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冰蓝之音-第3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目前应该没有。”隶公河只是瞬间惊讶,随即便恢复了冷静,“但是阳翟损失严重,而且就要撑不住了……”说着他偷偷地向城外瞥了一眼。
元皓没有说话,轻轻松开手臂,示意身边的伙计上前来。一旁的伙计见元皓回来,激动地双手发抖。
“先把雅乐送到城里去。”他掀起搭在一只手臂上的披风,雅乐在他的臂弯里双目紧闭,周身的蓝色光芒微弱地闪烁着。“让他尽快休息。”
“……这孩子是怎么了?”隶公河凑近雅乐的脸,少年的脸在蓝光中透出死白的颜色,呼吸也时断时续。“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似乎是体力消耗过度。”元皓严肃地打断公河的问题:“这个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里……”
突然一只手挡住伙计准备接过去的动作,“……平……清平……”
“雅乐,先去休息。”元皓温和地说:“清平兄弟一会儿就会来找你的。”
“不……有……危险……”雅乐呼吸急促起来,“他现在……危险……我能……听到……高先生……求您……”
“他现在在哪里?”元皓一听也焦急起来,“清平兄弟在这城中的什么地方吗?”
隶公河垂下眼睛,右手无力地指向城下。元皓向下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清平挡在靠近城门的方向,被数不清的西羌士兵包围在中间。
“他为什么会在那里!”元皓大吼,几人惊恐地看着清平在包围中不断后退,看样子快要体力不支。西羌士兵离城门原来越近,眼看就要突入城中。突然,清平似乎被周围的敌人击中,摇晃一下,眼看就要掉进身后的流沙沟壑中。
“——不要!”
“——危险!”
未等元皓反应,他便感到手中一松,身边也掠过一阵风。隶公河一个箭步向城墙边冲去,抬手一撑便要往下跳;雅乐也挣脱了他的臂膀,跌跌撞撞地向前冲。
“你们两个!”元皓被这两人的动作吓了一条,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拉住雅乐,又甩出袖中的君子扇:“疾风——壁!”
瞬间一道风墙挡在整个阳翟城周围,隶公河被无形的风弹了回来。他转身对着元皓怒目而视:“老爷你为何要拦着我!”
元皓严厉地瞪了他一眼,继续挥舞手中的扇子。坚实的风墙挡住了清平向后倒去的退路,也阻止了西羌士兵继续靠近城墙。“疾风——升!”狂风卷着沙尘
升起,清平周围似乎多了看不见的护甲,躲闪攻击的动作也轻快了些。
“啧。”元皓咬牙,看着城下的局势,“距离果然还是是太远了。”他转头问身边的守卫:“阳翟现在还有多少人?”
“幸存兵士只有……八百余人……”守卫不得不说实话。
“八百人……”元皓锁紧眉头,“太少了,这样无论如何也无法同他们拼一把……”
隶公河在一旁焦急:“至少让那傻瓜先撤回来,我们可以再守一阵。”
“撤?”元皓挑眉:“怎么撤?风墙已经升起,他若回来,阳翟的城门顷刻就会被攻破。”
“难道就这样让他被西羌人撕碎?”隶公河怒了,一把扯住元皓的衣襟:“难道说老爷你是故意这样做?你那高强的法术难道连一个人都救不了?”
“你给我冷静点!”元皓也火了,“我让白月一路乘风从沙漠奔来,君子扇已经消耗掉我很多体力,当务之急是让阳翟守到天明!”
“就算是天明又能如何!”隶公河听不进他的话:“为了阳翟就让他白白送死吗!放开我!”说着他就去挣脱元皓的手,“老爷可以接着专注于这里,我要去找那傻瓜!”
“不准去!你还要添麻烦吗!”
雅乐静静地靠在满是灰尘的墙垛边,听着两人的争执,虚弱地叹息。
你能听到吗?
我相信……
“——我相信清平兄弟。”元皓斩钉截铁地说:“就像我没有辜负他的信任一样,他也不会辜负我们的信任的。现在,公河,你带雅乐去休息,这里交给我——这是作为高家主人的命令。”他又补充了一句。
隶公河盯了元皓那满是汗水的苍白的脸片刻,扶起一旁的雅乐,一言不发地快步离开了。
驿馆。
隶公河将雅乐抱到床上,便要转身离开。
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焦躁,即使见到老爷回来,那惊喜也转瞬即逝。原想老爷回来会让事情有所转机,但是现在一想到他那看似冷静和漠然的表情就感到愤怒。什么所谓的“信任”,这种生死关头居然还能说出不痛不痒的话!那家伙为了守住那脆弱的城门连命都不要了,难道就换来一句带着“信任”的旁观?
