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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艳妾-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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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姀姀,这是你的大事。”秦氏刚刚喂完宝儿,衣裳没拉齐整,身上带着浓郁的奶香气。
苏芩细嗅着,突然鼻子发酸。
“母亲……”小姑娘梗着喉咙,声音软绵绵的将脸埋进秦氏怀里。
“好了,都多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呢。”秦氏细细安抚着苏芩,突然想起一事,道:“你与那项城郡王是怎么回事?外头的风言风语传的厉害,可不能让那些乱嚼舌根的毁了我家姀姀的清白名声。”
在秦氏心中,就算苏芩给陆霁斐做过妾,那也还是个身家清白的好姑娘。
“那些都是外头的人胡诌的。”苏芩攥着秦氏的宽袖,绕在指尖,眼神飘忽。
“那就好,真是些该死的。女儿家的名声,哪里容得他们这般糟蹋。”秦氏语气严厉的叱骂几句。
苏芩心虚的将脑袋埋的更深。
“姑娘。”屋外传来红拂欣喜的声音,“各府送的礼,奴婢都给姑娘搬到屋子里头去了。”
苏府苏三,即便是破落了,凭着这张脸,也依旧有人趋之若鹜。
苏芩告别秦氏,回了屋子。
屋内满满当当置着旁人送来的及笄礼。苏芩绕着转一圈,吩咐道:“将那些能典当的收起来,明日送到典当铺子去换些银钱。”
“哎。”红拂应声,拿着礼单勾勾画画。
苏芩脚步一顿,看到置在花几上的一只青瓷鱼缸。鱼缸不大,婴儿手臂那般长,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宽,里头装着一尾鱼。形类卿鱼,体型更小,扁身缩首,颇似竹蓖。
“姑娘,这是陈姑娘送过来的。”红拂拿着礼单上前道:“是什么鱼呀?瞧着也不像是养着玩的呀?”
“陈颖兰送的?”苏芩轻笑了笑,纤纤素手点在水面上,漾起一圈涟漪。“这是妾鱼。”
“妾鱼?什么叫妾鱼啊?”
“《升庵诗话妾鱼》言:‘江海间有鱼,游必三,如媵随妻,先一后二,人号为婢妾鱼。’”
一大段文绉绉的话,红拂没听懂,但却悟出了其中含义。
“这陈颖兰是在讽刺姑娘?”红拂气红了一双眼,恨不能将这尾鱼瞪穿。“奴婢去还给她去!”
苏芩抿唇不言,只敲了敲这青瓷鱼缸。那尾妾鱼被惊到,兜兜转转的在里头转了一圈。
“不必。”
“姑娘,这陈颖兰实在是太可恶了!”红拂气的涨红了一张脸。
“无碍。”苏芩浑不在意,“去将这鱼煮了吧。《滇南本草》言:煮食令人下元有益。添精补髓,补三焦之火。这般好物,待煮好了,我亲自端给陈姑娘品尝。”
“哎。”红拂喜滋滋的捧着鱼缸去了。
苏芩立在花几前,抬眸看到槅扇外开的正盛的一株红杏,略一迟疑,上前轻触。
红杏娇嫩,缀着雨露,顺着苏芩的指尖往下滴水。那水珠子透着娇杏粉嫩,触到苏芩指尖,又变成了珍珠玉白色。
苏芩伸手,掐断一支红杏,放到了空荡的白玉瓶内。
……
正是晌午时分,外头十分热闹。
苏府门前一排溜的停着光鲜华贵的马车,家仆们进进出出的来回奔波,苏博穿戴齐整,正站在苏府门前迎客。
有烈马疾驰而来,惹得那些尚慢悠悠徘徊在苏府门前的客人们面色大惊的往旁躲去,面上虽不忿,但却不敢随意置喙嚼舌。
大家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敢在皇城大街上纵马的人,非富即贵,哪里肯去得罪。
“吁……”烈马嘶吼着停在苏府门前,男人手持马鞭,飞身下马,溅起一汪水洼。动作潇洒恣睢,骄横无拘束。
苏博赶紧迎上去,近前后却眸色一窒,反倒退了三步,差点在石阶上跌个跟头。
只见眼前的男人身穿玄端、深衣常服,束玉冠,蹬皂角靴,身高腿长的站在那里,气势迫人。
容貌是极好的,却也是极熟悉的。
“陆,陆,陆……”指着斐济,苏博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青山上前,凑到苏博耳畔处道:“大老爷,这是项城郡王世子。”
苏博一口气喘上来,“呼哧呼哧”的涨红了一张脸,是被吓得。他曾听说过这项城郡王世子与已去的陆霁斐有几分相似,却不防今日一见,这哪里是相似,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呀!
