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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主人我的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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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伏知道少爷没有生命危险后,呼出了一口气,心里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走出房门,打算去拿双鞋子来穿,看到门前的台阶上掉着碎纸,出于责任心,阿伏拿扫帚和簸箕过来清理垃圾,他好奇地拿起来看看,看不懂,但是梁公子手写的,他想起刚才少爷一定要看的信,好像也是梁公子寄来的,到底是谁把这信撕掉了,少爷还没醒来,这两封信他还没看完呢,当时看他的表情好像很难过的样子,阿伏把它们拿胶水把它们粘好收起来,也许里面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逝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府的大宅门就有人敲门了,在江舟君门前才眯眼睡了一小会儿的阿伏醒来,就看到白大夫疾步匆匆的小跑进来。白士杰眼底下有着一层浓重的黑影,想是昨晚上听了他的话一夜没睡好,这白大夫可真是医德高尚,重情重义啊,阿伏赶忙请他进去。
白士杰进去,就看到江舟君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整个头上缠满了纱布,纱布下还有鲜红的血色透出来,房间里面满是跌打膏和药酒的味道。平月如坐着蒲团趴在江舟君的床上睡着了,听到有动静,她立马清醒过来,站起来整理衣裳。见是她信得过的白士杰,她喜出外望地请他过来,命人斟茶过来。白士杰身上带了个比平时大得多的药箱,他谢了谢夫人,便放下箱子,掀开被子,撩开江舟君的衣裳,解开他缠在身上的纱带。
这一看,他震惊地手的动作都停住了,这打他的人下手可真狠,分明是想把他活生生地打死。幸好昨晚有大夫帮他做了些紧急的救助,否则看这伤势他铁定活不过半天。整个身体浮肿不堪,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摸上去,就像是在摸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几乎感觉不到那骨架的硬度,特别是小腿那里,按下去,感觉里面是空的,他的心也瞬间被掏空了。白士杰愣愣地弓着身子,半晌没有动作。
平月如也知道白士杰和江舟君很要好,看到他出事作为朋友的心里肯定也不好过,她恳求地道:“白大夫你给看看,这孩子以后还能不能治愈?您的医术了得,希望您能救救他!”
白士杰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顿了顿,对平月如说道:“夫人放心好了,舟君也是我的朋友,在下一定会尽自己的力帮助他的!”
听到他的话,平月如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她打了个呵欠,脸上露出疲倦的神色,昨晚忙活了大半夜,对上了年纪的女人来说是很难支撑的,她吩咐阿伏好好帮白士杰的忙,便回去洗漱休息一下。
阿伏跟在白士杰后面为他打下手,白士杰除了刚看到伤势的时候表情有些异样,后来为江舟君诊断治疗的模样就和他第一次来为江舟君疗伤的模样一致,那么专心致至,聚精会神,就好像他在打造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而不是在救活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阿伏最敬佩白士杰这点,永远对自己的职业有着崇高的热爱,不为外界所动,坚持自己的信念。就像他对自己的少爷鞍前马后,忠心可鉴日月一样热爱着这以后要养家糊口的工作。少爷也曾说过他也欣赏白大夫这点,说他认真的工作时候最有魅力。
这一天,少爷没有醒来。
梁府上下挂满了白绫,庄重肃穆,里面的家人整齐地站在奠堂内,一座棺材停放在中间,周围摆满了鲜花,上面的奠坛上挂着一张梁爹的画像,正中悬着一盏玻璃长明灯奠坛上,三排香烛大放光明,上下一派香烟缭绕。离奠坛三尺光景,摆着三个蒲团。
梁云飞和李楚儿跪在蒲团上,李楚儿痛哭着,梁云飞默默地抽泣着,小沐阳被奶娘抱着不知道这些人在干嘛,看到他们都在哭他也跟着哭起来。来参加祭奠的人不多,都是些本族亲系,还有梁爹生意场上的几个好友,他们也为梁爹的突然离去哀叹不已,好言地安慰梁府的两个家眷。
上官溪华也为老爷的突然故去哀伤叹息,这梁爹是个好人,帮他把考试报名的事安排妥当,还时常对他谆谆善诱,也教他一些生意场上的东西,他很感激他的赏识和教导。他和那些仆人跪在一起,拜倒在地,老爷说过希望他能多多帮助梁云飞,作为回报,以后不论他是功名成就还是穷困潦倒,他都得报了这场恩情,还有江舟君的。
梁云飞站起来走到奠堂外面,派过去的朱叶又孤身一个回来,这已经是第四次派人去请了,江舟君还是没有过来,他疑惑不解地思考着,又不禁有些出离的愤怒,为什么总是这样,连一个信也不回,甚至这次是他爹的奠礼,连请他过来都比请神还要难吗?他看着长得威猛雄壮的朱叶,仔细地盯着他金刚面般的脸,问道:“他就没有回过一个字吗?你连他的仆从都没见到吗?”
