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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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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萧鸾的横眉冷目,恶狠狠地蹙着眉,眼里根本没有丝毫缱绻,反而闪着穷凶极恶的光,冷冰冰恶狠狠瞪视着自己垂在床侧的伤臂。
  他哪里像是在燕好,分明是一只陷入绝地的孤狼,随时准备着择人而噬,同归于尽。
  像是劈头一桶冰水浇下,元凌从头冷到脚,身体却于极乐当中,颤抖地喷薄在萧鸾身体深处。
  他伏在萧鸾身上,半晌抽身而出。萧鸾股间一片红白,是出血了。
  他心疼又痛苦地颤声问:“痛不痛?”
  萧鸾冷冷横目,咬着牙一字一顿:“痛快!”
  元凌默然半晌,然后手脚轻柔地开始替他清理。
  待一切整顿妥当,元凌坐在床侧,默默地注视着他。
  萧鸾冷笑一声:“你怎么还不滚?要勾结我复国么?”
  元凌站起身:“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萧鸾自顾自地闭着双眼,无动于衷。
  元凌体贴地为他掖好被角,然后无声地退了出去。
  门吱嘎一响,然后再被轻缓地关上。
  萧鸾冷漠地睁开眼。
  他心中冷笑一声,不就是男人么,难道少了萧竞,自己还会死了不成。
  萧鸾在自己王府躺了几天,既没上朝,又没请安。倒是皇帝赏赐的宝物,源源不断地送进了王府。
  在这期间,元凌又过来了两次,都被萧鸾晾在客厅中,见也没见。
  直到李德带着圣谕,走进了河清王府。
  萧鸾被皇帝请到了宫中,由头是设宴赏菊。
  时值深秋,万物萧瑟,只有菊花攒簇盛开。
  但天气愈来愈冷,就是那菊花,在宫娥内侍的精心伺弄下,也是开得无精打采,稀稀落落。
  萧竞在菊花丛中的小亭下设宴,亭中噼里啪啦地烧着热碳,总算驱了一点寒气。
  萧鸾一路分花拂柳地走进亭中,还未及坐下,就开始呛人:“这残菊带霜,焉头耷脑的,当真好看。”
  萧竞今天倒是脾气好,一径微笑:“小弟,这几天怎么都不上朝呢?”
  萧鸾垂下眼帘:“天气太冷了,起不来。”
  萧竞倒了杯热茶,推到萧鸾面前:“这是菊花茶,喝喝看。”
  萧鸾一口喝干,连里头的菊花也一并吞了下去。
  “小弟……”萧竞又替他斟了一杯,“你现在是摄政王了,不可太懈怠。”
  萧鸾低低应了一声。
  一阵风吹过来,炭盆噼啪声响,有火星被吹得飞溅起来,摇曳落下。
  萧鸾低声咳了一声。
  萧竞立刻接过侍从手边狐裘,走到萧鸾身后,搭在他的肩上。
  萧鸾脸色雪白,那毛茸茸的狐裘衬着他的脸,愈发显得肌肤白皙,都近似透明了。
  萧竞俯□,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色:“怎么气色这么差?”
  萧鸾再次一口闷干菊花茶,嚼着菊花,淡淡回道:“有么?”
  “小弟……陪朕走走吧。”
  萧鸾站起身:“好。”
  兄弟俩一前一后走着,都装模作样地赏着菊花。
  “小弟,”萧竞终于忍不住开口,“最近朝臣弹劾你愈发厉害了。说你禁城驰马,闹市惊人。”
  “嗯。”萧鸾应了一声,一副心不在焉。
  萧竞沉默一阵,方才继续说道:“还有,元凌毕竟是柔然左贤王,身份特殊,莫让朝臣说你图谋不轨。”
  萧鸾冷冷开口:“兄长叫我来,只是为说这句话吧。”
  萧竞皱眉:“你这是什么话?”
