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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祸(原名宝钞)-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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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孝儿含着烟杆,目光一直若有所思地落在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阖桑下楼后,最先注意到他,见钱孝儿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扯着唇角笑了笑,本想开口打趣他两句,话到喉间却止住了,想了想,什么也没说。
  “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了?”果然,钱孝儿没忍住,阖桑三人刚走到柜台前,他便开口问道。
  阖桑点了点头,如他所料,钱孝儿确实有话要说,他回答他:“上界已经收回对我的惩罚,我可以回去了。”
  钱孝儿吧嗒抽了几口烟,嘴里烟雾缭绕,他看着阖桑,又看了眼阖桑旁边的司星神官,颇有些感叹地说:“我就说天演神官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五公子的,”顿了一顿,问阖桑“现在就要走吗?”
  阖桑略有些奇怪地看向他,眼底带着一抹试探:“有话要说?”这么踌躇不定,不太像钱孝儿的作风。
  钱孝儿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突然冲阖桑勾了勾手指:“五公子,可否上前一步?”
  阖桑不知他搞什么花样,他身后的木鱼一脸莫名其妙,抓着阖桑的手臂,小声提醒了他一句,只有一旁的天演几乎什么反应都没有,连看都不看几人一眼,似是在耐心地等着阖桑与钱孝儿交谈完毕。
  阖桑依言,往前一步,凑近钱孝儿,钱孝儿神秘兮兮地靠近阖桑的耳边,嘴唇很轻地动了几下,小声耳语,不知说了什么,阖桑的身形忽而好似僵了一下,面上表情也变了一变,天演感到了阖桑周身气流的变化,他目光凌厉地倏尔抬起眼帘,一瞬不瞬地注视起阖桑的动作。
  “公子,我们该走了。”他开口提醒道,略带了一抹催促的味道。
  阖桑闻言,转过身来,直直看向天演,目光有些阴鸷寒冷:“天演,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告诉我?”
  天演垂下眼眸,沉默,偏头看向别处,没有出声。
  木鱼感到两人间气氛不对劲,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抿起嘴,眼睛也不敢胡乱动来动去,垂头盯着鞋尖,将自己的存在感减到最小。
  “除你之外,义庄的三位贵客,我昨晚只见到了其中之一,还有一位并没有见到。”阖桑见天演没有反应,继续说,“我去找他时,他刚刚离开,你知道他是谁?”
  天演仍旧不语,垂着眼睛,面无表情。
  “你去找他,说了什么。”肯定的语气,阖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气氛非常不好,压抑,木鱼忍不住手脚发起抖来,一手按着另一只手,才不至于看起来颤抖得太厉害。
  过了一会儿,阖桑不悦的情绪越来越明显,天演终于开口了。
  “我只是告诉白帝陛下我所知道的,”他说,“这难道不是白帝陛下托公子找的东西吗?我替公子告知陛下,有何不妥。”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天演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他们几乎世代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大智慧,不然也不会代代都为高阳氏重要的家臣。
  那另一个贵客,就是白帝。
  白帝托阖桑寻的东西,叫做蛇祸,起初阖桑并不知道是什么,许久都参不透,下凡之后几乎快忘了此事,后来遇到白蟾宫,也并未将两者联系到一起,直到和长生真人对话,他才知道自己一直想错了。
