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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锦记-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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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至少一生都在爱着一个人。一千年都不改变的爱,难道不需要最大的决心吗?”

    柳婆婆不禁看了徒儿一眼,摇头道:“你真的不曾爱过人吗?爱一个人又需要什么决心呢?即使如我这般,千年不曾一见,可爱他已经成了习惯,甚至不再需要什么驱动力。他的面目开始模糊,我开始忘记一些曾经的细节,或许我一直爱着的是我心里面一直记得着的那个人。可即使那是我想象中的人又怎么样呢?我的思念是实实在在的,而那个人,也曾经是实实在在的。”

    弥越裳轻轻的叹口气:“爱么……我以为我曾有过的。”

    伯阳先生虞景升初建此山城时,或许有种种考量,然而此刻,却已全然为了他的阵法而葬送。这座建立在废墟上的大阵,变换了新的阵眼,也完全抛弃了之前外围的种种布置,而只剩余高悬着的“五方真英鼎”和它脚下的扣天阁。它们像是一柄孤独的长剑,笔直的插在已死去的玉京的心脏上。

    他禀赋偏狭,一生除了三洞四辅根本没什么朋友甚或门客。偌大伯阳宗,说白了,除他外不过是那十二组百来个下人们而已。如今他自毁长城,下人们尽都遭殃,或是走避不及被土石埋住,或是被宾客们泄愤斩杀,纵有些神通颇高的逃出命来,也少不得五痨七伤。然而他们或死或伤,却完全不在虞景升考量的范围里。

    他现在站立在五方真英鼎的两个鼎耳上,右手虚托着光华绽放的参同契,全身辐shè着淡金sè的光芒,宛如神祇。

    山城上的争斗在他出现的一刻便止息了,繁弱和戴着面具的雷霄对望一样,后者摇了摇头,便将手掌一翻,将所有流毒而出的黑稠之物尽收入掌底。这是他以“五蕴”之法所催化的魇蛊,为人心yu念的具现之物,天下至秽之物,也莫过于此。在将要功成的一刻被人翻盘,雷霄实在是有些不甘,然而事不可为,他便毫不犹豫的收手。

    大玉关于允浮空而立,和他同列之人,有白灵素白秋雨兄妹、穆王天都的三公子和四公子、龙尾宫的风伯四星官。这群人以于允为首,隐隐成箭头之势,虽然人人带伤,但面sè沉毅,仍是军心可用。众人修行法门虽不同,但都有一份高手的直觉,那个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的伯阳先生身上的气息达到了今夜的最顶点。他全身的真息与铜鼎、扣天阁、参同契和身周的yin阳鱼图浑然一致,同调的气息一波一波向上攀升,仿佛是即将燃尽的烛心,正燃放着最剧烈的光明。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疑问:他求的到底是什么,如他这般境界已经是人间极致——还有什么,竟让他豁尽一切,也要得到?

    终于,虞景升开始动了,他的另一只手搭在参同契的上边,缓缓地向另一边推开。那本是半展的竹简,后半阙原是扎拢的筒状,此时却被他推动着、一片竹片一片竹片的展开来。他的身外响起密集的噼啪音爆之声,像燃烧的烛心爆出火花的声响。旋转的yin阳鱼激荡起一层层波浪,仿佛随时会还原成混沌之气。

    只推开十几片竹片时,他的额头上便已布满汗珠。可他满脸都是兴奋之sè,双眼因疯狂而显得亮的可怕。当竹片被推开超过三十个,山城也开始受到影响,仿佛他周身的剧烈气爆也传递了过去。本已疮痍满目的地面再次上下翻动起来,如同无形中有一个个磨盘,以土石为料,要将之尽数碾为糜粉。

    “嗑啦”一声巨响,一道巨大的裂缝从高台的根部裂开,直接将高台劈成两半,紧接着是密集的碎裂声。这一回庞大的冰术和植物催生之法也无济于事了,高台在轰隆声中坍塌,上面的人狼狈的往天上窜去。虽然没人受伤,但脚下无立锥之地,滋味可不怎么好过。

    也不知是哪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大叫声,伴随着叫声,一处地面猛地裂开,蹦出一条暗红sè的人影来。那人灰头土脸,根本看不出长的什么模样,只是手里提的一把暗红的长刀好不惹眼。他刚一落地,便哇哇大叫道:“他nǎinǎi的,老子终于出来啦!”猛甩了两下头,却弄得自己更没个人形,忽瞥见阁顶之上的虞景升,大骂道:“你妈的老流氓,老子跟你没完!”脚下一踏,炮仗一般冲向天空,提刀便斩!