经青山提醒,苏博赶紧回神,拱手,“给世子爷请安了。”
“嗯。”男人单手负于后,慢条斯理的撩袍跨过门槛,却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顿住步子,又反身走了回来。
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青绸挂帘,看着十分简朴。
马车停在苏府门前,马车夫从马车后头搬了马凳,有男人撩开马车帘子,撩袍踩凳下马车。
斐济勾唇,满含嘲讽的看着踩阶而来的夏达。
有细雨落下,两人站在绵雨内,身上被细蒙蒙的罩上一层薄珠子。那珠子缀在青丝束发上,粘在眼睫眉眼处,平添几分朦胧。
苏博看一眼夏达,礼数周全的行礼。“夏首辅。”
“苏老爷。”夏达回礼,转身入苏府。
斐济拍了拍宽袖,与夏达一道抬脚跨过门槛,声音清晰的与苏博道:“苏老爷家的门槛是该建高些了,不然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里头闯。”
夏达看一眼斐济,皱眉道:“不知夏某何处得罪了世子爷?”
斐济一挑眉,微微探身过去,轻启薄唇,“看你不爽。”
夏达早知这项城郡王世子性子桀骜,却不知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两个男人,一个是当朝首辅,一个是项城世子,剑拔弩张的堵在苏府门前,众人不敢催促,更生恐殃及池鱼。
明明是同一张脸,但给人感觉却全然不同。眼前的男人恣睢随性,骄横野气;以前的陆霁斐城府内敛,清冷如月。即使皮囊看着一模一样,夏达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苏博硬着头皮上去,“请夏首辅和世子爷入内。”
“哼。”斐济冷哼一声,甩袖入内。
夏达紧随其后,面色冷凝。
两尊大佛进去了,众宾客抹一把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跟着进去,心中却再次庆幸,这次真是来对了,这苏府苏三果真不是一般人。竟惹得夏首辅和项城世子在苏府门前就差点大打出手起来。
府内,西阶宾客落座处,丝竹管弦声声,锦绣盈目,一派热闹之相。
苏芩沐浴完毕,穿戴好采衣采履,梳双鬟髻,安坐在东房内。
“姑娘真美。”红拂惊叹道。
苏芩微微偏头,露出略施粉黛的白瓷面容,媚若青山远黛,粉腻酥融,光艳逼人。
纤细身子上着黑布红边的采衣,以缁布为衣,饰以锦缘,裹着窈窕身段,两襟系带,非奢丽之衣,却透出一股纯稚的清媚。下头一双素白采履,踩在白玉砖上,白的跟苏芩的肤色一般。
苏芩微微勾唇,抹着檀香色口脂的菱唇勾出两瓣蝴蝶状的羽翼,上唇饱满圆滑,下唇小巧如翼,轻抿时便像香蝶轻飞曼舞,恨不能让人上前轻嘬一口,将这香蝶尝入口中。
绿芜捧着彩绘木胎漆盘进门来,里头装着苏芩的素衣襦裙和曲裾深衣。
襦裙色浅素雅,针脚细密;曲裾深衣雍容大气,典雅端丽。皆是秦氏一针一线亲手缝制,也不知费了多少心血。
苏芩上前,纤纤素手轻抚过这些衣物,眉目柔和的耷下来,鸦羽色的睫毛微微轻颤,似带泪光。
“姑娘,还有大夫人替您备好的发笄、发簪和钗笄。”红拂将绣桌上的红木漆盘也一并端来。
“姑娘,要开礼了。”绿芜提醒道。
苏芩颔首,转头看向红拂,“去,让赵厨娘将那盆做好的鱼随我一道端出去。”
陈颖兰既然敢送这妾鱼,今日必定还有别的花招在等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斐狗狗:又是没吃到肉的一天。想香个香香。
第79章
屋外; 落了许久的雨。山色空蒙,水光潋滟。杏花微雨; 细润如酥。
苏芩刚出现,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或男或女; 或老或少,皆是痴痴的盯着那方款款而来的纤细媚影。