雅乐在床上微微动了一下,隶公河瞥了他一眼,眼神里露出不满。
真不知老爷为什么会大费周折把这个雅乐带回来,也不知为什么那傻瓜为什么会对这个总是病怏怏的少年这么执着。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眼下如此危急的时候还要来照顾他……
无论怎样都得赶紧回去,就算那家伙……自己也要陪着他。他这么想着,拉开了门。
“谢……谢谢您。”雅乐在身后轻声说道。
隶公河哼了一声,似乎是懒得理他。
“您不用在意我……”雅乐声音断断
续续,“也请……不要怀疑高先生,他从来不会让大家……失望……咳咳……”他剧烈咳嗽起来:“有您关心他,我很……”
隶公河已经离开。雅乐侧过头,朝向窗外,听着城中百姓的悲鸣。
“他也找到自己的伙伴呢……终于……还是该放手了……么?”
天色渐明,阳翟城外的战事却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城中奋力守卫了一夜的士兵们已经疲惫不堪,城墙上堆满了战死者的尸体,偶尔能有几支箭从上面飞下,却也无济于事。
相比于阳翟的疲惫,西羌部队借着数量的优势,在元皓回来后便且战且退,以逸待劳。虽然在城梯坠落时也损失了一些人,但严整的阵势却没有丝毫被打破的迹象。清平早已被挤到城门前,靠着身后的风墙维持着。
“弹尽粮绝。”隶公河射出箭袋中最后一支箭,将手中的长弓折成两半,掷向城下。“我们没有希望了。要打开城门吗?”他问一旁的元皓。
元皓没有答话,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冷汗从额角不断滴下,攥着君子扇的手骨节发白。似是在努力维持着城四周的风墙。
“没有办法了。”隶公河见元皓糟糕的脸色,反倒轻松了些,“老爷不必这样拼命了,收了风吧。您作为高家主人,即使被捉住了也不会有危险的。”说着他便准备向城下跳:“您收手,我好把下面那个家伙带上来。”
元皓没有理会,而是不停地看向东方的天色。
“怎么?沉着如您,现在也希望能出现奇迹不成?”隶公河见元皓不答话,忍不住嘲讽道:“老爷,没有希望了。”突然他瞥见城墙另一头过来的身影:“是罗大人。”
“箭矢已经全部用光。”罗成手中也抓着报废的长弓,还未走近便大声说道:“兵士也只剩下二百人……高先生认为我们是否要开城投降?”他询问地看着面前的两人:“罗某自知有罪,如若需要在下首级来去信于敌人,那么就劳烦先生动手。”说着他便抽出随身的刀递出去。
隶公河叹了口气,没敢接。元皓依旧望向东方,嘴里挤出一个字:“等。”
“等?等什么?”隶公河简直不相信元皓的话,“没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罗成也看不下去了,扑通一声在元皓身边跪下:“高先生,请您现在就将在下的首级交出吧!阳翟已经不能再战了!”
“等……会有……”元皓的声音听起来飘忽不定:“会有人来救……”突然他脚下一歪,沿着墙垛倒向地上。
“高先生!”罗成忙去扶他。只见城四周的风墙摇晃了一下,便慢慢散去了。隶公河见状,没有犹豫,翻身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城角是成堆的尸体,隶公河落地没受到什么冲击。他抽出两支算筹握在手里
,沿着边沿向清平靠过去。
黎明的微光里,清平的样子显得格外狼狈。他一人挡在城门与敌人之间,被卡在中间活动不得,只能左右挥退来犯的敌人。盔甲上沾满了血和泥,一只护肩已经变了形。隶公河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揪心。他飞快地掷出几支算筹,趁着敌人还未靠拢的间歇终于移到了清平的身边。
“你来这里做什么!”清平突然见身边多了个人,不由一惊。
“陪着你。”隶公河简短地说,一边趁机打倒身边一个上前的敌人。
“你疯了吗!”清平怒吼着:“这里太危险了!这帮人的数量和能力都是前所未见!会送命的!”
