了卞氏去李焯府上通报,同时又修书一封,寄给了远在姑苏的白璟。
徐灵化这几rixing情变得很怪,除了变得十分易怒之外,经常是入宫陪弈之后,便到京城的各处顽闹。起初也只是去酒楼酗酒闹事,近ri竟愈发造次起来,聚众豪赌,留连花街柳巷,更是不在话下。偶尔有人提到陆子逸,他也是毫不留情地斥责几句,渐渐的,陆子逸这三个字倒成了徐灵化的忌讳。魏长卿知道,正是因为徐灵化看重陆子逸,所以才会在事发那天大发雷霆。两个人越是亲密无间,失望这种情绪便会因为一点点误会与不解,在两人之间撕成一道巨大的裂口。
虽然是关禁闭,但是由于陆子逸和福王的这层关系,还是被允许在庭院内活动。每ri,陆子逸依然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以至于魏长卿过去探望的时候,几乎怀疑昨天是否发生了那些事。
“真是不像被关禁闭的人啊。”魏长卿一到浣雪阁,便见陆子逸正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着玩。这原本是陆子逸给经常来玩的孩子们扎的秋千,如今被关了禁闭,那些孩子自然来不了,陆子逸倒是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长卿君来啦。”陆子逸淡然一笑,轻盈地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给你带了点东西。”魏长卿指了指身后,只见弈儿和卞氏捧着形形sèsè的东西,“这是白术堂的玉龙膏,治淤伤最好,每ri涂抹便是,你留着给阿璐用。这是一套银质的馔具,如今比不得原来了,饮食起居得处处留意才是。”魏长卿怕陆子逸不收,并没有说这是沈大人送给他的东西。
坐定,阿竹看了茶,魏长卿才叹道:“最近徐棋圣状态很不好,上次他和王元所下棋,竟然输了三个子。”
陆子逸只作不然,手里的书有意无意地翻着,淡淡道:“酒伤神智,是他太不自爱了。”
“关心则乱,徐棋圣只是受了王元所的蒙蔽,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魏长卿谆谆劝道,“当ri之事,疑点颇多,只要咱们细细理了,和徐棋圣说清楚,并非没有昭雪之ri,你又何苦在这赌气?”
“我没赌气。”陆子逸爽朗一笑,含了一颗香药葡萄在口中。
魏长卿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若真没赌气,又何苦一个人在这浣雪阁,也不去分辨一句?难不成你还等着他徐灵化自己上门负荆请罪不成?”
陆子逸目光澹然,爽朗的笑容消失不见,倏尔化为冷笑:“岂敢让徐棋圣亲自登门。当ri的情景你不是没看见,他铁了心要信王元所而不信我。想来终究是我的不是,人心凉薄,是我要求的太多。”陆子逸眼中的寒意,比那话中的寒意更深几许。
陆子逸说完,便转了话题,道:“不说这些没意思的,倒是徐灵化生ri那天的罗汉局,你可有准备?”
魏长卿思忖了一番,道:“棋倒是练过,只是道场里的对手大多棋力有限,恐怕也不能作为很好的练习对手。”
“既然如此,你每ri便来我这下棋。”陆子逸的这一句话,让魏长卿颇为惊讶,“不过可别和白璟说,他平时根本不让我和其他弟子下棋啊。”
说完,陆子逸便起身,走到暖阁中,从大柜子里捧出一只琴匣。琴匣由紫檀木制成,螺钿相累,光洁耀眼。陆子逸似乎很舍不得地摩挲着琴匣,温和道:“这是当年徐灵化送给我的一柄古琴,你收着,或许哪一天,这个东西能成为让你扳倒王元所、龙腾转势的利器。”
一提到王元所,陆子逸便攥紧了拳头,诚然,徐灵化的寡信让这个年轻人伤透了心,但是他很明白,王元所才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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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沈渃清的住处,鹅黄软绿的撒花帐将屋内熏成一抹淡淡的翠sè。沈渃清正在书房临碑帖,淡茄皮紫釉暗划云龙纹笔洗应着四月末的ri光,闪耀着明媚的琉璃sè。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侧立在旁,其中一个丫鬟一副yu言又止的样子。
“沉枫,你想说什么便说罢。”沈渃清放下笔,揉了揉手腕,道。
站在最近处,穿着洋红撒花裙的一名小丫鬟道:“听说魏长卿前几ri去了碧梧馆,还与宁阳侯的人发生了争执。”
沉枫才说完,屋内便寂静一片,就连气氛也变得严肃了许多。
沈渃清不置可否,只作笑道:“沉枫,把集锦槅子里的须眉笔拿出来”
沉枫一脸诧异,道:“小姐又不作画,好端端的拿那须眉笔做什么呢?”
