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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优秀死神工作薄-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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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辰夜有些无措:“那我送你一百枚金戒指好吧,这个真的不行……”
  安澜扑向他,双手在他口袋里乱摸,然后又伸到他怀里。辰夜左右躲避,终于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微微喘息着笑:“再闹,再闹你就要吃点苦头了。”
  安澜软硬兼施,双手环着辰夜的脖子:“老板,辰夜,好哥哥,你就送给我呗。”  
  辰夜哭笑不得,想了想这东西也伤害不了谁的性命,于是掏出来放在他口袋里,嘱咐道:“好好收着。”
  安澜高兴地跳起来,拍拍口袋道:“谢谢啊,我回去啦。”转身就要跑。
  辰夜又惊又怒:“滚回来。”然后一步步走过去,微微弯腰,侧过脸,沉声说:“好好谢谢我。”
  安澜无奈,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声说:“谢谢你哦。”
  辰夜很满意地说:“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宅(2)

  安澜下了飞机之后,正赶上当地下雨。林家的男佣人在机场接他。这佣人很年轻,大概不知道安澜什么来头,所以言行举止非常恭敬,叫他小少爷,一路上对安澜的提问也是有问必答。
  林家大宅位于半山腰上,整座山都是他们家的后花园。山顶有停机坪,山间有盘山公路,都是他们家的私人领域。一百米一处摄像头,如果有谁不小心闯入,十分钟内就会有全副武装的保安把他送出去。
  安澜离开这里十多年,发现一切都没有显着变化,树木比以前粗壮了一些,人比以前老了一些,但是规矩都照旧。正门是政界商界的重要客人才能进去的。他们照例从侧门进去,门上镶嵌着林家的族徽,穿着特制服饰的佣人来来去去的忙碌。
  司机歉意地说:“老爷刚刚过世,宅子里乱成一团,小少爷不要见怪。”说着,自己打开后备箱,引安澜上楼。
  这里的确是很忙乱了,安澜他记得这些佣人们的等级和职位管理都很森严。每个等级的佣人有各自对应的工作场所和服务对象,而司机是不允许触碰客人的行李,也没有资格上楼的。现在看来管家是顾不得这些了。
  这是一栋非常大的老宅子,是光绪年间请的一个外国建筑师设计,花了十年时间才建成。房间多得荒谬。有时一个陌生人闯进去,很可能在里面迷路,几天都出不来。
  安澜住在他十几年前的旧房间里,里面打扫得很干净,但是并没有增设新的物品。床单被褥和家具都是旧的。大概他们觉得没必要在一个假冒的林家少爷身上花费功夫。
  床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张旧照片,是中年的林老爷子将他的两个孙子抱在腿上的合影。林老爷相貌堂堂,仪表不俗,通身是儒商和贵族的气魄,那两个孩子,大一点的五六岁,眼睛大,身体瘦,像一个豆芽菜,局促不安地望着镜头,是幼年时的安澜。小一点的三岁左右,形貌却精致柔媚,宛如天使一般,这是安澜异父异母的弟弟,叫什么来着,安澜已经忘记了。
  安澜的身世很有些传奇色彩,他妈妈叶灵凤年轻时是个高材生,在学校里与出生名门的林先生关系亲密,并且怀了孕。林老爷子对叶灵凤的身世不满意,强行拆散了这对情侣,送林先生到国外读书,叶灵凤生下安澜之后,成了未婚妈妈,只好退学打工挣钱,生活很贫苦。六年后,林老爷子忽然发了善心,不愿意林家的子嗣流落异地,于是不顾林氏夫妇的反对,把安澜接到家中抚养。
  安澜由此过了一年富家大少爷的生活,后来因为一次验血,被林家发现血型不对,于是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安澜和林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盛怒之下的林老爷子把安澜交给一对吸毒酗酒的夫妇抚养,从此安澜和这家人再也没有联系了。
  晚饭的时候,安澜下楼有些晚,餐厅里已经坐满了林氏家族的人,佣人们来回穿梭着上菜,安澜站在楼梯口,忽然听见其中一个女人说:“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呢,你们请这野种来做什么?”