  “以后兄长有话直接说就是,不用拐弯抹角。”
  萧竞稀罕地没有发怒,只是紧了紧萧鸾身上披着的白狐裘衣,将领口细细掖好。
  “朕前几天去打猎,正好觑见这只白狐。嗯,果然配我家小弟。”
  萧鸾闻言垂下头,长长的睫毛轻颤着,蝶羽一般。
  萧竞温和笑道:“往年我们去打猎,你总是抢了朕的风头。这次打猎,可总算让朕一人包下了,一群人围着朕高呼万岁,总算没人跟朕抬杠。”
  萧鸾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竟然红了。
  血红的,不像是流泪,倒像在滴血。
  “我们兄弟,一路扶持到今天,很是不易。鸾儿……我的小弟,有时候朕身不由己,你多体谅体谅朕,不要再由着性子胡闹,好不好?”
  萧鸾眼中的血红雾霭般退散,像是从不曾有过。
  “好。”他低声应道。
  萧竞执起他的手:“小弟,你可还记得,我们幼时曾在这里埋了几坛菊花酿?”
  萧鸾敛眉沉思:“好像是的。”
  “我们今日将它们取出,一醉方休,可好?”
  “好。”
  萧竞刚喝几口,便有大臣前来禀事,于是起身离去,只剩了萧鸾一人喝那菊花酿。
  菊花酿有着菊花淡雅的香味,也有青涩的苦意。
  他一杯一杯地喝着,没过多久,便神志模糊了。
  他隐约记得萧竞又回来过,并让内侍扶着他去了寝宫。
  他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一时想大哭,一时又想大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落到了这般田地,整天痛苦不堪,行尸走肉地活着。
  兄长对他愈好,他就愈痛苦,无穷无尽,不得超生。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阵,忽然有少女的声音娇俏地传了过来:“萧郎,你看我的新衣——好看吗?”
  萧鸾捂住胀痛额头,闻声看了过去,竟是顾沐容。
  顾沐容穿着火红的嫁衣,站在不远处,见是萧鸾,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萧郎呢?”
  萧鸾低低呻/吟一声:“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顾沐容闻言,倒是施施然走了过来:“我一直身处内宫,住在椒房,你,不知道么?”
  她看着萧鸾默不作声,优雅地转了个身,火红的嫁衣飞扬起来,像是赴火的飞蝶:“王爷,你看我的嫁衣,好看吗?”
  说着,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娇憨不已。
  “王爷,”她探身过去,看着萧鸾,眉眼笑意盈盈,“陛下马上就要迎娶我为后,您老是这么频繁出入后宫,似乎不大妥当。”
  萧鸾体内的酒精仿佛被点燃一般,轰然燃烧起来。
  他一把扼住对方颈项,开始狞笑。
  沐容花容失色,然而惨白着脸,并不挣扎:“你有胆子,就杀了我。可惜……”
  “我不杀了你。”萧鸾恶狠狠地,一字一顿说道,“我是胆小,可不敢赌……”
  他一把将她甩在床上,俯身压了下去:“但我决不会让你,痛痛快快地嫁过去!”
  顾沐容一声尖叫:“萧鸾,你个禽兽!放开——唔”


☆、疯魔入障

  顾沐容一声尖叫:“萧鸾,你个禽兽!放开——唔”
  萧鸾狠狠撕开她的嫁衣,封住她的嘴巴,然后肆虐起来。
  被酒精侵袭的身体亢奋不已,他肆无忌惮地揉搓着身下的女人,用最凶狠的力道进攻着。
  顾沐容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的抽泣,最后痉挛着身体,一动不动了。
  萧鸾释放在女人体内,觉得既恶心,又痛快。
  那种感觉,比跟元凌上床,强烈刺激了数倍。
  萧鸾心中恶意地想,真不愧是顾沐容!
  他躺在女人胴体上喘息,脑中混沌而疯狂。
  忽然有震怒声传来,雷霆般在耳边轰然作响:“萧栖梧!”
