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割锦记-第20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梦境,你似乎能从中看清什么,可一闪念后却又忘却,只剩下满眼时刻变幻的流萤。
“它被我们吵醒了……”
忽的,众人周围多出许多飞舞的幽蓝微芒,它们想要靠近那花儿。闵水荇伸手一拂,便有一片淡淡的轻雾飘出,笼罩在花儿上,任微芒如何努力,也无法突破轻雾的屏障。
“闵姐姐,你干什么?”燕玉簟好奇的问。
“它刚刚醒来,不要让那些罗刹的气息沾染上它,失了纯粹。”
“这花儿是……”
“鬼缠森罗之花。”
闵水荇拿出那鼎小小的香炉,冒襄忽然轻喝一声:“小心!”一掌递到她身前,掌上电光缭绕。只见前边有一道闪光飞来,后发先至,撞在了冒襄掌上,又飞了回去。
众人看向那闪光,却见原来是一只羽翼华美的燕子。那燕子虽是实体,然而却不时有圆润的光泽在它身上闪耀,让它仿佛处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它的额头上还有一个莹白sè的半月标记。还有几率紫电缠绕在它身上,它摆头一啄,便将电火打灭。扑扇着翅膀悬停在空中,瞪圆了小眼睛看着众人。
冒襄收回手掌,掌心处多了一个小小的血痕。
“危月燕!鬼缠森罗之花果然有守护者,却想不到竟然是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也难怪了,传说危月燕就是在曼陀罗花的故乡出生,而鬼缠森罗就是曼陀罗中的异种……它可真可爱。”
“是吗?不过它同样很不好对付。”
“你干什么?”闵水荇一把拉开还想要动手的冒襄,嗔道:“对这么可爱的东西,你也下的去手?”
冒襄再次苦笑起来:“它是挺可爱,可你也别忘了它是凶名赫赫的兽魂,更是鬼缠森罗的守护兽!如果你还想要得到那花,就必须先过了它这关。”
“哼!那可未必!”
闵水荇将香炉平放在地上,左掌一翻,指尖便多了几颗香丸,“嗤嗤”数声被弹入炉中。继而便有远迈流俗的香气飘出,危月燕分明也闻到了,小眼睛闪亮闪亮的,“吱吱”好听的叫了几声,扑扇着翅膀,却终究不肯飞过来。
鬼缠森罗之花似乎也能感应到香气,竟也微微的弯下花径,向香炉偏过来,且也散发出一段香气。两香合在一处,越发使得香气飘渺无迹,玉骨冰躯。闵水荇用长指甲刺破食指指肚,逼出一滴鲜血滴在香炉上,只听得轻“嗤”一声,鲜血立时化作青烟,袅袅而飞,竟像是为香气增添了如真似环的意境。
“来,这才是你的归宿。”闵水荇轻轻说道。
那花儿竟然一点头,化成一道蓝光,连着花径倏忽纵入香炉之中。说来奇怪,鬼缠森罗一入炉中,香气马上便没了,连那鲜血化成的烟气也散了个干净。
危月燕见到这状况,“吱”的尖叫一声,再也忍不住,震着小翅膀飞了过来。它绕着香炉左飞右飞,急的上蹿下跳,可惜不会说话,只是“吱吱”乱叫,什么也表达不出。
闵水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招一招手,笑道:“来,过来。”
危月燕愣了愣神,盯着她眼睛看了半响,竟然真的凑了过来,小爪子一缩,停在了她的一根指头上。闵水荇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点散香,往它嘴边一送,危月燕“吱”的一声欢叫,就着她的手啄米粒似的把香料吃了大半。它却没没全吃了,还剩下了几粒。闵水荇一看,不由得失笑,原来剩下的那几粒是炼制的不jing到的,里面还含着杂质。
冒襄有些迟疑,问道:“你不是想收了这小东西?”
闵水荇拿着鼻孔看他:“怎么,不行吗?”
