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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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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沈清秋却不愿意相信——真有人能为了他这样一个人付出。
  这一次,他又欠了袭罗一条命。
  …
  在这地宫的主室之中只能找到水源,可供食用的东西却是完全没有的。
  沈清秋他们所带的干粮和水早就在那场沙暴中丢失了,没有食物只能饮水,对于肩上伤口好了没多久的沈清秋来说并不乐观。他虽然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绝对撑不了太久。
  这几天沈清秋都在照顾袭罗。袭罗同沈清秋一样只喝了几口水,他
  本是担心袭罗身形消瘦,恐怕忍受不了饥饿,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袭罗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不但如此,他身上的伤也在飞速好转,尤其是脖子上那道几乎割开气管的伤口,竟然已收了口子。
  他在这主室里待了两日,对这里的机关依然没有任何头绪。头顶上的折光镜被打碎,手中也没有可以点火的物什,墙周的烛油也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因此他活动的时间有限,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几乎看不见东西了。
  沈清秋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里的机关是并非双向。
  他们以非正常的方式来到这间主室,因此外界的机关并未启动。这主室里的机关显然与外面相通,然而不能反向启动,只能等到从地宫入口进来的人打开主室大门。
  沈清秋也不是没有想过把那机关的中心全部砸毁,但是他又担心这样会真正把他们困死在这里。这几日机关的转动时有停歇,转动的部位也并不相同,沈清秋猜想许是有人闯进了地宫,正往主室来。
  他只能怀着这样的希望,陪在昏迷的袭罗身边,等待着外面的人打开主室的大门。而打开门的会是谁,他一点都没有把握。
  在此之前,他只能尽可能的不再活动,减少体力的消耗。
  而手中握着的刀子,他是从来都没有放开过的。这把小刀是他在主室内寻到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如果到时开门的是叶景修的人,沈清秋想用这把刀子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他想回到中原——他想和袭罗一起回到中原,安稳地度日。
  然而这些是否能够视线,犹未可知。
  作者有话要说:新加了一节……补上字数好看一点


    ☆、四五

  四五
  …
  袭罗在第三天的早晨醒来了。
  其实沈清秋也不能确定他是否是早晨的时候醒的,因为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
  沈清秋在地下河的附近找到了袭罗。他的伤并没有好透,除了脖子上的一处伤口已经愈合之外,其余的那些依然狰狞,并没有愈合的迹象,仅仅是不再出血了而已。
  “袭罗你身上还有伤,快去躺着罢……”沈清秋自是担心他的身体,见他浑身的伤口依旧绽开,却还不躺下静养,不免有些心惊肉跳的。
  袭罗听后却道:“我命门在颈项,别处的伤口并不碍事。”
  他本就是异于常人的,否则岂会带着这样一身伤,连续几日不进食还能像现在这般活泛。就说原本完璧的沈清秋,三日粒米未进已经让他脚步有些虚浮,而袭罗除了一身伤口,站立的时候却是非常稳当,与平日里并无二致,去看他脸色亦没有病容。
  两人回到了原处,都靠在白杨树干上歇息。
  一时无话,沈清秋闷了几天,许久没有开口,此刻袭罗清醒,他也憋不住话了。
  “你这里的伤……”他的话只说到一半,那手指已经从受过伤的地方抚过了。袭罗现在的颈项已经完全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未存在过似的。
  “这里的伤最先愈合。”袭罗的手覆上自己的脖子,他小臂处的诸多伤口还未愈合,因为他的动作而绽开,“这里是最脆弱的地方,如果想要杀我,只需连着颈项砍下我的头颅,颈项不在,想要复生亦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就这么把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丝毫不担心沈清秋会害自己似的。
  沈清秋这会儿是很想抱一抱袭罗的,但是见他满身伤口,却怎么都不敢这么做。袭罗身上的衣服没换,还是破破烂烂的,轻易就能见到里面的伤处。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凭着这点杀你?”