朱叶回禀说:“少爷,小的去了两次,情况也和之前过去的家仆一样,被他们拦在江府门口,无论小的怎么解释说明,他们就是不理不睬的,就连个通报都没有,还说他们收到命令,凡是姓梁的没有收到只是不允许放人进来。小的没有办法,只好回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地就对他仇恨起来,还下达了指令。梁云飞心里一团乱麻,一边是悲痛使他缓不过劲来,一边是对他的不体谅的怨恨令他心绪复杂。他背着手走来走去,想过去找他,又觉得于清理不合,他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他有什么消息?”
朱叶摇摇头,报告说:“没有!他从小台山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府里,没出来过。”
梁云飞久久地叹出一口气,看看奠堂里面烛光摇曳,人声凄凉,悲伤无人相诉,不由得心生戚戚起来。他令朱叶退下去,自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进去了。李楚儿站起来关切地问道:“云飞,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你这样唉声叹气的?要是累了你就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守就好了,毕竟你两天都没有睡过觉了。”
她看起来寂寞哀愁,平时的娇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地黯淡失色,也许她是真心待父亲的,也许她也是想待他像亲生儿子一样照顾,可无论如何,她的出身令他介怀,他娘的位置不允许任何人取代,他梁家的家业不能落到一个歌伎的手中,他必须得把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到自己的手中来,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觊觎,有机可乘。
梁云飞盯着她良久,他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今天是第一次,他有些同情起来,嫁到这里没两年就守了寡,以后都要孤身一人,也许他可以放她出去,但是为了他爹的名誉,他不能,为了小沐阳能有人照顾,快乐地成长,他不能,他爹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他觉得他爹是有够狠心的,竟然令这佳年女子忍受这几十年的寂寞年华,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心里有没有开始后悔。梁云飞说道:“没什么,一些琐事。二娘你这两天也够担惊受怕的,看这身子都消瘦下去了,再不休息休息,怕明天你连小沐阳都抱不起来了。这里我来守着就好了,你回去照顾小沐阳吧,他一个小孩子没见过这阵面肯定被吓坏了。”
李楚儿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又听得他这样说,自己这两天被这事搅得头晕目眩的,没有好好休息过,也便点点头,对他说:“那就有劳你了,你也要注意身子,不要太过忧伤了!”