“你不要看它可爱,但别忘了它是危月燕!‘危’者,便是因为它总能带来灾祸,二十八宿中,各有各的烈xing,做它的主人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危险?有你在我身边儿,我还会怕一个危月燕带来的危险吗?哼,除非……”
冒襄看着眼露贼光的闵水荇,知道不好,连忙答应下来。那危月燕吃饱了香料,又没了东西要守护,便犯起了懒,干脆躺在她掌心上。闵水荇皱着眉道:“你也不能躺这儿啊。”危月燕闻言微微一颤,化作一道流光,飞进她发髻中。却见她发端多了一只簪子,簪头上一只燕头,惟妙惟肖。
冒襄忽的伸手捞住一点幽蓝微芒,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叹道:“该回去了。”
子杞也道:“是该回去了。刚刚听耶律韩海那样说,想必就是当初凌老猫说的那话了。契丹人终于要出兵了?可怜这天下,又要遭多少磨难。”
“这天下,是要乱起来了。”
风从yin影之山吹下,为原本就荒凉冰冷的寒荒原又增添了一丝寒意。
***************************
下一卷开始,就要进入真正高氵朝的阶段了,该填的坑填,可能离这本书的结束也不会太远了。虽然扑街至此,但是至少还有朋友喜欢这本书,余愿不竭……
………………………………
一、塞北
() 天已经yin了几个时辰,这时候终于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忽增的白sè让世界显得纯净许多。雷霄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掌心,并未被体温融化,呈现出完整的六角花型。
他回头问道:“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怎么知道?这一年都在外头晃荡。”完颜真吊儿郎当的在后头跟着,也不知哪儿扯来的一身衣裳,上边紧巴巴的绷的肌肉都显出了形状,下身那裤子却肥的像两片裙摆。也怪不得他,自打被从地底下起出来以后,就跟着雷霄赶路。原本身上那件衣服实在不像话,因此路上偷偷进了家农舍,顺了这么套衣服上身,他总算良xing不坏,知道留下几颗碎银子。
“这长白的景sè,果然是雪天里看的最怡人。”这一路就只要他们两个,繁弱折回昆仑,寒颜则跟着他去学几天弓术,之后则自去尘俗里看看,雷霄准了他两月之期。这两人的脚力世间少有,天山到塞北六千余里,不到三个ri夜这就眼见着了长白莽莽群山。
“怎么,你以前来过?”
“那是早几年了,可惜那次的节气太早,没遇上落雪,也没看过这景致。”雷霄手指着那半被云层掩埋、半在云层之下的雪山道:“早听说长白山上有一处千尺寒池,上回来的匆匆,这回时间算得上充裕,不如完颜兄现在陪我一道去见见,尽一尽地主之谊?”
完颜真连忙摇头,满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你倒是轻松,我那师尊晚上一ri就是多一ri煎熬,岂能先陪你游山玩水?
雷霄不过一笑了之,一边大步向前而去,一边大声道:“平生塞北江南,归来华发苍颜,哈哈!哈哈!”