    此时正在最紧要的关头,虞景升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竹简,甚至连手都懒得伸。yin阳鱼图自行该换形状,迎向来人。那人一刀怒斩,声势惊人,却是深深陷在一团旋转的yin阳之气里。他大喝一声,便待拔刀再斩,哪想得那团气一缩一弹,将他适才斩进去的刀劲如数奉还。他哼都没哼一声,便以来时的速度弹了回去,无巧不巧,却是正好落入他出来的那土坑里,也不知进去了多深,一时没了声息。

    许是被他这一搅和,反而激发了虞景升的全副jing神,他的左手微微颤抖,却终于将最后一片竹简展开!一时间,竹简上腾起无数有形无形的符纹行迹,曲卷虚渺有如升腾而起的烟气。其间或有鸟形鱼迹,或有篆文草书,或有瑞兽鬼面,仿佛世上千般万般诡谲神异的事物,都被归录成象形,收录于此。

    虞景升左手猛然按下,将诸般影像尽数震散,而他的肉掌拍击在悬浮的竹简之上,竟发出一击清脆的玉器交击之音!

    至此,道锁尽解!

    “他似乎——气息波动不一样了?”子杞骑在青豹背上,和冒襄一道飞在天上。

    冒襄却不似他那样写意,脚踏藏锋剑,双手抱着闵水荇,闻言道:“似乎如此。他之前气息借助诸多外物勾连地脉与鼎身中吞吐而出的五行、yin阳之气,中间隔着一只鼎,总还是丹气一流。然而此时……他似乎是完全夺天地之气为己用?可他这样狂吞,不怕引来劫数吗?这、这、这似乎是飞升一路的术法?我实在是看不出其中奥妙。”

    子杞往头顶看看,只见夜空之中繁星点点,万里无云,忍不住出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劫云,不过我还真希望他解了这什么道锁,干脆立马飞升算了。管他成与不成,总之人间少了他一个祸害。”

    “人间百年不见飞升,难道会因为他获得魏伯阳传承,而打破吗?”

    虞景升额头上的汗水本来已经蒸成了烟气,此时又冒上来密密的一层。他的左手始终按在竹简上,却不妨碍他阅读。他的眼睛来来回回在竹简上看了无数遍,没看过一遍,他身上的气息便相应的做出一次变化。这等真息搬运层次的变化实在太过庞杂,动辄便干连着千万条气机的波动,行之于外,则是气质的时刻改变,一忽儿如渊深亭岳,一忽儿又似晦如九幽,让人错以为那里站了一群人,每次都是一人放出气息而余人尽皆收敛,而那些人若还有什么共同之处,那便是强大的让人绝望。

    “这老东西,不会是走火入魔了?”繁弱一头白发,可从雷霄处略微知道伯阳先生底细后,也忍不住赞他一句老东西。

    雷霄摇头道:“你可别忘了,他曾服下一颗‘百幻丹’,这样的变化万千,不正是他的道基?此刻之大千气象,更不同他往ri,若说这才是他的真实水准,我可真不敢与他为敌呢。那魏伯阳到底锁闭了什么东西,我还真是好奇得很!”百幻丹是魏伯阳一脉秘而不宣之物,雷霄竟然知悉,他所知掌故之多,天下怕也没几人比得。他忽然按住面具,发出一下下“嘶嘶”的吸气之声,继而又道:“我怎么闻到了些……死气?是有人将死么?还是——有人本该已死,而强行按压,却有压制不住之势?嘿嘿——人活千年,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扣天阁第六层中,柳婆婆忽然强直起身子,然而忘记了此刻束缚在身,用力太猛,又被猛地拉了回来,狠狠地撞在墙壁上,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可是她脸上却没有丝毫受痛的表情!

