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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陛下喊您回家-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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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扭过头注视着敬德尸体,默默地念叨着:你们均是因我而死,我令你们生不能同,只好使你们死得同穴。这样,来生才好离得近些,能圆了今生之缘。
  其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更在乎的是生同衾,而非死同穴。
  楚政难得地跪在了菩萨面前,轻声乞求着让顺德与敬德在来世相逢,一为女子一为男,光明正大地去享受这红尘喜乐。
  先前被他踩在脚底的那名灵童走到他身后,轻声道:“陛下,与其求来生,不如在今生相守。”
  “你知道什么?闭上你的嘴!”楚政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菩萨,那是他前不久才派人修的。“就算是你的菩萨,倘若没有我也无法立在楚国土地上,你更是一样!若是没有我,你将无法在楚地立足。”
  “我知道。”灵童的声音很轻。“但是该对陛下说的话,也还是应该说。”
  楚政站起来,冷笑着说道:“你不要以为我跪在你的菩萨面前,你就有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若不是瞧在你是天台宗灵童的份上,我早活剐了你这小骗子了。”
  灵童笑笑,垂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陛下会任由着我骗人,想来不单单是为了我是灵童而已吧?若我不是云台宗的灵童,怕也是早被陛下杀了。”
  “你倒是明白!既然看得如此通透,又何必来找死?”楚政掐住灵童的脸。“若不是我怕一个失手杀了昭乐的人,早就要了你的命了!”
  “我在接到殿下命令身入云台宗的时候,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即便是被楚政掐住了脸,灵通仍是保持着笑容。他的笑容,在楚政手中呈现出一种可笑的姿态。“我今日来同陛下说话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打算。然而方才那些话,不管是为了殿下,还是为了陛下,都是不得不说……”
  楚政挑起了眉:“说完了?”
  “是。”
  “算了,你走吧。”楚政放开灵童的脸,苦笑着摆摆手。“谁知道再弄一个来能不能有你那么懂事儿,能明白我早知道你们的身份?”
  灵童笑着行了礼:“多谢陛下。”
  楚政叫住正要离去的灵童:“你叫什么名字?”
  “阿吟,我曾与正在吴国的南良一同伺候太子殿下。”


☆、第二十五章 昔日之耻今犹在 (2250字)

  在收到楚政派人送来的信后,昭乐的病奇迹般的好起来,他望着信上的字句,感到十分温暖。那封署着楚政之名的信,实是父王所写,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是那样平常,却令他感到温暖,仿佛父王就在身旁。
  他在心里默背着父王信上的话:“楚王待之甚厚。”
  楚政果真对我很好。昭乐摸了摸挂着墙上的刀,不知道何时这柄刀才会再次亮出锋芒,听说顺德和敬德死了,也不知楚政现在怎么样了?
  踟蹰许久,昭乐终究没有写信给楚政。他突然很怕和楚政继续纠缠。
  他命人请来了伍齐射,向他询问闻喜的战况,在援军到达后,便再没有闻喜的消息传回来。
  伍齐射来的很快,他恭敬地同昭乐行了礼,然后说道:“两日前豫礼已经带着援兵到达闻喜,同王师兄他们汇合当晚,斩杀了军中奸细。是以第二日开战时,梁军并不知我军有援军到达,我军得胜而归,已夺回被抢占的土地。”
  昭乐点点头:“伤亡如何?”
  “亡者不过百,伤者不过千,按照出兵的人数来说,伤亡并不算大。只是王师兄受了点伤……”
  “征战沙场,伤亡也是在所难免。”昭乐并不感到惊讶,他低下头去翻弄桌上的奏议。“怎么我没有收到前线的消息?”