如醉,如痴。
及笄礼; 虽庄严而肃穆; 但因着有了那个引人折腰的女子,所以显得并没有那么枯燥; 反而令人心生一种遗憾; 嫌这及笄礼过的太快。
女子那一瞥一笑,一款腰,一摆尾,皆是风情,深深留在众人心底。
换上最后的大袖礼衣; 端站在众人面前的苏芩瞬时雍容华贵起来。比起色泽纯丽的采衣、素寡如仙的襦裙; 这最后的大袖礼衣显然更能衬出其如牡丹般高贵国色的气质。
也只有这样容色过人的女子; 才能配的上那百花牡丹王。
苏芩回眸; 站在西阶处,朝众人揖礼。
女子垂着眉眼; 露出一截纤细粉颈。宽大的摆袖扬起,簌簌落下,衬出纤美身姿。有道是:天下无双艳; 占断好物华。这份红衣绿艳,千娇万态,独占人间第一香。
夏达起身,前来献生辰礼。
他引着身后的家仆,搬来一物。那物被大红艳色的绸布盖着,看不清形状,只知是个巨大的东西,置地时颇有重量。
“姀姀,这是我送给你的蒹葭。”夏达一扬手,那大红艳色的绸布就被两旁的家仆小心翼翼的揭开。
绸布下,是一座屏风。
屏风外包裹镶罩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玻璃,玻璃里是一片长势极好的蒹葭。不像是画,倒像是真物般真实。
众人发出惊叹声,争相竞看。
苏芩微一挑眉,也有些感兴趣的绕着那屏风转了一圈。果然见那些蒹葭如实物般被罩在玻璃里,贴在屏风上,栩栩如生的随风摇曳。屏风上的湖泊山河却是画出来的,只是画工了得,所以更衬出那片蒹葭苍苍如茫。
实在是神奇。
“姀姀,我知你欢喜蒹葭,但这物又不能四季长存,所以便想了个法子,抽了水分,将其封在了里头。如此一来,姀姀就能四季长见蒹葭了。”夏达满脸笑意的看向苏芩,声音轻柔,带着明显宠溺。
众人一阵欷殻А
今日一事传出去,夏达对苏三的心思,那整个皇城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也不知那位在夏府的夏夫人知道了这事,会作何感想。
苏芩收敛笑意,眸色淡淡道:“多谢。”
算是收下了。
毕竟这么多人在,自己若是不大方收下,倒真会被认为是心虚,觉得自个儿与夏达有什么首尾。
一旁陈颖兰冷笑起身,身后领着一女婢。女婢手捧漆盘,上头盖着一块红布,上面有明显凸起,像置着一块长方形的东西。
“恭贺苏三姑娘及笄礼成,这是我送给苏三姑娘的礼。”陈颖兰话罢,其身后的丫鬟便垂着脑袋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到苏芩面前。
苏芩伸手,揭开漆盘上覆着的红布,却见里头竟是块牌位。
众人一阵惊呼,面色皆惧的往后退一步。
站的近的苏博与夏达面色煞白,看向陈颖兰的视线皆带怒色。
陈颖兰笑道:“这是我差人,替陆霁斐做的一块牌位。陆府无人要,我想着,不若给苏三姑娘送来,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哦,不对,苏三姑娘是去做妾的,不能算是夫妻,不过好歹也同床共枕过。可怜那陆霁斐死了,都没人供奉些香火,在底下还不知如何受累呢。苏三姑娘劳累,就当做做好事吧。”
丫鬟捧着漆盘,直直端在苏芩面前。
苏芩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牌位,指尖轻动,抚在那牌面上。
她知道陈颖兰有备而来,且不怀好意,却没想到,她竟会给她送了个牌位来。
苏芩的指尖在那牌位上滑过,眼尾微微上挑,看向正坐在宾客席上吃酒的男人。
男人垂着眉眼,眸色平静无波,正神色专注的在吃杏花酒,似乎颇为享受的样子。
苏芩垂眸,看向面前的牌位。牌位上写了三个烫金大字:陆霁斐。
简简单单三个字,也没有提字,更没有旁的东西。不过木料的触感倒是极好,金丝楠木的料,还用鎏金镶了边,看上去倒很是用心了。
苏芩想着,若将这木牌子折旧卖了,也不知能卖多少银钱。
“陈姑娘,你欺人太甚了吧。”苏博单手将自家的娇娇女儿护到身后。