  在这种家族里生活,就要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安澜立刻刹住脚步,不动声色地听。
  “谁说不是呢!老爷子把他送走之后,听说那一对烂酒鬼天天把他吊起来打,没钱吸毒时还逼他上街偷东西,听说那孩子还在酒吧里陪老男人喝过酒呢。啧啧,这种人没有得杨梅疮死掉,竟然还上了大学,你们说稀奇不?”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呗,你看咱们家少宗,老爷子当初对他抱多大的期望,现在是越长越不成气候了,对了少宗,昨天晚上又去哪里胡闹了?”
  “哎呀,烦死啦。”一个少年不耐烦地吼:“一群长舌妇,背地里嚼舌根,小心舌头长疮。”这少年大概是从小被惯坏了,说话没有什么忌讳,几个长辈训了他几句,他也满不在乎。
  安澜稳了稳情绪,慢慢下楼。佣人眼疾手快地把他引到座位旁。那个叫少宗的男孩子高兴地说:“安澜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安澜坐下,将餐巾放在腿上,拿起刀叉,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记得了。”
  “唔。”少年嘟起嘴。
  旁边不知道谁不屑地嘁了一声。众人各怀心事地低头吃饭。
  安澜对于这一大家子虚伪狡诈的性格简直厌恶到了极点,随便吃了一点牛排,也不管其他人,自顾自地放下刀叉上楼了。
  夜里整座林宅十分热闹,尽管林老爷子刚刚去世,但这些人天生就是舞会和派对的忠实爱好者,于是接着追思的名义,在小客厅里举办了沙龙。
  安澜独自待在卧室里,翻看旧时的小玩意儿,抽屉里摆放着很多玩具,每一个都价格不菲,但是其中安澜最喜欢的,是一个用木头制作的小推车。幼年时,林老爷子带着他和少宗一起去自家的工厂视察,林老爷子一时兴起,亲手在车间里给两个小孙子制作了这样的小推车,少宗玩了几天就弄丢了,而安澜则十分珍爱,一直藏在抽屉里,不让别人碰。
  那时林老爷子很疼爱安澜。安澜也非常敬爱他。在安澜这二十多年里,再没有人会像林老爷子那样宠爱他。但是后来真相大白,也是林老爷子对他下手最狠。
  安澜躺在床上翻书,楼上的钢琴和舞步声一直没有停歇。到夜里零点时,他掀开被子,穿上睡衣走出去,走廊里的灯光很昏暗,最末端是卫生间。安澜胆子极小,小时候就害怕宅子里有妖怪,现在认识了死神之后,对鬼魂之说更加确信。这座宅子年代如此久远,想必藏了许多的孤魂野鬼。等明天中午时把工作服穿上,四处看看,说不定能看到拖着辫子的大官呢。
  他心不在焉地推开卫生间的门,里面灯光很亮,一个年轻的女佣正跪在地上,给林少宗口…交,两人都在忘我地呻…吟。见安澜开门,女佣吓得要逃走。林少宗按住女佣的头让她继续,然后转过头对安澜打招呼:“哥哥,晚上好。”
  安澜“砰”地一下关上门,一路小跑地回到卧室里,心脏砰砰乱跳,觉得既震惊又恶心。在他心里,林少宗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顽皮美貌的男孩,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
  外面传来轻而礼貌的敲门声。“哥哥。你在里面吗?我有话和你说。”林少宗在外面怯怯地询问。
  安澜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隔了门淡淡地说:“我不会把刚才的事情告诉林先生的,你回去吧。”
  “哥哥,我和兰芷是真心相爱。”林少宗语气低沉地说:“她是我贴身女佣,我们在一起三年了。我不敢告诉给爸妈,怕他们伤害兰芷。”他轻轻地叹口气:“安澜哥哥,我一直记挂着你呢。这个家庭每个人都虚伪得很,一点亲情都不讲。我见了你,才像是遇到了亲人。”
  “我是叶灵凤的儿子,和你们林家没关系,你别错认了亲戚。”安澜冷冰冰地说。
  “我知道。”林少宗叹气:“我能和你说会儿话吗?在这个家里我都快要窒息了。”他用食指轻轻叩了三下门,柔和地说:“你不愿意开门,我就在门口说好了。”
  安澜把门打开,皱着眉头说:“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进来吧。”