  “是臣失职了。”
  昭乐抬抬眼皮,不经意似的瞧了瞧伍齐射:“军情一分一毫都差不得,师兄可要记住了。”
  “是。”
  “听说吴国已经攻入了晋国的领地?”昭乐试探着问道。
  “正是,日前吴国的军队已经进入了晋国的绵安。听说吴王新下的命令,说是吴军众人皆要凭着自己所杀的晋军人头领军粮,杀的多便领的多,若是杀的少,就要饿肚子。”伍齐射感同身受似的摇了摇头。
  “吴国胆敢如此行事,也是因为有赵国牵制着楚国,少了劲敌自然胆大些。只是他下这般残忍的命令,就不怕上天的责罚么?依照赵灵宫的性子,怎么任由他的盟友如此肆意妄为?”
  伍齐射道:“恐怕赵国也是自顾不暇,不然不致如此。”
  “怎么?前两天才听说赵军刺杀了楚军的统领,正该是得意的时候,怎会自顾不暇?”
  “坏就坏在刺杀了楚军统领上!”伍齐射对于赵军施以刺杀之计颇觉不屑。“顺德将军一死,他那副将便升了上来。这升为将军后下的第一条命令便是要为将军报仇,带领楚军竭力进攻,将赵军打的连连后退,整个屯留郡都已落入楚国囊中。”
  昭乐听完,又同伍齐射聊了几句,便要他退下了。
  楚国连连大胜,赵军节节败退;吴军肆意进攻,晋军严防死守。由此昭乐想到了齐梁的战争,前线的战火并未熄灭,梁王不会轻易放弃这个进攻齐国的机会,当赵楚开战,没有人回来影响齐梁的战争。
  我该怎么办,进攻还是防守?昭乐仰起头默默地问着天空,希望天空能将他的疑问带给师傅,希望小鸟能将师傅给的答案带回来。
  兜兜转转,他来到了昔日魏慈明念佛的那间屋子,菩萨仍在,却没有了师傅。
  昭乐抬起头,对上了菩萨悲悯的目光。这尊菩萨像是师傅请来的,是否也能如师傅一般为他指导方向?他跪倒蒲团上,恭恭敬敬地向菩萨叩了个头,轻声祷念:“愿战争早日结束,天下尽早统一。”
  天下人都如同昭乐一般,有着这样的想法,然而结束战争的方法只有一个:以战止战。
  梁王,也就是昔日的公子羽,他正是这样想的。
  当公子羽得到齐军方面的消息后,立即派出了更多的援军,令其继续进攻齐国,夺下齐国的土地。他没有依从密夫人和妹妹的建议,在他心里,不管是密夫人,还是妹妹,都不过是一介女流,即便再有见地,也不过是女人,目光终远不过男人。
  聘聘不甘不愿地伏在地上,照理说她贵为梁王的孪生妹妹,是不需要行这等大礼的。然而为了乞求公子羽收回成命,她不得不这样做。初春的石阶还带着冬日的寒冷,她已在殿外伏了半日。
  从这里她能够看到哥哥拿起一封封奏议,也能够看到哥哥享受着美人香茶,同样能够看到哥哥偶尔扫向她的目光。在这里乞求了半日,却始终没有得到哥哥的回应,她已无力出声,唯有伏在地上,希望哥哥能因心疼她而放弃攻打齐国。
  在公子羽就着美人的手饮下第三杯酒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聘聘还在殿前的石阶上跪着。到底是兄妹情深,公子羽推开伺候的美人,走到聘聘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道:“本王既已下令,自然不能收回。春夜寒冷,你一个女孩跪在地上总会受凉。回去吧,不必再来为了齐国求我。”
  聘聘不依不饶地拽住公子羽衣裳下摆:“哥哥,求求你收回成命,昭乐哥哥他……”
  “聘聘!”公子羽抓着聘聘的胳膊将她扯起来,盯着她的眼睛叫道:“你叫姜昭乐什么?你记住,你是梁国的公主,你只有我一个哥哥!你莫要忘记天正七年的耻辱!”
  “那并不算是耻辱!”