    弥越裳少有看到师父露出如此惊讶之sè,即使被虞景升反戈一击时也不曾如此,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柳婆婆眼中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断地摇着头:“不,不可能,这是师尊的气息!全天下只有他行功之后,才能发出如此气息!不对,行功时也不是如此!是,是那次他起鼎成千颜百幻之丹,和书成参同契时方有如此气势!他老人家不是早霞举飞升了吗?怎么,怎么……”

    弥越裳按住她的肩头,用力的摇晃,大声喝道:“你冷静些!这不是伯阳祖师!你忘了吗?虞景升要解开参同契的道锁,窥探祖师留下的玄机!祖师不会再回来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成功了!”

    “他——成功了?”柳婆婆盯着窗外,机械的重复着。

    阁楼之外,虞景升忽然昂首目视天宇,声如龙鸣,震动九霄:“为何同样是天生地养,他一出生便有得传玄奥的资质?而我,苦修千年,却仍旧不是你的得意传人?”
………………………………

十二、焚城

    ()  众人尽都大惑不解,不料虞景升破了道锁,正在意气风发时何故说出这般言语?他那一身神通节节拔升,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谁都看得分明,这难道不是那竹简后半阙之功?又或许,那参同契后段所载太过玄奥,他并不能尽解,而只能得起皮毛?可若真是如此,他仅得皮毛,便能在片刻之间将修为拔升至此,那魏伯阳留下的传承也实在太过可怕了。

    雷霄忽然向寒颜使了个眼sè,低声道:“准备动手,一会儿该有许多人需要打发。不要留手,参同契,我势在必得!”

    寒颜一锷:“主人是要,直缨其锋芒?”

    “哪里,伯阳命不久矣,已不足为惧。可其他人看起来还没有死心,总要给他们些教训。”雷霄也不管自己的话多令人震惊,招一招手,寒颜自然凑过头来,繁弱也低下身子凑近。三人说了片刻,寒颜抱拳领命,转身去寻另几个青红岭的奴仆去了。繁弱则盘膝坐下,将巨弓横置在腿上,地面一片狼藉,他看似席地而坐,其实与地面却有一寸多的距离,被一团气息托举悬浮着。

    虞景升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几乎照的天空有如白昼。他忽的深吸了一口气,把参同契收成一筒竹简,收入怀中。他怪笑一声,喝道:“既然如此,便看看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他俯身一把握住一只凸出的鼎角,向头顶一抡,接着另一只手猛地拍在铜鼎底部。那铜鼎看起来怕不有三四千斤重,却被他拍的飞出数丈之高。呼啸一声,那铜鼎飞起的同时,鼎中便燃起熊熊的火焰,金红sè的火舌从五个裂口处卷出,如同张牙舞爪的火龙。虞景升左手掐个剑指,立在眉前,直指上方铜鼎,那鼎在空中晃了一晃,便即悬空不动。

    “宝鼎升位,炉火正熊,焉能没有鼎材?”

    虞景升右手向旁边一抓,竟把那一团互成yin阳的气团抓住,双手一撕,扯成两半。他也不管什么yin气阳气,在身前不停撕扯,那气团绸布一般被他撕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接着他再七揉八揉,就手把就近的零碎气团再胡乱揉到一起,每揉出个拳头大小,便随手向上一丢。气团划过一道弧线,准确的从鼎口掉进鼎里去。片刻间,他便将之尽数揉成了团,丢入铜鼎中去。

    虞景升状似疯狂,然而在场众人却无不屏息凝视,无一人上前阻挠。众人中目光锐利之辈,都察觉出他此番举动中暗合某种玄机,行事虽看似乱七八糟,然而他一举一动中无不暗合韵律,竟如同鸟儿振翅而飞、游鱼拽尾池中般自然天成。仿佛某种大道便孕育在他的动作之中,他升鼎点火,必然将有一番惊人作为,恐怕从中就能略微窥见参同契后半阙所记载的传承。至于将本是虚无的气体随意撕扯,又揉捏成团,反而是小道了。