  白帝说的蛇祸其实就是字面意思,而与之相对的,他遇见的这许多人,许多事,除了白蟾宫,他想再没有其他人了。
  之前白帝没有下界,只是托他寻找,应是为了西沉,也或许并不想西沉知道此事。而如今西沉失踪,白帝在上界坐不住了,所以才会突然跑下界来。为了西沉,这确实是白帝能做出来的事,阖桑知道后,并没有丝毫诧异。
  但天演背着他向白帝透露白蟾宫的消息,他是没有料到的,因为他相信天演绝对不是一个会有这种小动作的人,何况他已经说过跟他回上界,天演就更不应该做这种多余的事。
  到底为什么,天演能认为白蟾宫对他们回界有所威胁,以至于他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背后被人算计,却还是如此做了。
  阖桑斜目看了眼正偷偷瞧自己的木鱼,目光相撞,木鱼神色慌张地更把头低了下去。
  他知道天演一定会问木鱼这一路发生的事,所有他并没有刻意藏着掖着,但他发现,他似乎低估了小山神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本事……
  “天演,其实你不必这么做。”阖桑缓慢走到一张矮桌前,突然坐了下来,“你应该明白,这样会令我发火。”
  在看到水杯的镜像里,白蟾宫满手鲜血时,他都没有改变过随天演离开的决定,甚至在听完长生真人的一番话,也只是打消了不带走白蟾宫的念头,此刻,却因为天演的多此一举,他想,他要改变这个想法了。
  “主子……”木鱼隐隐感到是自己多嘴惹的祸,面色苍白如死灰。
  天演闭了闭双目,好似无声叹息了一下,他对阖桑说:“就算公子随我回去,若您拖延时间,不肯去神墓,又或者……去了锁骨钉之后,突然再回来下界,臣……不知该如何是好。”若非阖桑的情况特殊,天演也并不想做这个多事的小人。
  “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不会食言。”阖桑语气颇重地说。
  天演点头:“我相信公子,但不相信变数。”他并没有欺骗阖桑,对于阖桑他是绝对信任的,但是司掌星辰祭祀的人,最不确定,也最无法控制的就是变数,而面对眼下的情况,他不可能放任哪怕一个能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的变数。
  “所以,你宁愿惹怒我,宁愿因此我可能真的改变主意不回神界,你也要冒险一试?”阖桑语气一松,略带着一抹无奈问他。
  天演叹道:“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公子发现了,”抬眼淡淡地看了眼钱孝儿,“义庄的老板会是第一个变数。”原来不用银两买卖,非人钱孝儿也愿意多管闲事,这是天演对初打交道的钱孝儿的第一个认知。
  钱孝儿笑了笑,颔首道:“钱某一向不介意赊账,特别是像五公子这样的大人物。”
  对此,天演没有回答,更没有再理会他。
  阖桑站了起来,似是不想再多言,对天演说:“你就在这里等我吧。”语毕,独自朝门口走去。
  木鱼犹豫不决地追了上去,他看了眼被丢在一旁的天演,忐忑不安地跟在阖桑身后。
  他有些害怕,连天演这个看似亲近的家臣,都被阖桑毫不犹豫地如此对待,虽然没有任何惩罚和过重的言语,但木鱼明白,阖桑的戒备,是对司星神官最大的惩罚。木鱼害怕,怕因此自己连跟着阖桑的权力也失去了,毕竟他和司星神官是比不得的。
  没走几步,钱孝儿突然叫住了阖桑。
  “钱某赊账向来不过午时,五公子既然要走,不如结清账再走,”他噼里啪啦拨着算盘说了一通,算好账目,一摇算盘还原最初,立刻接着说,“当然,我想这个消息对公子来说很重要,也非常及时,应当用公子同样觉得重要的东西交换,才能等同价值,正好那块玉牌钱某还想再把玩几天,五公子应该不会介意成人之美。”
  这回,阖桑竟一句话也没说,头也没回地将腰间的玉牌抛进了钱孝儿的手中,最后一言不发离开了义庄。
  这期间,天演只是默默地看了眼钱孝儿手中的玉牌,甚至连反对的语言都没有说一句,冷淡得几乎似是从此都没有情绪的脸上,仍旧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已经听说阖桑因为白蟾宫,拿珍贵的玉牌和钱孝儿交换过消息,这一次却是亲眼看见。他知道这是阖桑对他无声的警告,让他清楚地了解到,白蟾宫对于阖桑的意义,并非像阖桑先前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钱孝儿接住玉牌后,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他抬眼看了看被抛下的神官,咧嘴笑道:“天演神君,看来你今日是回不了上界了,这凡间有不少有趣的事,你老是对着天,不如趁此机会,也看看这地,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回