  萧鸾转过头,看见萧竞红着眼,矗立床前。
  本来无声无息的顾沐容,又开始抽泣起来,微弱地开始挣扎。
  萧竞一把扯起萧鸾的头发,将他抛在地上。
  顾沐容的身体完全暴露出来,一片斑驳,惨不忍睹。
  萧竞一脚踹在萧鸾身上,踢得他在地上狼狈地滚了一圈。
  “你这畜生!”萧竞怒喝,冲到墙边,拿起墙上装饰用的金络马鞭,凌空一个鞭花甩过去。
  萧鸾一声不吭地受下。
  然后鞭子雨点般袭来,肉碎皮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萧鸾原本蜷缩着护着头脸,后来索性不护着了,不声不响地跪在地上,盯着萧竞看。
  萧竞恨死了他那冷漠怵人的目光,更下了重手:“萧鸾,你还有脸看我!”
  一鞭子便冲着他的头脸抽过去。
  萧鸾不躲不闪,任着鞭子落在自己脸上,然后微微支起上半身,对着萧竞扯开嘴角,血流满面地露出个不伦不类的笑容:“皇兄……小弟不才,替皇兄给顾沐容□了。”
  萧竞怒极,大喝一声,又是一鞭狠狠抽下去,似乎比方才力道更猛,一鞭下去,萧鸾的身体立刻豁出一条大血口。
  萧鸾的身体极白,衬着血淋淋密布交错的伤口,愈加惊心动魄地可怖。
  随后不知抽了几鞭,萧鸾开始软绵绵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远远看去,像一团血肉,蜷在那里。
  顾沐容原本低低啜泣着,此时也停下哭泣,猫叫似的小声唤:“萧郎,萧郎……不要打了……”
  原本在殿外跪伏的李德再也顾不得什么,冲进来,将萧鸾护在身下:“陛下,陛下……不能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萧竞喘着气,微微顿住。
  李德趁势砰砰地磕着头:“殿下千错万错,求陛下饶条命吧!饶条命吧!”
  萧竞甩手扔了金鞭,在原地喘息半晌,方冷声道:“带下去。”
  李德哽咽着:“谢陛下,谢陛下……”
  然后踉跄着抱起萧鸾,退了下去。
  顾沐容拿着衣物,遮着自己的身体,惶恐不安的唤道:“陛下……”
  萧竞脚踩着满泊的鲜血,恍若未闻。
  顾沐容再唤:“萧郎……”这次带了哭腔。
  萧竞猛然惊醒过来,却并未回头,反而向着殿外冲了出去,冲到一半,又停住脚步,恶狠狠地殿内的花瓶扫落在地,然后还不过瘾,一脚踹倒了一侧书架,上面的金石古玩,玉器花瓶,随着书架,砰地倒在地上,碎成一片。
  帝王的怒吼声从外殿遥遥传来:“混账东西!畜生!”
  顾沐容怀抱住自己,哭得愈发伤心。
  李德不敢将萧鸾留在宫里,秘密送到王府,然后叫了一班太医,轮流把脉诊伤。
  萧鸾虽气息奄奄,但终究留了一口气,硬是被太医从阎王殿里拖了回来。
  李德在一旁流着眼泪。
  这兄弟俩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看着跟自己的孩子一样。
  兄弟俩一母同胞,从小感情好,萧竞从来都把萧鸾捧在手掌心上,当着眼珠子疼。
  只是万万想不到,这次会发生这种事,下这么重的手。
  萧鸾保住了命,但仍旧昏迷不醒。
  萧竞默许了李德留在何清王府。
  李德叹着气守着萧鸾,也不想回宫。他知道那日当值的宫女太监大概再也见不到了,回宫见着一群的新面孔,徒惹伤心。
  五天五夜后,萧鸾终于醒来,李德也终于回宫中面见圣上。
  萧竞正在御书房中对着大臣大发脾气,见到李德,方才饶过那群臣子。
  他端起茶杯,浅酌一口:“怎么样了?”
  “王爷终于醒了,虽然伤势还重,但好歹稳定下来。”李德说着,忐忑地抬眼猜度着圣颜,“陛下,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萧竞猛地将手中茶杯砸在地上:“看个屁!”
  李德立马跪在地上:“奴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萧竞摆摆手:“有谁去过?”