  林少宗欢快地答应了一声,闪身进来,用脚后跟把门关上,伸手把门反锁住。安澜听到“咔哒”锁门的声音,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有太在意。他拉了一把木椅子放在床边,对林少宗说“坐。”然后自己重新坐回了被窝里。
  “哥哥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啊。”林少宗笑得十分明媚:“总是给人一种很容易被拐带上床的样子。”
  安澜一时没有听太懂他说的意思,但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于是绷着脸说:“你不是要和我聊天吗?要是不聊就赶紧回去睡吧。”
  林少宗笑笑,坐在椅子上,开口道:“听说你八岁的时候就在酒吧陪变态男人喝酒,是这样吗?”
  安澜脸上一下子阴沉下来,他哆嗦着把握紧的拳头放下,停了一会儿才平淡地说:“是啊。”
  林少宗一下子兴奋了起来,俊美的脸上显出淫邪的笑容,他上下打量着安澜,摇头道:“看不出来啊,表面上端庄正派,骨子里原来这么放荡……”
  话没说完,他的脸上挨了重重一拳,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朝后仰去。安澜从床上跳起来,用膝盖抵着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晰地说:“我在酒吧里陪酒,是为了挣买面包的钱,这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肮脏,相反的,若论下流堕落放荡,你应该多向你的家族学习。”
  林少宗舔舔破皮的嘴唇,笑着骂道:“操,你他妈的真不经逗,不想玩就算了,干嘛动手。”
  安澜站起来,转身把门锁打开,做出逐客的样子。
  林少宗从地上起来,不屑地啐了一口:“切,谁稀罕,你以为你的屁股的有多金贵……”
  安澜抓起桌子上的台灯和书籍,猛地朝他脸上砸过去。林少宗啊地叫了一声,动作飞快地逃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宅(3)

  
  第二天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林家的人一大早就起来,穿上黑色的衣服,带着雨伞,到一公里外林家的墓地参加葬礼。安澜走在人群中的最后面,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之前是冲着林老爷子的遗嘱来的,现在却觉得对那点钱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现在很想念大学,想念宿舍的哥们,想念辰夜。
  牧师在墓碑前念了冗长的悼词,然后众人默哀。最后律师走到众人面前,开始分配一系列庞大的遗产。安澜只听到公司和股权什么的,一大部分都给了林少宗,而房产和存款什么的则分给了其他亲戚。
  听到最后,没自己什么事情。安澜有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轻松,自己还年轻嘛,以后有的是机会挣钱。
  律师念完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的回去,已经有人忍不住低声咒骂了起来。安澜心里暗笑,猜想若是林老爷子的灵魂还在墓地的话,听到亲人们的咒骂,不知道会作何感想。等等,他的灵魂应该就在墓地的吧,像他这样精明有城府的老头子,死后最想看到的,应该就是众亲戚听完遗嘱之后的反应。
  安澜打开手里的纸袋,幸好里面放着工作服,他伸手把它拿出来,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安澜回头,看到了身价百亿的商界新贵林少宗,他对于自己继承的巨额遗产并没有太多惊喜,相反,此刻的他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哀伤,他对安澜道:“要不要出去兜风,山下有一家咖啡馆,嗯,你们这些小资们最喜欢那种调调了。”