  袭罗却转头看他,用手在他脸上的浅疤处轻轻划过。沈清秋脸上的浅疤是在几天前策马飞驰的时候被大风吹来的细小石子划破的,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看着并不影响美观,反而为他添了几分别的韵味。
  袭罗道:“你别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
  是了,沈清秋说过的——
  那时候他受了伤,抓住袭罗的袖子说:“四哥为了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我为了你也可以不要自己的。”
  沈清秋会说出这样的话,当然不会存着害人的心。
  他因为几日没有进食而有些虚弱,此刻靠在树干边也是有些嗜睡的。袭罗的话很好地安抚了他,他因为袭罗的昏迷不醒而不能安眠,疲惫终于在这个时候击垮了他。
  然而,在他半睡半醒的朦胧之间,有人阻止了他的休息。
  周围的地面上围了密密麻麻的蜈蚣,全都停在距离袭罗的五米之内不敢靠近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还未曾想到……你竟然能提前到了这里。”
  ——戮欺出现了。
  他和上次出现时的打扮很不同,这一回身上穿的是苗人的盛装,就和袭罗当初在蛊苗所穿戴的一样。
  袭罗见了他并不诧异,只道:“你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让我们都卷入那场沙暴,好一网打尽?”
  “好戏仍未开眼,那沙暴杀不了我要杀的人。”戮欺说到这里,露出诡异的笑容来,他的唇色红润,脸色却是病态的苍白,乍一看有些渗人,他发出低低的笑声,如同鬼怪似的,“你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他还是要杀沈清秋!
  袭罗虽然从未信过他,但着实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费这么大的周折来取沈清秋的命。
  戮欺似乎也知道袭罗所想的,用那种半阴不阳的语气道:“我不止要杀他一人,他的命,还有叶景修的命,我都要。”
  袭罗听到这里,脸色微变。
  戮欺自然察觉到了这点,又道:“你把你的命门告诉了沈清秋……?这不算什么,你是我教养出来的,是我给你形体赐你性命,在万蛇窟底教养了你数十年,你的弱点我自然知晓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没想到……你就为了他什么都说了,甚至把命门所在也一并告知。”戮欺说到这儿似是有些气恼了,“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些骗鬼的甜言蜜语,你倒真的信了他,叫我白白教养你这些年!”
  “你倒也说的好听,你于我有教养之恩?是谁教我人生在世要寡情薄义?你果真是年纪大了,忘记了当初的事情?我的确是学会了你的那一套,寡情薄义、寡情薄义……你在外面这些年都不曾扰我,现在我是想对一个人好些,你便这般气恼了
  吗?”
  其实戮欺倒也不是因为喜爱之情而气恼。他从未把袭罗当成亲子,那数十年的教养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一般的蛊虫,却没想到炼成之后是个与外表与常人无异的人蛊。他从不教他为人之道,袭罗只学了他“薄情寡义”四个字,后来他远走他乡,袭罗就不再受他控制,在蛊苗待了百年才渐渐通起人性来。
  戮欺生来厌恶汉人,加之当初是沈清秋无意中暴露了蛊苗所在,才为蛊苗招来了灾祸。他心眼比针眼小,自然是恨极了沈清秋,偏偏袭罗对沈清秋喜爱的紧,这才不自主地恼火。
  沈清秋在一边听着他们两人的话,嗜睡的感觉在瞬间一扫而空。
  “你要杀叶景修不止一种方法,你不在长安动手,却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当真世上数一数二无趣之人!”他对戮欺的印象本就不怎么样,虽是有些怕他,这会儿却还是乘了一次口舌之快。
  戮欺听罢便道:“我自是有自己的打算,你这人,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周围转动发出的声音——主室密闭的石门开了。
  这里的机关全是连动着的,此刻整个主室壁上的灯台都在此刻被点上了火。一时间,原本昏暗的室内被照得灯火通明。
  …
  来人正是叶景修,他身边还带着几名精锐的部下,许是带足了粮食和水,此刻看上去并不虚弱,不像之前见到的那样惨白着一张脸。也正因为如此,他那种身居高位者的气势所带来的压抑又多了几分。
  叶景修带来的人约莫十余名左右。他们避过了那场风沙,找到了地宫入口,按照籍典上的地图来到了主室。
  按照数量来看——叶景修应该是占了极大的优势,而受了伤的袭罗和断粮三日的沈清秋,显然是最弱势的一方。
  戮欺见了来人似是颇为高兴,立即闪身过去击他心口,这动作到了一半便被叶景修身边侍从挡下。
  “戮欺先生。”叶景修悠然开口道,“当初本王把你带去黑苗,让那边的人祝你复生,从那时本王就知道,你这用蛊的法子虽然厉害,然而却对饮过你鲜血之人无用。”
  叶景修这番话说得不咸不淡,那张脸仍旧是万年蒙着冰霜,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当初他和戮欺狼狈为奸,两人的合作的确为双方都带来了好处。甚至当戮欺的肉身出了岔子,也是叶
  景修不惜跋山涉水把人弄到苗疆,助他再生。只是他后来私心过盛,杀了蛊苗全族,妄图从中离间戮欺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他这一招着实下得好,趁着戮欺不在这世上的时候屠他全族,再嫁祸他的对手,好叫戮欺一门心思地报仇,替他在前面冲锋陷阵的。
  可惜戮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事情终究还是让他知道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双方虽然面上和和气气,但实则已貌合神离。
  “你倒是懂得为自己留得后手,不过我杀不了你,别人却杀得。”戮欺说话间指向一旁的袭罗——这里可不止一个和叶景修有私怨的呢。
  叶景修却道:“是本王自作聪明,屠了先生的村子嫁祸他人在先。先生知道了自然要杀了本王泄愤。只是……”
  “只是本王却是不知道,先生是早早地看上了本王这条命。”叶景修说到这儿,稍稍顿了一下才道,“与其说先生想要本王这条命,倒不如说是本王的身份和背景。先生是想把本王骗来此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再找人假扮本王回中原,接受本王所持的一切。”
  “戮欺先生,你倒真是不知满足……千机阁在早就暗中控制住了整个江湖,这样还不够,你偏偏要朝廷也对你俯首称臣?”