    虞景升意犹未足,伸出右手向天,像是向着天空抓取什么。天空中原是万里无云,然而瞬息之间竟响起阵阵雷鸣!而远天之上更有数道叉状闪电闪过,源自九天之上,横贯大半天宇。却不曾劈到这山城上来,而是曲折着劈入附近山中,落地处依稀有点点火焰。要知那落点离这边少说也有百里之遥,入眼是点点火焰,实际上恐怕则是漫山野火!

    而虞景升则缩回右手,手掌中赫然抓着一团几乎凝成实质的藏青sè气团。于允和白灵素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团气体,因为他俩同时认出来,那东西是九天罡风之带上凝聚出的玄英之气,是九天青气的浓缩之物,而藏青sè更代表着纯粹至极点的颜sè!要知罡风之带在天空百里之上,是一切生灵的禁区,就算修士能飞到如此之高的区域,也难以存活,而这玄英之气秉承开天辟地之时的一点至轻质xing,对修行大有裨益,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平ri一星半点也难寻的很,他怎地一伸手就能抓出这么一大团来?

    子杞和冒襄也不禁骇然对望,这玄英珍贵之处,他们也是知道的。当初冒襄有一枝九节石竹花,便喜吸食九天罡风。那罡风不过是玄英散发出的一点皮毛,便能让九节石竹品质提升几个档次,长成天才地宝的级数,这玄英之气的价值更是不问可知。

    虞景升把玄英之气凑在鼻端嗅嗅,便毫不犹豫的投入炉中,看的多少人心中滴血。他犹不足够,再伸掌往地上一抓,便听得土崩石裂之声不绝于耳,离着山城边上不远处一个低洼谷骤然裂开一条巨大地缝。顷刻间地裂十里,周遭树木纷纷断折,无数鸟兽哀鸣,被纷扬的泥土卷走淹没。地缝中猛地窜出一道黑影,落入他右掌中――乍看时像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黑sè玉石,细看却发觉那黑sè在时刻变动,竟是一团缭绕的烟雾凝聚!

    众人已经没有心思再吃惊了,既然有了玄英之气,那再弄来这九幽地气凝聚的冥粹jing华,也算是应有之义?上清者为天,下浊者为地,这两般事物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自然如出一辙,在修士眼中可比万金的冥粹也被一把投入炉中。虞景升眼中已分不清是冷静还是疯狂,他左手擎住鼎底,灼热让他的皮肤上冒出缕缕烟气。他嘿然着:“不够!不够!还是不够!”

    他一震大袖,袖中飞出一团相互环绕旋转的气团,正是那千颜与百幻二丹的显化。他握在手里,盯着两丹看了半响,终于摇了摇头,重新飞入袖中。继而伸手入怀,取出成筒的参同契,竟然也向上一丢,扔入了铜鼎之中!

    这一刻,无人不面上变sè,就连雷霄都昂起头来,如一只愤怒的雄狮,一双袖子不住舞动,显出心中的躁动。那于允死死咬着牙关,向身后一摆手,吐出四个字来,和雷霄对繁弱所说如出一辙:“静观其变!”

    参同契一入鼎中,鼎内的烈火立时弱了许多,只能透过鼎口看到隐隐火光。虞景升大喝一声,左手使劲向上一顶,又将铜鼎推出一丈多高。他右手则指戟对着东方大喝道:“你倒自在,还在打盹,且借我一缕火来!”

    其时已近丑时,天sè正在最黑的时候。然而东方的地平线上却亮起一道细长的光芒,且沿着天与地的交界急速的向着山城的方向飞来!那亮光来的极快,初时只是米粒一般大小,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飞入这片山区,竟是一条金黄sè的火焰之龙!