三ri同行,是两人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这个从相识之初就如在云端的男人,也终于让他看到了些属于凡生的一面。可在完颜真眼里,他越是真实,就越显得不可捉摸。他是当初在外游历,在天山与他结识的。当时虽觉得他深不可测,却也只当做是天山哪个宗府中的高弟。而他那是籍籍无名,即便在塞北算个王子,可一个边疆游民部族的王子,又算得个什么?他一直认为那是年轻人的倾盖如故,他自视甚高,然而也清楚以雷霄之能愿与他结交,是自家的福分。两人前前后后也不过数度见面而已,然而以他这样的碎嘴,也足够把自家犯愁的那点事儿抖落不少出去了。
从雷霄提供给他情报、告知他微服出巡的中原皇帝的行踪时起,他才开始意识到这并非是那么云淡风轻的一段交情。他没想过雷霄会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却也没料到他会是当年的昆仑遗孤,而更以取代了洪崖先生成为青红岭的新一任掌握者。而他到底还有多少谋划?他的复仇之路到底要通向何方?自己是不是只是其中的小小一道链条?思绪至此,完颜真则不免心情糟糕。
人道近乡情怯,完颜真也不能免俗。他自听得北邙山腹化作一片幽泉死地、入中原寻找锁魂玉以来,可以说事事不成,反而将父亲和师尊辛苦建起的血魂军团折损多人。女真一族地方偏狭,人口又少,在塞北上百部族中虽执牛耳,但毕竟是在契丹人和汉人的yin影下讨生活。似那等对族王忠心耿耿又神通高强的人,每一个都是巨大的财富,是成片的草场和成千白头牛羊也换不回来的。完颜真知道,在中原人心目中,把修士的价值和牛羊与草场相比较简直是侮辱,可是牛羊就是他们最直观的财富。
“完颜兄,你脚下长了钉子吗?怎么越走越慢,可有心事?”这回反是雷霄催促他了。
完颜真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想敝处简陋,怕雷兄见笑。”
“简陋吗……那想必是不能与中原沃土相比的。可不就是正因如此,胡马南望,也早已种进了每个人的心头。”
完颜真心里咯噔一下,偷眼去看雷霄,却见他面sè如常,不过是随口而言。雷霄依旧大步向前,未曾看他一眼,却笑道:“兄台不必如此,我带着它来,便是玉成此事。”说着晃了晃手中竹简。
完颜真按下疑虑,道:“有这样的绝世奇书在手,雷兄就不想看看吗?”
“绝世奇书……”雷霄望着手中的竹简,不知为何失笑:“哈哈——老天真喜欢与我开玩笑,让我两次拿到宝书,却都不愿让我一观!你当虞景升不惜代价来破解这上面布的锁,旁人却能够毫不遮掩的看到书中内容吗?”
“啊?你是说虞景升破了道锁,也只有他自己能看?那、那、那这参同契要来何用,雷兄又何苦来塞北消遣我!”
“莫急莫急,这道锁可难道天下人,却难不倒尊师。”
地势开始沿着山势的走向延展,除了一些松柏,山上已少见绿sè。不时有一两道清澈的河流从山间流淌下来,雪落在水中,载浮载沉便即消融。完颜真每每掬一抔溪水,仰头痛饮,那畅快的神情如饮琼浆。
“这些水都是从长白山上流下来,是母亲的ru汁,我已经好久没有喝过了。”完颜真向着北方一指,叫道:“看!那就是我的家!”
从长白山上分出一条平缓的支脉,向西延伸,而北方在支脉的延伸出便显出了一片广袤的平原,那里分布着连绵的瓦房,虽然分散,却井然有序。雪纷纷扬扬,为这座山中的聚集地增添了生活的气息。在瓦房当中,还有些高层的建筑,虽然远称不上富丽堂皇,可也有着独特的韵味。那些建筑和中原的似是而非,让雷霄一时也看不出源头何处。
“雷兄一定以为我们女真人都住在帐篷里?其实这片房屋最老的已经存在近百年了。最初只有不到一千人肯住在这里,后来越来越多的族人发现,木头和泥土做的房子更能抵御寒冷,这里的河流、大山和土地足以活命,现在这里已经住了四万余人,差不多已是全部族人的十分之一。我们依旧捕猎、抓鱼、放牧,可我们也学会了耕种、纺织和锻造。最初的房屋是高丽的朋友帮我们建起来的,后来我们自己也学会建造。哈哈,你瞧那个平顶的小楼,便是我们女真人自己设计的。”
“好一片富足景象!”雷霄目露jing光指着脚下的那道山脊:“可这样冰冷的土地可养不活五十万人,更何况塞北还有许多其他的部族!厉兵秣马,岂不正得时?走,带我去参见贵族王!”