  “来的大多是王爷旧日僚属,军中将士。奴才都一齐推说是王爷旧伤复发,亟需静养,不宜见客。禁军都统齐熙来过一回,还有……就是柔然左贤王,元凌了。”
  萧竞冷哼一声:“倒是不避讳。”
  李德诺诺。
  “他既然醒了,你就不必亲自看着了。找个机灵点的,看着他。”
  李德躬身称是。
  萧竞摆摆手,让他出去。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了萧竞一人。
  他又开始发起呆来。
  萧鸾也躺在病床上发呆。
  新服侍他的是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太监进来,对着萧鸾道:“殿下,禁军都统齐熙求见。”
  萧鸾应了一声。
  没过多久,齐熙入门进来。
  他走到床边,屈膝跪下:“殿下!”
  这一声叫的低哑。
  萧鸾抬眼看去,发现齐熙眼里竟含着泪。
  他皱起眉头,虚弱地低斥:“我还没死,嚎什么丧?”
  “殿下!”齐熙又低低地叫道,“陛下怎能这样对你。”
  萧鸾见齐熙这幅样子,知道他只知其果,不知其因,稍稍松了口气。
  不知道最好,兄长最好面子,难保不会对齐熙做些什么。
  他低低咳了一声,缓声问道:“住口,我以前,说过什么?”
  齐熙怔楞,然后低首说:“殿下说,我身系皇城秩序,京畿安危,是为陛下内臣,心腹机要,不可已外王过多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擦,还是单机。。。我就喜欢玩单机游戏~


☆、齐熙其人

  齐熙怔楞,然后低首说:“殿下说,我身系皇城秩序,京畿安危,是为陛下内臣,心腹机要,不可已外王过多联系……”
  “找过我几次?”
  “先前有过一次,这次是第二次。”齐熙如实回答。
  萧鸾蹙起眉,又低低咳了一声:“嗯,以后莫要来找我。”
  他说完这句话,一时忍不住,又咳了好几声,然后呕出一口鲜血来。
  齐熙手忙脚乱,看到他呕血,脸色都变了:“殿下……”
  他这一声都带上了哭腔。
  “叫什么?”萧鸾低声呵斥,艰难喘息了几下,“我死不了。”
  齐熙握住他的手,低低哽咽。
  “行了,”萧鸾良久喘息方定,“待够久了,出去。”
  齐熙抬头看他,满脸都是泪。
  萧鸾似乎是累极了:“真是没用。”他低不可闻地说,“别让人看见了……出去。”
  齐熙擦干眼泪:“那属下告退了……殿下,好好保重。”
  萧鸾陷在被子里,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只有从脸颊到嘴边横亘着一条鞭伤,触目惊心地红着。
  齐熙几乎以为他的王爷已经死去了。躺在这里的,只是单薄可怖的尸体。
  但萧鸾极低地从喉咙深处应了一声。
  齐熙再看了他片刻,又确定自己脸上没有半点不妥,才躬身退了下去
  门口有小太监候着,看着齐熙出来,笑脸迎了上去。
  齐熙从怀中掏出一袋碎银,塞到他手中:“劳烦公公费心了。”
  “哎呦,齐大人,这是奴才分内之职啊。您太客气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忙不迭地收起银两,然后指着外面大厅问道,“那这个安乐侯?”