陈颖兰掩嘴轻笑,神色无辜的眨了眨眼,“我这是在帮苏三姑娘,忆苦思甜呢。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苏博一介男子,又嘴笨舌拙的,根本就拿这个陈颖兰没办法,憋了半天,老脸都红了,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苏芩从苏博身后走出,声音轻细的婉转道:“谁是旧人,谁又是新人呢?”
陈颖兰素手一指,偏又不指明,稍稍一点就收了回来。
“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要我来做这个坏人呢。”
苏芩抿唇不言,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夏达上前,面色不愉的看向陈颖兰道:“陈姑娘,你若是真心前来祝贺姀姀及笄大喜,我们自是欢迎至极的,可你若是存心来捣乱,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陈颖兰并不惧,仰头道:“夏首辅说这话,是站在哪个立场说的?又是用什么身份来说的?苏三姑娘都没有说话呢,怎么你就跳出来了?怎么,难不成夏首辅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舍不得苏三姑娘日日抱着块牌位供香,准备将人接进府去好好抬个姨娘?那真真是可怜夏夫人新婚燕尔,独守空闺了。”
方才陈颖兰意指新人,如今夏达跳出来,又被她隐晦的暗点,众人至此,看向夏达和苏芩的视线皆露怪异。
难不成这两人其实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陈颖兰其实也不想做的那么绝。
可谁叫这苏三勾引谁不好,偏偏去勾引项城郡王世子。这个一个狐媚的妖女,她一定要亲自撕了她的皮,教众人看看她的真面目。尤其是让项城郡王世子知道,像苏三这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他。只有她,只有她陈颖兰,才是配得上他的世子妃。
对面,夏达被陈颖兰说的脸上怒色更显。他攥着拳头,面色隐忍至极。
夏达确实是没有掩盖自己对苏三的心思,可自己不掩盖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提出来,摆到门面上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僵持间,跟在陈颖兰身后的顾家大郎出来打圆场道:“项城郡王世子好像还没送礼吧?”
整个及笄礼,除了苏芩这个受人瞩目的主人公外,另外最受人瞩目的便是新晋首辅夏达与项城郡王世子斐济了。
方才夏达拿出自己的及笄贺礼后,使得众人对项城郡王世子的贺礼更是颇为期待,却不防中间杀出了陈颖兰这个程咬金,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如今顾家大郎一提,众人再次将视线移向斐济。
斐济放下手里的酒杯,慢条斯理的拢袖起身,却不上前,只是绕着西阶转了一圈,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宽袖将上头沾着的污泥擦拭干净,然后拿在手里抛了抛。
众人一头雾水。
男人终于撩袍迈步过来,走至苏芩面前,踩着脚上的皂角靴登上石阶。
身高腿长,气势迫人,但站在苏芩面前,却莫名的显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感来。就像只……被栓了绳子的疯狗?
“世子哥哥,苏三先前给这陆霁斐做妾,如今又与夏达这个有妻之夫不明不白的,你难道到了如今,都还看不清楚她的真面目吗?”