两人一路疾行,在街道上引来不少侧目。许多人认出了完颜真是族王的独子,赶上来打招呼,完颜真是个好事儿的,可不就想一把握住手叙叙旧、说说一路上的奇事,奈何他把王宫指给雷霄看后,就被一把扣住手腕,拉着飞奔而去。
所谓王宫,拿到中原去实在还算了些,富庶些的县令恐怕也不屑居于此间。有从人将两人引进去,雷霄也懒得去看四周陈设,只见一个面目英伟、与完颜真有六分相似的中年人迎上来。这人便是女真部的族王完颜极烈,先与雷霄见礼,才与自己儿子叙话。
听得完颜真说清楚情由,完颜极烈也微微动容,声音中有一丝掩不住的颤抖:“公子手中的参同契,真的能,能让魏先生脱离苦海?”
“这是他求了一辈子的东西,我若不是有几分运气,也得不到它。”雷霄将之直接递给完颜极烈,等对方微微颤动着接过去时,才掷地有声的道:“我只希望族王立时传檄塞北,联络所有部族,尽起兵甲,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
“这个……公子是要向何处用兵。”
雷霄轻轻一笑:“族王心里清楚,何必还多此一问?”
“只是,似乎仓促了些——况且以我塞北诸部蚍蜉之力,想要撼动大树,岂非不自量力?”
“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想必大王也已经收到风声了,自然有人愿与大王等并肩而战。至于仓不仓促,非常之事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我并非以此为筹码,来与大王做交易,只是提出这两利之事而已。参同契已在大王手中,因此大可不必因此而影响大王的判断,我希望大王能够慎思之。”
完颜极烈面sè凝重,凝眉想了许久,才猛一拍手,道:”好!我这就去传令!”
“等等!”
完颜极烈愕然转身,雷霄才道:“近ri西方将有来客,大王最好使人沿路留心的好。”
完颜极烈愣了一愣,若有所得,道:“公子交游之广,让人惊愕。”又将参同契交给完颜真,“把这个给你师尊送去,越快越好。”说罢便转身从后厅去了。
雷霄轻怕完颜真肩膀:“走,对魏先生我久慕大名,很想见上一见。”
虽然之前有过很多猜想,可直到沿着洞口向内走出数里,雷霄也未想到“魏先生”竟是用这样的方式保全住了xing命。这片深入地下的洞穴中充斥着某种浓郁的气息,让他仿佛回到了酆都鬼城。可酆都中的是数百年渗漏出来的黄泉之气,虽然冰冷晦暗,却也在某种程度上纯粹之极,而此处则遍布血腥鬼气,混乱、狰狞、和无尽的对生的渴望。
难怪除了完颜真和血魂军团,无人敢擅自进入洞穴。深处,暗无天ri,只有洞壁上不知名的事物散着隐隐红光,让人堪堪可以视物。更深处,有玄黑之池吸尽了光芒,让人无法看清,可雷霄还是看到了,那池中正有个人安然而坐。
他知道,那就是柳婆婆和虞景升的师兄、魏伯阳的三徒之一,魏西园。那池中之物他也不能尽数看个分明,死魂有之、地府镇魂之气有之、纯粹从九幽提出的至粹亦有之,这是他无法理解的鬼道。他只知道,能够让他延命千年的法子,不仅酷烈,付出的也一定比得到的更多。除了这自囚的洞府,他还要不停地忍受着多少折磨呢?
原本完颜真曾希望得到中原皇帝的生魂,这样他就能集齐四颗真龙之魂,解救他师尊出苦海。他一身修为泰半也走得鬼道路数,难怪对锁魂玉如此渴求。
完颜真跪在池子数丈之前,颤声道:“师、师父,我终于,终于得到了参同契!”
池子里起了微微波澜,似乎是池中人动了一下。参同契在完颜真手中忽的放出淡淡光芒,且微微颤动,他连忙松手,竹简便自行向池中飞去,没入黑暗中。雷霄忽然道:“虞景升前辈曾以魄力解开道锁,得窥伯阳真意,然而似乎好高骛远,非他所能驾驭,因此他已经身陨了。”
“哦,是吗?”