  叶景修的这番话所言非虚,戮欺一时间也没想到他是有备而来,加之叶景修猜对几分他心中所想,顿时被挑开了心中执念。
  戮欺嗤笑一声,说道:“烈王爷说得不错,我的确要借王爷的身份一用,不过我要做的,是和王爷一样的事情。”
  叶景修要做的事情便是逼宫造反,他自小就被娘亲灌输帝王的思想,纵使后来被肃帝罢黜太子之位,心中从未放弃过帝位。这些年来,幼帝年纪尚小,不能亲政,多数都是他在把持朝纲。然而这样对他来说还是不够的,只有坐上了那把龙椅,披上龙袍,才是真正的帝王荣耀。
  戮欺的这番话既是说,他也觊觎帝位,想要体会君临天下的滋味。
  “数千年来,你们汉人长居中原,而苗人只能在南疆深林与毒虫日夜做伴。汉人统领天下,把临近异族全部视作异端,时刻欺侮。汉人能在中原坐得一方霸主,获得优渥的生活,为何苗人不行?为何只有苗人要与毒虫毒瘴做伴?”
  汉苗两家的矛盾古已有之,许多苗人敌视汉人,而汉人也视苗人为异端,把所有苗人都看成持蛊害人的恶人。但凡有苗族打扮的人出现在中原,多数都受人
  敌视,甚至官府办案,遇上一些离奇的悬案都会怀疑到苗疆蛊术头上,若是这一带真好有苗人,或是有苗人血统的,则会以此断案,平白无故地受了冤枉。
  戮欺这般偏激其实也不无道理,但是谁能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亲临帝位,把这天下变为苗人的天下,那么这天下则以苗人为尊。
  这会儿众人都有些沉默,只听见袭罗嘲讽似的笑声,袭罗道:
  “可怜你心想的是这些,这些年你在中原都做了些什么?到头来,不是连一个蛊苗都没保住,还谈别的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全章


    ☆、四六

    …
  “可怜你心想的是这些,这些年你在中原都做了些什么?到头来,不是连一个蛊苗都没保住,还谈别的做什么?”