  “不必说了,我既然已经下令就不会收回!”公子羽松开聘聘,冷冷地注视着她:“你就算是跪死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到时候莫要怪我不顾及兄妹之情。”
  北风吹过殿前的石阶,公子羽坐在殿中远远地看着依旧跪在石阶上聘聘,窗格呜咽有声。他的目光始终没能从妹妹身上移开,借着月光,仿佛有晶莹剔透的光从聘聘脸上一闪而过。他猜不透,身畔徘徊不止的呜咽声声,究竟是北风还是妹妹?
  星夜兼程赶往长山的梁军,已经到了会康,不久之后就会到达长山。
  公子羽端着酒杯想到汇合后的梁军会一起攻向闻喜,他要这场战争,谁也不许幸免。


☆、第二十六章 世事百转,念载千回 (2566字)

  公子羽期盼的战争在天正九年二月十六日正式拉开了序幕,多于齐军数倍的梁军以旋风之势攻来,不一日便攻占了闻喜,将齐军逼至丹安。这一战,史称‘闻喜之争’,齐军将领宋兰于战中丧命。
  “宋兰死了?”昭乐早就想过这次的战争必定会有人丧命,却没有想到第一个丧命的会是武功最好的宋兰。难道正如书中所说的那样,善骑者坠于马,善战者殁于杀?人世真是变化莫测。
  昭乐猜不到伍齐射是怎么想的,竟会安排晋女将这个消息送来。更加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从晋女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悲戚之情,晋女平静地好像不明白方才向他禀报的是什么一样。“你师兄是怎么死的?”
  晋女垂着头答道:“送信的人说是死于阵前,被梁军左先锋斩于马上。”
  “斩于马上?近身作战你师兄应当不落人后呀?”若说是死于箭下,昭乐或许还能够理解,但这个斩于马上却是昭乐不能理解的,以宋兰的功夫并不会轻易被人杀死。“关于宋兰的死,可还有别的消息?”
  晋女沉默地摇头,表示除此外没有任何关于宋兰的消息。
  昭乐道:“既没有别的消息了,你就先退下吧。”
  “大司马还有一个消息要臣女告知殿下。”晋女抬起头,得到昭乐的应允后,小声说道:“吴宫里传回来消息说夷光公主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什么?”昭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长姐怀孕了?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想来不该是假的。”
  当一个生命殒去时,则有另一个生命在孕育。在这个战乱四起时候,吴晋交战的当口,夷光竟然孕育了一个全新的生命,这让昭乐再一次地感受到了人世的无常,时时都在变幻着天下令他不安。
  他迫切地渴望能够见师傅一面,然而这是他无法达到的梦想。只好舍近求远,请了何九畴进宫。
  “大师兄。”昭乐与何九畴会面的地方,正是魏慈明的那间佛堂。
  何九畴望着那尊菩萨,微笑着问道:“这是师傅请来的?”
  “不错。”昭乐并不想就着这尊佛像多做谈论,便岔开了话题。“我请大师兄来是有事相谈。前线之……”
  “殿下。”何九畴打断昭乐的话,恭谨地跪到他面前。“请恕臣失礼,然臣身为太祝,不可妄谈军事。”
  “可你是我大师兄呀……”昭乐的语调听起来着实有些委屈,望向何九畴的脸上也带有孩子气的表情。“师傅不在了,我有很多话不知道该和谁说。”
  何九畴见他委屈的样子也有些心疼,却仍是强硬道:“殿下有事自可吩咐,但军政大事实在不是九畴该听的。”
  昭乐抿抿唇,无言地点点头。
  大师兄说的对,这种事确实不该同大师兄说,既有百官之职,自然各司其事。若是事事如他所想,处处用信赖之人。总想着亲力亲为,坏了君子不器的规矩,怕是齐国朝堂之内,早晚会有一场大乱。
  “大师兄,你陪我一起念念佛可好?”昭乐小声问着,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何九畴点头,应了一声‘然’,随着昭乐一同跪在了菩萨面前,不急不缓地念诵经文。
  现今赵宫里的诵经声并不比齐宫小,可是,诵经声阵阵,再安逸也抵不过战火轰鸣。
  赵灵宫从身后握住魏慈明的手腕,俯在他耳畔柔声道:“慈明,莫在念经了。廉云这会儿虽败了,不久后便会取胜,你不必担心。”
  “知道你的本事大,我并不担心。”魏慈明晃晃手腕。“松开。”
  赵灵宫不舍地拂他意思,只好依言松开手:“你可还是因为先前出兵的事恼我?”