池中的人终于说话了,意外的清秀,如果闭上眼睛,会错以为是江南某个诗词集会上,洒然的盛名文士在发问。
“虞师兄向来心高气傲,其实师父留下的安排原本很好,只是他觉得不足够。今ri才吃下苦果,也算难得。”他像是在说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竟全然没有感情波动。
雷霄又道:“为了参同契,完颜大王应许我,愿集结塞北之兵,出兵中原。”
“你可能给他们指向了一条不归路。”
“但也可能是一条复兴之路。塞北之地,你难道觉得能容纳得下一个心比天高的民族吗?”
“我教给了他们铸剑的方法,却并未告诉他们怎样用剑。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找到正确的使用方式。”
雷霄向池子深鞠了一躬,道:“望前辈早ri走出此洞,或许未来仍有再见之ri。”说罢也不等完颜真,兀自转身向洞口走去。他走出不远,忽然又回身问道:“我忽然有一个疑问,不知道魏先生肯不肯答。你是凭着什么样的执念才活到现在?”
魏西园的声音中终于多了一丝悸动:“执念……执念吗?我已经活得太久了,早忘记了为了什么而活。”
雷霄微微皱眉,心想,这可不是我希望听到的答案。他无声的一叹,转身快步走出了山洞。
………………………………
二、传檄
() 大风卷舞,风沙裹挟严寒,再一次侵略此地。这是一年中最艰难时刻的开始,戈壁和沙漠是这个国度的主宰,凛冬则是最险恶的帮凶。
一百二十年前,赵家的皇帝带着他麾下的大将们将他们赶出肥沃的西凉和肃州,被迫进入罗布泊湖以西的广袤戈壁。为了延续国祚,高贵的西夏人不得不和吐蕃和回鹘的生番抢夺生存的土地,为了占据楼兰古国的丝绸要道,不知每年要付出多少男儿的鲜血。自诩为大唐李氏宗裔的西夏人每每在北风吹起时,遥望东方的故土,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有一天,踏上回归之路。
这一天傍晚,夕阳还剩着大半个挂在天边,沉重的铁蹄声踏碎了商道的宁静,将整个高昌城都惊醒过来。城门口的司门长官不知所措的看着一个个包裹在铁甲中的狰狞骑士,还是被身后的同僚捅了一下,才猛然惊醒,大叫着让人被马,不顾规矩的策马狂奔,向着皇城赶去。黑甲的骑士们也不下马,只在城门外静静等待着,任凭风沙打在身上劈啪作响,也不会稍动分毫。
没过多久,街道上又传来一阵急切的马蹄声,纵马之人骑术jing良,比之适才的守城尉远甚,在街市之中,不伤行人犹能保持马速。那是个锦袍锁甲的人物,胯下之马一身雪白皮毛,好不神骏。城门口的一众兵卒见了来人,连忙让开道路,有那老兵旅就不由诧异:有多大的事儿,竟然惊动了近年来战功第一的神威将军亲自出城来见?
“吁――”
西夏国的柱石神威将军拉缰急停,一个漂亮的旋身下马,见了这一众森然而立的黑甲骑兵,也不由愣住:虽是听了通禀,他也没料到一十八名飞骑,竟然尽为瀚海骑!他略整衣冠,上前抱拳行个军礼,道:“瀚海骑大驾,西夏国督北庭总军事神威将军李延庆代国主恭迎诸位!”说的竟是再标准不过的契丹话。
为首的骑士打了个手势,十八骑同时下马,动作严正一致,犹如一人。首领从怀中取出个长型事物,像是卷起的诏书一类,装在一个黑sè的丝袋中,袋子上分明还绣着一条青sè的蟠龙。
“瀚海骑奉西北路招讨司大都护、北院大王、耶律国大王子之命,面见西夏国主,与谋大事!”