  “不去。”安澜头也不抬地说。
  “去!”林少宗极为霸道地说,随后又轻声补充了一句:“就当是为昨晚的事情道歉啦,你站着不要动,我去取车,很快的。”说完。林少宗一步三回头地跑了。
  林少爷开着那辆炫目地跑车过来,发现安澜已经消失不见了,当即气得破口大骂。
  安澜就站在他旁边,用手扶着黑色雨衣的帽檐,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提着衣服下摆,在墓地里行走。眼前的世界和平常不太一样,草地和空气里里漂浮着淡淡的气团和丝丝缕缕的黑烟,这些都是被撕裂成残片的灵魂,时间长了自然会消融在空气里。
  一个头发花白,身体佝偻的老人站在林老爷子墓碑前面,一动不动,不知道站了有多久。安澜一开始没有在意他,以为他是来吊唁的客人,但是很快他发现这个老人的身体有点像幻影,微风吹动时,他整个人就像是青烟一样微微摇动。
  安澜心中一动,这个人就是林老爷子。安澜没有想到他会衰老颓唐到这种地步,这让安澜有些措手不及。他对林老爷子恨之入骨,一直想质问他当初为何狠心把自己交给那样的人抚养,并对自己的悲惨境遇不闻不问。安澜甚至在心里盘算了许多报复他的法子,现在看来都是多余的了。
  过了一会儿,林老爷子转身离开,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向远处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子男人。男人引着他走向远处一辆公交车。
  安澜目送他们离开,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家族再也没有任何牵涉了,这让他觉得很轻松,甚至对这座宅子和林家的人都没有了抵触和厌恶的情绪,而是像和陌生人相处一样平常。
  而林家的人对于安澜没有分得一毛钱遗产这件事情非常满意,对安澜的态度也从排斥变成了无视。当天夜里安澜心情不错,闲的没事把辰夜送给自己的小礼物,黑色蜡烛拿出来了。
  他把卧室门窗都关上,把蜡烛放在书桌中央点燃。然后掏出工作服穿上,他的本意是召唤出几只小鬼魂玩玩。然而在穿上工作服的一刹那,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坍塌了。
  满屋子数不清的身影、残肢、苍白的脸、黑色的头发,在烛光的照耀下四处飘荡。因为鬼魂的数量太多,而空间又有限,这些东西只好嘎吱嘎吱地挤压撕裂,然后继续挤占空间。
  安澜吓得坐在地上,尽管知道这些东西不会伤害他,但还是吓得够呛。一个脸色发蓝、穿着清朝官服的男人正甩着自己的袖子,在拥挤的空间里试图跪下行礼。而一个穿着洋装烫着波浪头发的女人则吐着舌头,两只手胡乱抓周围的碎片朝嘴里塞,而这些东西很快又从她背后的血窟窿里钻了出来,继续蹦蹦跳跳,吵吵嚷嚷。
  安澜哆哆嗦嗦地爬到床上,找出手机给辰夜打电话。很快,辰夜接了电话,声音略沙哑低沉:“怎么了?”
  安澜抽抽搭搭地把眼前的情况给他讲了一遍,辰夜沉默了一会儿,说:“别怕,把蜡烛吹灭就没事了。”
  “但是,那样的话,它们不就死了吗?”
  “它们原本就是死的,” 辰夜不带什么感情地说:“这些东西迟早要灰飞烟灭的。”
  “它们看起来好可怜呢。”安澜瞄了一眼,低声说:“有一个没有手的小女孩一直在哭呢。”
  辰夜又沉默了一会儿。安澜有些抱歉地说:“我真的下不去手,你……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你再忍耐一会儿,我会帮你解决的。”辰夜说完就挂断了。
  安澜握着手机,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辰夜说的解决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现在赶过来吧,两地相隔几千公里呢。辰夜虽然会飞,但毕竟不会空间传送。就算赶过来,天也都亮了吧。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非常轻微的击打声音,像是怕吓着安澜似地,有人开口说:“是辰夜让我过来的,可以进来吗?”