  “没有。”
  魏慈明简短的答案并没有令赵灵宫死心,他仿佛认定了魏慈明是为了出兵的事和他闹脾气才不肯理他,喜滋滋地从后面搂住跪在蒲团上的魏慈明,紧挨着他的耳朵说道:“我知道你是因我出兵之事听从适之的意见才恼我,可就算适之不说,我也会出兵的,这与适之并无干系,是我的决定。”
  “我知道。”魏慈明皱着眉头掰开赵灵宫搂着他的双臂,扭过头来同赵灵宫面对面。“师兄的话对你并起不了什么作用,所有的决定都是你自己做的,师兄也只是将你的想法说出来而已。所以你口中所说的,因你听从了师兄的意见令我着恼,完全是无稽之谈。我早已经同你说过,我并未因你出兵之事有任何想法,你不必每日来同我闲话。”
  赵灵宫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样,凑过去亲亲魏慈明的脸:“慈明,我很想你。”
  “菩萨面前怎敢放肆?”魏慈明红着脸推开赵灵宫,口中喃喃念着‘罪过罪过’。
  赵灵宫笑道:“你既然不愿我在菩萨面前放肆,就随我到屋里去,不然我还会在菩萨面前放肆的。”
  魏慈明叹了口气,无奈至极:“你若想找人泻火温存,大可去我师兄那里,何必来我这里讨没趣?”
  “来你这里怎会是无趣?我只要瞧见你便觉得十分有趣。”赵灵宫拉起魏慈明,嘻嘻哈哈地笑着,全然不像朝堂上的赵王那般不近人情。“你快随我进去吧,不然我当真在菩萨面前放肆了。”
  进屋后,魏慈明坐到赵灵宫对面,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慈明。”赵灵宫握住魏慈明放在桌子上的手,语调温柔。“你何需怕我?从你随我回来以后,我不是一直依我所说那般从未碰你,便是那几晚你陪着我一起睡觉,我不也未曾逾矩?我不会再强迫你了。”
  魏慈明垂眸凝视那只被赵灵宫握住的手,只觉得心中有苦,说不出道不明。
  “怎么不说话了?我知道你并不是因为你师兄吃味,想必是为了我出兵会影响齐国才会如此烦恼吧?方才外屋有人在,我不好说这些。”赵灵宫见魏慈明并没有推开自己,反而任由他握住手,便微笑着把玩那只手。“你心里所想的,很多我都明白。只是不明白你对我是怎么想的……你说这算不算得上是当局者迷呢?”
  就算被他道破心事,魏慈明仍然只是安静地笑着,好像进到里屋来他就会变成一个哑巴。
  赵灵宫抬起魏慈明的手放到嘴边,正要亲吻,忽觉体内四处如有小虫撕咬一般,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本是轻轻握着魏慈明的手,此刻换做狼爪,死死地抓住:“慈明,药……”
  魏慈明没有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发作,挣开他的手跑到床边拿来药丸,塞到他口中后,又亲自喂他喝了杯水。
  望着正在恢复的赵灵宫,魏慈明闭上双眼,露出了一丝令人不解的笑容。


☆、第二十七章 身如梓弓,一去不复栖处 (2237字)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是二月末。白虔率众跪在有莘山脉的瀑布旁,他们现在要做一件事,一件他们想做了许久,今日终于达成了事。
  他们捉住了赵军的大将廉云,那个下命暗杀了顺德将军的贼人。
  白虔小声的问身边的人:“项将军和他的部下呢?”