陈颖兰见斐济目不转睛的盯着苏芩看,知道自己今日之举,成败就在此一瞬。但她认为,她不可能会失败。
任凭哪一个男人,头上被戴了那么多顶绿帽,都会介意的吧?比起苏三,她陈颖兰也不差。身份地位,名声家世,哪个都比她苏三好。除了一副皮囊不及,身子更是比她清白多了!
想到这里,陈颖兰看向苏芩的视线就更带上了几分得意。
这次,她赢定了。
斐济沉默的时间越长,众人看向苏芩的目光就越同情。
可事实摆在面前,哪个男人也不会去要一个身子不清白的女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堂堂项城郡王世子。
若是平常带进府去,做个妾室,众人倒是能一信,可你若是说明媒正娶,去做世子妃,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苏芩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她伸出柔荑,慢吞吞拨了拨青丝长发。
男人勾唇,声音清雅的开口,身上带着浓郁的杏花酒香。
“这是我给姀姀的及笄贺礼。”
众人抻着脖子一看,却见斐济掌心里置着的,分明就是方才从地上拾的那块破石头。
用一块破石头来作及笄贺礼,众人瞬时明了。
这是根本就没将人放在心上呀,连份及笄贺礼都没准备,竟只给了一块随手捡的破石头,便是让奴才去外头跑一趟也是好的。如今一比,哪里及得上人家夏首辅所出贺礼的别出心裁,心思缜密。
苏芩蹙眉,盯着那块破石头不做声。
陈颖兰脸上笑意更显,她看着那块破石头,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今日这苏芩,真真是要被她踩进泥里去了。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这块石头,便当作是我。”男人的声音轻柔带哑,吞吐之际混杂着杏花酒香,又带着泥土的湿润气。
这份深情款款,哪里还有半分在旁人面前的恣睢随性,直柔的根不能将整个人都塞到苏芩手里。
苏芩眼睫一颤,手心一湿,那块冷硬的石头就被斐济给塞进了她手里。
“这可是我的心,姀姀要抓好了。”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斐济缓慢松开苏芩的手。
苏芩下意识使劲一抓,将这块圆润的小石头牢牢攥在掌心。
男人低笑,声声入耳。
苏芩不自禁面色一红,也不知自己为何会那么听话,让她抓便抓,好似这么一块小破石头,真的就是这个男人的心似得。
这么硬……
那头,斐济说完,走向一旁夏达送的那面玻璃蒹葭屏风前,然后慢条斯理的褪下身上的外衫裹在手掌上。修长手掌握成拳,强劲有力的拳头破空而来,一记重拳敲碎了屏风上罩着的透明玻璃,露出里头的蒹葭。
众人一阵惊呼,赶紧四下逃窜,生恐被这些飞溅的玻璃碎片伤了身子。
“斐济,你在干什么?”夏达怒吼出声,看着地上狼藉一片,一阵心疼。
斐济抖了抖手上缠着的外衫,随意扔在地上,侧眸看向夏达,眸色慵懒,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讽意。
“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罢了。”
话落,男人伸手,从玻璃碎片中取出一支蒹葭,拿在手里,然后转身看向苏芩。
苏芩握着手里的石头,突然想起方才男人说的话。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如今她的手里,攥着他的石头。而他的手里,拿着她的蒹葭。
细腻的绯红从面颊上开始蔓延,顺着粉颈向下,直将整个身子都染成了粉红色。
如此别出心裁的一段真情告白,实在是让众人大开眼界。
云雨不知何时散去,熠熠日光从云层中晕荡而出。倾洒在西阶台面上,落在男人那张俊美如俦的面容上,顺着那黑油发顶笼罩下去,直将那整个人浸润在日光内,俊美如神袛。
男人身上的衫子半湿,透着深渍色。浓密睫毛上沾着些微雨珠,微一颤,便落下来。衬在那双极黑极沉的眸子上,就似滑过珍珠的露水。
