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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锦记-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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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的暴怒,耶律瀚海将长枪在地上重重一顿后,反而慢慢冷静下来。他冷眼看着仰躺在地上的上官朝九:“也是个心比天高的人物,可惜他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死了反而对他是件好事?当他有一天发现了真相,会比死亡更痛苦。”

    林婉仔细打量着对手,虽然不过两个回合,可在她过往的生涯里,唯有萧慎足可和他比肩,这是一块可以将她的剑磨砺的更加锋利的磨刀石。

    契丹大王子的威名响彻草原,林婉身在西陲,亦有耳闻。他有一张典型的北地汉子的面孔,鹰鼻方口,阔面浓眉,仿佛每一个毛孔中都透露着粗犷。可他的双眼却出卖了他的智慧和jing明,他一定极富决断,并且长于深思,配上那股久在上位温养出的贵气,便与人智珠在握的感觉。林婉不由得想:或许再过数年,当他把眼中的神光尽数敛去的时候,返璞归真,他或许能达到宗师一流的高度?

    “真是人中之龙。”林婉不由得轻声叹道。

    “过奖,过奖。”耶律瀚海丝毫没有误会的意思:“足下何尝不是足堪'火凤仙子'的名号?”

    “可有一点我真是不明白,为了这么个人,万里追杀,值得吗?”耶律指着上官的尸首:“落凤一役,我亦有所耳闻,想必以你的智慧,不会察觉不到那些猫腻?据说后来你都未曾露面,姬正阳身死如此天大的事儿都没把你激出来。说起来,山岳崩殂,身后留下多少权利的真空、多少人心的向悖?这等紧要关头,你这姬正阳以降五岳第一人不去抓紧布置,却来杀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值得吗?”

    “耶律兄直呈其事,倒是坦白的很,那我也不必遮遮掩掩了。说到收买人心,cāo纵局势,我那师姐天赋其材,我是自认远远不如的,我又何必以记之短攻人所长?我是用剑之人,喜欢凭持锋锐、直指核心,做事的思路也大抵如此。对于我那师姐,我实在看不透,我想来看看这里是不是她的核心。至于他么,一个软骨头,不过顺手杀了罢了。”

    “哦?那么说你知道这儿——”耶律瀚海忽的一拍额头,又道:“罗刹魔殿,也曾炫赫一时,虽然早已成了一片废墟,想来中原也还是有人曾记得它的。若是看出端倪,再追本溯源,能找到这里也不算稀奇。”

    “罗刹分yin阳,yin者百变魅人,阳者刚猛无铸。耶律兄得其阳,我师姐得其yin,都算是相得益彰。”

    “哈哈——”

    耶律仰天大笑起来,气度越发雍容:“差点忘了一事,远方有嘉朋远来,正好吾有一酿,可分享之。”他猛地抽了抽鼻子,神sè陶醉,仿佛已闻到了空气中醉人的酒香。“咚——”长枪被他向身后一插,深入地面三尺。只见他手腕一抖,枪杆先是被压的弓起,继而猛然打直,随着一大蓬土扬起,一个脑袋大小的陶土罐子也飞了出来。

    耶律瀚海飞身一把抓住,凑到鼻端一嗅,竟是欢叫起来,满脸都是孩童似的笑容。这一刻他还哪有半点枭雄英主的气概?片刻之后自己也意识到不妥,立时收起笑容,摇头道:“一有酒喝就有些失态,让足下见笑。这酒是我在楼兰以西的国度求来酿法,再混以我契丹传统的烈酒工艺酿成。然而它xing子太烈,我若不借此处的寒酷和地煞之气压它一压,竟是难以入口。如今火候正好,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林婉面如冰霜:“你我道不同,且大有可能成为生死仇雠,如何能够共饮?”

    “如何不能?酒逢知己,又何必在乎其他?”

    “你怎知道我是酒中知己?”

    “哈哈——如此佳酿,又有什么人抵挡的住?更何况,如你这等绝世英雄,虽是女儿身,非此酒又有何物能相配?”