  “已被围在营里,项将军闹得厉害,几个兄弟将他捆在了椅子上,不许他再闹。”
  “好,等到事成之后,我亲去向他请罪。”
  今日随着白虔过来的都是原来顺德部下,他们俱是感念顺德多年来的情谊,这才不顾项燕的命令,定要在有莘山脉附近杀了廉云,以祭奠顺德的在天之灵。
  白虔在部下的催促声中走向廉云,心中总是想着项燕老将军的话:“逝者已矣,若能用廉云之命保住赵楚和平,那么顺德将军的在天之灵想必会更感欣慰。”
  会吗?将军真的会更加欣慰么?白虔在心里问着自己,他几乎在问出这些问题的同一时刻,就已经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将军不会因此感到欣慰,他反而会责备我们的无能,并为此感到愤怒。区区一个廉云,怎么可能保住和平,况且现在所需要的也并不再是和平,陛下是要争霸天下之人!
  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不顾一切地去忽略一些势必到来的东西。
  廉云见白虔持刀走近,开始奋力地摇动脑袋,被塞住的嘴里也发出唔唔的声音。
  白虔上前扯下廉云口中的布:“你这就要死了,有什么想说的尽可以说。”
  “没什么,我只是想多谢你。”廉云的话让人意外。
  “多谢我?谢我为你选了这样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么?赵国人还真是乱讲究。”
  廉云微笑道:“死在何处都是一样的,我只是谢你能杀了我。”
  白虔哼笑一声:“你不必拿话引我,无论如何我今日都会杀了你。”
  “不。”廉云摇头,目光灼灼地与白虔对视。“我是真心谢你,与其被当作交换的俘虏,倒不如死在你们手中,总算是我死得其所。”
  “你倒是还有几分血性!”白虔见他目光坚定,料想说的都是实话,不由夸他。“念在你这几分血性,我便让你少受些苦,一刀砍下你的头,用它来祭我们将军。”
  廉云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多谢你了。”
  “不必。”说话间,手起刀落,廉云的身体还未倒下,他的头已经滴溜溜地滚到了地上。
  廉云的死态很安详,甚至还带着笑容,这让很多人感到不满,但是没有人敢去责备新任将军。他们认为,作为新任将军的白虔,能够记得顺德将军的恩情,为他报仇已经是很不错了。没有人知道那一天在这个地方,白虔曾经痛不欲生。
  白虔带领将士们将手中的刀高高举起,在有莘山脉中回响着楚地的歌声。
  明天他们就要退回楚国了,拼尽力气打回来的屯留也要还给赵国。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迫不及待地斩杀廉云,否则就将没有为顺德报仇的机会了。
  作为出战的士兵,他们不可能知道两国君主间的交涉,他们的任务只是服从命令,随时准备为国征战,这是他们身为士兵的天职。
  嘹亮的楚歌惊醒了草丛里的小鸭子,一对对小鸭子摇晃着身子走向楚兵,在离他们三尺左右的地方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们,似是在研究他们在做什么。
  看到这群小鸭子,白虔忽然想起来之前忘记的事情,顺德将军府上的那个人——敬德。
  他望着水面叹了口气,仍然是对着水中的倒影发誓,他会替将军照顾敬德,即便他不喜欢那个人。一只鸭子摇摇摆摆地下了水,踏散水中的倒影,它或许是在告诉白虔,这个誓言无法成真。
  松涛响起,空气中充盈着松树的清香和湖水的凉意,那一点血腥气在空气中微不足道。
  这里的血腥气微不足道是因为空间过于庞大,而军帐中狭窄闭塞,那股血腥味就变得异常明朗,充斥在这逼仄的空间里每一寸角落。
  项燕将军是自裁的,他留下的血书中叙述着自己约束不住白虔的罪过,并表示能够谅解白虔急于报仇的心,最后用他的生命来乞求陛下饶过白虔,以及那些追随白虔一同斩杀廉云的部下。
  白虔握着那封血书,跪在项燕尸体旁,狠狠地磕了三个头。
  出了军帐,他命人收敛项燕的尸体,并下令将看守项燕的几名士兵一同收敛。话至此处,但凡是有点心的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久后,军营的东边传来了声声惨叫,方被赐死的几名士兵唱响了他们人生中最后一曲。
  曲声凄凉,一如现在身在莱芜的豫礼。半个月之间,梁军从闻喜一直打到沫前,将分给齐国的西部四郡悉数夺去,而王彩御也继宋兰之后,丧生于沫前战场。与宋兰不同的是,王彩御的尸身残缺不全,节节败退的齐军甚至无力去战场上敛回他残破的躯体。