  白蟾宫从昏死中醒来,那颇为言辞辛辣的大夫被他吓个半死,哆哆嗦嗦地再去摸白蟾宫的脉相时,却不知怎的恢复了搏动,弄得他一头雾水,大呼奇迹。
  白蟾宫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幻象,只叮嘱了大夫一声,让他该如何治他的伤便如何治,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
  好在这大夫虽然不积口德,医术却十分不错,白蟾宫能非常明显地感到受创颇重的身体,伤势有所好转。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起来,人面桃花守在一旁照顾白蟾宫,褚宁生问人面桃花借了些银子,出药铺买吃的去了,这一宿折腾,且不说他一个凡人,就连人面桃花这个半吊子修道人,也有些扛不住了。
  或是两人鲜少单独相处,大夫到门前打点铺面时,人面桃花对着闭目养神,一言不发的白蟾宫,尴尬得紧,想和他说话,又想起个头说说自己这回见他的决意,可支支吾吾了半晌,半个字都没说清楚。
  白蟾宫自然早就感到人面桃花坐立不安的紧张,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非常平静地和人面桃花说起话来,人面桃花稍稍有些诧异,倍感受宠若惊。
  他以为之前自己的无心冒犯,会令白蟾宫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更甚至敬而远之,却不想竟还有白蟾宫主动对他说话的一天。他稍稍忐忑了一下,更有些紧张地回答着白蟾宫,就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然而,没聊几句,白蟾宫沉默下来,忽而竖起耳朵,似是在听窗外早市各种嘈杂的声音。
  “寨主,可否有劳你替白某做一件事?”他突然问人面桃花。
  “你说。”人面桃花毫不犹豫地点头。
  “外面有一个鱼贩子正在宰鱼,可否请你将那条鱼从刀口买下来给我?”
  闻言,人面桃花面露疑色,想问为什么,却终究闭嘴没有多言,点头答应,起身便向药铺外走去。
  怎么突然想买鱼?是想吃鱼吗?
  出来的人面桃花,一边在早市里找那个正在杀鱼的鱼贩子,一边又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地思索着。
  他往前走了没几步,果然看到一个鱼贩子正在刮一条肥鱼的青鳞,连忙出声喝止,那猛然的一声太过突然,吓得鱼摊老板差点刮了自己的手。
  人面桃花跑过去,好说歹说,挨了鱼摊老板几个白眼,又加了钱,才将已上砧板的肥鱼救了下来。
  这鱼的一身鳞几乎都快被刮尽了,人面桃花不知道白蟾宫要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只上下左右打量了几眼,便提着鱼往回走去。
  说来正巧,刚好碰上买了吃的回来的褚宁生,他唤了声书生,褚宁生循声找到他,见他提着一条鱼,好奇地问他是不是要给白蟾宫熬鱼汤,却又想起生鲜会发伤口,且眼下人面桃花也应该没有心情大鱼大肉,便问他买了条鱼难道是要感谢大夫?
  人面桃花白了他一眼,叫他少多管闲事,拧着褚宁生一起回了药铺。
  “咦,白蟾宫呢?”
  两人一回到药铺,发现白蟾宫并没有在病榻上。
  褚宁生将吃的放在桌子上,试探着问人面桃花:“他不会……就这么走了吧?”
  人面桃花脸色微变,在屋里到处寻找白蟾宫,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他跑到前厅,问正忙碌的大夫,有没有见到白蟾宫。
  大夫一边应付求医的病人,一边满嘴火药味地回道:“刚出去了,拖着一身伤还到处乱走,死了活该!”没有任何一个大夫喜欢这样任性,不拿伤病当一回事的病人,白蟾宫方才那样不听他的话,自顾自地出去了,大夫此刻正憋了一肚子气。
  “他出去做什么?”人面桃花不解,若是买鱼,他不是已经将鱼买了回来吗?