  ——连一个小小的蛊苗寨子都没有保住。
  袭罗这话说得一针见血,戮欺就算此番正能杀了叶景修取而代之,蛊苗寨的那些人亦不能复生。枉费他身后一干势力,却连自己的故里的都没能护住,还谈什么要这天下皆以苗人为尊。
  “蛊苗之事并非我所愿……我自会让叶景修付出代价。”
  叶景修听后不动声色,只道:“沈成乐和沈婉儿就在胡镇,沈婉儿如今身怀六甲,算算日子,如今也该有五六个月了……”
  ——他早就把沈清秋他们的行踪握在了手中,这些,都是他的筹码。沈清秋这会儿正是夹在两方势力之间,进退不能,无论怎么做,都只是在给对方做嫁衣,平白消耗自己。若是有一方退出,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他心念至此,手上的力道握紧了些。
  袭罗怎么会不明白现在的情况,然而他们现在处于被动的局面,除非有谁来打破这个僵局,否则他们躲不过一死。
  “沈家的五个儿子如今只剩下你这个断袖的……沈婉儿肚子里的那个是沈家唯一的种,你若杀了本王,本王也有办法叫沈婉儿给本王陪葬。沈成乐深爱她,自是宁愿孤独终老都不愿再娶。”叶景修的视线扫过整个主室,最后定格在沈清秋的身上,“到时候,沈家可就再无后人了。”
  “这断子绝孙的下场,本王倒也挺中意。而这个下场,也是你自己选的。”
  沈清秋这回真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纵使他有那个能耐杀了戮欺,叶景修也不见得会放他活着回去,而成乐那边也不一定高枕无忧了。但他若是拒绝,那么叶景修定然会说到做到。
  他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利,坐以待毙也不是他的做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办法走出釜底抽薪的一招来。
  他握紧了袭罗的手,接着骤然松开。袭罗与他眼神交流了一番,终是认定了他的决定。
  沈清秋便飞身而出,手中持着那把锐利的匕首,疾速逼近了戮欺。而袭罗则是闪身到了一旁,躲到了死角处——这场争斗,他并不想参与其中。
  与此同时,叶景修作了个“动手”的手势,他身后的亲随得令之后立即出动,将戮欺团团围住。
  戮欺虽能御蛊抵抗,但这会儿却是
  一副无心恋战的样子。他寡不敌众,不出一会儿就露出败相。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急不恼地应对着,直到被数把长枪挑到半空中——然而这样只能阻碍他的动作,他像感觉不到痛楚似的依然操纵着那只毒蜈蚣,直到被迎面击来的匕首钉上咽喉才止了生息。
  而射出那把匕首的,自然是沈清秋。
  那把匕首锋利无比,沈清秋又是使了十二分的力道扔出去的,竟然穿过了戮欺的身体,直直地插到了对面的墙上。
  咽喉的位置被生生地洞穿,戮欺的身体立即起了变化,由原本年轻人的模样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浑身的皮肤都褪去了白皙光滑,变成了粗而干的老人的肤质。他的那张脸也不例外,原本是和袭罗一样养眼的,现在却是布满了沟壑和斑点。
  那种衰老并不是寻常可见的,而是那种……原本已经行将就木的人又活了许久,衰老到全身萎缩成一团,那种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老。这种感觉就像是爬在人身上的虫子,叫人难受地哆嗦——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这个时候沈清秋才意识到,戮欺看起来虽然年轻,却是真真正正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他看了眼袭罗的方向,心里念着袭罗的那张脸……袭罗,其实也是和戮欺一样的罢……
  纵然有着漂亮的皮相,但这皮相终究如同画皮,只流于表面。袭罗死后也会和戮欺一样,显露出生前被隐瞒的丑态。
  然而沈清秋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他投出的那把匕首引出了两个人。
  ——在烛火晦暗的地方,还藏着另外的人。
  罗简和高翔在一旁作壁上观了许久,如果不是那把笔直地朝他们飞过来的匕首,他们可能会一直在那里待下去,直到下面的人争得鱼死网破才出手。
  沈清秋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来的,甚至他一开始也不知道那处有人。若不是袭罗的感官异常敏锐,根本不能察觉到这一点。他不过是按着袭罗的暗示,引出了人罢了。
  这两个人,就是他们釜底抽薪的关键所在!
  “沈兄弟还真是用了十二分的力道,这匕首穿过人飞了这么远,钉在墙上还是入木三分……”高翔被逼着现身,此刻却没有表露出要相帮的架势,而他身边的罗简这会儿睁大了眼睛看着沈清秋,眼神还不住地往旁边的高翔瞥。
  明眼人一见到就明白他是不能说话,而这高翔,却是十足十的有问题
  了。
  “高大哥。”沈清秋面上一副平静,心里却是暗道不好。这高翔临时变了卦,也不知是站在那一边,若是和叶景修连成一气,他们这招釜底抽薪可就成了引火烧身了,“高大哥在一边看着热闹,却并不下来相帮,也不知这是藏了什么心思。据我所知,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以高大哥的为人做派是做不出的。”
  “这倒叫沈兄弟高看了……”高翔的话说到一半,却让袭罗高声打断了。
  袭罗一反常态,提高了声音喊道:“小秋!他是戮欺,切莫靠得近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高翔”便放开了对罗简的束缚,几个闪身到了叶景修身边——他的目的不为沈清秋,而是另有其人!