“那至少也得和你死在一块。”隶公河平静地应道。“你知道吗?老爷回来了。”
“我知道。”清平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但是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了,现在罗成应当开城投降……”
“等。”清平从牙缝里挤出和元皓一样的字:“告诉罗成,如果投降,会被他们屠城的……”他闭了闭眼睛:“前所未有的暴戾……杀戮的渴望正弥漫在这里。”
“你怎么会知……”隶公河疑惑,突然头上被扣了个东西,他伸手一摸,是清平的盔甲。“你在做什么?”
“戴好了。”清平的头发脱离了头盔的束缚,慢慢地散落下来。“你没什么防护,没有这个会很危险……现在不是投降的时候。”他挥剑将一个士兵砍倒在地,“只要努力消灭他们……会有人来帮我们的。”
“高先生……”罗成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失去意识的元皓,城下的敌人见风墙消失,又快速聚拢过来。“现在只得投降了么?”说着他慢慢捡起落在一旁的刀。
突然脸上重重地挨了一下,手里的刀也被踹飞。罗成一下子坐在地上,吃惊地看着面前扬起前蹄的白马。
白月不知什么时候又奔了过来,此时正朝着东方嘶鸣。
罗成顺着白月的方向看去,东方初现的黎明,地平线的阳光中,似乎有一片快速靠近的阴影。
或许不是阴影,扬起的沙尘微微模糊了旭日。隐约还有号角传来,像是大队的人马。
随着阴影的接近,马蹄声也响亮起来,在距离西羌军队二三里的地方停止。
队伍前的一人拔出刀,指向阳翟的方向。
“兄弟们。”崔默沉声说道:“是报答恩人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好多……
☆、援军
第七十二章 援军
(背景乐:紫陽花アイ愛物語——美勇伝)
“兄弟们。是报答恩人的时候了。”
随着这句话,号角声重又响起,呼喊声四起。崔默带头策马冲在前面,身后的骑手已经张开长弓,箭在弦上。黎明旭日的光芒反射在他手中的刀刃上,一时间大队人马让人无法逼视。
“这是……什么人?”隶公河见东方冲来的人马,很吃惊,“不知是敌是友……”
面前依旧是密不透风的敌人阵势,两人的抵抗显得越来越无望。
“就算那些人是救兵……这样的阵列,想要包围他们也很难……”隶公河一边躲闪一边抱怨:“除非让这帮训练有素的家伙自己散掉……喂。”他看向清平:“你怎么了?打架把脑子打坏掉了?”
清平一边抵挡攻击,一边看向东方。崔默的队伍离西羌军越来越近,马蹄扬起的沙尘拖出长长的尾烟。他的脸绷得死死的,眼角快要睁裂开来。
“——就是现在!”崔默的刀已经挥向最近的敌人,西羌的阵列突然被迫改变攻击方向。面前的士兵也被东边方向的袭击吓了一跳。清平举剑猛地扫倒一大片敌人,同时头顶上传来嘶鸣,全身耀眼的白马从城墙上跃下,轻盈地落在清平扫出的空地上。
“快走!”没等隶公河反应过来,清平已经翻身上马,一手拎住他的胳膊也把他拉上马背。不用清平扯缰绳,白马便高高扬起前蹄,踏向面前的敌人,一路踩着西羌士兵的头肩,向南奔跃而去。
“呼~”隶公河抹了一把冷汗:“也多亏了他们把阵列排得如此紧密,马几乎都不用在地面上跑了。不过,白月是怎么知道要跳下来的呢……”
“不可大意。”清平一脸严肃,没有理会隶公河的疑问,一边朝一边挥剑砍掉士兵手中挡路的枪戟。“这场仗还没完,不知道援兵能坚持多久。”
“但总比夜里那样的无望好多了。”隶公河也在另一边清除障碍,突然抬起头,“喂,你这是往哪里走?”他疑惑地问,“为什么还要向南?我们不回城吗……离西羌军中央越来越近了啊!”
“我们就是要去那里。”清平淡淡地说。
“诶?什么!”隶公河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去那里——你在做什么?”他看着清平一只手松了缰绳,开始解腰上的束带。
清平没有答话,马上狭小的空间让他行动有些困难,加上隶公河又坐在他前面。于是他索性都放开缰绳,三下五除二解下了身上所有盔甲,连带护肩束带和腰间的备用小剑一并套在隶公河的身上。
“所以说你不该下来的。”他在隶公河耳边轻声说:“带上这些,保不准会有危险。”
此时白马已经飞速行至西羌军后方,此处没有手持枪戟的
士兵,但是排满了弓箭手以及持长刀的护卫。层层包围之内的,是一个看起来明显与普通军士不同的人物,此人骑于骏马之上,身后西羌族天狼纹旗迎风招展。
“你这到底是要做什——”隶公河还未说完,便觉得身后一空。
“现在回去吧。”清平突然伸手一撑,跳离了白马的马背,“公河,快回去!”