  大夫脸色不佳地回道:“我怎么知道?!要问你问他去!”对人面桃花说话的语气也稍微有些过重。
  人面桃花不再自讨没趣,走出药铺,随后跟来的褚宁生听见了他和大夫的对话,从放下的那堆吃的里拿了一个烧饼,边啃边跟着人面桃花出了药铺,走得太急,差点没噎着。
  人面桃花提着鱼找到白蟾宫时,他正站在一家面馆外,一动不动地看着里面,也没有进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人面桃花放慢脚步走近他,顺着白蟾宫的目光看去,见他正注视的人是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破破烂烂的老乞丐。
  “你在看什么?”人面桃花站在白蟾宫身边,轻声问他,那个老乞丐正嬉皮笑脸向一桌客人讨要饭菜,人面桃花觉得只是一个普通的要饭的,不明白白蟾宫为何紧盯着他不放。
  “你将鱼买下来了?”白蟾宫没有回答人面桃花,转头看向他,垂下头,目光落到他手上还提着的鱼身上,他抬手轻轻碰了碰鱼,那遍体鳞伤的肥鱼还在一张一合地张着鱼嘴努力呼吸,并没有死去。
  人面桃花点头,感到白蟾宫好似还有话要说,也就没有多嘴问什么。
  白蟾宫俯身,他凑近肥鱼的头,嘴唇嚅动,仿佛在肥鱼耳边低语了什么,而后冲着肥鱼吹了一口气,那原本垂死挣扎的肥鱼竟突然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白蟾宫直起身,抬头对人面桃花说:“可否劳烦寨主将它放归江海?”
  人面桃花微怔,更是不解,问:“你这是……想做什么?”
  白蟾宫很轻地扬了扬嘴角,道:“寨主放心,我没有恶意。”他白蟾宫在他们眼里,恐怕早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恶人了,若非这张脸太具蛊惑力,人面桃花也不见得会在他潦倒落魄时对他伸出援手,自然,他若想托人面桃花做什么事,首先也得表明自己的立场。
  人面桃花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随口问问,你别想太多。”他不希望他和白蟾宫之间的芥蒂越来越深,虽然他确实不太赞同白蟾宫许多的做法。
  正巧这时褚宁生追了上来,他见白蟾宫和人面桃花之间弥漫着一股略微尴尬的气氛,便小声问人面桃花出了什么事。
  人面桃花摇了摇头,干脆将鱼丢进了褚宁生手里:“把这条鱼拿到江边放生了。”他想看着白蟾宫,不想他再出什么意外。
  褚宁生摸了摸脑袋,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怎么了,人面桃花又不像跟他开玩笑,好在江边离城里不是太远,他加快脚步,来回大概半个时辰绰绰有余,想来不是太麻烦,也就没怎么纠结,提着鱼就往城外去了。
  人面桃花寸步不离守在白蟾宫身边,虽然不知道他目不转睛看着面馆里那个老乞丐做什么,始终这么站着不是办法,便扶着他走到面馆对面的茶摊坐了下来,又能歇脚,又能随了白蟾宫清楚地看到面馆内的情况。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人面桃花总不能老是盯着白蟾宫看,移开目光,也去看面馆里那个老乞丐。
  那老乞丐似是在向一桌客人讨要吃的,奈何那桌三个年轻的客人,颇为刁难,又不让小二赶老乞丐出去,又不给老乞丐一口白饭,几个人嘻嘻哈哈消遣着老乞丐。
  好在老乞丐也是个人精,三言两语难不倒他,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扯到了吴州的一些旧闻上。
  那些旧闻,除了吴州府衙内尘封的卷宗稍有记载,亲身经历的那一代人都差不多死光了,七七八八流传在坊间的,并不完整,有些甚至完全脱离了原型。
  这老乞丐头发灰白,身材干瘦,背部略有些佝偻,但声如洪钟,面色红润,眼露精光,看起来最多不过耳顺古稀之年,他却说自己经历过那些几乎作古的事,面馆内,众人都大呼他浑水摸鱼,大言不惭。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吹牛,在一帮人的煽动下,老乞丐竟像模像样地讲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五回

  邓九第三次偷跑,是因为雁龙门的午膳,卷心白菜里居然包的不是肉!