梁云飞点头应允,看她离去,进奠堂里面遣散了仆人回去休息,自己拿一个跪垫跪在他爹的棺材旁,看着他安详的容颜。他此刻心情好沉重,他有好多话想要找人倾诉,想要人帮忙分担,以后,他就是一家之主了,他得时刻保持一家之主的尊严,他得变得成熟起来,担起这个家的担子。
“爹你以前也是这样想的是吗?你的感觉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没了爹之后就觉得天瞬间就塌下来了,没有依靠了,纵使母亲在世持家,也会觉得她们这些女人好柔弱,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要变得强大来保护她们。我能体会到为什么爷爷过世后你的突然转变了,可是这种感觉好累,好无奈,明天之后我们将永远分离了,今晚就让我最后一次地依赖你吧。”
梁云飞觉得自己真不像个男人,这样啰里啰嗦絮絮叨叨,可他关不住他的话夹子,过了今晚他就再也不能对任何人倾诉,表现他的软弱了,他得伪装着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被看轻和欺负。“爹,你说不介意我和他在一起,可他现在很介意和我在一起怎么办?不说这些了,你肯定也不想听这些话。爹,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说螃蟹很好吃,我就去郊外的池塘里面找螃蟹,找来找去才得两个小小的,还弄得满身泥巴回来,手也被蟹钳夹伤了,被你一顿好揍,我叫厨娘煮给你吃,可是你却嫌太小,拿给母亲吃了,你不知道我捉的多么辛苦,又打我,我心里多委屈呀,就在房里哭,你还看不过去,又打了我一顿,还捂着我的嘴不许我哭,你不知道那眼泪有多咸,呛得我一直咳嗽。
别人家的孩子天天穿花衣裳,就我十几年如一日地穿着洗的发白的破布,我故意地剪坏了所有的衣服,你又一件一件地给我缝回来,你是有多大的耐心啊?我拿剪刀剪衣服的时候都觉得麻烦死了,这布竟然这么结实,没事你买那么好的布料干嘛?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家里又不是没钱,至于这么节俭吗?好歹娘亲看不过去,用她那上不了台面的针绣手艺给我拼凑成了一件衣服,虽然穿出来的时候像只斑点狗,可也是新衣裳啊,我一年才得多少件新衣服……”梁云飞自言自语地说着,奠堂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灯光通透明亮,他回忆着以往的事,说着说着就笑了,笑得累了,然后是一段长长的沉默,他趴在棺木上,痛哭流涕。
作者有话要说:
☆、下棋
良久良久,上官溪华从外面走进来,他从梁云飞的卧室里拿来了一副棋。他搬来一张小桌案,摆好棋盘,对低头沉默地看着梁爹的梁云飞说:“云飞,不要这么消沉,我们来下下棋吧,解解烦闷,今晚我和你一起守着老爷。”
他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揉揉模糊的双眼,坐到蒲团上,不说话,选了白棋,等他先下。
上官溪华自小就被他父亲要求学棋,对于围棋也是狠下了一番苦功夫,他的棋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也算是比较好的。他拈了一个黑棋,轻车熟练地就下在棋盘中心上。梁云飞也不含糊,毫不犹豫地把棋布在他的周围。两人你来我往,你先我后地马不停蹄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困难,就是玩着最普通的棋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下了约莫六十多手后,上官溪华夹着棋子想放在棋眼上,但他犹豫了,一旦放进去,梁云飞再下一个围住他的气,那他的棋子也全被吃了,而且比他的还多两个,不划算。
他犹豫着想退到防卫线后,却又担心会被梁云飞的白棋围攻,他进退两难,静观棋局,细细处他才发现,他的棋子已经被吃得死死的,本是平常的下法他却能移花接木,令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掉入陷阱,而这陷阱却是在三步之后方才看出端倪,上官溪华这才了然他的棋法,围棋围棋,他已经将这“围”字发挥到了极致,圈圈点点,横竖交叉,藏头露尾,显水不露山,整个棋局似涓涓流水般令人赏心悦目,但峰头是利剑,刀刀把把插入肋间,步步暗藏杀机,招招拿捏关脉,手脚被缚,喉咙带刺,呼吸受阻,无法喘息。