  “先拦着。如果王爷不问起,就不要禀告了。”
  “哎是,齐大人,走好。”
  齐熙点点头,踏入了王府大厅。
  元凌正坐在椅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
  齐熙见左右无人,擦身而过时低声警告:“你这蛮夷,休想害殿下。”他边说边恶狠狠地瞪视他一眼,然后快步离开。
  元凌悠闲地盖住茶杯,对着齐熙的背影答道:“不劳费心,我会日日来看望摄政王殿下的。”
  元凌果然说到做到,萧鸾日日都在床上养病,他也照旧日日都来,风雨无阻。
  也不知萧鸾是怎么知道的,元凌从开始王府大厅坐着喝茶,到之后王爷床畔伺候了。
  元凌有时替他换药,简直觉得没处下手。
  “贵国皇帝陛下看着仁慈温和,一旦下手,倒也毫不含糊。”元凌打趣道。
  “啰嗦。”
  元凌替他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然后拿过药碗:“好,该喝药了,嗯,温度正好。”
  萧鸾扭开头:“今天不喝。”
  元凌搅动着汤匙:“这药不苦。”
  萧鸾皱着眉头:“今天没心情。”
  “你日日没心情,但药,还是得天天喝的。”
  萧鸾冷哼一声:“你看着凶神恶煞,人倒是很鸡婆。”
  元凌听了哭笑不得:“这天底下能治你的,也只有他了。”
  萧鸾沉默不语,半晌冷冷回道:“干你屁事。”
  元凌无奈,只得将药碗放在柜上,拨了拨炭盆:“今天很冷,来的时候,下起了小雪。”
  萧鸾望着紧闭的窗牖,忽然说道:“我想看看。”
  “那你得先喝了这碗药。”元凌又拿起它,舀了一匙,递到萧鸾嘴边。
  萧鸾避开,然后从元凌手中夺过碗,一股脑灌了下去。
  “开吧。”他说,热气从嘴里呼出,弥漫在空气中。
  元凌走至窗边,轻轻地打开了它。
  外头的小雪不知不觉间已成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遍地。
  萧鸾赞了声:“好雪。”
  赞叹并没有出自肺腑,听着很是敷衍,是一声可有可无的感慨。
  元凌转过身,看着萧鸾:“是啊,快到腊月了。”
  腊月……兄长就要成婚了吧。
  亏他挑个大雪纷飞的时候。
  萧鸾笑了下,很轻,一划而过。
  有雪飞进了窗户,被屋里热气一烤,便堕落下来,化成了水滴。
  萧鸾拥被而坐,蜷成一团。脸颊是雪白的,鼻尖和耳朵却是冻得通红,横亘在脸上的那条伤疤,也微微透着嫩红。
  元凌默默凝视着他,忽然开口:“你默许我天天来,是还跟他怄着气?”
  萧鸾沉默不语。
  元凌笑笑:“那我倒是鱼翁得利了?”
  “啰嗦。”萧鸾躺下身,然后翻身对着墙壁,“关窗,闭嘴。”
  元凌关了窗,但没有闭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不记得。”萧鸾毫无情调地冷硬回道。
  元凌却自顾自地说:“好不容易诱着你进了埋伏,俘虏了你——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你。你孤狼似的穷凶恶极,我以为只能死俘,不能生擒了……”
  萧鸾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我不能死。”
  那时兄长还未登基,羽翼未丰,自己身为他左膀右臂,不能死。
  “我高兴极了,派重兵押你到盛京,没想到竟被你半路逃了出来。”元凌说着,坐在床侧,“那里荒野千里,你受着伤,食不果腹,怎么逃回来的?”
  萧鸾沉默。
  “后来我在库莫奚找到你那个贴身侍卫了——叫齐熙是么?他奄奄一息,差点被狼群吃了。我看他那样子,是割下自己的肉喂你了,是么?”
  萧鸾转过身,眸间一片晦暗,隐隐暗潮涌动。
  “不只是肉。”他终于回应道,“我还喝了他的血。”
  元凌骇然一笑,似乎是有点不可置信。
  “我还得谢谢你,若非是那年库莫奚一行,这次我攻打雍城,岂能这么熟门熟路地轻易?”
  元凌沉默片刻,然后笑问:“那你心可真狠,他这么对你,你还把他抛弃了。”
  萧鸾低声回道:“我不能死。”
  他不能死,他答应过兄长要活着回去,他不能死。
  为了兄长,他谁都能抛弃,什么都能抛弃。
  元凌轻笑,不再纠缠,兀自说道:“我倒是被你害惨了。朝中死敌狠狠地参了我一本,说我跟你暗通款曲,图谋不轨。”
  萧鸾看着他,忽然问道:“这次大战,你本应战死,怎么也投降了?”