  他就是冲着这个门派包吃包住,又没什么活干,可以说,只要不犯错就能混吃等死才留下来的,结果令他失望的是,饭菜并不比吃斋茹素的蜀山和昆仑好到哪里去。
  想想今后肚子里就这般清汤寡水,没几滴油水,邓九就再也耐不住性子,趁天不亮,摸黑跑下了闫龙山。 
  他拜过三个师父,蜀山徐莘真人门下的三弟子黎青鸿,昆仑李瑛门下的大弟子张鹤丹,这两个鼎鼎大名的修仙门派,凡是修仙求道之人无不梦寐以求,挤破脑袋也想拜伏门下,要说有什么不好,除了管得太严,师兄弟之间明争暗斗又太厉害,饭菜也没有大鱼大肉,也算是个好地方了。
  但他好吃懒做惯了,过不惯这种生活,所以一次次偷跑,反正他们大门大派弟子众多,少了他这么个虾兵蟹将,无名小辈,又没人会到处找他。 
  何况他邓九生来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姓啥都不知道,每次入门都是胡编乱造的名字,连邓九这个名字也是后来方便讨饭留个称呼,才给自个儿取的,他根本不怕那些人会来抓他。
  这次的雁龙门,他是拜在何绍都的小徒弟邵东吉门下,这个人资质平凡,多年来一直无所成就,被各位师兄的风头盖得暗淡无光,他心有不甘,指望着能收个像样的徒弟,一雪前耻,名震江湖,好选烂选收了不少,最后却眼拙看上了懒虫邓九,也不知是邓九不幸,还是邵东吉的不幸。
  邓九此人虽出身不好,好在天资不错,根骨颇佳,又生得极为滑头,便是因为这样,他几次才都能顺利入了这些大门大派。
  其实,若他有半分修行的心思,恐怕也不会像现在颠沛流离,变成个老乞丐、老疯子。奈何他心性不定,招惹了这么多有名有姓,有头有脸的人,一次两次可能没人理会他,但次数多了,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他最后一次拜在吴州伽蓝寺佛国传道高僧求那罗什门下,皈依我佛,正是被恼羞成怒的邵东吉追杀得紧,逃进佛门,剃了个光头保住小命。
  他遇见求那罗什是个巧合,幸运的是,也是最初与求那罗什建立伽蓝寺的人,是求那罗什远渡东土,第一个收的汉人徒弟。
  当年邓九一路躲躲藏藏逃到吴州,正值那年吴州大旱,颗粒无收,许多人都说是有妖怪作祟,请了不少道士作法求雨,又是打旱魃之类的,都毫无作用。
  邓九遇到求那罗什的时候,求那罗什正想办法帮吴州百姓找到大旱根源,寻水挖井。
  后来,不知从哪里传来谣言,说是一条白龙吸走了吴州的水气,令吴州水脉干涸,滴水不出。求那罗什觉得事出有因,便顺着谣言追查白龙一事,除了水脉干涸,他也听到白龙害人性命的传闻,也亲眼见过被野兽咬死的家畜,不久之后,还真被他找到了一头白龙。
  确切的说,他见到的是一只白龙龙魂。
  那白龙应该新死不久,求那罗什见到她时,她正盘旋在吴州上空,好似在寻找什么,他便一路追去。追到一个破庙前,正巧看见龙魂卷着一个男人飞上空中,他以为白龙害人此事不假,又见那个被龙魂所挟的男人了无生迹,当时只一心想着救人,为民除害,并没有耐着性子弄清事情始末,即刻出手,将那白龙龙魂打得魂飞魄散,而那个男人虽被救下,却原已死去多时,求那罗什甚至发现,那个男人竟是被剔去神骨的神族人。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回城后,城里的百姓都说求那罗什除了恶龙,大家远远地也看见了空中发生的一切,没过多久,突然真的下起了瓢泼大雨,解了旱情,这一下,所有人对求那罗什除龙降雨更是深信不疑,人人都对他歌功颂德,甚至凑钱为他修建庙宇,这才有了后来的伽蓝寺。