    虞景升手指火龙,在空中绕了两圈,便指向五方真英鼎。那火焰受他cāo控,盘旋几周,便一头从鼎身上的五个口子中扎了进去。如同烈火上浇油,鼎口猛然窜起五道耀目之极的火焰,鼎身中发出“噼啪”的裂响,似乎铜鼎本身也在燃烧。而整只鼎身更是被烧成了暗红sè,鼎身微微颤抖,顶部的一个巨大的铜盖子竟也向上一耸一耸的,像是要被火焰顶起来。

    他见盖子几乎要飞起来,连忙一个挺身,纵到鼎上,一掌把铜盖拍回去。可他终究是血肉之躯,掌底立时皮开肉绽,自家也闻到了一股焦臭味。他却浑不在意,死死地压着铜盖,整个铜鼎也渐渐的安静下来,只有肚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铜鼎、伯阳、火焰,组成了夜空中最诡异、也最震撼的风景――铜鼎悬空不动,内中火焰鼎沸,不时有火舌从孔口中窜出一条火舌,而原本大袖飘飘的虞景升已经全无形象,他的两只袖子已经被烤焦,卷曲在肩窝处,他那条按住铜鼎的左臂更是如同煮熟的大虾,通红一片。而他的神sè偏偏十分专注,一直透过孔洞观察着鼎内的变化,不曾旋目。

    可是,这个颇有些滑稽的画面,将注定留在场中所有人的心底,永不能被挥去。

    忽然,铜鼎中发出一击响彻山野的爆裂声,那声音震动着众人的耳膜,也将众人的心提上了喉咙。

    “啪!”

    虞景升跟着拍了一击鼎身,发出旷然辽远的声响。

    他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太阳就快要升起来了,天空中的星辰都隐去了身姿,只有一颗启明星仍旧倔强的闪烁着。夜,正在最黑暗的时候,可他目光灼灼,仿佛能从漆黑中看到什么让人心动的事物。他此刻的脸庞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戾sè,也没有一丝疯狂。

    “哈!哈!说什么大演易道符法象?说什么合行分判成金丹?说什么见龙在田一阳生?说什么惊蛰用事暗癸宫?我怎不见那天上有龙蛇舞,也不见那地上连山宫阙起如波?我这一炉天不收,地不养,出来了也是个怪胎,要来何用?要来何用!?”

    虞景升忽的直起身来,先是伸手一抓,从鼎中抓出一颗金sè的小球。接着一脚踢中鼎身,竟是将巨大的铜鼎整个踢了个底朝天!那五方真英鼎犹在空中时,便已整个炸开,洒了个满天满地尽是火雨铜流!山城破碎,将成烈火之域。虞景升也不看身下土地被他那一脚荼毒成怎生的炼狱模样,身子一晃,便进了扣天阁中。

    柳婆婆一见他进来,便喝道:“好啊!窃取师尊的遗惠,这回你终于得偿心愿了?老天爷真是不开眼,竟让你成功!”

    哪想到虞景升还没站稳,便扑到在床上,一口鲜血染红了大片床单。

    柳婆婆愕然而视:“你?你这是……”

    虞景升艰难的抬起头望着她,惨笑道:“哈哈――我就要死了,师妹,这下你也得偿心愿了?你……也不用再恨我了?”

    “怎么可能?你明明解开了道锁,我甚至还感受到了师尊身上的气息!”

    虞景升撑起手臂,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道:“我只是想看的更高更远,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人生而不平等,魏师弟注定就是天资纵横,超脱于万物之上?而我就该蝇营狗苟,挣扎于生死轮回?我,又岂能甘心?”

    柳婆婆愤然道:“所以你就使出卑鄙手段来?哼,天之道,在于顺势而为,你不自量力,强求岂能得善终?”