白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地掉转了方向,朝着东北方奔去。
“混蛋!你为什么这样——!”隶公河在马背上回身带着哭腔大吼,试图掉转马头,“——说好了一起!你怎么能一个人……”
但是白马径直向东北方去了,隶公河在马背上无望地朝他伸手。
“那么,应该就是这人了。”清平没有立刻落地,而是向高处的旗杆处跃去,“西羌国北征军大将……”
“保护将军!”周围的护卫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抽出刀,朝向清平。
“没用的。”清平跳到高处无人够到的地方,又闪电般落入护卫的包围之间,手中的剑直取骏马上的人。
西羌将军显然有了防备,骏马迈开几步,长刀也格开了清平的剑。清平踩在将军身后的马背上,狠命一抽马身,两人一马便冲出包围朝着西方飞奔过去了。
“将军有危险!”身后的护卫纷纷策马追赶,清平一边在马背上与将军缠斗,一边强迫马向前。即使载了两个人,但将军的马始终是神骏,很快就与追来的护卫拉开了距离。
“你是什么人?”将军一边努力控着缰绳,一边试图将清平丢下马去。“胆敢袭击本将!”
“只是个反抗外族的普通人罢了!”清平抓着马背左右躲闪,努力维持平衡。
听身后的声音来看,似乎已经在西羌军中造成了不小的骚动,但清平已经无暇顾及。北征将军不愧是常年征战的将领,武艺的高强大大超出清平的预料,不仅在飞奔的马上能够自如防守,还不断地调换方向试图让自己接近身后的护卫。清平丝毫不敢放松,如果能让西羌部队的指挥者离开阳翟,冲散那训练有素的阵列,说不定东方来的援兵就有希望消灭这数量惊人的军队。
但他没想到这个将军的实力如此不俗,如果单比武艺的话已经在清逸师兄之上,而在马背上的缠斗让清平更加被动。狭小的空间里刀剑不断撞击,清平已经应接不暇,突然背后一凉,接着是隐约而剧烈的疼痛。
“小心放箭!不要伤了将军!”身后的弓手似乎离得近了。清平手中一松,肩上结结实实挨了马上人的一脚,便失足跌了下去。
不能掉下去。他猛地缠住马鞍上的绳子,手腕被勒得没了血色,可是肩上的疼痛让他无力再爬回马上。马蹄在身边危险地踢踏着,他便被这么拖着在
沙地上行进。身后的追兵更近了些,几声呼啸,肩背上又多了两支箭。
清平咳了一声,费力地躲过扬起的马蹄,上面闪着寒光的蹄铁晃了他的眼睛。几滴血落在沙地上又迅速掠过,他觉得自己的肺大概被射穿了,膝盖和双腿在沙地上也拖曳得没了知觉。仰头是北征将军得意的笑容,马上人正举起手中的刀,刺向他勒在马鞍上的手腕。
现在离阳翟有多远了?前来支援的队伍有没有战胜西羌?白马有没有带着公河平安回城?黎明时在城下,自己听到了雅乐的声音……他似乎在告诉自己,会有援兵来营救阳翟……
而那援兵就真的迎着晨曦来了。
这是真的吗?还是自己的幻觉?清平眯起眼睛,视线变得模糊。马上那将军的脸狰狞而变幻不定,一会儿是敌人,一会儿又有些像师父。
就像师父在那个雪夜,举剑刺向自己的表情。
手腕上有些钝痛,但自己还没从马上落下去。可能是手筋被挑断了吧,至少骨头还没被砍断,清平松了口气,胳臂上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腕流向肩膀,在呼啸的风中吹得微凉。
身下的地形似乎有了变化,自己被拖曳的姿态也有了些变化。似乎是上了一个沙丘,清平的感觉开始钝化。他看着马上的人再一次举起刀,这次似乎是瞄着他毫无防备的脖颈。
就要这样砍下来么?他无力地拖着手中的剑,费力地偏过头,阳翟已经看不到了。
看不到阳翟的话,说明已经离得很远了呢。元皓、公河他们有没有胜利呢?
能听到雅乐的声音,真的很开心。
听到他说“你能听到吗?我相信……”
好想再听他说话,好想再见到他的脸,好想将他拥在怀里,大声告诉他,自己永远都能听到。
——你能听到吗?