上官溪华对着这阵法研究了很久,他举着棋子,无法落定,完全没有落子的位置,究竟在哪儿呢?他苦苦寻求着突破的方法,他抬头看了一眼梁云飞,见他撑着腮,神情落寞,下眼睑哭久了出现的肿红和少睡眠出现的黑眼圈叠合在一起,显得特别的凄哀,令人有些心疼的意味,梁云飞的视线定在棋盘上,但他的心思明显地飘走了,眼里没有一丝思考的闪动。
他把注意力又集中在解局上,一步一步地重新在脑中详细无比地过滤一遍,突然间,脑海里面闪过一丝光亮,原来在这里,在棋盘一隅上,最不显眼最难走的位置,有三个眼,只要他牺牲掉那两眼的棋子,自己再吃掉他一眼的棋子,他在从仅剩的一个气中抢占有利地位,柳暗花明又一村,棋子杀进村,那这盘棋得重新来过,他不放过这最后的希望,直接落定棋子。梁云飞听到棋子落盘声,看着他那一手,只略略扫了一眼,便把白棋跟在他的身后,上官溪华看不出有什么意图来,便按着自己的谋划下。
等他失掉一个眼的棋子的时候,他发现他看轻这个人了,他宁愿失掉最重要的一方棋子,失掉最直接到手的果实,也要保住星位,尽管一盘散沙,狼藉错乱,他也不会放弃,他选择铤而走险的最极端方式,保护星位,不让这里出现危机,只有这样,他的棋子才能在有星位的支持下安然无恙地行走。为何他偏偏要选择那里作为中枢位置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用再下了,因为再下也只是重走一遍,他根本就无法撼动那星位,也没有办法突破进去,看似是平局,实际上他已经输了。他拱手作揖道:“佩服佩服!没想到云飞兄弟的棋法如此之好,并且居然有这种下法,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
梁云飞依然支着头,他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白棋在棋盘上转动着,声音没什么气力:“过奖了!你下的也很好!这场棋下的还蛮过瘾的。”
“溪华不才!敢问云飞兄弟为何总以星位为腹地呢?从这位置杀出去危险系数太高,很难开出路来。”上官溪华再看看这盘棋,提出了他的疑问。
“习惯了,从一开始练棋的时候就是这样下的,后来竟改不掉了,换其他方式都是不会下了。”梁云飞说着,把星位的棋子放在手心里,细细观摩。
“原来是这样,习惯还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东西,有时是致命的毒药,有时却是救命的法宝,有时是成功的基石,有时是失败的败笔。”上官溪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来。
梁云飞站起来,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是深更半夜,在祭坛下拿出几支蜡烛,把燃烧完的蜡泪剔掉,装上蜡烛再点燃,梁爹的画像的眼睛映上烛光,灵活地闪动着,顿时有了精气神。梁云飞下来说道:“习惯就是习惯了,还能有这么多的玄机,赋予它这么多的寓意,最终也只不过是把最后的结果的功劳或过失推到习惯身上而已。说的通俗点的叫栽赃,不承认有运气这东西罢了。”
上官溪华笑笑,不认同他的话。两人又重新下起棋来,等待着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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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呀舟君!舟君早上好!”白哥飞到梧桐树上叫着。
“阿伏,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在叫着?”白士杰为江舟君擦着药问他。
“没什么,就是一只鹦鹉,我这就把它带走,省的它在这里吵到少爷。”阿伏说着就要出去。
“不用,把它带进来,让它发挥它的本领,为它的主人尽些微薄之力。”
阿伏得旨,出去把白哥唤下来:“白哥,白哥,好哥儿,下来吧,主人正需要你呢!”这白哥自从梁公子送给少爷后,少爷就一直没有对它太上心,就连它的一日三餐,都是他来喂的,早上少爷嫌它吵,晚上睡觉又需要它在枕边问候才能睡着。所以它跟自己还是亲近些的,虽然只有在拿谷物诱惑它的时候。白哥充耳不闻地继续在枝头上叫嚷。
“白哥儿,你下来,今天中午给你加火腿肠粒吃。”阿伏拿出食物来引诱它。
“噗!”白哥展翅从树上飞下来,扑落一片青嫩的梧桐叶,停在他的肩头,“哇哇!” 地叫着。阿伏欣喜地摸着它滑腻的羽毛,带它进去。
白士杰正在缠着江舟君手上的绷带,见白哥进来了,便走过去抱着白哥放到凳子上,拉拉它的脚说:“白哥,我来教你说句话,‘舟君,你快醒来吧,你不醒来,我就不走!”