  元凌莞尔,学着萧鸾的口气:“我不能死。”
  他见萧鸾沉下脸来,立马补充道:“你害我这么惨,我可要讨回来。”
  萧鸾冷笑一声:“那是,弹劾我的奏折,烧了够你一整个冬天取暖了。”
  元凌笑得更开心了:“栖梧,没想到你还这么幽默。”
  萧鸾冷哼,懒得回应。
  元凌敛了笑,只默默地看着他,忽然间觉得流年易逝,岁月静好。自己勾心斗角了一辈子,现在一无所有了,反而觉得心下安宁。
  过了几日,大雪初霁,太阳也出来了。
  元凌开了窗,让阳光洒进充满了药味的屋子,然后驻足在窗边,远远地看着萧鸾。
  “你看我做什么?”萧鸾忽然开了口。
  “我觉得你从来未曾变过,又感觉你变了很多。”
  “虚话。”
  元凌抹了把窗柩上的积雪,然后笑道:“我觉得最近老了很多,总想起从前的事情。那齐熙,当年你的小侍卫,现在可威风得不得了。”
  萧鸾微微皱起眉:“他又做什么了?”
  “前几日陛下摆宴,他把我堵在巷子里,还故意惊了我的马,楞是让我迟到了。”元凌抱怨着说。
  萧鸾一声轻笑:“做得好。”
  元凌看着他的笑容,有些不是滋味:“他在你心中如此不一般。”
  “生死与共过,自然不一般。”
  生死与共……
  他想起当初,萧鸾愿意用一座城池为交换,赎回齐熙。
  “那御夷,是北疆重镇。我当时光顾着高兴,派兵驻进去。没想到一个晚上,又被你夺了回来。害得我又被扣上与你私通的罪名。”
  “那是你自己没用。赠尔等御夷一日游,换回一个齐熙,很是值得。”萧鸾说着,久卧病榻的脸上终于现出一点神采飞扬的神色,“御夷还是很不错的,姑娘多,风景好。”
  元凌哈哈大笑,边笑边叹:“齐熙幸甚。”
  萧鸾正欲回话,忽然门外有宦官的声音传来:“摄政王殿下——奴才奉圣上之命,特来传旨。”
  然后门骤然被打开,宦官走了进来:“陛□谅殿下旧伤未愈,不必下跪接旨了。”
  萧鸾心中冷笑一声,他还从未下跪接旨过。
  “奴才是奉皇上口谕来的,请摄政王入宫一叙。”
  “知道了。”萧鸾淡淡回道,“何时入宫?”
  “就现在。”那人谄笑道,“奴才跟您一起去。”
  有侍从上来,服侍萧鸾更衣。
  萧鸾想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说:“公公倒是面生。”
  那人躬身回道:“奴才全聪明,是刚调上来的,新任了太监总管。”
  萧鸾猛然心惊,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名字倒是有趣。李德呢?”
  “李公公最近病了,陛下怜悯,就让他修养几天,让奴才替了总管之职。”
  李德年轻时便跟着兄长,纵使知道些宫闱秘辛,也不会……
  或许是真病了。
  自己总不能害了他。
  萧鸾正在乱想,元凌执起一件裘衣,披在他身上,温言道:“外面风大。”
  萧鸾定下心来,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跨步走了出去。
  前几日接连下着大雪,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下子变得素净了。太监宫女在茫茫大雪中,扫出了一条干净的小径。
  萧鸾沿着小径走着,忽然觉得本应熟悉得不得了的禁宫,有了几分陌生。
  待走到御书房门口,全聪明站在门侧,躬身喊道:“一字并肩摄政王求见。”
  有熟悉的声音传出来,然后散在冰冷的空气中:“见。”
  萧鸾拢了拢衣袍,抬足跨了进去。
  萧竞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抬眼看向他:“过来。”
  萧鸾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
  萧竞抬头细细审视着他,半晌,开口问道:“疼不疼?”