  安澜听说是辰夜派来的,心里顿觉宽慰,起身把窗户打开,见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个子男人,大约四十多岁,体格很魁梧强壮,眼神犀利冷静,但并不使人畏惧。安澜退后一步,那男人跳进来,将手里的蓝色方格旅行袋打开,伸出手粗鲁地把那些灵魂残片抓进去,偶尔把一些小鬼的胳膊或者腰肢扯断了,吱吱叫着喊疼,男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很快就干净利索地把整个房间都清扫干净。
  安澜见他效率如此之高,正要夸赞几句,却见男人随手把桌子上的蜡烛也收了起来。
  “哎,那是我的。”
  男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顺手把旅行袋的拉链拉上。
  “那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安澜怯怯地说:“大叔,你还给我吧。”
  男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蜡烛取出来,放在桌子上,沉声说:“回去后把这个还给他,这不是人类该有的东西。”
  男人提着旅行袋,纵身从窗口跃下,消失在黑暗里。安澜见他消失了,急忙把窗户关紧,钻进被窝里给辰夜回电话:“那个老头子是什么人啊,看起来好凶的,而且他还想把你送给我的蜡烛抢走,一点素质都没有。”
  辰夜笑了笑,和安澜说了几句闲话,然后才各自挂断。
                      
作者有话要说:   … 

☆、林宅(4)

  
  第二天天气转晴,安澜叫管家给他安排车辆,送他下山,过了几分钟,却是林少宗开车停在院子里,叫安澜赶紧收拾行李。安澜不愿意坐他的车,林少宗邪气地笑:“随便你啦,反正没有我的吩咐,这宅子里是不会有人送你的。”
  安澜只好提着简单的行李上车,一路上林少宗很安静地开车、抽烟。安澜则埋头玩手机。车子缓缓地从山上下来,停在一处缓坡处,安澜抬头:“怎么在这儿停?”
  林少宗皱着眉头,摇头道:“这件事情没做完,我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安澜放下手机,有些困惑。
  林少宗从他手里夺了手机,扔到后排座位上,抬手去解他皮带上的扣子。安澜哭笑不得,狠狠推开他道:“你这人怎么跟狗似的,这种事情怎么呢……”他的脸红了一下:“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一公里外有一家快捷酒店。”林少宗看了一下腕表,准备发动车子。
  安澜气恼道:“林少宗,我和你根本就算不认识,而且我有爱人,你再胡来,我对你不客气了。”
  林少宗歪着脑袋看他,然后从手腕上解下镶钻的钢表,放在安澜的口袋里,说:“这个值三百万,算是见面礼,现在我们认识了吧。”
  安澜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把那只表拿出来,缠在手指上,猛然起身砸向林少宗。林少宗没想到他会忽然动手,猝不及防地摔倒在车窗上。安澜压在他身上,攥紧他的脖子,怒道:“你这欠揍的小混蛋,早该有人教训你了。”
  林少宗眼眶乌黑,睁开一只眼睛看他,身体挣扎着想坐起来。
  “少宗弟弟,我可是在贫民区长大的,从小就和流氓恶棍打交道,你这么点小伎俩还敢在我面前卖弄!”安澜攥紧拳头,在他肚子上打了一拳。
  林少宗啊啊喊疼,腰板忽然绷直,将安澜掀翻,咬牙道:“忘了跟你说,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了。”
  两人开始沉默地在狭小的空间里厮打,林少宗的拳脚很有力道,而安澜的动作则灵活而狠毒,几分钟之后,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停手。林少宗衣服被撕开了几道口子,耳朵和脸上残留着几道牙印,一张俊美的脸弄成了调色盘,他凑到车镜前看了看,又气又恨,骂道:“不要脸,癞皮狗。”
  安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上也挨了几拳,痛得脸色发白,虚弱地回:“彼此彼此。”