  梁军的打法很像赵军,派出多于敌人数倍的兵力,以多攻少取得胜利。
  豫礼捂着腿上的伤口,在心中细数着剩余的兵力。
  带出来的士兵还剩下不足五千人,面对数万之数的梁军他该如何是好?豫礼现在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感慨,若非有边境的城墙和守军。他恐怕也会身陷战场之内,就连最后一道防线都守不住。
  请求援军的信已经和王彩御的死讯一同送回去了,豫礼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他揭开伤口上裹着的麻布,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腿上那块已经溃烂发臭的肉,连伤药都没有了,援军要何时到?
  也许他真的该听副将的,隐瞒王彩御的死讯,这样的话,援军是不是会因为王彩御的关系到的快一些?
  死亡像是传播迅速的瘟疫,在各个地方散播开来。


☆、第二十八章 福兮祸所伏 (2286字)

  各国还没消化掉楚赵双方突然停战这个消息,另一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大概不该这样说,在消息传出来前,更加措手不及的是梁军和吴军,楚军和赵军没有任何征兆,像是天降神兵一般分别出兵,突然攻向吴军和梁军。
  从齐都派出去的援军也在第二天到达了莱芜,与豫礼的军队汇合,在赵军的帮助下扳回一城。当齐赵双方的军队已在沫前驻守了三天,赵灵宫写给昭乐表示愿助齐国一臂之力的信才迟迟而来。
  昭乐冷笑着将信扔到一旁,说什么顾念盟国愿鼎力相助,说到底不过是怕梁国作大,到时候赵国多个劲敌。这会儿才想起制衡之策,怕是已经晚了,公子羽岂是善罢甘休之辈?就算不血战到底,怕是也不会轻易认输。他想到这些,便已开始打算是否要去梁国迎回密夫人了。
  他已经完全可以认定,这一战梁国必输无疑。
  公子羽端坐在殿中,锐利的目光扫过殿上的每一个人,面对这些劝他收兵的臣子,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不肯收兵,他要战到最后。
  如果说这样回答令人惊恐,那么他接下来的话边只会带给人恐惧了:“本王已命亲兵守在边境处,凡是有人胆敢叛国,不论通敌与否,格杀勿论,如有违抗者则诛杀九族。为免各位大人遭到误伤,特此奉劝一句,若没有本王的许可,千万不要往边境去。”
  格杀勿论以及诛杀九族的命令太过可怕,殿上大臣战栗着伏到地上,头紧紧地贴到地上,根本不敢去看座上的梁王。
  一切都在如意料中发展。
  赵齐联军从沫前攻向咸郡,而后前往丹安,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夺回闻喜。与此同时,数十万的赵军从沿兆攻入梁国本土,经沿兆到达长水,数十万大军将梁都团团围住,逼迫梁王收兵。
  当所有事情都按照预料中那样发展的时候,赵灵宫想象不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这并不是说梁王的负隅顽抗,依照梁王的脾气,他们早已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意外是他自己。
  他感到身体越来越奇怪,越来越离不开慈明的药,这并不足以令他担心,慈明就在身边,离不开那药也没有关系。他所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他叫来了王适之,轻声问着他关于红丸的一切,终于揭开了困惑。
  这是一种会上瘾的药,能够阵痛,也能使人感到兴奋。相应的,它也会为身体带来伤害,伤害会从肾脏开始,向四处延展。世间的事情大抵都是这样,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不管什么都是相辅相成的。
  王适之轻声安慰他:“师弟他……”
  “适之,你不必违着心为慈明说话。”赵灵宫打断了王适之的话,拉着他的手拽到自己怀中,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头发。“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只要好好调理身体,这药于身体也是无碍的么?我偌大的一个赵宫,难道连调养我身体的药品也没有么?”