    “是啊,我记得师尊就曾说过,量体裁衣,得自己应得之物,即是有福。我不自量力,贪图不属于我的东西,纵然机关算尽,也无用处啊。”虞景升嘴角不停地冒出血来,染在sè泽艳丽的龙凤锦被上,仿佛多出了一朵喜庆的大红花:“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一千年已经是我能留在世间的极限。师尊曾经达到的高度,他曾经亲身感受过的,那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啊?我多想亲眼看一看。我以为凭借他留给魏师弟的东西,足够让我登临那个层次,至不济也可以让我继续存在下去。可是――那终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啊!让我像个怪物一样苟活,那我宁可死去!”

    他呻吟了一声,慢慢的坐直了身子,一团事物从他怀中飞出,落在弥越裳面前,却是那千颜、百幻。只听他到:“弥姑娘,这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你应该得到的东西,就当我死前的善心,我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你。”

    接着又有一颗金sè的小球从他手中飞出来,落在柳婆婆身前,正是他最后从铜鼎中抓出的事物。“师妹,我最后一次请托与你,请你把这颗金丹放入到天池底正中心的幽泉眼中,我知道你有避水的宝物,可以到达那里的。那是yin极阳生的一点,我在那里有些布置,我的七个兄弟的神魂都在这颗金丹中,在那里他们会慢慢苏醒过来的。我对他们不起,如此,也只是让我稍稍安心而已。”

    “哼!我为什么要让你安心?”

    “你是这世上,唯一与我有关的人了。这最后的心愿,我只能托付给你。”

    柳婆婆望到了虞景升的双眼,一时间,竟不由怔住。那是一双灰暗的几乎看不见生气的双眼,可她从中分明看到了一丝曾经熟悉的光芒,她的记忆仿佛透过这丝光芒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见到了三个曾经并肩而行、年轻的身影。
………………………………

一、帷幕落地

    ()  这一天的太阳仿佛格外懒惰,让人们等待的以为夜晚永远不会过去时,它才慢慢地从地平线上爬起来。

    当然,即使在它未升起时,这里依然亮如白昼。

    当闵水荇扑簌着睫毛,慢慢地张开眼睛时,正好看到了初升时那隔着薄薄云层的柔和阳光。

    她像是做了一个悠长的梦,在梦里,她不再是让男人表面唾弃而背地里又想来上一手的妖女。她成了撒播香气的使者,在花海中徜徉,采摘各种让人迷醉的芬芳。她每次举手,或是扬袖,都有彩蝶和蜜蜂萦绕,可她知道,所有的香气,都是为了一个人而造。

    她此时的眼神略带懵懂,又笼着些轻轻地雾气,纯净而朦胧。她仿佛将那些曾有的、被世俗所污浊的东西尽数抛弃,在濒临轮回而被硬生生拽回来之后,获得了纯净的新生。她起初眯着眼,不能忍受那柔和的晨光,可是那眼缝里仍旧透出好奇的神sè,她像是第一次打量着这个世界。渐渐地,她适应了,睫毛扑闪扑闪的,双眼如同毫无瑕疵的玉石,透露出欣喜和勃勃的生机。

    她忽然心有感应,刷的侧过头去,就看到了冒襄正咧着嘴巴望着他。

    “咳咳——”

    冒襄连忙捂着嘴假装咳嗽,往一边侧了侧头,皱着眉道:“这个火呀,果然不太好办……”

    闵水荇却猛地扑了过来,死死地搂住他的脖子,笑着叫道:“哈哈……你咧着嘴笑的样子真好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冒襄一脸的尴尬,脖子被他搂的呼吸困难,却不忍心推开她,右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脊,轻轻说道:“你醒了。”

    闵水荇死死地搂着他,不肯说话,过了许久,才松开来,望着他的双眼道:“是的,我回来了。谢谢你把我拉回来。”

    “傻话,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此。”冒襄拍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向她身后大声说道:“子杞,把你布下的驱风符和辟火符都撤了!伯阳虽然鲁莽,但还是有分寸的,看起来这些火是不会漫出城外去的。”说话间,他掌中多出那颗雷珠,光芒一闪,便见得地面上有一长条电光跳起来,飞腾着纵入雷珠中去。那弧形电光原本被他布置在地上,绕城一圈,防止火焰越界,若非有这颗雷珠,他独自一人也绝弄不出这么一条长数十里的电光。

    “哼!干嘛那么大声,分明就是心虚。”子杞嘟囔一声,也开始收拾绕着山城,原本只是起到查缺补漏作用的符箓。

    闵水荇这才感觉到身旁有一阵可怕的热浪,若非站在冒襄身边,恐怕会是难以忍受的程度。她转头望过去,不由得愣在当场:

    眼前却是火浪滔天,原来是一座山城尽被火焰所包,入眼尽是金红颜sè!