  林少宗知道自己拳脚的力道,猜想安澜身上的伤比自己要严重好几倍,心里才舒坦了一点。打开音响,哼着小曲启动车子。在去机场的路上,他遇到了几个打算去赛车的朋友,玩心大起,把安澜赶下车,自顾自地驾车离开了。
  安澜离开了这个混账二世祖,心中自然也是欢喜无限,自己打车去了机场,临登机之前给辰夜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做好接驾的准备。
  不出所料的,辰夜并没有来机场接他。安澜很早就知道,辰夜总是避免在人多的场合出现,两人约会的时候,周围很少出现其他人,是真正的二人世界。尽管如此,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他回到宿舍之后,倒是得到了舍友们的热烈欢迎,待他们得知安澜并没有从林氏家族继承任何遗产时,失望又懊丧,安慰了安澜几句,就一起出去吃饭了。饭后照例一起去自习室看书。安澜的手机接到一条陌生的短信:我在学校小西门等你。
  他以为是辰夜,心里很高兴,急匆匆地将书本收拾起来,随便和同学说了个借口,就跑出来了。他在校门口没有见到辰夜,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穿着暴露的女人,尽管现在还是早春,她却穿着一袭黑色的吊带,紫色小短裙,九厘米的高跟鞋,任何一个经过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但是她的脸却衰老得厉害,尽管有眼影脂粉的掩盖,但眉梢唇角全是皱纹,颧骨上甚至有淡淡的黄褐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年长色衰的妓…女。
  安澜垂着头走过去,叹口气,道:“妈。”
  安澜的母亲叶灵凤,被这声喊叫吓了一跳,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害怕被别人撞见似地,抓着自己的高仿LV小包,噔噔噔地跑远,走到一处树影下面,朝安澜招手。安澜只好挪动步子走过去。
  “宝宝,见着妈咪不高兴吗?”叶灵凤高兴地捏捏安澜的脸蛋:“妈咪好想你的。”
  “你下次来,直接到到男生宿舍找我就行了,不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安澜没好气地说。
  叶灵凤脸色有些尴尬,支吾道:“妈咪很忙嘛,只能晚上抽空来找你。”
  安澜仔细地看了叶灵凤的脸色,见她虽然很瘦,然而精神似乎不错,这才放心下。
  “宝宝,我听说林家的老爷子死了?”叶灵凤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是啊。”
  “那他给你留了多少钱?”她期盼地问。
  安澜有些无奈,自己自从下了飞机之后,所有人都在问这个问题。“他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他的遗嘱里根本没有提到我。”安澜回答。
  叶灵凤的脸上显出错愕的神情,继而怒骂道:“死老头子,王八蛋,我家宝宝叫了他一年的爷爷,难道是白叫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安澜心平气和地解劝:“叶小姐,你搞清楚,我和林家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人家凭什么要把钱分给一个外人”
  叶灵凤越想越生气,跺脚怒骂道:“再怎么说,老娘年轻的时候,陪姓林的混蛋睡了三年,一毛钱补偿费都没有拿到,还稀里糊涂地怀了你,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安澜打小就听叶灵凤唠叨这些,早已经麻木了,这会儿听她旧事重提,反唇相讥道:“连自己怀的是谁的孩子都搞不清楚,就稀里糊涂地生下来,你这种蠢女人能活到这种地步,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叶灵凤听见儿子要咒她死,立刻歇斯底里地哭起来,大概是觉得站得太累,就脱了高跟鞋,坐在马路边上,两腿伸开,哭哭啼啼。
  她今天穿得裙子既短又窄,几个路过的中年男人眼光止不住地朝她腿上瞅,叶灵凤也是个泼辣性格,当即止了眼泪,瞪圆双眼骂道:“看你妈X,回家看你老娘去!”  