  叶景修身边亲随一时没有设防,这会儿叫“高翔”钻了空子,“高翔”夺了旁人手中长枪,一个一个地劈断了来人的脖子,仅是十几招就让叶景修身边的人去了大半。
  此刻的烈王爷也知道事情不妙,沉着脸在人群中闪躲,然而“高翔”毕竟是个练家子,他原本是因为不想伤人,出手总是缩手缩脚的,这会儿怀着杀心,出手竟是出人意料地快、准、恨。不消片刻,叶景修带来的人全数上了黄泉路。
  他们打斗那会儿,袭罗把被丢到地上的罗简拎到了身边,解了他口中的禁制,好叫他开口说话。
  罗简被喂了药,这会儿浑身无力,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他……高大哥他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说是高翔变了个人,倒不如说是高翔自那次分别之后就不对劲。
  高翔说他调查过戮欺的事情,后来又是被戮欺带来他们面前,若是换一面想……罗简那时候再次遇到的高翔,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沈清秋回忆起初见高翔时,他时刻背在身后的裂琴。那是他所爱之人所留遗物,他是时刻不离身的带着。而这把裂琴,却在第二次遇见高翔之后不知所踪,情深如高翔怎会如此轻率地丢了那把琴?
  ——早该想到的,那琴不见了,高翔那个时候就出了问题!
  “烈王爷怕是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说话的时候,“高翔”手拿着长枪,抵在了叶景修的脖子上,他比着枪尖在他身上轻划,划过手腕的时候,就用枪尖猛力地刺了下去。
  这一下非常用力,枪尖刺过手腕,把腕上的骨头和经脉尽数毁
  了。叶景修因为这一下疼得惨白了脸,然而身为上位者的尊严让他紧紧咬住了牙关,并没有发出痛叫。
  “高翔”又如法炮制,叶景修的双手双脚都难逃此劫,全都被枪尖刺过,毁了经脉,弄碎了骨头。叶景修自始自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他额上因为剧痛而流出的冷汗和惨白如纸的脸色暴露了他的痛苦。
  他看着面色惨白的叶景修,似乎是觉得料理得差不多了,才抬头对上了一边袭罗的眼睛。
  “不愧是吾儿袭罗,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识得。”他这话说得像是赞赏,不过那句“吾儿”却让袭罗觉得他是在讥讽。
  袭罗朝他笑道:“那是自然,因为戮欺大神不管变成什么,都是一样的异想天开,喜欢白日做梦。”
  戮欺听了袭罗这话,倒也不气,只说:“你现在当然不会懂,等到我把持中原朝政,让着天下为我苗人的天下,你就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没有半分不值……白日做梦一说,又从何谈起呢?”
  “不过再此之前……戮欺大神要让愚昧的人知道一件事情……”戮欺的视线从袭罗的身上缓缓移到了一旁的沈清秋上,“那就是,谁才是异想天开,喜欢白日做梦的那个……”
  “袭罗,你是想着要和沈清秋一道回中原,好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做一对羡煞众人神仙眷侣吧?”
  戮欺说到这里,灰色眼珠轻微地转动了一下,似乎十分兴奋。
  “那么,不知道对你说出这种话的沈清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打算?”
  袭罗暗道不好!
  沈清秋身上还种着蚕蛊!戮欺显然是要用这蚕蛊来做些什么,中蛊的时候他正巧被喂了尸油,二者合一,沈清秋只怕不能挣脱蚕蛊的束缚。
  戮欺在沈清秋身上放的蚕蛊,实则是傀儡蛊。这傀儡蛊就是当初种在沈清河体内的,沈清河在最后关头强行终止了施蛊者的命令,留了沈清秋一命,自己却因为蚕蛊反噬而死。戮欺这会儿要做的,就是要让沈清秋来证明他那句“四哥为了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我为了你也可以不要自己的。”
  然而不管沈清秋怎么做,结果都不会叫人好过。
  戮欺大约是怀着看好戏的心情,慢慢地吐出命令来——
  他说:“沈清秋,我要你……杀了袭罗。”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淋巴管化脓之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TUT还我那几年都不生病并且健壮如牛的身体!!