——这战斗还没结束。
——我爱你。所以,活下去。
马上人的刀已经割向他的脖颈,清平听到血从喉部喷出的声音。骏马在沙丘上越跑越高,他腾出握剑的手,狠狠地砍向马腿。骏马哀鸣一声倒向一边,他摸索着拖住马上的人,带着人连同残废的马一起滚向沙丘另一面。
眼前已经漆黑一片,清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耳边充满喧闹的叫喊,他唯一重复的事情就是拼命地将手中的剑刺出去,无论是扑空还是扎进什么东西里。
背后不时传来冰凉的感觉,但清平不觉得痛,唯一感觉到的只有逐渐丧失温度而带来的寒冷。
渐渐地,周围似乎安静下来,手上也再也使不出力气,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耳边飘渺而虚无的声音。
——我在城中等着你。
阳翟。
“诶呀?”我踢着脚下的尸体,“这就打完了?好无趣……”
“阳翟的守军几乎没有生还者。”轸飖在
我身旁皱起眉,“神君大人难道还觉得无趣?”
“当然了。”我打了个哈欠:“本来想多看几天好戏的,这种实力悬殊的战争毫无乐趣可言嘛~你看你看。”我指着城墙上滚来滚去的头颅,“只有打打杀杀,完全没有乐趣哦。”
“这明明是以少胜多的艰苦战斗!”轸飖似乎在按捺着心中的火气。“即使后来东方有援兵支援也非常困难!如果不是西羌军的首领在关键时刻被杀,全军大哗失去指挥,阳翟无论如何也只能被屠城!”
“何必这样激动呢小乌鸦。”我耸耸肩:“诸神都常征战,何况凡人?阳翟能够胜利,或许是天意,若是没有那个青龙灵力化身的孩子和望舒的情人,这阳翟即使守住了也将是个无人之城……诶对了,之前我们打赌,我可是赢了哦。”
轸飖一头雾水:“神君大人,属下何时与您打赌过?”
“诶?没有吗?”我偏过头做出思索回忆状:“我们不是赌西羌和阳翟谁能胜利吗?我可是押了阳翟,我赌赢了,你要陪我去北狄喝酒的呢。”
“属下真的……不记得有过这个赌注……”轸飖额上开始滴汗。
“真的……没有吗?”我眯起眼睛看着他,指间开始燃起火焰。
“没……”轸飖瞥了我我指间的火焰,随即摇摇头:“有的,是属下……输了……”
“那太好了。”我笑得灿烂,“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说着便跳到了云彩上。
看到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的样子,真是太愉快了。我坐在云端,俯视着阳翟,两匹毛色上等的马似乎刚从城门冲进来。
其实是个有趣的城镇,等喝完酒再来转转。
驿馆门前站满了人,但安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两匹马从远处奔来,靠近门前时放慢了脚步。一匹马全身白得耀眼,另一匹全身赤红。
隶公河几乎是从白马上滑下来的,一下马便瘫在地上。元皓忙去扶他,却见到他失神的表情和哭干的泪眼。
“找到了吗?”元皓问。
隶公河颤抖地指着稍远些的赤红色的大宛马,元皓奔过去,马背上驮着的东西几乎看不出人形。干涸的血渍凝固在破烂的袍子上,后背上扎满了折断的箭,脖颈和手腕处血肉模糊白骨毕现,脸上糊了血污和尘土,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完整的。
元皓试图将清平翻过身来,后者的脖颈危险地歪了过去,露出被切断的经脉。元皓握了握清平冰冷的手,惊恐地抖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镇定。
城里的大夫小跑过来,还未摸清平的脉便摇了摇头:“先生,早就不行了……人都凉了。”、
“你胡说!”隶公河哑着嗓子喊道:“他明明没事!”
“隶先生。”大夫叹了口气,“公子腕部和颈部的大经脉都被刺破
,失血过多,这箭又贯穿了心肺……”
“别说了!别说了……”隶公河发疯地吼着,“这个混蛋……说好了一起……说好了一起……为什么要自以为是!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为什么要把身上的盔甲都脱给我!”