    “绝世英雄……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呢。”林婉喃喃说道。

    耶律瀚海伸手便要拍开泥封,却忽又顿住,侧耳倾听了一下,才道:“山下也有一位我早就想见见的人物,这酒很是难得,不如请来一道。”便搓唇吹出长长的一记口哨,细细一线,却轻松越过群山。

    没过多久,群山间便开始传来细细的响动,起初只如蚊吶,而渐渐也成了带动群山回音的鸣音。而微弱的气流卷动竟能将yin影翻卷,那些终年笼罩的迷雾在簌簌发抖,那些气流渐成气候,如同从小蛇蜕变,继而腾身于空,将要化而为龙。

    剑光吞吐,气流在蜕变将成时,却戛然而止——因冒襄等五人已到了跟前。

    耶律瀚海一一打量五人,叹道:“果然都是人中之杰……龙虎山冒襄?那你一定是那个陆子杞了?”

    子杞看到他的一身打扮,忽的恍然大悟:“你是那个蛮王耶律瀚海!山下那些人都是你的打手!”

    耶律不禁苦笑,他也懒得回答,一巴掌拍开泥封,顿时一阵冷烈的酒香扑鼻而来。那是中原绝不曾有的香气,如此浓烈,如此纯粹,仿佛荒野尽头冉冉升起的红ri,又像大漠中兀然耸立、经过无数风沙洗礼的奇迹之城。这酒,也只有草原和戈壁上的民族才酿的出。

    “喝酒!”

    子杞双眼放光:“好东西!”

    冒襄却一把按住了他,向耶律瀚海道:“如果你知道我们干了什么,大概就不会请我们喝酒了。”子杞不禁暗想:臭小子,你酒品太差,酒量也不行,不想在林婉面前丢丑才不肯喝酒。你不想喝就算了,干嘛还托着我,真是可恶!

    这是一众瀚海骑也陆续出现在入山的山口处,耶律瀚海打眼一看,不禁sè变:“你们杀了七个?”

    “恶狗挡路,主人不知看管,那我只好代劳了。”

    耶律声如寒冰:“很好,喝过酒后我来亲自领教高明!我兄弟的血,不会白流。”手在酒坛上一拍,一道酒线从口子里纵出,飞入他嘴里。酒入喉中,耶律瀚海不由纵声大啸,大呼过瘾。他这饮酒之态,大有纵横捭阖,睨视天下之意,便是冒襄,也不得不心里赞他一声英雄。

    然而就是如此英雄,若真让他一逞胸中志向,那恐怕就要以天下板荡为代价!

    另有一道酒线飞出,向冒襄shè来。冒襄执剑向上一挑,这一剑用的极巧,并未沾上那酒线半分,却一牵一引,将之带了回去,重新落入酒坛里。

    “这酒还是留给你自己!”

    这时忽有一道声音钻入耳中:“不要冲动!你还不是他的对手。我刚刚跟他对了一招,心中已有计较,不如让我……”冒襄只觉一股气血“嗡”的一下涌上脑门,当下循着那源头顶了回去:“那我便不自量力一回!不劳挂心!”

    冒襄一抖长剑,剑光灿然,其中有雷光闪动,有煌煌之威。“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和碎玉公子密谋过什么。他在背后苦心谋划,仿佛处处都有他的影子,我不相信你这里如此重要的一环他会放过!当然,如果你直接死了,就不需要再回答我了。”

    冒襄的出剑飘忽无迹,林婉这一见了,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没多久不见,他剑法更有jing进,竟比那ri泰山上面对护山大阵时更加圆融写意?单论剑意,就是比起宁师叔来也不惶多让。看起来,似乎也足堪力敌了。她虽对冒襄的天分才情向来极为赞誉,但也没想到他进境一ri千里。她却不知冒襄身世暴露后,心情几度浮沉,他的剑意本来就大受宁士奇“述平生”的影响,这等心路上的磨砺自然而然的化入剑意中,将他自创的剑势推入巅峰,也同时促使他对于诸般剑理的理解进一步融汇贯通。另外,他帝释血脉苏醒,得雷珠,也对实力有莫大提升。