沈渃清淡然一笑,玉镶明珠的流苏簪子累累而动,她不慌不忙道:“你瞧,你知道我不作画,所以也觉得我让你拿须眉笔奇怪了不是?依我对魏公子的认识,他绝对不会是在青楼招摇过市之人,去碧梧馆,或许只是为了其他缘故罢了。倒是宁阳侯,若不是他的人无端挑衅,又怎会生出这样的事来,此番作为,倒是可见其人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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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距徐灵化生ri愈来愈近。陆子逸每天都指导魏长卿下一盘棋,而平时,魏长卿则需要在道场与人切磋。
然而,这样在昭和弈苑内频繁的走动,当真是躲不过那些永嘉派的唇枪舌剑。白璟与陆子逸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就连魏长卿也成为了这些流言蜚语的编排对象。魏长卿本以为这些棋士好歹算是读过圣贤书的人,却不料他们说的话已然十分的恶俗不堪。不过对此,魏长卿的脸上并没有再表示出任何不满的情绪,小不忍则乱大谋,更何况是为那样一些不值得的人生气呢?他现在只等一个机会,只要他魏长卿喘过了这一口气,他便有九成把握,把那些人一个个地全都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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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局 何处人祸伊始此
() 五月初,即使是夜晚的风也有些热了,院子里的海棠早已开过,只留得荼蘼花团雪团白斜倚在晚风中。还有几天便是徐灵化的生ri,弈苑便多了五天假,前三天算作准备。搭戏台、准备桌椅等物便已折腾了足足两天,另并上筹备酒席、罗汉局等,可谓人人力倦,个个神疲。
永嘉派的人都在为这个ri子准备,京城棋坛三百余年的风云变幻,永嘉派只有在鲍一中和徐希圣时期达到巅峰,盘踞京城独霸一时,却又在李釜的出现和徐希圣的早故之后销声匿迹。徐灵化是徐希圣之后,他的到来对于永嘉派来说并非只有棋圣那么简单。
“徐灵化与王元所是永嘉派的马首,如今他们皆依附福王一派,听说底下的人也都在攀附和福王比较亲密的官员。”郭奉微微唏嘘,修长的手执随意拈起一子,轻轻而落,“听说这次罗汉局,京师派唯有你我二人。李掌事手下也有好的苗子,竟全都被徐灵化驳了回去呢。而王掌事手下的八名弟子,全都得了机会。入宫奉事的那次也是,子逸在弈苑的人望才情具高,还不是被王元所下了绊子。”
魏长卿双眸清凉如水,只是淡淡一笑:“师兄难道没听说‘登高跌必重,月满复而亏’?且让他跋扈去,有些事情,你若不在意,便和没有一样。就好比你刚刚下的这一颗子,我只不应,另寻大场,你这颗子也就没甚意思,不过是颗孤子,倒是你还要去想办法活棋。我若应了,纠打起来,反倒是逼着你把棋走厚,往下倒不好处理了。”说完,魏长卿便在另一处落了一子。
郭奉涩涩一笑,道:“师弟果然技高一筹,我虽在弈苑两年,棋技却毫无长进。有些东西,师弟可以不在意,我却不行。你素有沈府为你撑腰,李掌事与白师傅都十分看重你,陆公子更是待你不同与旁人,哪里像我。”
魏长卿知道郭奉心思敏感,见他又说如此自轻之语,赶忙劝道:“师兄可千万别这么想,如今正是难的时候,既然为京师派的人,又是老人,更要争口气才行。罗汉局那天,不正是你我替京师派出头的机会么?”