  王适之低下头,手掌覆上赵灵宫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唇边逸出一丝苦笑:“大王倒不如将它戒了,逐本寻源总好过医表。”
  赵灵宫早就猜到王适之会对他提出这件事,就算是知道适之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着想,却也舍不得拂逆了魏慈明的心意。他微笑着摇摇头:“不必了,这小小红丸于我也没什么大碍,况且我还有你呢。”
  在听到这番话后,王适之心里几番唏嘘,顺从地将头挨到了赵灵宫肩上:“大王说的是。”
  赵灵宫的气息喷在了王适之耳畔,湿热的触感挑不起王适之半分情欲:“适之……”
  在这个夜晚,交叠的躯体没有泄露出不该让人知晓的秘密,也许该是不敢让人知晓的秘密。王适之在赵灵宫身下,一次次用心演绎着情动难耐的表情,直到赵灵宫伏在他的身旁睡去。
  他用右手支起头,半躺在床上定睛看着身边的赵灵宫。他忽然很想摸摸赵灵宫,就像是赵灵宫抚摸他那样。
  王适之抬起左手想要放在赵灵宫头发上,最终却停留在了离头发尚有寸许的地方,左手就这样悬空的举着,模仿着在抚摸头发的动作,从上到下。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能够这样想象着,他已经感到欣慰和满足。
  他明白,在大王心里自己永远比不上师弟,师弟可以随便做的事情,他只能够靠想象。
  垂下头凝望着身边的赵灵宫,王适之微微一笑,在心里想着:大王,只有这种时候你才是只属于我的……
  月色凝练,是谁的情肠在月下暴露?
  魏慈明跪在菩萨面前,轻声念着经,只有在深夜中,他才会将自己心里埋藏在深处的愿望掏出来。他轻声地乞求:“大慈大悲的菩萨,请您保佑赵灵宫,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够平安活着。”
  他要的从来都不多,与其坐享赵灵宫的爱,倒不如还灵宫一世平安。
  窗边落了几只深夜造访的喜鹊,长长的尾巴上还站着露水,它们安静地站在窗边,等待魏慈明的回顾。
  魏慈明轻柔地抚摸着喜鹊的羽毛,一只只摸过之后,总算是在一只花喜鹊翅膀下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已经缝合了的伤口。他抓住那只喜鹊拿到卧房,凑到灯前拉开它的翅膀,一边低声悼念着,一边用小剪刀悉心地剪开伤口上缝合的细线。
  这只喜鹊在承受伤口撕开的痛苦时也很安静,它扭过头用黑润的眼睛盯着这个扯开它伤口的男人,看着他从自己的伤口里抽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它不甘心地扑棱着翅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早在被选中作为传信的鸟时,它便已经失去了啼叫的能力。
  如今,这本不该属于它的任务,它也已经完成了。昭乐太子的消息已成功地传到魏慈明手中,而它身为一只喜鹊,却再也无法唱出委婉的歌。
  天就要亮了,魏慈明在小喜鹊的伤口上洒了伤药,他轻声对小喜鹊说着抱歉,不管这只小鸟听不听得懂。


☆、第二十九章 食人之食,以不施人之食 (2380字)

  昭乐所渴望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从赵国卷入齐梁的战争后,他就一直在静静期盼着梁王对赵国宣战的那一天。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梁王站在梁都的箭楼上,亲自向着赵军的大将射了一箭,虽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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