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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人我的劫-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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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胃酸泛涌上来,他很想吐。有脚踹到他的臀部,那双鞋是不是用荆棘做的,扎的他好痛。还有脚对着他的腿乱蹬,他的脚还没全好,白士杰说他还不能蹦跳,还不能做激烈的运动,他缩着腿,避免他们的攻击,他们好像还是有慈悲心的,放过了他的脚,转到他的背部、胸部来,胸口窒息得很,没吸入一口气就被踹出肺里的气体,背部还好,他曾经受过那么严重的鞭笞刑,他能承受更厉害的痛。他的脖子,“呃!咳咳!”脖子挨了一脚,涌在喉咙里面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又苦又酸,呛得他的眼泪都出来了。
挨了多少脚,他数不清,他只是觉得痛、麻,他很庆幸,他们没有攻击他的要害部位,他的头还没有事,他的脸也没有破相,他的腿也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只是皮肤表面上的伤而已,他能撑得住。他蜷缩着身体,等着那些人的离开,他的身体并没有哪里出血了,他能感觉得到,可他还是咬破了嘴唇来缓解痛楚,可能是青肿淤血了,所以才只是隐隐的抽痛,而不是撕裂般的锐痛。他紧闭着眼睛,他第三次呕吐的时候,那些人终于要离开了,他们临走时扔下一句话:“你生来就是个不幸的人,不要真的妄想自己是个救世主!”江舟君抱着身子动来动去缓解这种隐痛,比流出血来更令人难以忍受,直想尖叫,又不知痛在何处,他咬着牙齿,想要爬起来走走释放掉那些疼痛感。
他无力的手撑在地面上,试图坐起来。好像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比刚才的还为急促还要慌乱,还更气势汹汹,似乎储满了火气在身体里,那石板石阶都被震得颤抖起来。是刚才那些人又回来了吗?是他们收到主人的命令要将他打死才赶回来完成任务的吗?江舟君使出力气撑住身体退到栏杆处靠着喘气,他希望他们不要看到自己,又是这种痛,为什么梁云飞还没有来?为什么他不来也没给他一个信?是因为他没有给他回信所以他也用这样的方式来使他理解等待的煎熬吗?不,他不可能是这种人。
他摇晃着头,几个人已经到了他的跟前,其中一个人甩燃火折子照着他的脸,看到他恐惧的摇晃着的脸,而后摁在他的肩膀上摁灭掉,火烧的他的衣服破了个大洞,一股焦味钻进他的鼻子里面。他看到他们身上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眼神很是凶狠。
一个人拉扯着他的头发摔到地上,其他几人站在一边,那个人抓着他的头乱撞,撞到地上,撞到亭柱上,撞到圆墩上,撞得都出了血,他的头好晕好痛,血从额上流进眼睛里面,嘴唇里面,他的力气好大,江舟君根本没有气力与他对抗,甚至连反抗的气力都没有。那个人打他就像是玩沙袋一样,踢、打、揍、踹、撞、揪、扭、拧、掐、摔……他被摔到地上又被揪起来踢打,他的鼻孔也流出血来,他呼吸到的都是腥味的气体,他被打得好累,痛都顾不上了就是累,累的他被揪起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累的他连摔倒都觉得困难。那个人打了很久停手了,把他像衣服一样扔到地上。
在他以为这场打人事件就要结束的时候,他们的折磨才刚刚开始。几个人像先前的行为那样,对他狠踢猛踹,他们毫不留情的,哪里都踢打,江舟君的身上每个部位都被踢踹得出了血,他太疼了,这种打人方式太狠毒了,为什么不干脆地给他来一刀?为什么不利索地将他解决掉?他一直在喊叫着,他的嘶叫已经无法渐缓加重的痛苦,他的眼泪涌出来,就是嘴巴也流出了被踢打到内伤涌上来的血,他的全身都在流血。
“啊!”又是他的腿,他们有多少个人踩在了他的腿上?他们像是他小时候生气时顿脚蹬足一样,稳稳地站在他的腿上,像踩棉花一样,像洗衣服一样踩着,他们还蹬着,蹦着,跳着,他的身体不断地痉挛抽搐,完全不由自主的,他已经控制不了他的身体,“啊!”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响彻整座小台山,老鸹被惊得从树林中飞出来叫嚷着,蝙蝠被惊得乱飞乱窜,花草丛中的昆虫们都吓的不敢再出一句声,就连天上那几颗稀疏的星星也都害怕地隐入了云层中,不敢再听这痛苦的嘶叫声,不敢再看这骇人的一幕。整个山林寂静无声,只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他的鬼叫。