郭奉听魏长卿一劝,默默点头。
送走了郭奉,卞氏才进屋回话道:“李掌事的夫人昨儿个小产了,只怕要多陪几天回不来,李掌事托我带个条子给公子。”说完,便恭恭敬敬地递上来一只纸笺。
魏长卿虽然与李焯接触不多,但是知道李焯这个人是个没嘴的葫芦,城府却颇深。虽然京师派现在被永嘉派打压着,李焯却还是有很高的人望,从未被王元所抓过一点过错,这和他的平易近人、寡言少语是分不开的。
魏长卿展开字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提擢郭奉”。
郭奉,出身河间一户农家,万历二十九年入昭和弈苑,一开始便是白璟身边的一等弟子。未读过书,却和当地的秀才学了识字,才华平平,棋品尚可,偏偏又是这样的出身。卞氏与魏长卿每每谈起郭奉的时候,未免感叹。弈苑是朝堂的缩影,权贵们的一举一动,皆会影响到弈苑中人的一言一行。
然而,弈苑又是朝臣们相互沟通制约的法器。只有位列九席的人才有机会进入宫中陪伴皇族,棋圣则更有可能在帝王身边陪弈,这是许多官员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除却棋圣,席位只有九个,因此,京师棋坛的输赢也不仅仅在盘面上。
参与竞争席位,便等同于参与到党争之中,这样的压抑,郭奉这样一个人,可以胜任么?魏长卿不免犹豫起来,论果敢,郭奉不如白璟,论忍耐,郭奉不如李焯,论棋力,郭奉较陆子逸更是相去甚远。
次ri便是徐灵化生ri准备的最后一天,魏长卿约着郭奉一起去看陆子逸,一来,目前是徐灵化在弈苑掌权,唯一一个方法可以让徐灵化在短期之内对郭奉有好感的,便是让陆子逸亲自提擢,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陆子逸复位之后,之前却需要郭奉和陆子逸处好关系。再者,魏长卿对于让陆子逸复位已然有了初步的筹谋,却需要和陆子逸商讨。
进了浣雪阁,魏长卿只见粗使的婆子花大婶正匆匆地端着一盏羹。浣雪阁里的人大多是福王府的人亲自挑选的,等级制度严明,粗使的婆子只能在外院伺候,端茶倒水等内院的事,是不能做的。魏长卿只觉得奇怪,却随意道:“底下人偷懒,还麻烦大娘里外忙活。”
花大婶是浣雪阁的厨娘,身材矮胖,一副憨厚的面容,一看便知是北方的那种很能吃苦耐劳的人。花大婶一笑,道:“魏公子客气,昨天王掌事来,只说陆公子关禁闭,一切从简,就撤了一部分的人去了别处。一时没那么多人手,俺能帮点忙就帮点忙。”
魏长卿好奇道:“你们都是福王府亲自挑的人,王掌事也不忌讳,说调走就调走?”
“俺们乡下人,哪有机会让福王府挑呢。不过是王爷下面的管家从乡下里挑几个,陆公子看着谁好,便要来做事。说到底,陆公子待俺们都不薄,所以王掌事也没把我们当福王府的人过。”
魏长卿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了一番计较。陆子逸与福王私交甚厚,王掌事虽是福王的人,却打压陆子逸,可想福王手底下的人也是有分歧的。陆子逸是不大爱结交朝臣的,这样的人在福王那里恐怕也不会合群。况且以子逸的脾xing,王元所做的这些事情,他断然不会在福王面前说嘴,以至于王元所越来越胆大妄为起来。
胆大倒无妨,妄为却可用。王元所打压陆子逸,早晚会与福王生出间隙。
吃过茶,魏长卿开门见山道:“郭师兄明儿个也是要去下罗汉局的,平ri他不大爱麻烦人,如今我把他拉来,还望你指导几招。”
“那便依长卿君。”陆子逸端然一笑,便命阿竹取了棋子、棋盘,开始摆局。
还未下完二十手,忽然阿竹急匆匆地跑了来,道:“爷,不好了。您快去看看阿璐罢。”
陆子逸先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子,飒然从浣雪堂夺门而出。阿璐因为同样被关禁闭,为了方便照顾看守,王元所便把他安排在了陆子逸处。
魏长卿和郭奉跟着陆子逸匆匆忙忙地来到了阿璐住的地方,只见陆子逸院子里的粗使婆子花大婶正忙着给阿璐拭汗。阿璐脸sè惨如白蜡,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蹙着眉头,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只听那花大婶回话道:“方才还好好的,吃了半盏莲子百合桂圆羹后,便开始发起热来。阿璐这孩子嘴硬,偏偏撑着,不让老奴去请大夫。方才老奴端药来唤这孩子,这孩子不出声了。老奴想出去请大夫,却被侍卫死命拦着。还望公子给做个主。”
陆子逸情急道:“这会子白术堂的大夫也该来给阿璐复诊了,怎么也没来么?”