  萧鸾沉默片刻,然后轻声回答:“皮外伤,不疼。”
  萧竞沉默,然后扯开一个很难看的笑容,低斥:“嘴硬。”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偌大的房间一时寂静无声。
  “这天下也能让你半分。”萧竞缓声打破沉默,“唯独沐容,不能让。”
  “好。”
  萧竞似乎被他那么干脆的回答给懵住,迟疑了片刻,方说:“婚礼还是照旧在腊月十五举行。”
  “好。”
  萧竞皱眉,似乎踌躇:“她……她既已成婚,你就忘了她,死了这条心吧。”
  “好。”
  萧竞眉头皱得愈发深,低声说:“你做了这等错事,竟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萧鸾轻笑,似乎嘲讽,似乎鄙夷。他看着萧竞,轻声问道:“要不要剖出来给你看看?”


☆、顽石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报答求肉童鞋的地雷,更新在此,乃拿去吧~~~~
  萧鸾轻笑,似乎嘲讽,似乎鄙夷。他看着萧竞,轻声问道:“要不要剖出来给你看看?”
  “萧鸾!”萧竞怒斥,“天天说这样的胡话,有意思么?!你到底整天在想些什么?!”
  “想你。”
  萧竞一口气滞住,然后缓缓吐了出来。
  “我们兄弟——”他无力地开口,呈现出罕见的软弱的姿态,“不要落得这个样子……我们……”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
  萧鸾一下跪在地上,冰冷的寒气透过膝盖渗了进来;于是忍不住低低地咳了一声。
  萧竞扶起他:“罢了,你还未痊愈,自己注意点。那日,我也是昏了头……”
  萧鸾抬头,静静地看着他,桃花眼中含着柔和的水光,似乎毫无怨言,毫不怨怼。
  萧竞抬手,用指腹擦过他脸上的疤痕,然后手无力地垂下。他黯淡叹道:“你回去吧,好好养着。”
  萧鸾缓缓起身,顿了半晌,然后转身向着殿门一步一步走去。
  “小弟。”萧竞忽然出声呼唤。
  对方闻言,停住脚步,转过头来。
  冬日的阳光洒将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而面孔又模糊不清,茸茸的,像是罩着一层不知名的光晕。
  萧竞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觉得满腔都是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耗尽心神一般,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去吧,自己小心。”
  于是萧鸾便跨步而出,踩在湿漉漉的尚留着残雪的青砖地上,愈走愈远。
  御花园中早已是枯枝残叶一片,压着沉沉的白雪,毫无生机。
  萧鸾随手拂过一枝菊花——那菊花早已凋零得不成样子了,枝叶上的残雪窣窣地落了下来。
  他看着那菊花,那残雪,仿佛魔怔似的,也不畏冷,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
  身后随行的人远远缀着,似乎对方是洪水猛兽,丝毫不敢靠近。
  肩上骤然一热,是有人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肩上。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殿下。”
  萧鸾惊讶之下转身,是李德。
  “殿下重病初愈,要保重贵体。”李德低着头,絮絮说着,把手中的暖壶也塞到他手里。
  萧鸾低头看着他,觉得他几日不见,像是苍老了不少,于是应了声:“听说公公最近病了,自己也该保重。”
  “殿下……老奴陪殿下走一走吧。”老人颤着苍白的头发,请求道。
  萧鸾知道他是有话对自己说,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缓缓踱进园林深处。
  “殿下……殿下莫怪陛下。”李德轻声说。
  “嗯。”
  “陛下不改婚期,实在是因为……因为……”
  萧鸾压低眉眼,似乎心不在焉:“因为什么?”
  “因为……皇后有孕了。”
  萧鸾骤然停住脚步,用极其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李德,似乎看到了世上最大的荒谬和怪诞。
  “老奴……老奴送殿下出宫吧。”李德避开他的眼神,匆匆在前面带路。
  “好。”萧鸾低低应了声,然后咳了声,“真好。”
  然后他大声咳了起来,俯□,撕心裂肺一般。
  李德大急,匆匆去扶他。
  萧鸾一把推开他,直起了身:“本王自己会走。”
  他说着,不自禁地笑了笑,然后止不住大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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