    两人这一交手,全无试探之意,一上手便是全力以赴!
………………………………

十一、剑与枪

    ()  两人战力全开,不似先前林婉的试探,气势自不可同ri而语。冒襄剑法固然善于造势,可化一切可化之物为己用,说是剑剑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也不为过;耶律瀚海对于力量的运化层面则已经到了叹为观止的程度,枪下气劲或密如墙,或利如刀,或灵如蛇,或刚如象。让冒襄仿佛上一刻还在怒海中斩浪,下一刻便进了火山口里,一忽儿还被落石如雨砸个满头包,一忽儿又似被老树藤缠的浑身不痛快。

    寒风割面如刀,不远处壁立的山峰上深刻的划痕越填越多。这些岩石受极度的严寒千万年洗磨,比寻常意义上的原生玄铁还要坚韧数分,却抵不住流散的枪风剑煞。两人对于力量的掌控登堂入室,几乎不会有旁溢的浪费,然而对抗如此剧烈,难免殃及池鱼。

    场面上冒襄还是站在下风,yin影之山里对于修士的克制更胜于寒荒原,在这里的真气运化要比平常艰难一倍,而天地间的元气也仿佛被冻得不轻,懒洋洋的不大听使唤。只是冒襄因势利导,也能借的几分寒气化入剑意,差可补平。耶律瀚海则几乎不受影响,他所修功法迥异,纯凭自家力气崩山断岳,何况罗刹鬼本就是以神力无双闻名。

    耶律瀚海这一套枪法师于天地,又久在军阵中打磨,血xing到了极点,也是实用到了极点。他一生驰骋于草原、戈壁惯了,因此不可避免的染上大开大阖的豪情,他xing格里也不缺细腻与掌控,可枪法则仍以霸烈为主。他不象冒襄几乎久翔于空,双脚始终立足于大地,对手往天上窜,便跳起来把他戳下来罢了。只是冒襄的剑势实在让他有些别扭,处处不着力,一枪甩过去足可裂山,到头来却往往被一剑斩了七寸,断了他发力之源。

    剑光越发闪耀,将山中的yin影撕裂,如同闪电从地上劈进天空,冒襄就是那始作俑者。

    “嘿!看你再弄巧!”

    耶律斜枪在身侧一贴,剑光擦身而过,在枪杆上甩出一长溜的电火。到底是没能防住,有一小截电火打在锁子甲上,很是摁出几个凹坑,直透进肉里,疼那是极疼的。他这一声沉喝,把痛觉压下,一身神力猛地提了几个层次——长枪横出,枪尖斜指天空,然而含而不放,左手抓枪尖后三尺,右手按住中断偏下,大半截枪杆都藏在身后。

    狂风疯狂向耶律握枪处涌来,“呼呼呼——”压力将虚空压得开始哀嚎,这势子摆的气度无双,几条巨大的裂痕从他脚下向四下蛇一般蔓延。

    冒襄心里一沉,可周身顿觉之沉重却比心里那点儿重量更强了数倍,仿佛胳膊腿儿上一个个都挂了万斤巨石,让他如何运势那四斤六两的藏锋剑?

    那是和林婉过招时同样的招数——填海式。然而这将发未发时的压迫,已经不是先前能比,五十丈外站在山口边儿的瀚海骑都感到那枪压,只觉得身上穿的不是九十斤重的板甲,而是九百斤重的石墩子。

    然而片刻之后,石墩子四分五裂,别说那九十斤板甲的力量不复存在,他们整个人都被往天上带。胯下的异种战马们不安的嘶鸣着,仿佛一时间适应不来背上没个重量压身的感觉。那百丈方圆,好大的一个圈子里,地上的石子儿噼里啪啦的蹦跶着,要往天上窜。

    “喀拉——”

    地上最大最长的一条裂缝撞上山壁,磕出一声响儿。而积蓄的如压抑在山洞中虬龙的长枪,滑出手掌,裂空而出!