    ☆、四七

    …
  叶景修本以为整件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不知道他只猜到了一半。戮欺真正的目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整件事情因血玉而起,最后将众人召集到塞北荒漠的地宫之中。人人都以为血玉所藏的是前朝留下的国库盈余,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戮欺在中原设立的千机阁历史悠久,千机阁从事情报买卖从中赚到了大笔的银钱,这些银钱却都因为战乱而不知所踪。可实际上,这些银钱都被戮欺提前弄到了关外,他在关外修了地宫,成功的躲过了改朝换代的劫难。
  修建地宫对于这一带并不是没有影响,由于外面地形的改变,这关外原本一甲子一来的黑沙暴变了方向,这就是当初西陵城外出避难的人全部葬身沙暴的原因所在。他让西陵变为一座空城,带了千机阁的人进驻,好为之后的动作提供便利。
  对于问鼎中原一事,戮欺其实策划了很久。久到在他拥有了足够的财力人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三百年。
  而现在,这个袭罗口中的春秋大梦,已经可以实现了,对此,戮欺深信不疑。
  挡在他的成功之路上的人并不多,叶景修已经被自己弄成了废人,连活命都有困难。只要他改头换面,换上叶景修的脸回到中原,他就控制住了半个朝廷,再加上自身的财力,控制住余下的势力并不成问题。
  可叶景修不在了,还是有人会成为他的污点。那就是他当初留在蛊苗的作品,那个他曾经最为得意的作品——袭罗。
  现在的袭罗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没有办法让袭罗变成听话的傀儡,袭罗又对他抱有敌意,他只能忍着不舍,毁了这件作品。
  他不愿亲手做这件事情,这才想加以他人之手,还要叫袭罗自己也痛彻心扉。
  所以戮欺才说:“沈清秋,我要你……杀了袭罗。”
  这个命令看起来是在考验沈清秋,然而实际上,就算他真的死命抗拒,牺牲了自己,袭罗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但不论如何,沈清秋的做法势必会对袭罗产生极大的影响。
  戮欺就在一旁看着沈清秋的动作。沈清秋把那柄匕首从墙上□,匕首依然十分锋利,削金断骨不在话下。
  起初的时候,沈清秋对蚕蛊的命令十分抗拒,这种抗拒在短时间之内就让他尝到了痛不欲生的滋
  味——身体的内部,就好象被蚕丝一点点侵蚀了一样,四肢百骸都感受到入骨的疼痛,像是用利器一丝丝地剔开肌理,虽然单个的疼痛十分微小,但重叠在一起的疼痛却是成倍的增长着。
  不过一转眼的时间,沈清秋已然冷汗淋漓。他的手中几乎拿不住什么东西,身体的动作是要对袭罗下杀手,他却是凭借着意志力生生止住了这样的动作。
  袭罗见状,也知道沈清秋处境不好,自然没有坐以待毙——只要身为施蛊者的戮欺一死,袭罗就有办法解开沈清秋身上的蛊。他几次都想借故杀了戮欺,只是换了高翔身体的戮欺身手极好,袭罗不能伤及他分毫。
  可以说,戮欺想要直接取了袭罗的命也是可以的。
  然而戮欺显然不想让事情变得这么简单。他对于沈清秋并无好感,袭罗却对他喜爱非常,因此在那之前,他要让袭罗看清事实。戮欺眼中的事实就是:沈清秋不过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纨绔子弟,对袭罗多是虚情假意,那些矢志不渝的情话皆是信口雌黄。
  “你又何必忍得这么辛苦?”戮欺在沈清秋耳边低声道,“是袭罗激你来此,他也未必全是为了你好。”
  这句话带着蛊惑的意味,戮欺擅长玩弄人心,都是因为他有着一种能够乱人心智的法子。
  ——「这人对你不怀好意,把你骗来此处要让你困死在这儿。眼下他受了伤,正是取他性命的时候。」
  此话一出,就见到沈清秋原本清明的眸子黯了下来,他便不再抵抗,放开身体,持着刀子向袭罗划去。
  沈清秋这一次的动作在袭罗意料之外,只得堪堪地避过了。他不能伤了沈清秋,只能在主室内躲躲藏藏,同他打起了地形战。
  沈清秋这会儿对于体内的蚕蛊完全持以放任自流的态度,先前那种锐利的疼痛也不见了,反而感受到有什么轻柔的东西在身体里成长,一丝一丝地包裹着身体,由内而外地觉得放松。
  原本,按照他的体力同袭罗僵持了一会儿便会感到疲累,而此刻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疲惫,不但如此,身体里还有股轻盈之感。
  袭罗在主室里东躲西藏,无论如何都不愿与对方正面交战。他一面顾着沈清秋,一面还要注意戮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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