江舟君的腿是真的折了,他听到了骨骼断掉的咔擦声,他感觉到他小腿的骨头和身体分离了,是碎掉了吗?小台山里一直回荡着他的尖叫,他记得他晕过去一次,为什么还会醒来呢?为什么每次受伤每次被欺辱的时候他的意志总还是清醒着?为什么他从不知道他的生命力有那么地顽强?为什么他还活着?为什么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为什么?”他凄厉地叫着,他痛哭了起来,他的胸口在痛,他的肺部受伤了呼吸也在痛,心口更痛,他好需要一把尖利的刀刺向他的心口,每一次跳动都一抽一抽地颤抖着,没有刀的刺入,他的心口也在滴着血,滴着,滴着,他的眼泪流不出来了,他笑了,他狰狞地笑着,那整张脸都是血,分不出哪里是嘴唇,那些殷红的暗红的血都是嘴唇,它们都在笑,都在笑。
那些黑衣人停止了动作,他们拿出两封信放进江舟君的怀里面,然后拖着他出亭子,一脚踹他滚下石阶。江舟君像木头一样滚落在石阶上,一直滚着下去,掉到转角的一块大石板上,停在那里。他还是醒着,他还有意识,他的心还在跳动,好黑,这里好黑连一颗星星都没有,他好害怕,他闭着眼睛,他浑身的骨头都已经散掉了,他现在还是人吗?
今夜挺黑的,星星月亮都没有露面,他忘记了,今天是芒种呀,这梅雨就要来了。阿伏提着冬瓜灯笼上山来,自从少爷出门后他就一直悄悄跟在后头,跟着他来到小台山上,见到他进了上面的小亭子,自己便在山下的一个小摊上坐着,可等了许久,却还没发现少爷下来,也没发现有哪个少爷认识的人上山去。这分明不对劲呀,再看今夜夜色不好,你上山去干嘛呀?阿伏终于觉得有问题了,小摊早已打烊,他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后决定立即上山去看看,大不了就是挨一顿骂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从他十岁起,他跟了少爷整整十年了,被打被骂的也是小意思,他可不怕他家少爷。
这一个人走夜路有些阴恻恻的,走山路更是挑战心理极限,四处看不见的林木草丛里面不知道埋伏着多少鬼怪东西,危险就潜伏在身边,那些奇形怪状的树枝像野兽妖怪一样阴森诡异,黑黑的草丛里面冤魂恶鬼也准备着从地底下爬出来觅食。阿伏这样想着,更担心他家少爷。
他踩着石阶上去,走着走着,突然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提在前面的灯笼照到一个浑身是血的
人,“啊!”阿伏吓的魂都飞了,大脚跳开,该不会是真的撞到鬼了吧?阿伏惊魂未定地就想冲下山去,可他对他家少爷忠心耿耿,他还记挂着他的少爷,这人不会是鬼的,是鬼的话早就一把把他抓住了,怎么还可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里有人伤亡,那在山顶的少爷肯定也出事了。阿伏捂着胸口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哆嗦着把灯笼往前去照地上的那个人,他咬着牙齿硬逼着自己睁大眼睛看,那人,他胸脯在起伏,他还活着,他的心平静了点,再走近一步看,那件衣服,尽管上面沾满了血迹他还是认得出来,那是下午时候他从裁缝店里帮少爷拿回来的衣服,那个人是,“少爷!”阿伏失声惊叫着,他扑倒下去,他的少爷,他被打得不成人样,他的脸上身上全是血。
阿伏拿手抹开江舟君脸上的血,他摸着他的脸大声叫道:“少爷!少爷!”江舟君力不从心地慢慢睁开双眼,有光了,他看到了模糊的光,他好高兴,他还看到了一个隐约的人影,他嗫嚅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阿伏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地动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只知道他要立即背少爷下山去找大夫,他要他的少爷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逝去
阿伏擦去脸上的泪,躬身扶起江舟君,想要把他扛在背上,江舟君坐不起来,身子无力左右歪斜着,那两封信被他身体的左右摇晃抖落出来,掉到地上。阿伏看见了,捡起来,他听到江舟君嘴里发出断续的微不可闻的声音:“拆开它!”