白哥似是很听白士杰的话,教它一遍它就记住了,还流利地说出来:“白哥,我来教你说句话,舟君,你快醒来吧,你不醒来,我就不走!”
“好乖巧的鹦鹉。”白士杰摸摸它的头说,他转过身去继续帮江舟君缠绷带,就剩手腕这里了。
阿伏把鹦鹉架提了进来,让白哥站上去,挂在窗槅上,再耐心地教它把刚才那句话截断一半。
不一会儿,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老妇人在平月如的搀扶下进来,阿伏立即让白哥闭嘴,上前请安,她们径直地走到江舟君床前,白士杰刚打好结,回头便看见相貌长得相似的两人走过来,他识礼数地向她们道好。
平月如劝他不必这样客气,向这位老妇人说道:“娘,这位是上次救了舟君命的大夫,这次也是请他来救助,舟君福大命大,会没事的,您就不用担心了。”老妇人向他点点头,便迫不及待地坐下床来,掀开江舟君的被子看看他的伤势。掀开的一刹那看到她的孙子满身缠着绷带的样子,就能想象地到他伤的有多严重,又看他闭着眼睛,呼吸微弱,像个木偶一样毫无知觉,她伤心地抹着眼泪。平月如扶住她的肩膀好言相劝。
白士杰在一边看时,明白原来这位是江舟君的外婆。她满头白发,身态圆润,虽然年过花甲,但看起来依然精神瞿烁,脸上皱纹较少,看来保养得很好,只是腿脚有些不利索。身后的平月如和她长得很像,两人眉目之间竟是完全相似。他看老妇人伤心不已,便上去帮忙宽慰,“这位奶奶您不要太悲伤了,这三少爷的伤势来看一两天是醒不过来的,过些天就好了,您老也要注意身子。”
江舟君的外婆无声抹泪间一直自言自语着:“生他出来也只是来人间遭罪,当初还不如不生,搞得现在大家都不得安生!”她伸手去摸江舟君缠着绷带的脸,哽咽着,末了,擦干眼泪,恳请白士杰说:“这位大夫您尽管尽心医治,务必要医好他。妾妇知道你出生高贵,但您想要什么就开口吧,要是我们这些人家给得起的我们一定帮你寻来。”
白士杰微微一笑,道:“奶奶太抬举我了,这能不能医好三少爷我的心里也没有底,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把他救活过来。至于钱财的事您就不必费心了,三少爷也是我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乃是有义之人该做的事,我怎么把倾心救活朋友的事变成财物交易呢?这种事白某还是做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醒来
江舟君的外婆破涕为笑,庆幸地说道:“真好,我孙子还能有真心相对的朋友,”她伸手握住白士杰的手慈祥地笑着说:“孩子,谢谢你了!”她站起来环顾屋子四周,失落地说道:“当初如果让他们在一起,提前把事情讲清楚多好,也许大家现在还是和和睦睦地一家亲!”