李延庆面sè一肃,道:“请与我上王宫议事。”见对方要上马,连忙道:“诸位请慢,这个……耶律大王所谋之事想必惊天动地,成与不成未定,还是不要惊动城中百姓,走漏风声的好。城西有一条小路可直通王宫,只是骑马的话恐多有不便。”
“不必了,此事贵国主必定应允。我王所谋之事堂堂正正,也不怕被人知晓,你是怕回鹘、吐蕃等族知道了会有所图谋?将军大可不必忧心,因为这一次,他们站在同一个战线!”说罢瀚海骑纷纷上马,策马缓缓入城,李延庆眼中虽闪过一丝怒气,旋又压下,上马跟着入城。
一路上瀚海骑自然引起不小sāo动,西夏国人虽在外邦,前朝却也算就沐汉风,颇知礼仪。也有人认出了李延庆,便不由窃窃私语,李延庆只做不见,一脸肃容策马。休说西夏皇宫如何富丽,只说瀚海骑到时,自有宫人殷勤引路。然而只有三人入了宫去,其余瀚海骑则下马立在阶前,铁枪一般动也不动,唬的随侍的一群内侍惶惶恐恐,不知如何是好。
西夏国国主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当他出来接见瀚海骑三人时,甚至是被左右搀扶而出。可当他看到那绣着蟠龙的黑sè丝袋时,眼中划过刀一样的锋芒,绝非是行将入土的老人应有的眼神。
可那种眼神毕竟是昙花一现,暮气沉沉的君王以国礼相见,三人肃容回礼。国主以旧唐惯例致礼,三人回礼亦是遵照唐规,动作严正熟练,足见对西夏国之重视。老国主微微点头,从那人手中郑重结果丝袋,缓缓取出其中黄金诏书,展卷读罢,良久不语。
那首领以半生不熟的党项话道:“久闻国主素富决断,为我大王衷心钦佩之人,因此不惜万里与谋。今既看了诏书,为何无话?”
老国主叹道:“耶律大王允称北地军神,又在盛年,孤已是将要入土的人了,有些跟不上大王的拍子了。”
“这西北之地,大王嘱咐第一个一定来见国主,那是寄予厚望的了。若是西北得成联军,贵国当执牛耳。”
老国主再叹:“兹事体大,这是要孤拿国本去赌啊。祖宗基业,不敢轻废,年纪大了,实在不如年轻时那般锐意了。”
瀚海骑首领“哼”了一声:“我是军人,不是说客,不懂得你这些弯弯绕绕。我家大王早料到国主不会痛快答应,不过是增加些筹码了。”
“放肆!你不要太无礼了!”李延庆大声斥责,却被老国主摆手挥退,又示意那首领但说无妨。
那首领身后一人递给他一只雕刻极为jing致的方形木盒,大小可一手掌握。首领轻启木盒,其中静静躺着一颗鸡蛋大小的金黄丹药,登时一阵沁人的药香充满室内,使人闻之不觉神清气爽。“此丹名为‘龙元丹’,为天山三大炼药宗门合力炼制。原本是三宗向中原皇帝进献的宝物,后来被我家大王的一位友人所得,又辗转送与我家大王。这丹药别的功效恐怕不如国主法眼,然而有一件想必国主会有些兴趣的。”
老国主看着“龙元丹”的眼光灼热起来,却故作镇定的问道:“是何功效?”
“依服用之人体质,最少可增十五年阳寿。”
老国主“啊”的惊呼出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丹药,忘了言语。
“啪!”首领轻轻盖上木盒,老国主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沉声问道:“最少十五年?对何人都有效用?”
“只要jing气不散,便绝无问题。”
老国主抬起头来,闭眼半晌,方悠悠叹道:“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孤对耶律大王敬佩不已!”继而睁眼大喝道:“取我的国玺来!”