斐济扬袖伸手,执着那蒹葭,慢条斯理的置到嘴边,然后张口一咬。
男人的动作优雅自如,好似嘴里嚼着的不是蒹葭,而是极美味的食物。
众人一阵莫名。苏芩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下意识身子一抖。
男人吃的很慢,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就跟在将苏芩那娇花般的软嫩身子抽皮扒骨似得嚼进嘴里。
这个时候,苏芩突然想起那日里凤阳县主对苏蒲说的话。
会把你咬成一段一段的。
如今看来,他不只是会把她咬成一段一段的,还会把她嚼碎了,吃进肚子里。
“姑娘,鱼来了。”红拂捧着那条妾鱼,走到苏芩面前,不知这西阶处何故会是如此狼藉场面。
苏芩回眸一笑,“来的正好。”
她抬手端过那鱼。
鱼装在漆盘内,极重。苏芩撑着纤细皓腕,晃晃悠悠的走到陈颖兰面前。
陈颖兰显然还没从方才的场面里回神。她怔怔的盯着斐济,不知这事怎么会发展成如今局面的。
“这鱼,还是送还给陈姑娘吧,苏三消受不起。”
说完,苏芩手一抖,那鱼便兜头朝着陈颖兰泼了下去。
“啊……”
那鱼尚带温烫,陈颖兰被兜头罩下,整个人凄厉尖叫起来,抓衣扯髻的,狼狈不堪。
……
及笄礼上,陈颖兰铩羽而归,被泼了满头满脸的腥臭鱼汤,丢尽脸面。夏达也被斐济砸了玻璃蒹葭屏风,悻悻而回。最开心的,莫过于一众宾客,足足看了一日的大戏。
只是这苏三最终花落谁家,还是个谜。
至晚间,月色如华。
锦帐香罗内,苏芩坐在榻上,怀里抱着那个牌位,抬眸看向面前的斐济。
斐济吃了许多杏花酒,那酒晕自他白皙面容上蔓延开来,晕开在眼尾,使那沉黑眸子衬出几分潋滟风情来。
“宾客都走了,你也快些去吧,省的母亲过来瞧见你误会。若如此,那我可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了。”苏芩抚着披散在香肩处的青丝,往后一拨,那甜腻的香味顺着空气,直往斐济的鼻子里头钻。
“姀姀只要有两张嘴,便够了。”男人说话时带着酒气,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在装醉。
苏芩面色一红,听明白了男人的浑话,夹着腿儿,举着手里的牌位就往他脑袋上拍去。
不得不说,陈颖兰这个牌位做的颇为结实,敲下去时,苏芩清楚的听到那“咚”的一声响。让她一度怀疑,这厮会被她敲傻。
“去,吃醉了酒,竟在我这处耍起酒疯来了。”苏芩开始赶人。
男人俯身而下,双臂撑在床榻边缘,苏芩为了躲避男人,下意识往后一仰,纤细的身子仰躺在榻上,背脊堪堪触到铺在榻上的沉香色缎面被褥。那头青丝尽数披散,绸缎般的洒在被褥上,如墨如画,配上那张白瓷小脸,红艳菱唇,妖冶惑人。
小姑娘歪着身子,身段尽显。
被褥有些冷,贴在苏芩身上,让她不自觉颤了颤身子。
男人垂眸,将脑袋贴在苏芩粉颈处细蹭了蹭。
“听说男人吃醉了酒,是石更不起来的。姀姀若想知道我是真醉,还是装醉,只要一试便知。”
苏芩:……呵,想的美。
……
终于将人打发了出去,苏芩坐在中庭的石墩上,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斐济,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
荷包内装着白日里斐济给她的石头。
男人虽吃多了酒,但眸色却清明的很。很显然方才在屋内,是在装醉。
苏芩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一物,放到石桌上。“这是祖父生前留给我的,”顿了顿,苏芩接道:“是郴王线下暗桩的所有人。”
斐济微一挑眉,但似乎并不惊讶。
“我如今已不需要这些。”男人伸手,将那信封推回给苏芩,道:“姀姀可以用它,去跟徐老头换你最想要知道的东西。”
斐济嘴里的徐老头,就是陆霁斐的师傅,徐玠。
她最想要知道的东西?苏芩眸色有一瞬迷蒙,但片刻后却陡然反应过来。她最想要知道的东西,不就是祖父的死因吗?