    这是先囚后杀的手段,蓄势说起来一通话,其实也就一眨眼间,铁水里游泳一般的空气里,如何能避得了?好个冒襄,压根儿没想闪避,一柄剑几乎失了痕迹,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虚幻的弧,起于无迹,而终点则无不落于那黑sè闪电似的枪杆上。可枪势太烈,终究无法阻挡,冒襄身形间不容发的一扭,让过了枪杆。然而那枪上带着何等锋芒?几近于撕裂虚空,只见冒襄腰际被连带着撕扯出好大一片,现出一个几乎有半个上身大的空洞。

    而更可奇处,那空洞边缘仍旧向冒襄身体其他部位辐shè黑sè的波纹,一圈圈将冒襄全然笼罩,继而波纹“啪”的一散,冒襄的身子也散了个干净!

    耶律瀚海跟着长枪一块往上飞,伸手一把抄住枪尾巴,猛然往身后一收,挑向身左。接着左手按住枪柄三尺处,两个手腕往中间一搅,那枪尖一下子抖出漫天的枪影!

    这是他枪技中的好招数——崩岳式。可他跟着就皱起眉头来:这枪上的意思,不对!

    本来在填海式下崩灭的冒襄却忽的出现在枪影中,长剑在漫天枪影里游刃有余,一瞬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招。耶律知道留不住他,干脆不再纠缠,收枪落在地上。冒襄后脚也跟了下来,右边腰窝上鲜血淋漓,伤口上还缠绕着丝丝黑气,使得血流不止。

    “好家伙,能在我枪底下进退自如的,你还是第一个,就是靠的那莲花?”

    冒襄左手里捻着一截黑sè的荷茎,上头顶着一颗白生生的莲花,黑的纯粹,白的无暇,都跟玉一般。他抽着气忍着疼,忽的把莲花往腰上的伤口上一按,那莲花连带荷茎都散成流光飞进血肉里,立时把黑气逼了出来。“这叫生灭莲,因无根而生,故不生不灭,你那枪压纵有万斤,却压不断它一根荷茎。我不过受它护持,才没失了灵巧。”

    “刚才那剑招又是什么?竟然先就打散了我布在枪上的真息?”耶律瀚海这两招向来连在一起用,填海式霸烈,崩岳式灵动,前者若不能毙敌,后一招也足可补漏。因此他先就已备下了崩岳式的续招,若让崩岳尽数展开,则枪影连绵如龙,能把人生生搅缠而死。可冒襄分明看出了点儿什么,那剑法准的让人心寒,让他连反应都来不及。

    “随手而发,有什么招式?”

    天上乱飞也没甚优势,不如脚踏实地,冒襄一步三丈,出剑之先,左手掌心里翻出一道紫电,落点是在下盘。耶律知道错脚就失了先机,枪尾一抡把紫电砸到边儿上,冒襄故意让他看得见剑路,然而剑尖吞吐不定,哪里看得出刺在哪里?索xing以枪当鞭,横扫而出。须臾间两人又战在一处,一个胜于力,一个胜于技,冒襄受了伤,真气运转上出了缝隙,难免剑势上有纰漏,被耶律一意以力破之,越来越往下风处滑。

    他们这层次,因时成势,以势相拼,势子被对方压住,自家便要展不开手脚。纵然一招一式的高妙散手能扳回一城一池的得失,在全局上却到底不能翻转过来。尤其如耶律瀚海这般,得势不饶人,把冒襄压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里腾挪,任你剑光矢矫如龙,却也只能在浅滩上游荡。他剑法再jing妙又如何,本来搬运天地元气就艰难,如今连借势也被对手立了壁垒,只能一再聚它七分寒气,一层叠着一层,弄的两人眉毛上都挂起了霜。

    旁人自然早看出了门道,子杞更是着急:“冒小子,不行咱们就别硬上啊!这就不是个要拼命的事儿,咱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车轮子战他,早点迟点也能把他拿下喽。就算咱们几个不行,这边儿上不还有一大宗师么?”一句话惹得众瀚海骑怒目而视,几乎要提缰冲上来砍他。

    “旁人都急了,还是速战速决的好!”耶律瀚海的局也布好,他将枪头对地笔直的贯下去,竟把整杆枪尽数插入地下!他掌中握着两团黑气,却被他猛地捏爆,地面因此而如水面般沸腾。仿佛是推波助澜,耶律乘着一道卷起的石浪,就着高处一拳就向冒襄砸去,拳锋未到,冒襄脚下应势陷下去好大一片。

    “好大的阵仗,是想让我跪下去吗?”