  安澜十分头疼,走到叶灵凤身前,弯腰蹲下,为她挡住路人的视线,然后掏出纸巾擦掉她脸上沾着紫色胭脂的泪水。叶灵凤见儿子温柔体贴,心里高兴,收了眼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说:“哎呀,要上班了,我先走了。”
  安澜脸色变了一下,语气阴沉地说:“你现在还做那种工作吗?”
  “没有。”叶灵凤急忙解释:“我现在在酒吧跳舞,光是跳舞而已,我都这么老了,那些男人也啃不动……”她忽然住口,察觉到自己在儿子面前说了很粗俗地话,只好低头穿鞋子。
  安澜只做听不见,一手扶着她的胳膊,目光瞥见她腿上的丝袜有几处脱线,用透明胶水很小心地黏住。安澜心里有些不好受,这种丝袜在地摊上才十块钱,一般女生都不会穿这种东西。
  “你现在有钱吗?”安澜问了一句,他一只手伸进衣袋里,想掏出钱包给她点钱,却猛然想起,自己去林宅一趟,来回的机票就三千多,这已经把寒假打工的工资花完了。他现在口袋里只三百块钱。
  安澜一瞬间难受得不行,并不是因为此刻的窘迫,而是为长久以来自己的无能,从小就是这样,自己吃饭、穿衣服、上学、买书包的钱,都是母亲陪一个又一个男人睡觉换来的。
  叶灵凤却会错了意,以为安澜没钱了。她穿上鞋子之后,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沓五十、一百的钞票,塞到安澜的手里,说:“安心上学,别太省钱了,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要穿得帅气一些……”
  安澜猛地推了她一下。叶灵凤有些诧异:“你干嘛!”
  “没事。”安澜勉强说:“我不缺钱,你收着吧。我晚上还有课,你路上小心。”安澜摆摆手,转身大步跑走了。
  他一路飞奔着跑进图书馆,走到空无一人的四楼,刚好看见辰夜一身黑衣,手里端着咖啡壶走出来。安澜鼻子一酸,扑到辰夜的怀里,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辰夜有些莫名其妙,一手拿着咖啡壶,一手托着安澜的腰,柔声问:“怎么了?见到我就哭成这样,很想念我吗?”
  辰夜是故意要逗他,但是安澜根本听不见,他只是越想越觉得心酸和绝望,哭得肝肠寸断,眼泪鼻涕全涂在了辰夜的衣服上。辰夜无奈,只好由着他哭,这样过去了半个小时,安澜自己哭累了,才用袖子抹抹眼睛鼻子,直起身体,眼睛直勾勾地看了辰夜一会儿:“好久不见了。”
  辰夜擦掉他眼睫毛上的泪珠,问道:“为什么哭?”
  “没事啦。”安澜若无其事地说:“一点小问题。”他看了看辰夜手里的咖啡壶,问道:“你今天有客人?”因为辰夜平时不爱喝咖啡,只有客人来的时候才会用这个咖啡壶。
  “是啊。”辰夜笑着把安澜揽进怀里:“我带你认识一下。”
  安澜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他一直觉得这个小房间是独属于他和辰夜的私密住处,是两人相爱的地方。但同时他也预想到了,辰夜会认识更多漂亮的、俊美的、活泼有趣的男孩子。这几乎是肯定的了。
  安澜心情抑郁地跟着辰夜进去。结果他闻到了呛人的烟味,满屋子被香烟和雪茄的烟缭绕着,在紫色的烟雾里,屋子里满满地坐着二三十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女。
  他们坐在沙发上、椅背上、钢琴上、床上、书桌上、书架上,虽然形貌各异,然而气质却出奇的一致,那是不同于凡人的冷冽和高傲。安澜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都是死神。
  “这是我的同事。”辰夜向安澜介绍,然后又向同事们介绍:“这是我的小朋友。”
  那些死神们全都用饶有兴致的眼神打量着安澜。安澜勉强冲众人笑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躲在了辰夜的后面。
  辰夜无奈地笑,见安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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