她微微地叹息着,又回头来嘱咐了白士杰要好好救治她孙子的话,看了几眼江舟君,摇摇头,走了出去。
她们两人出去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阿伏出去摘些鲜花回来摆放在花瓶内,这屋里的花朵都枯萎了,屋子里都是这些气味难闻的膏药味,少爷当然不会想醒过来,他巴不得昏睡过去呢,得摘些香味浓郁的花来吸收掉药膏味才好。白哥突然间叫唤起来:“舟君,你快醒来吧,你不醒来,我就不走!”白士杰坐在床上,抚摸着江舟君的脸,口中无意识地跟着说道:“舟君,你快醒来吧,你不醒来,我就不走!”窗外,几片梧桐叶随着屋内说话的声音飘落到地上。
梁府里面一班道士在做法,梁云飞跪在跪垫上听着外面招魂铃的声音,困倦不已。阴阳先生已经看好风水,定好穴点了,后天就可以出殡了,他看着遗像上的父亲,他是笑着的,他并没有丝毫的悲伤,疲钝的梁云飞也不自觉地自嘲着笑开。今天,是个奇怪的阴天。
头好痛好沉重,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有捏紧喉咙的难听声音一直在这黑暗中出现,他想掐断这个声音的来源,这声音搅得他不得安稳地入眠,江舟君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周围,可是眼皮好重,就和做噩梦时那种由不得自己控制的无力感一样,令人心生焦急和恐怖,又是这种黑暗,只要睁开眼睛就可以了,如果不是黑夜,就能看到光明,摆脱那无穷无尽的黑色,如果是黑夜的话,那就等着,等着晨光的到来。他讨厌那聒噪的声音,似曾相识,想不起来是什么,那难听的腔调一直在刺激着他纤弱的神经,他难以忍受地皱起了眉头,更加使劲地想张开眼睛,可一使劲这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但他还是继续进行着这种尝试,这痛感会令他意识会更加清醒,了解自己身处何境。
今天是第四天了,他还是没有醒来,真的拿不出办法来了吗?白士杰看着江舟君蹙紧的双眉,长长的眼睫毛在微微地颤动,他肯定是有意识的,或许他还在醒来不醒来间挣扎,或许他已经清醒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还是他在抗拒着不愿意醒过来面对这个世界?
白士杰记得他上一次为他医治的时候,他的意志好顽强,他抓住他的手不放开喊“救命!”说“不要死!”之类的话,在他这么多年过来的行医生涯中,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病人,病入膏肓的,行将就木的,百孔千疮气息奄奄的,无一例外瀕近死亡的时候都流露出强烈的生存渴望和对死亡的惧怕,想方设法求医问药延长性命,纵使残存一息苟延残喘,也会不惜代价地寻求办法,他们的眼睛里面,还有着对世间浮华红尘的留恋,对欲望名利的渴望,对子孙亲眷的牵挂,没有人想死,如果,不是生无可恋的话。
白士杰握住江舟君的手,生无可恋,是因为他吗?他受伤后从未见过梁云飞现身,就是信件也没来一封,为他治疗的第一天他就感到奇怪,他找来阿伏问他们两个怎么了,阿伏也不清楚,他回房拿出两张粘好的信笺给他看,说或许与这些信有关,他拿来看,里面是满梁云飞的指责和怨恨的话,笔迹狂乱有势,力道厚重,似是写这封信的人当时的情绪很失控。
白士杰看完,把信收进自己怀中,沉默着思索,梁云飞他是这样的人吗?他会这样报复江舟君吗?他觉得不可能,背后应该另有其人,而且是无比讨厌江舟君的人,才会下得了这么重的毒手。他摇头笑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对人家的这些私事这么上心了,两个男人相好,他不是应该感到奇怪才是吗,竟然还想去深入了解,他还是真的有些闲过头了。他看向橱柜旁边的铜镜,里面的他下巴竟然长出了些青灰拉渣,几天没好好梳洗过了,他忙得还真是有些过了,他一向很注重清洁卫生的。
床上的江舟君嘴巴蠕动了一下,白士杰明显看到,他把晾在一旁的药汁捧起来,拿汤匙把药喂进他的嘴里,这次,他会醒来的,他坚信。药汁喂不进去多少,总是会从江舟君的嘴角流出来,像喂婴儿奶粉时一样难伺候。一看这些浓黑似墨的药汤就知道这肯定得苦得心肝俱颤,脑袋发麻。