    冒襄能说出话来都是硬挤出来的,出了口也仿佛被拳势压倒了地上。生灭莲他只准备了一个,临时再画一个生灭印也来不及,干脆把脑子里那些杂念跟着声音一块都抛到地上,脑子里澄净一片。

    可就在脑中空到了极处时,忽然就有那么一副画面自己窜了出来:那是在天柱山下,他一剑削断大红的长锦,四周都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口里喊着杂种狗贼,可也有那么零星的几个人,虽然几乎被人cháo淹没,可他们甘愿为这样的自己赴死。他已忘记了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所有的情绪都像风吹过空谷未留下一丝痕迹。而留下的只有那画面所抽离出的一丝剑意,那是繁复之极也简易之极的一缕剑意,它当遵循一定的轨迹,蔚然成势。

    他不知如何起意,名此剑为——千尺yin崖尘不到。

    剑走如龙蛇,斩破拳势,犹反卷而上!

    “好剑!”耶律大喝一声,又是一拳,把剑势轰偏,可长剑舒卷,又把他斩了回去。冒襄剑势正在极烈之时,脑后却猛地炸开一片寒毛!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时变生肘腋,旁人可看的分明,只见得一只身高十丈的黑sè罗刹鬼从地面伸出半个身子,八仙桌大的拳头罩着脑袋就拍下来了。

    “冒小子小心!”

    子杞的话还没说尽,冒襄一手已按在胸口的雷珠上,一条粗大的雷电透胸而过,散而成网,将那拳头整个兜住。罗刹鬼的拳头被雷电之网蚀掉了大半个,然而黑气散而复聚,没耽搁多久又是一拳头按下。

    看不出是个什么,可感应之中,后面的玩意儿威压之盛不比耶律瀚海差不多。隔着衣服按在雷珠上,他心想不如放手一搏,神念不顾一切的切入了雷珠之中——那里仿佛有雷云千重,滚滚无尽,他只能守住一丝清明,把那个传说中的东西抓出来!

    “嘿!”

    冒襄左手猛然一拉,一道凝成实质的雷光从他胸口中缓缓而出,那已经有了些轮廓的,似乎是半个车轮?哪想得此时耶律瀚海拼着受伤,撞进剑势里,肩窝上被捅了个透明窟窿,耶律瀚海却大笑道:“足下这点儿老底,不如先留着!”一把将冒襄左手连带着那片雷光一起按回到胸中。也不管他口喷鲜血,耶律手腕一抖便把他扔了出去,继而竟是拳头扬起,轰然与那罗刹鬼对到了一处!

    那罗刹鬼哀嚎一声,化作一团黑气飞入了耶律拳头中。他大笑一声:“你也出来!”伸手凭空向下一抓,那长枪从土里飞出,回到了他手里。那长枪一入手,便变了形状,枪头上多了一个jing致的雄xing的罗刹鬼面。

    “哈哈哈……总算是把你这东西收服了——冒兄,今ri算是平手,多谢助我成事。若想分胜负,咱们中原再见罢。”

    “你……”冒襄没想到被人当了枪使,恨得咬牙切齿,待要再战,却听得一阵隆隆马蹄之声传来。听那声势,竟是从几路一同上山,隐然要将这一片山头包围。

    “来的倒正好,我的事儿刚了,他们就知道来接应了。怎么,诸位是想今ri就血战一场,还是ri后中原再见?无论如何,冒兄,那七条人命暂且记在你身上了。”烟尘举,并记五路,从没有路的山道上驰进,现出身形,看来足有四十余人,甲马均与瀚海骑一致。每路又各有一人带领,只看气势便知比寻常瀚海骑强上许多。

    林婉双眉紧锁:“你说的中原再见,是什么意思?”