阿伏焦急地塞进自己的怀里,对他说道:“少爷,我们回去再看,现在我要背你下山去找大夫!”江舟君还是艰难地重复着几个字,“拆开!”少爷这样坚持,阿伏不得已,他扯开封套,拿出里面的笺纸,挑近灯笼给他看,“少爷,你看得到吗?”
江舟君尽管气虚体微,视物模糊不清,但那么熟悉的字迹,他一眼就能看认出,他瞪大他的眼睛看着上面的字。时间紧急,阿伏只匆匆给他看了两眼就塞进自己的怀里,把灯笼杆绑在自己的腰带上,抓着江舟君的手臂弯腰扛在自己的身上,背起他。争分夺秒地往山下赶去。阿伏跑得好快,江舟君的身体随着阿伏的走动上下颠颤,颠的他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阿伏太着急踢到一块石头上,差点摔倒,江舟君被他的这一大幅度晃荡禁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争分夺秒,刻不容缓,挥马加鞭,归心似箭。
马奔腾着向前跑着,像风一样呼啸着飘过一路的树木花草,路还没有尽头,前面还没有人烟,他还没有看到等候他的家仆。
梁云飞骑着马挥鞭加速,从黄昏一直赶路赶到现在,夜色深沉,那一弯新眉般的月亮早已挂在树梢上,可那光亮太微弱,只能照亮它自己,这条路前面是泥坑是石堆,他看不见,这夜色太阴森恐怖了,悬的他的心急速跳动,他的心也害怕起来,他不敢看周围,不敢多想,他强迫着自己抛弃那些杂念,专注地骑马前进,他从来没觉得这条路这么长过,他从来不知道时间流逝得这么地快,才一眨眼一转道的功夫,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这夜色不能再晚了,他再这么晚过去,一切就都晚了!
飞奔了半天的马好像是累了还是踩到什么东西,突然间发疯似得乱踢乱叫起来,梁云飞差点就被它的激烈的动作摔下马来,他甩了几鞭,这马还是跳动狂啸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梁云飞气恼,这路上出了这个叉子得耽误他多少时间,如果这马有什么事他就是跑一天也跑不到山花县。应该不远了,就在前面,估摸着还有十里路。
梁云飞趁它停顿的的一瞬间速度地跳到地上拉扯住缰绳,系在路边的一棵树木上。他拿出本来准备到小台山上点灯笼的火折子,吹燃,照着马观察它怎么了,只见马甩头晃脑的,腿好像怎么了,站不稳的样子。梁云飞靠近一些看,原来马的前腿上和脚上扎到了枸橘枝,枝上面的刺好多都深深扎进它的肉里,难怪它会这样出现这样的举动。
梁云飞把火折子放到一块石头上,蹲下去轻轻地抓住它的腿,马有些抗拒地伸回去,它的其它腿不停地动着,尾巴扫来扫去地显得很烦躁的样子。梁云飞先把腿上的刺□□,把一段枸橘枝丢掉,再抬起马的脚,梁云飞有些担心刺□□的时候过痛它会一脚踢到他,便站起来在它耳朵旁边安抚几句,然后再去拔它脚下的一根枸橘枝,一开始拔出一根的时候,马是很痛苦地嘶嚷了一声,没有踢他只是想要挣开他的手,梁云飞不得不又抚摸着它的头表示爱抚,他得捉紧时间,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梁云飞用力地干脆地把刺拉扯出来,这马好像也知道脚底下的东西没了自己就不会那么痛了,它也安静下来,只是拔刺出来痛的时候它还是会轻微地乱动几下。好一会儿,梁云飞才把这些刺全都清理掉,他牵马出来,拍拍马的头跳上去,马不受脚底那些小伤的影响,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路狂奔,梁云飞的焦躁的心终于被这迎上来的夜风吹得凉了一点。