“公河……”元皓从未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去劝他:“清平兄弟死得英雄,这战争中无法避免的牺牲,只能节哀了……”
但是隶公河死死地抓着清平的手不肯放开,他方才在城外早已喊哑了嗓子,现在只是伏在清平身上哀哀地哭着。在场的人无不垂首,罗成用护腕抹着眼泪,崔默在一旁叹息。
“原想击败西羌人后,再当面感谢清平公子那日求情救命之恩,没想到……唉。”
死一般的沉寂弥漫在城里,黄昏的血色染在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元皓终于站起身。“雅乐还在客房休息,身体还很虚弱,清平兄弟的死讯,就请先暂为保守。”
“听说那个叫雅乐的少年是清平公子的弟弟?”罗成叹道:“到底是兄弟,都如此本领高强。”
“是。”元皓淡淡地苦笑:“正是托雅乐的福,让斐河强行改道,这才得以冲破西羌设在上游的阻挡,恢复阳翟的水源。”
隶公河听闻,惊讶地抬起头。
“至于雅乐如何做到的,各位就请不要再细究。”元皓垂下眼睛,“在下对他们二人有愧,深知无法报偿,唯有让雅乐不过度悲伤。至于清平兄弟,在下想三日后以兄弟之礼将他厚葬在阳翟,不知罗大人是否有意见?”
罗成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公子身为他国人却为阳翟献出生命,阳翟的英雄都应得到永恒的安眠……”
“那最好不过。”元皓拱手表示感激,“烦请诸位先让清平兄弟进屋安歇。”
众人纷纷让路,隶公河抽泣着从清平的身体边起身,将他已经僵硬的胳臂搭在肩上。崔默点起灯笼,却听得远处叮当的响声沿着连廊传来。
众人屏住呼吸,元皓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痛苦表情。
“高先生。”雅乐一身素白,站在连廊不远处对元皓微微行礼,苍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吐露
第七十三章 吐露
(背景乐:Grises key ~instrumental~)
“雅……雅乐。”元皓语塞,“请先听在下解释……”
雅乐面无表情,也不答话,施施然走近。停在隶公河身边,朝他伸出一只手。隶公河讶异地后退一步:“怎……怎么?”
“……”元皓盯了雅乐半晌,突然对公河道:“将清平兄弟放下来。”
“可是……”
“不会有事的。”元皓劝诱道,微微用力去掰隶公河的手。隶公河咽了下口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还是松开了手。
清平没有温度的僵硬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去,雅乐张开双臂,将他揽在怀里。
“雅乐……”元皓忍不住劝他:“生死天定……就不要……太悲伤了……”
雅乐不语,只是缓缓地拔去清平背上的断箭,然后再一支一支地放在地上。
“在下无能,让清平兄弟去涉险……”元皓促狭:“如果……如果雅乐不嫌弃,在下会永远待你如兄弟,高家一切皆有权力支配……”
隶公河瞪了他一眼,元皓摇头:“对不起……在下不知如何才能让你不悲伤……我承诺过让你同他重逢,却没想到……”
“是不是受得打击过重头脑混乱了?”罗成见雅乐那不言语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问身边的崔默。
崔默只是叹了口气,看雅乐执着地将清平身上的箭矢拔下。尸体已经僵硬,箭头扎得又深,每碰一下都像是能把皮肉扯出来。但是雅乐做得很小心,生怕弄痛清平似的。箭矢触地的声音在幽暗的走廊上显得空旷,崔默手中昏暗的灯笼将火光倒映在他自己的眼中。
“虽然就这样分开……但是能够见到最后一面……也是好的……”崔默喃喃,手中的灯笼微微摇晃。
罗成还未问他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话,那边雅乐便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元皓俯身过去,以为雅乐要说什么。但只听得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却分辨不出其中的意思,像是歌声,又分辨不出其中的旋律。
渐渐低,那轻柔的声音越来越响,也渐渐地有力起来,伴随着规律的节奏。未等众人反应,汹涌的水流便凭空从连廊的地面上涌了出来,哗哗的水声仿佛海的浪涛。
“这是……”罗成惊讶地看着瞬间沾湿的脚下,水还在不断地向四周扩散,将雅乐围在了中间。众人尚未从眼前的惊异中回神,雅乐便将手伸向腰间的束带,开始脱素白的袍子。
他动作很优雅,仿佛是在给清平看,又仿佛是进行着虔诚的仪式。柔软的织物顺着脖颈滑下,散开的长发搭在背上。当少年瘦削的肩露在空气中时,隶公河忍不住小声惊呼。众人看着雅乐缚着锁链与累累伤痕的身体,泛着墨绿光泽的锁链
如同啃噬少年的毒蛇。
清亮的水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很快便将整个院子的地面淹没。水波随着歌声轻柔地拍打着清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