    此时有一骑士将一匹杂sè的战马牵给耶律瀚海,单膝跪地将马缰交到他手里。那貌不惊人的马固然是低头在耶律脖子上乱蹭,耶律也亲热的拍着马颈子,且笑道:“打哑谜的事儿我不懂,我也不必遮掩,只怕你们回到中原时也就了然了,总之终有一见。嘿,中原,中原,我心向往之,将圆一梦矣。”说罢翻身上马,呼啸一声,五路骑兵跟随,朝山下徜徉而去。耶律瀚海纵马下山时,忽的一拍额头,回头叫道:“冒兄,我且忘了一事!我新纳主妃毓漱曾与我说,若是有缘遇见冒兄,当代她问一声好,并转告于你:她如今过的很好。”

    直到马蹄惊起的尘土尽数落下,冒襄才闷哼一声,单膝跪了下去。子杞一惊,纵身过去,把冒襄拉起来:“怎么啦你?被那个王子揍得要趴地上了?”

    冒襄摇头苦笑:“刚才我冒险将神念探入雷珠,差点没把我的元神搅成浆糊。”

    *************

    这一更的字数还算不说,就当是把之前的短章补足一下
………………………………

十二、花与燕

    ()  废墟外的禁制如一道水做的屏障,它可以挡住凶悍的劲气,可活人的手穿过去,就像是将手伸入水中。而当整个人全部穿过禁制,“啵”的一声轻响,那冰凉的感觉才消失。

    这里处处彰显着荒凉和破败,曾经的荣光都在时间面前败下阵来,化为冰雪和残垣。然而也拜寒冷所赐,yin影之山中的风虽然大,却也吹不开那冻得冷硬的石头和上面终年覆盖的坚冰,让这片废墟还保留着它最初破败时的样子。

    当初它必定是极宏伟的,从遗迹看来,这个即使放在京师也堪称骇人的建筑是由两个风格各异的双子之殿构成。只从尚未被侵蚀掉的雕刻便能看出,一边雄浑大气,一边婉约神秘。铸殿的材料差不多只有石块和冰雪,几乎找不到木头和铁的痕迹。不知是经历了怎样的灾难,那些高大的殿墙几乎尽数坍圮,近两人高的方形巨石是最主要的构成材质,即使已四分五裂,躺在冰雪中的残躯依然在述说过去的威仪。仍保留下来的最高的一片断壁足有十几丈高,斜倚在一块山崖上,仿佛已成为山壁的一部分。

    曾经中原亦有传说,极北之地有yin影之山,山中是罗刹的禁地。那里矗立着恢弘的雌雄之殿,是罗刹的祭祀之地,为扼守通向天之尽头的最后门户。

    寒荒原是常人难以穿越的禁地,即使修士也不愿轻易涉足,发生在遥远北方的事情虽然神秘,却无关痛痒。就像无人知道罗刹之殿是如何建成,也同样没人知道它毁灭的原因。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不经意间的,传闻便在极少数关注的人们间散播开了。

    林婉半跪在雌殿的一方废墟中,闭着眼,将手掌摊开,掌心朝下悬在一块冰覆石面的上方。忽然间,石面上闪过一层幽蓝sè的淡光,继而一缕蓝sè的幽芒从中窜出,像一只惊慌的小虫,向着远处逃离。那幽芒逃得并不算极快,然而忽闪忽灭,仿佛游离在真实与虚幻之间,轨迹让人难以捉摸。林婉不慌不忙,手掌陡然翻卷,轻轻握拳,于是一道水波似的屏障现出,将那急于逃离的幽芒轻松笼罩,不理会它如何乱窜挣扎,把它交到林婉手中。

    像一朵随时都会熄灭的火苗,幽静的外焰和蓝的近乎发紫的焰心,是冷的,然而至少比这环境多了些温度。它如同有了自己的灵xing,在掌心里微微发抖。

    “这就是你的倚仗吗……”

    林婉手掌一下子舒展开,可是幽芒逃不掉,反而向手心陷下去,直到没入皮肤,没留下一点痕迹,然后她站起来。

    “要走了?走好走好,不送不送!”其他几个人也都走了进来,闵水荇看她终于有要走的意思,一直绷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来。