    火焰中只有焦黑的石土,原本巍峨的山城真正成了焦土。奇怪的是,山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燃烧的事物,可那火焰却仍然迎风摆舞着,不时窜起巨大的火舌,丝毫没有衰减的趋势。金红sè的火焰中似乎还有一丝丝的青气和黑气在游动,它们如细小的游蛇在火焰中徜徉,已几乎成为了火焰别样的镶边,不用心看根本发觉不了。

    那是九天玄英和冥粹jing华被熔炼进了火中,火焰让它们变得更加纯粹,几乎还原成盘古初开时的二气。可是没有人能从火焰中把它们提炼出来,面对这样的烈火,还不如直接上碧落或九幽去采集。

    而扣天阁依然矗立着,在一片火中,如郁郁du li的巨人。火焰在它的脚下止步,仿佛是为这个可敬而孤独的巨人保留最后的尊严。

    城中另外一处无火的地方,是雷霄站立之处,和他身周一丈之地。他此时已摘掉了面具,露出那种桀骜不驯的脸,而他之前的长袍已被抛弃,全然是一副贴身的劲装打扮。火焰映的他面sè赤红,发梢无不卷曲着。

    繁弱和寒颜仍然在他身边,然而经过一番激战,卖相却都不怎么好。繁弱倒提着巨弓,容sè憔悴,第一次显露出老人之态。寒颜则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好布,如同街边乞丐,头发也是乱得不像样,然而双眼放着兴奋地光,如一只盯着猎物的猎犬。

    至于青红岭的其他人,则都在激战中死了。

    当然,这些人不过是青红岭的奴才,就是死上几个,也无损于同盟的关系。因此其余四宗之人杀人泄愤,也无碍于大局。

    雷霄抿了抿嘴唇,露出鹰一样的笑容,仿佛还在回味适才的一战。

    他提前预知到虞景升的陨落,让四个仆人在众人错愕之际骤然下手,袭击四宗之人,繁弱则伺机一箭从爆炸的铜鼎中shè出不能被燃烧的参同契。参同契到手之后,他便放手一搏,让这些名义上的同盟之辈亲身体会到觊觎参同契的下场。

    论绝对实力,他们数人当然不是对手,然而无论是繁弱和雷霄都有能力在众人之中将任何一人斩杀。繁弱起初的一箭就证明了这一点,雷霄则甫一出手便震撼当场。毕竟有那么个同盟关系横在那里,龙尾宫的四星官率先罢手,得到了雷霄的一句:“告诉你家宫主,我要这东西,与他所图无碍,反而是要大大的助他一臂。”后,便带着一众门人撤退。大玉关、飞雪秘境和穆王天都的人马虽然不忿,却也不想折损太过,斩了那明显是炮灰的四个下人,便联袂离去。

    这是雷霄第二次正式现身,将自身实力暴露于人前。从今天起,这个青红岭的新任主人将名满天山。而用不了多久,无论中原还是天山,都将知道,青红岭主人即是六天混元道的少主。曾经是天下修者梦魇的昆仑一脉,将在这个男人的手上复苏。

    雷霄忽然疑惑的皱起眉,向前走了几步,跺了跺脚,发出“空空”的闷响。他又向左边走了几步,跺了两脚,回音略有变化。他颇有些惊讶的笑起来,然后便从腰间抽出那柄洗练卫锤炼百年的神剑——弑。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把剑往地上一插,然后把剑当成铲子用,一剑剑的铲起土来!

    “弑”锋利无匹,削起石土来如切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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