江舟君的眼睫毛颤动地更明显,他的眼珠在转动,浪费了大半碗的药汤之后,白士杰如愿地看到了江舟君徐徐地睁开眼睛,神智不甚清楚地四处看着,他喜不自胜地紧握江舟君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江舟君被他的声音所吸引,他看着面前的这个端着药碗的男人,心生奇怪,很熟悉但一时半刻想不起来,头疼欲裂。
他终于逃出那个黑暗的世界了,不用再受煎熬了,眼前这个明朗的世界令他呼吸顺畅,心情愉悦,只是嘴里心坎里的的苦味破坏了这份重生的美好,他闭上了眼睛,白士杰再想把药喂进去不行了,江舟君的嘴巴紧紧闭合着。白士杰笑着松出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下来,明明没有出汗,他还是拿手擦拭了额头。
下人踩着梯子忙着拆掉梁府的白绫,梁云飞走进账房,又觉得胸闷地紧,他走出来,出了梁府,一路不知不觉地就走到江府门前,原先只是在里头站着的两个童子此时都守在门口,见到他来也没有什么脸色,不理不睬的。他登上一级台阶,请他们向梁府三少爷通报通报,就说他梁云飞来了。可是两个童子只是摇头,其中一个童子好心地劝他说:“梁公子,小人也知道您也派人来了很多次了,可是江府现在有令,不允许姓梁的进来,当然也包括您,我们也没这个胆量让您进去,所以,请您还是先回去吧。”
完全没意料到的闭门羹,原先他以为是派人过来使他觉得没诚意,自己改日再过来一趟为当日失约的事赔罪,可是他怎么没发现那个人的脾气竟像脱了缰的野马跑得这么远,远到那个范围不是他能承受的得起的。梁云飞感觉那匹野马飞奔掀起的沙土灰尘全都扑在他的脸上,刺拉拉的,他愤懑填胸,忍着心头的怒火就回身打算回去。
四个健壮的男子抬着一顶软轿过来,轿子上坐着平月如。平月如从老远就看到梁云飞站在门口向门童打探消息,他身上穿着孝服,听说他的父亲过世了,不管怎么样,平月如就认定了他并不是什么好人,那封信里面说的清清楚楚,他对江舟君只是利用而已,甚至战场上的那次受伤也是他助纣为虐,还有一些侮辱江舟君的话,若是真正的朋友,怎么会写出这些东西来。
平月如心里面对他的厌恶加深了几分,从前以为他们是单纯的玩伴,没有加以理会,现在玩出了人命,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轿子走近后,她命人放下软轿,自己走过去和他说些话,现在梁府老爷过世,那他就是梁府的主子了,以后,都是大户人家,难免会碰面,总得彼此给些好脸面才是。梁云飞回过身子来也看到了她,两人对了礼。平月如缓缓说道:“听闻梁老爷过世了,还望梁公子节哀顺变,梁老爷一生品性端正,节俭爱德,受人尊敬,妾身也为他的意外逝去深觉哀痛。”
梁云飞忙答:“多谢夫人的牵挂,我爹他这样去了何尝也不是一种解脱,伤心嘛,在所难免。”他还想从平月如口中探知有关江舟君的消息,江舟君这么反常,一定有原因。
亲生老子过世了竟然还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口吻,平月如怀疑起他的人品来,直到今天她才看出来,这个人对人命是如此的冷漠,整天和江舟君玩在一起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原来都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没心没肺,这种人太危险,一旦到了危急时刻永远只顾着自己,难怪江舟君和他在一起总是受到各种各样的伤害,原来,大家都被他蒙在鼓里。
平月如正色口气严肃地说道:“麻烦梁公子以后还是不要来找舟君了,他不想见到你,也没有心再和你做朋友了,你还是不要缠着他了,以后您就是梁府的主子,恐怕你也不想你们家的生意受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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