  当年,邓九逃到吴州,求那罗什收服白龙龙魂之时,他正在破庙中,所以说,他是唯一一个亲眼看到求那罗什打散龙魂的人。
  也是看到求那罗什如此受百姓爱戴,邓九被邵东吉追得无处藏身,便干脆死皮赖脸跟着求那罗什,自己剃了头做了和尚,想我佛慈悲,保住他的小命。
  原以为他这一生便是在佛门青灯孤盏过一辈子了,想起来虽了无乐趣,却至少还能活下来,哪想到求那罗什如此通透的高僧,却也过不去自己的劫数。
  邓九是在偷听到一个高人对求那罗什的告诫,让他尽早遣散僧人,免得到时害了这无数无辜的人,才起了离开伽蓝寺的念头的。
  这伽蓝寺是求那罗什的功德体现,他不远万里前来中原,便是为了弘扬他佛国博大精深的佛法,好不容易有了如此好的开头,并非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求那罗什犹豫不决,他又和一个女子纠缠不清,还有一个青牛道人赖在寺里和他论道,或是禅心不定,求那罗什突然回了佛国,一去就是八年,再归来,只坚定了留下伽蓝寺的决心。
  他暗自在地下修了避祸的石室,也修建了一座地宫佛殿,本以为能助伽蓝寺躲过这个大灾劫,却没想到,一切都是痴人说梦,因为他的一念之差,伽蓝寺的所有,终毁于一旦。 
  好在邓九在求那罗什动工修建地宫时,早早离开了这里,否则,那时他若留下来,也难逃厄运。
  这么一算起来,其实他应是伽蓝寺活下来的最后一人。
  他这一生虽过得疯疯癫癫,也因为年少无知,修习了不少派别的法术,得以延年益寿,以至到现在都还跟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似的,精神抖擞,实则他都不记得自己多大年纪了,大概也有一两百岁了吧。
  如今提起这事,虽是为了看人脸色讨口饭吃,说到最后,邓九也不禁有些唏嘘,毕竟,他来来回回转了那么多地方,真正有过落地生根的想法,也就只有他亲眼看着修建起来的伽蓝寺而已。
  只可惜,或是他注定了一世漂泊,伽蓝寺终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但有一事,邓九一直耿耿于怀。
  那个提醒求那罗什的高人,有神族人的气息,看起来非常高贵端庄,面相仁慈和蔼,却透着一骨子的寒气,求那罗什对他颇有几分敬意,唤他“陛下”,邓九见识浅薄,也不知是神界哪路神君闲得这么厉害,居然下界管起了佛门传道僧人的事来了?!
  “你这编得也太逼真了吧?”
  老乞丐邓九回忆着往事,正兀自出神,突然被旁边一个年轻人打断思路,他环顾屋里众人一圈儿,见没一个人相信他说的话,瘪了瘪嘴,嗤笑道:“尔等无知小儿,老夫吃的饭比你们走的路还多,用得着编故事骗你们?!只是你们俗人没有慧眼,看不穿!你们以为吴州这百年来所发生的灾难都是天灾?”他哼了一声,“根本不是!这一切都是人祸!都是有人为了替那头白龙魂报仇雪恨,才搞出这么多事来!谁叫你们这些凡人瞎听瞎信,捕风捉影的事也信以为真,结果误导人家佛国高僧错杀无辜,竟将那龙魂打得魂飞魄散!”