过了黑河路,终于到了山花县,一位脸上蓄有黑山羊胡子的家从早等候在路口很久,他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少爷终于到了,他赶忙请少爷进去,说老爷现在昏昏沉沉的还不甚清醒。
梁云飞丢下缰绳就跑进去,他的头脑好乱,从今天黄昏开始就一直没歇停过。他计算了日子,今天是芒种,晚上天空可能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就决定拿一大堆不同的灯笼过去,悬挂在亭子周边,照亮夜空,再准备美酒美食过去好好玩乐一番。
就在他在改装一个不满意的灯笼的时候,李楚儿和一个家仆急匆匆往他这边赶来,李楚儿脸色苍白眼泛泪花地递给他一张笺纸,他疑惑地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汝父意外染病,性命危在旦夕,急欲见汝,汝须速速前来,莫拖延时,驾鹤而去,悔之晚矣!
梁云飞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声音说道:“不、不可能!前两天老头还神采奕奕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就病了呢?”话是这么说着,可他还是急着命人去备马。
李楚儿只是在旁边嘤嘤地抽泣着,她拿袖子擦了擦泪珠,对他说:“这江沿地区连日遭风暴袭击,海水涌入河道污染了水质,已经听闻有好几起霍乱的病情了,前两天我还劝他等过些日子再过去,可他偏是不听,这苏州的货又来的紧急,没想到才刚过去他就碰上这么严重的病情了!”李楚儿娇花带雨地噙着泪,梁云飞望着她失去血色的嘴唇,稍稍淡定下来,抚慰她说:“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爹福大命大,会没事的!你在家好好照顾小沐阳,我先去看看情况!”
梁云飞不安地踱来踱去,他叫人拿纸笔过来,写了一封信给江舟君,叫他改天再去,他有急事要处理。他折好笺纸,抬头看看这天色,夕阳准备坠入西山,周围的彩霞多姿多彩,这么早,他应该还没有出发,他叫一个家仆拿信送去江府,找不到人再去小台山找,他还拿了一挂彩凤灯笼叫他一道送过去。交代完他转身就走到大门外火速驾马离去,李楚儿在他身后嘱咐着:“路上小心!注意保护自己!”他就从扬州赶到山花县,才赶来了他父亲留宿的地方。
他赶进门去,就见他爹躺在床上,身上盖了好几层锦被,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苦药味,两个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仆人侍候在两旁,眼圈红红的,他们看见梁云飞进来,端正地行了礼。梁云飞脚步虚浮地一步步走上前去,看着他爹,那个前两天还胖胖的人一下子变得干瘦枯瘪,他眼眶下陷,两颊深凹,脸色蜡黄难看,整张脸就像皱巴巴的苹果。他眼睛紧闭着,梁云飞跪下去握住他青筋□□枯槁冰凉的手。他微怒地问站在两边的仆从:“为什么不请大夫过来?为什么不让大夫医治他?不知道他现在病得很重吗?”