所以,难道徐玠知道祖父是如何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斐狗狗:今天的我霸气侧漏两米八。
姀姀:摆好牌位,用小帕帕擦擦干净。
斐狗狗:我好像在吃自己的醋。
想到一个失忆梗:
斐狗狗:这个男人是谁?
姀姀:他是……
斐狗狗: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第80章
徐玠已隐归; 如今住在皇城外的一座宅子内。
此宅依山而筑,枕山临水; 五宫八卦,随形生变。
苏芩坐着马车; 跟斐济一道前往徐府。
这几日的雨不知为何总是下不停。苏芩掀开马车竹笭往外瞧了瞧,只见那绵雨簌簌而落,砸在地上; 蒸腾起一片水雾。忽大忽小; 晶莹剔透的溅出水珠子。覆在竹制的笭上,只半日便将其完全打湿。
迎面卷来一阵凉风; 夹杂着雨珠。
苏芩下意识眯了眯眼; 眼前突兀出现一只手,压着她的细白额角将人往后压,直接便将人压进了怀里。
苏芩踉跄着摔进斐济怀里,裙裾散开,如花般飘逸圆滑。
她抬眸; 看到男人俯视下来时的面容; 白皙俊朗; 如玉如啄。
男人伸手; 捻住苏芩戴着珍珠耳珰的玉耳轻轻捻弄,然后慢条斯理的勾起了唇; 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马车本就颠的厉害,苏芩如今摔在斐济身上,有了他这个肉垫子; 反而舒服不少,所以只挪了挪位置,将自个儿归置舒服了,也不准备起来了。
“想起那时候,某个人哭着鼻子,怎么都不肯打这耳洞。”男人一边说话,一边伸手点了点苏芩的小耳朵,
苏芩身子一颤,白细额角轻撞了撞男人揽在自己胸前的臂弯。
“你就会在这说风凉话,有本事,你也去打个,到时候我瞧你怎么哭。”
男人低笑出声,细听之下,竟带着一股小奶音。但还没等苏芩怎么听清楚,便见男人侧眸,弯腰俯了下来。将自己的脸凑到苏芩面前,然后偏头,露出自己的左耳。
苏芩原本还不知这厮是要做什么,眼一错,却突然瞧见他左耳上那一方小小的圆形小洞,当即便瞪圆了一双眼。
“你居然有耳洞。”小姑娘霍然起身,满脸惊讶的盯着男人的耳洞细看,那双黑乌乌的大眼睛都快要贴上去了。
“看够了?”男人重新靠回马车壁上。
苏芩饶有兴致的跪爬着到男人面前,纤细双手抵在他的膝盖上,双眸忽眨忽眨的道:“你怎么会有耳洞的?难不成是你自个儿偷偷打的?”
斐济屈着单腿,玉白色的长袍撩开,搭在膝盖上,露出里头月白色的长裤。修长白皙的指尖十分有节奏的敲着膝盖。“古蒙人自出生,不管男女,都会打这耳洞。”
“自小就打?”苏芩蹙眉,小脸尖尖的扬起,“那该多疼啊。”
男人捻了捻指尖,笑道:“疼着疼着,便习惯了。哪里像某个人似的,娇气的不行,日日哭,夜夜哭,都快要将那黄河长江水给哭干了。”
苏芩斜睨人一眼,“我就是怕疼,你皮糙肉厚的,你不怕,关我什么事。”
小姑娘娇娇的跪坐在那里,双手置在膝上,模样乖巧异常,但说出的话却娇蛮的不行。
男人勾唇,双眸中显出一抹明显笑意。
“还有一段路,歇息吧。”话罢,斐济便率先阖上了双眸。
苏芩盯着面前假寐的男人看半响,转了转眼珠子,小心翼翼的挪着身子坐在他身边,听着男人的呼吸声渐沉渐缓。
“斐济?”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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