一名内侍叩头领命,急急匆匆的去了,不一刻捧着一只方盒赶回来。老国主将黄金诏书展开,取出国玺,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在上面盖了一印。他长长的喘了一口气,道:“孤累了,具体事宜就由李将军和诸位商讨,将军是我西夏柱石,他的话如孤亲传。”说罢,也不理会桌上的国玺和诏书,便着人搀他回去。
瀚海骑首领将木盒向前一递,道:“国主,别忘了您的丹药。”
从长白山发源的混同江上已飘起了零星的冰片,这个冬天来的稍早了一些,这就意味着今年的冬天比往常更加难熬。
三十余匹健马沿着河床向西飞驰,完颜极烈赫然在列。他一生戎马,虽不如儿子一般一身神通,然而弓马娴熟、内气强横,也远非一般的的武人能比。五ri之间,他就得到了回跋部、铁骊部、鞑靼遗族和北海诸部的响应,粗略统计,不计女真完颜部自己,其他诸族便可聚起十万兵马,而且其中大半还是骑兵!这已算得上是塞北的全部家底了。
从清晨出发,便一路风驰电掣,照这个速度,最多傍晚便能抵达黄龙府。六百余里路,也不过一ri便至。
果如那雷公子所言,昨夜他便收到来自黄龙府的加急,说二十三名瀚海骑已入了黄龙府。而那首领点名要与完颜极烈议事,据说他手中所持是一支绣着青sè蟠龙的黑sè丝袋。
龙绣传檄!完颜极烈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听到那士兵传讯时,仍不由得呼吸一窒。
那是一百余年前,诸国纷争时,契丹人的汗王为联络汉人口中所谓的“天下蛮夷”而设的传檄之法。当时龙绣传檄所到之处,各大部族无不响应,纷纷加入到反抗汉人的大cháo中。只可惜当初的赵家皇帝犹如神人天降,兵锋所指处,管叫他任何抵抗都冰消瓦解。完颜极烈虽然不曾亲历其事,然而族中口耳相传,每每听闻,也不由得为祖辈所流热血而激愤、为赵氏之凶戾而栗然。
从疆域上讲,女真诸部乃至北海诸族的土地都为契丹国所有,塞北诸族也都是契丹名义上的领民。那瀚海骑为耶律瀚海一手组建,真正的核心成员也不过六十余,然而战力却足抵千军万马。契丹大汗王对其有特殊优渥,封瀚海骑众等同三品武将待遇,得“镇敌”名号;而瀚海骑六位首领更是等二品武将衔,赐“御疆”之名。这一次,竟然有二十三骑同为使节,虽然未必个个都是核心成员,可也算给足了塞北诸族颜面。
一百多年前,汉家出了个涿州赵,搅得天下风云变幻,破碎山河终落入他汉人囊中。谁又想到不过短短百年,大赵便已显出疲态,尤其是如今那个在位的赵家郎,不过短短几年,就让那朝堂动荡、四野民沸?真是天公开眼,使那猛虎断爪,全狼才敢窥伺。完颜极烈在马上默默地想,不知如今耶律家这一头猛虎,又能给天下带来怎样的变局?
………………………………
三、国战
() “退回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面对拔刀怒喝的铁甲侍卫,几个契丹勇士毫无惧sè,口里叫着侍卫们听不懂的言语,大步往前走来。
“呔!”适才说话那人倒竖剑眉,大喝挥刀,只见一道惨青sè的刀气从五尺长刀上飞出。那人不愿真个流血,刀气贴着契丹人的脚尖,斜切进土地上,留下一条深达数尺的刀痕。几个契丹人均觉脚面一凉,低头一瞅,饶是一身悍勇,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两方于是对峙起来,一面是六个披着半身甲、块垒分明即使在寒天之中仍裸露着臂膀的契丹战士;另一面则是装备全套羽林天军银白盔甲、长刀斜引于地的中原侍卫。侍卫的身后便是座披金挂紫的华丽巨帐,在四周众多粗布牛皮结成的军帐衬托下,更显得华贵难言。他就守护在华帐紧闭的帐门前,半步不退。
远方走来一名契丹人,他从一顶du li的军帐中步出,全身包裹在狰狞的黑甲中,显然与寻常士兵有所区别。六名契丹战士恭敬地让开道路,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