两个家仆低着头,一个中年的男仆人小心地答道:“小的已经请过很多大夫过来了,他们、他们说……说……”他说不下去了,他的话似是被喉咙里的鱼刺卡住了,吐不出来。
梁云飞了然地握紧他爹的手,他轻轻地唤他:“爹,您醒醒,我是云飞呀,爹……”梁爹依然紧闭着双眼,睡得很沉。以前他睡觉都是打着轻微的呼噜的,现在都听不见了,连他呼吸的声音都要凑近他的脸才听得到。
“少爷,老爷经常醒来一阵就很快睡过去了,大夫说这是嗜睡,您得大声点叫他才行!”
梁云飞摸上他爹的胸脯,摇着他,叫道:“爹,您儿子来看您来了,您儿子梁云飞来看您来了,您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他呐?”他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完全没有一丁点温度。
梁爹被摇晃得醒来,他慢慢地张开眼睛,眼神有些神志不清地看着上面,他转过头来看着梁云飞,好一会儿眼神才精神起来,他的另一只手动了动,伸到被子上来,梁云飞一同握住他的手,眼里流着泪,下巴抵在他的手上。梁爹点了点头,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嘶哑,“真是云飞来了!真的是!”云飞含着泪点点头。梁爹喘着粗气对他说:“你来了就好,我有话要嘱咐你,你得好好记着!”梁云飞点着头,他靠近他的头。
梁爹休息了两下舒缓着气说道:“这梁家的家业以后交付给你了,你要好好地……不,你这孩子性格太单纯,容易吃亏!”
他闭着眼睛一会儿又睁开说:“我不求你把梁家家业做大,我只要你好好守住梁家宅院,你把梁家的生意铺都卖了吧!你就……就守着梁家宅院好好地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下去后也好和你娘交代!”他突然不受控制地全身痉挛了几下,而后又恢复平静,张着嘴巴难受地呼吸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梁云飞难过地依偎在他的颈部,轻声抽噎着。梁爹看着缃色的蚊帐上面,目光有些呆滞,声音很激动地说道:“阿容,阿容她在等我,你娘还是那么漂亮……那么漂亮!”梁云飞看了看蚊帐上面,什么也没有,他吻着梁爹的手:“爹,娘一直都很漂亮,从未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逝去
梁爹眼珠一动不动的,好像神情专注地听着什么,他忽然清醒过来,精神猛然恢复了一样,他的手变得有力起来,也有了些热度,他抓紧梁云飞的手,神色严肃地叮嘱说:“你娘,你娘刚才和我说了,你一定要尽快成亲,为梁家传下香火,你不要管我死了的事,你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你得娶一个好女子,为梁家生下一个好儿子!你得……咳咳!”梁爹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梁云飞手在他的胸前移动舒缓他的喘息。梁爹看着他重复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差点把这件事给忘掉了……”
梁云飞听着他爹的话,泪如泉涌,他哽咽了好几下,声音干涩地对他说:“爹,我们还有小沐阳呢,他也是您的孩子,我们不急!”
梁爹突然暴怒起来,瞪着他,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不关他什么事!你要记住你是长子,你才有资格继承家产!你才有资格为梁家开枝散叶!谁都没有资格跟你抢!你是我的儿子!你的儿子才是我梁家的儿子!你听到了吗?我和你娘就只有这个要求,你怎么就不能做得到?”
“我知道!我答应你!爹,您不要这样,您要好好休息,您不可以太过激动的……”梁云飞心痛地注视着眼前这个风中残烛的老人,屋子里的烛光在他的眼睛里半明半灭,他的脸蹭着他的手,诺诺地答应他。
梁爹粗重地喘着气,他突然喷出一口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咳嗽着,梁云飞忙帮他擦掉那些血,他害怕地无法抑制情绪地家仆们吼叫:“快去请大夫!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是不是你们下了毒,他才会变成这样?你们就是想谋杀他,才不去请大夫的是不是?”