    林婉一眼等过去,眼神之犀利比她出剑也不遑多让,闵水荇心肝儿一颤,好险没退出几步。她旋即醒悟,这是恼恨自己对她使烟来着,女人果然都小肚鸡肠,可你凭什么瞪人呀,本来没你什么事儿,干嘛……眼前出现横出一柄连鞘的长剑,不禁打断了她的思绪,也把林婉的视线挡住。那是冒襄的藏锋剑,剑头上粘连着一缕幽蓝微芒,怎样挣扎也不能从剑鞘上脱身。

    冒襄缓缓收回剑,将那幽芒捻在手中,细细观察。

    “你也是追着这个东西来的?”林婉不禁好奇。

    冒襄点点头:“我一直想不明白,姬前辈到底是怎么死的。他那晚曾点化我,使我获益良多,我不想背负着杀死知遇之人的罪名。”

    “那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岳楠湘曾经以一颗罗刹女的玉像挡我一剑,她没有动真格的,我知道她肯定藏了后手。可是我看到这颗微芒后,还是想不明白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能杀死他的手段太少了,这里边还有很多疑点,”冒襄指尖用力,把幽芒彻底捏碎:“或许这个,只是其中的一根线头。”

    “是这样吗?”林婉低头沉思了很久,忽然对余人抱拳,道:“告辞!”

    “等等!”冒襄忽然叫出声来。

    林婉转过头看他,双眸犹如深井。

    “我……只是想问,那天在泰山之颠,最后救了我的那一剑,是不是你?”

    林婉“哦”了一声:“不过是仗着对山门熟悉而已。那一剑取巧得很,我知道,公子对我的恩义,还远远没有还清。”

    “我不是那个意……”

    “心存即可,何必宣之于口?林婉不习惯欠别人太多,这一次不知道公子也会来,多有唐突。”说罢,林婉行了一礼,便转身下山去了。

    冒襄望着下山方向发怔,被一阵清脆的咳嗽声叫醒,连忙回头去看,果然见闵水荇忧郁的望着他。她轻轻的摇头,低声说道:“你去寻她,我不要紧的。”

    冒襄强笑道:“哪里的话,我不过问她句话罢了,还寻她做什么。”

    “是吗?我只怕你会后悔。”闵水荇自顾走入废墟深处,仿佛不胜冰寒,背影在微微发抖。冒襄伸出一只手,却在空中徒劳的停了许久,终究还是放了下去。他轻叹一声,跟了上去。

    即使已成为废墟,这魅罗刹曾经驻留之地仍旧露出一种美感,而深入骨髓的冷意更让这美显得不真实。或许是因为仍旧残留不去的罗刹之力,沧海桑田,宛如梦幻。闵水荇忽然轻“咦”了一声,疾行了几步,然后停下,用力的抽了抽鼻子。”你们闻,这香气!”

    “哦?我怎么没有闻到?”子杞用力的嗅了嗅,还是一无所获,不由看向身旁的燕玉簟,见她也在摇头。岚徽却道:“好像真的有什么气味。”

    此时他们已走出了主殿的范围,周围的巨石和残垣少了许多,从废墟的痕迹看,这里可能曾经是花园。闵水荇疾行了几步,然后停住,高声叫道:“谁来帮帮我!”

    冒襄只一步就窜到了她身边:“你找到了?”

    闵水荇指着前面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可能就在这儿了。”

    冒襄更不言语,双掌贴上石块,他怕弄坏了下面压着的东西不敢平推,只靠着掌心生出的吸力硬生生将巨石抬了起来,再轻轻地放到一旁。

    闵水荇径直走过去,走过巨石原来的位置,在一堆小石块前蹲下。冒襄愕然:“你不是说……”闵水荇头也不回:“我又没有说是在石头下面还是后面,它只不过挡住了我的路而已。”

    冒襄只能苦笑。

    她小心翼翼的拨开那些小石块,于是一枝难以形容其美丽的花显露出来。

    子杞三人也围了过来,燕玉簟和岚徽不由得同声赞叹:“真美……”那是一朵冰蓝sè的花,由一枝玉白sè的花径托着,没有一片配叶。花朵不过比茶杯口略大,一层层花瓣上点缀着冰晶似的碎屑,花瓣仿佛在转动,每一刻都呈现出不同的角度。而花朵喷吐出的花蕊则是一片迷离的光影,如同梦境,你似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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