  他顿了顿,颇有几分感慨地说:“老夫当年在破庙可看得清清楚楚,那龙魂卷着男人落在庙前,竟对着男人落下泪来,还去舔男人紧闭的眼睛,可谓情深至极,根本不像别人嘴里吃人的妖怪,这不是错杀是什么?”说着,像是冷笑了一下,“其实后来求那罗什也有所察觉,不过他历经千辛万苦前来传道,急于求成,也就把那些疑点全都忘掉了。不然,他若做些补救,恐怕也不会害得伽蓝寺落寞于斯。也哪怕他弄清一点事实,替龙魂平反,也不会弄得那人一直记恨吴州的百姓,”他叹息一声,“这一切,都是自个儿作孽的报应啊……”
  面馆内的人见老乞丐说得更是起劲,好似真有其事,嘲弄老乞丐编故事编上瘾了,有人扔了几个吃剩的馒头,将他打发了出去,当是赏他讲了一个这么有趣的故事。
  老乞丐被馒头砸得回过了神,他捡起馒头,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面馆,走到门口时,突然看到对面茶摊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邓九莫名打了一寒战,低下头,躬着身子嘀嘀咕咕朝其他方向走去。
  他忽而记起,当年龙魂一事之后,他跟着求那罗什,也有一个白衣人总是不声不响地站在远处看着他们。
  那眼神,和这个人真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六回

  殷孽跟在提着活鱼的蠢笨书生身后,他想确定白蟾宫叫这个笨书生放生活鱼是否是他猜想的那样,白蟾宫此人非常狡猾,殷孽不想在关键时刻有任何差池。
  当日殷孽带白蟾宫到青牛洞府,带他看那个用顾临娘之皮造出来的小女孩,惹得白蟾宫狂性大发,将他的青牛洞府捣毁得一干二净,那泥捏的小女孩也跑得不见踪影。
  混乱过后,等他再次找到白蟾宫,白蟾宫身上已经没有了白龙珠。
  他想,他应该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
  其他的事,暂且搁置一边。
  殷孽擅用坟土捏造人偶,顾临娘可谓是他最完美的杰作,虽是傀儡,在那个人赋予的生命下,却有了自己独立的意识,或是接触人间的七情六欲颇多,她从人偶慢慢有了到精怪的微妙转化。
  特别是在顾临娘诞下与凡人的孩子时,由于女子哺乳的天性,她其实已经近乎完成了从泥塑到血肉之躯间的转变,非人,却有了真实的生命,是谓物之精怪。
  若非这个巧合,当年白蟾宫将其分尸时,才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因为那时候的顾临娘,非死物,却也非活人,但确实有着鲜活的血和肉。
  殷孽与那个人合作,只需要布局引白蟾宫方寸大乱,误导白蟾宫真的以为顾临娘便是江敏的转世,这对他来说并不难,即使所耗时间不少,但只要是跟白蟾宫有关,他有耐心将这个游戏玩下去。
  非人的生命非常漫长,百年不过弹指之间,千万年也不过几天的风花雪月,凡人所谓珍贵的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殷孽活了这么久,那个人更是远古遗民,这个局从一开始就设下了引子,以至于可以真实到以假乱真,即使顾临娘只是照着白蟾宫的亲妹江敏所造的人偶,但最后所达到的效果,是超乎他们想象的。
  对此,殷孽不得不佩服那个人,他的远见卓识与深谋远虑,几乎可以说是机关算尽,万无一失,竟连天意也站在他的那一边。
  或许神族人,天生便占尽了天地的恩宠。
  也因为变数无处不在,有了顾临娘这个先例,那个泥捏的小女孩不见了之后,殷孽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能再次看到那样的白蟾宫,殷孽已经觉得不枉此行了,至于其他的,他根本没有心思理会。 
  只是令他焦躁不安的是,他想要的白龙珠,他想要的神骨仙身,他同样想要享受到的天地这份厚重的恩泽,到底何时才能兑现?
  那个人没有明确的许他承诺,虽然与神族人的合作可谓是占尽优势,但如果一直这样不清不楚下去,殷孽会觉得十分困扰。
  然而当他觉得困扰的时候,他想他会不受控制做出多余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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