在一旁无声流泪的家仆们听到他失控的大叫统统地都跪了下来,低头痛哭着,没有说话。
梁爹气若悬丝,眼睛半睁着,断断续续地吐着字:“你一定……一定要有孩……子!江……他迟早要当和尚的,你和他……他……怎么……玩都可……可以,你一定……要……要……好好……活……活着!否则你娘……我、她不会……不会……”梁爹没有说完那句话,眼睛慢慢地合拢上,头垂向一边,他咽气了,手也没有了气力,变得冷冰冰的。
梁云飞惊慌失措地不停地摇着他的手叫着他爹,眼睁睁地看着他爹的死去,他不能接受,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依靠了,不会再有人来管教他了,再也没有人愿意亲自为他精心挑选每一件衣服了,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吃饭的时候会夹鱼头到他的碗里告诉他说吃了就会变聪明了,他扑倒在他的身上大哭着,他觉得身后好空虚,好冷,他的心好凉,他才发现他是如此地依赖他,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地敬爱他,他在自己的心里有多么重要。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明白,梁云飞哭得声嘶力竭,他爹说过男子汉无论如何掉黄金也不能掉泪珠子的,他娘亲过世的时候他爹也才掉了三滴眼泪,为什么他没有想象中的坚强,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听他爹的话?他好懦弱,他好恨自己,他泪流不止。
仆人们也哭喊着叫道:“老爷!老爷!”
屋内一片哭声,夜已深,寒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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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不好了,三少爷出事了!”水姐开门小跑到平月如的床前,焦急地喊着她。
平月如从梦中惊醒,听到丫鬟这样说有些诧异地起床,她穿上衣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水姐一边帮她穿鞋一边急声说:“少爷被人打得满身是血,昏迷不醒,刚才阿伏背着他回来,现在性命危急,正找大夫来呢!”
三更半夜跑出去,他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都不知道死活的!平月如急急忙忙地和水姐赶到江舟君的住处,阿伏正帮他换掉那些血迹斑斑的衣服,平月如一进来,就看到江舟君满身血肉模糊的样子,脸肿的花的都看不清是个人样。她走进来,立马扇了正在为江舟君擦血的阿伏一巴掌,厉声喝问他:“你这个狗奴才!竟然私自放少爷出去,你是嫌日子过得太好不想活了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伏跪着流泪回禀她:“少爷他说今晚有事要出去,叫奴才帮忙掩护,还让奴才不要跟着,奴才担心少爷,便尾随他一起出去,奴才一直跟着少爷到了小台山,看到少爷走进了一座小亭子,奴才就想在山下等着,等到亥时,突然觉得不对劲,就跑上去找少爷,谁知就在石阶上发现少爷躺在那里,被人打伤了。奴才也没有见到有其他人在场。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没有尽到职责!”阿伏说到最后悔恨地扇着自己的脸。
伤的这么重,还有救吗?平月如怒火燃胸地一脚踢开阿伏,坐到床边,厉声问:“大夫呢?找来没有?白大夫医术了得,必须得请白大夫来!”她看着又一次受伤的江舟君,难过地掉下几滴眼泪,但很快地又擦掉,她把那沾满血的布放进水里洗,那水很快地被血染红了,她叫水姐换过一盆干净的水来,自己先帮江舟君擦身。
阿伏爬起来走出去去看看白大夫来没有,要是还没到,他得自己亲自去找,也不知道白将军允许不允许白大夫出来。他走到正厅那里,有一个胡须斑白的大夫正提着药箱和一个小厮往这里赶来,阿伏请他们进去,自己跑去大门口那边。
这副身板受了那么多的伤害还是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就像他吃了那么多年的亏也还是不会吸取教训,和她姐姐一样,愚笨、固执、天真,平月如帮江舟君擦着那些从模糊的皮肤下面淤出来的黑红的血,那一次他从战场上回来伤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每日帮他擦身,直到他清醒过来,还有他小时候从钟鼓楼昏迷不醒的那次,还有他发烧的时候,这些年来,她的仇恨也渐渐消去,她从前一直欺负他,找他的茬,却在每次打伤他后让连心去安慰他,帮他上药。从她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只是一直不曾表现出对他的关心。她知道,他是恨她的。有脚步声传来,小厮带着大夫过来了,平月如赶紧请他过来查看江舟君的伤情。
大夫放下药箱,便仔细地查看起他的伤势来,他放手在江舟君的身上各处按按,他说道:“夫人,公子这伤得很重,想是被人野蛮踢打所致,伤及六脏,小腿腿骨已完全碎掉,脑袋也是受了很严重的撞击。这救活是没问题的,只是以后的生活都是需要人来服侍才行。”
等的心焦的平月如一听到有生还的希望,她立刻催大夫:“大夫,只要能把他救活,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大夫您就快点医治他吧,我们一定会重重酬谢的!”