花大婶忿忿道:“大夫来了,门口的人愣是不让进去。说横竖有王掌事管着,若须请医用药之处,需得禀明了王掌事,再做定夺。”
“我去王元所那边。”魏长卿道,“为保无虞,还请郭师兄去白术堂再请次大夫,若王掌事同意了,也不至于耽误了病情。”
众人皆觉得有道理,郭奉便去了白术堂,魏长卿则去王元所的住处,陆子逸便留下来照看阿璐。
………………………………
第五十九局 直待春去苦尽时(上)
() 王元所的住处魏长卿从来没有去过,他原以为那应该是和白璟一样的居所,不带一丝奢华,有的只是那一抹冷sè。但当他看见平然而起的三进三出的庭院和霁光浮瓦时,他知道,白璟自是清流寒宸,而王元所不过是繁华绚丽的织锦下的一把匕首,仅此而已。狠戾与冷沉,终究是不同的。
见到魏长卿时,王元所正捧着黄地珐琅彩兰石纹茶碗,六安茶浓苦的味道蔓延开来,却和屋中所熏的金猊玉兔香馥郁甜烈的味道显得格格不入。此时,赵延华和杜芝舫也坐在王元所右手下,手中摇着蟠龙洒金折扇。王元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魏长卿,饮了一口茶,慵懒地问道:“什么事?”
魏长卿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而恭和:“浣雪阁的阿璐得了重病,危在旦夕,还请您准大夫进来诊治。”
四下安静如许,只闻得窗外的鸟鸣和仆人们打扫的声音。王元所只顾着低头喝茶,恍若未闻。赵延华的折扇于手中停住,淡淡一笑道:“昨ri不是才请了大夫来看?我听说并无大碍,不过是风寒罢了。”那说话的声音如同钝刀子砍向铁毡一般寒冷而刺耳。
旁边的杜芝舫一身梅子青sè的绸缎素衣,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向王元所。王元所眼神居高而下,嘴角冷冷扬起:“小小风寒三番五次地请大夫,你当昭和弈苑是什么?”语气中带有怒气,“犯了事,不老老实实的思过也就罢了,还要这般折腾。本掌事偏偏不准,看那阿物儿还能矫情到几时!”
魏长卿才要说话,只见赵延华嘴快立刻接过话头道:“那阿璐也太不懂规矩了,掌事,您得教教他。”
王元所点了点头:“看来上次那三十板子少了点,延华,这件事便交给你们兄弟办。你弟弟好歹是执笔,告诉他一声,怎么罚无所谓,只是莫要纵了这风气。”
赵延华得逞一笑,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阿璐病重,若此时再施惩罚,恐怕命便要保不住了。魏长卿情急道:“掌事三思。阿璐此次确实病重,王掌事您这道令一下,又何异于夺人xing命?”
“若他死了,只怪他命贱。”王元所一脸漠然。
“若阿璐死了,您以为您就能逃得掉官府的审问么?”魏长卿道,“就算您可以脱掉罪责,那赵氏兄弟必定要背上这黑锅。”
坐在旁边的杜芝舫合了折扇,低眉道:“掌事三思,魏公子的话确有几分道理。拿一奴才的命,换赵氏兄弟的命,不划算。”
王元所神sè几番变化,最终一脸yin郁道:“处罚免了,大夫不许叫。”
魏长卿知道,此时对于阿璐来说,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一路赶回浣雪阁,郭奉请的大夫果然在门外进不来,此时已然是傍晚。
阿璐的房间里,陆子逸一个人守着。屋内焚着艾草十分闷热,陆子逸便拿折扇为阿璐扇凉,他只有下棋的时候才会用这柄折扇,湘妃竹的扇骨,扇面是寒雪白梅明月夜。棋坛的人都道这柄名叫“瑾华逸明”的折扇,陆子逸从不轻示与他人,然而,如今这柄折扇却是为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纳凉。
“如何了?”魏长卿皱着眉头,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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