大夫先写了个单子,交给下人去抓药熬煮,然后拿出自己药箱准备好的药,分别调和好,开始给江舟君上药。水娘第三次换水回来,把漱盂放在床边桌子上,担心桌旁的那两封信湿了,她便拿起来想放到床头旁的一本佛书上夹着,平月如看见了,叫她拿过来给她看看。水娘递给她,她看看,一个有封套一个没有。便打开那个没封套的,看完后,她脸色都气的发白了,腾腾腾地走出外面,把另一封信也看了,她怒不可遏地顿时把纸撕掉,并吩咐下人说:“给我听好了!以后觉得不要随便给姓梁的开门!凡是姓梁的,如果没有我的同意,见到一次就把他给我赶出去一次!”
阿伏走到白府门前,只见两个拿着长矛的士兵在门口站岗,门上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江府里的一位小厮还在门口苦苦相求,但士兵就是不给通报。阿伏走到门前,听到那两个士兵不耐烦地说:“都说了我们将军有令,不允许有人上门请公子出诊,有什么事你们就等到明天早上去药堂去找他好了!”
阿伏听到后就知道今晚是没有希望请到白大夫的了,他和那两个士兵赔笑道歉,拉着那个小厮回来,和他走到白府围墙外的一棵槐树下。他捡起几棵石子放进兜里,叫小厮蹲下让他踩着爬到树上去,他爬上了树。他记得有一次白天的时候,他曾进过白府里面找白大夫,当时他到过白大夫的房门前,现在虽然夜色很黑,但是还能依稀看到里面的建筑,他应该不会记错的,就是那个,门前有一个葡萄藤架的那个房间。
阿伏腿紧紧地勾着树枝,他拿出石子,对准那间房子,一个接一个地打,下面的小厮帮他望风。
有一个仆人走过那间房的附近,阿伏立刻把上面的树枝弯下来挡住自己,看他过去了,便把剩下的几颗石子也投过去,等了一会儿,没见有人出来,他失望地就准备回去,然后,令他惊喜的是,房门开了,他看到白公子东张西望地站在门前。
阿伏立刻叫小厮捡几颗石子上来,小厮左寻右找发现没有了,这地上都被扫的干干净净的。阿伏没辙,脱下自己的鞋子,闻闻,嗯,好臭!他自己都嫌弃地捏着鼻子。他对准那里,把他的鞋子扔过去,白士杰发现了,但还是四处张望,看他走的方向估计是去叫人来了,阿伏不得已又把另一只脚的鞋子直往白大夫的身上扔,没想到这次中运气了,白士杰干净的睡衣被他的鞋子生生地砸出一个脚印来,他果然发现了这里,往这边过来。
见到是阿伏后,他吃了一惊,忙问他怎么会在这里。阿伏把少爷受伤的事跟他说了一遍,白士杰正在惊讶时,有两个仆人发现了白士杰,阿伏赶紧地跳下来,在树下等了好久,没等到白士杰出来,又心系着少爷的伤势,两人无可奈何地疾步赶回江府,向平月如如此如此报告。平月如没说什么,面色不善地把煎好的药拿去给江舟君喝。
阿伏知道少爷没有生命危险后,呼出了一口气,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走出房门,打算去拿双鞋子来穿,看到门前的台阶上掉着碎纸,出于责任心,阿伏拿扫帚和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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