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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卿(古装) by 栗子胖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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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季染辰一早练功回房时,黎子歌已经在帮金月离打理身体了。

  “醒了?”这句话倒是对着金月离说的,季染辰踏进房门,“今日阳光不错,月离该出去晒晒太阳。”

  黎子歌回身望了望屋外,太阳当空,明晃晃的光亮,很是温暖。

  便温柔地扶起床上瘫软的身子,凑到金月离身边道:“月离,我们出去晒太阳好么?”说话时,呼出的气便轻轻地吹着金月离的耳朵,有些痒。金月离的头倚着黎子歌的肩膀,轻轻蹭了蹭,才道:“别弄,痒。”

  黎子歌故意逗他,反倒离得近了些,又道:“好不好?”

  金月离无奈笑道:“好,你若不嫌我这身子你背来抱去的麻烦,我有什么不好?”

  黎子歌不悦地看着金月离,气鼓鼓的又是当年那个可爱模样,“月离。”

  “好,我不说了,我这样坐着有些难受……你……”金月离连忙投降,黎子歌不愿他总是嫌弃自己的身子,他也是知道的,因而故意转了个话题。果然黎子歌连忙扶着他轻轻靠着软垫坐好,仔细询问道:“怎样,现在好些了么?”

  “嗯。”单是这么个翻身,金月离已经有些疲倦了,黎子歌便让他靠着坐稳,才去端来些粥和小菜,放到床上的小桌子上,又扶着金月离的手让他握好勺子——金月离的手臂不能持重,行动也不大利落,不能使箸,只能用勺。

  黎子歌一手环过金月离的身子,让他倚着自己坐稳,一手扶着他的右臂,帮他握紧勺子,舀了浅浅半勺,送进嘴里。

  放进嘴里的粥,一半便顺着嘴角流下来,黎子歌勾起嘴角,低头轻吻住金月离的唇,顺着,将那粥也吻进了嘴里。

  “你……大哥还在呢……”金月离羞红了脸,冲黎子歌翻了个白眼,又连忙垂下头去。

  季染辰见怪不怪地自顾自翻着一边桌上的医术,目不斜视地道:“你们继续,要不是那头长天在给莫子卿换洗,我也不过来。”

  黎子歌不理会他,反倒是笑眯眯地又是对准那水唇轻轻一啄,满意地伸手扶着金月离的手臂笑道:“不要管他。”

  这一顿饭,便生生吃了一个时辰。

  期间广平回来报说,莫子卿身上换了药,正低烧着。

  话当然是背着金月离,才跟黎子歌请示的。大家有意将莫子卿的存在和金月离隔离开,生怕触动那些可怕的回忆。

  黎子歌过去看了看,写了个方子命广平去抓,再没多看莫子卿一眼。

  季染辰在一旁冷眼瞧着,目光透出一丝得意来。

  ——就是想看看,这个黎子歌,还能熬多久。

  再回去时,金月离正试着将自己撑着坐的舒服一点,却无奈双臂无力支持,身子一软,便摔在床上。黎子歌心里一痛,忙道:“我来我来。”便快步上前,将他扶起。金月离兀自喘息不止,额头上已经有些汗珠沁出。黎子歌将冷汗擦了,才轻声问道:“月离,今日不冷,我们出去可好?”

  “嗯,好。”见他答应,黎子歌便俯下身子。金月离颤颤巍巍地将手臂搭向黎子歌的肩,慢慢地将有些蜷缩的手指展平,虚虚地环住黎子歌的脖颈,黎子歌便等着他弄好,才伸手托住他的腰背,一只手将他细瘦苍白的双腿抱起。将金月离抱起的时候,黎子歌的心理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月离太轻了。

  伸手便能摸出他背上骨头,双腿无力地搭在黎子歌的手臂上,竟是和他手臂粗细相差无几。膝盖和脚踝处骨节明显,瘦弱瘫软的双足毫无生命感地垂下去,脚趾向里蜷起,足背高拱,腿脚上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

  黎子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便想起了隔壁的莫子卿。

  不想去恨的。不想从此对玉宸宫背负着怨念,那里毕竟是养育他长大的地方。却也是那里,不能给他的爱情一丝慰藉,生生将彼此隔绝。

  还是季染辰的那个问话,恨么?

  那恨,还是难以遏制地,终究是慢慢生根发芽了罢。

  将他放在软椅上坐好,黎子歌从一旁取出一双袜子,仔细给他套上,袜子的收口处有一个盘口,与金月离膝上的口子系在一起,即便他双脚不能着力,袜子也不致脱落。然后又是软靴,外衣,斗篷,一番折腾,最后在月离手里抱了个小暖炉,才站起身子笑道:“好了,咱们走罢。”

  打横将他抱起,纵使套了层层厚外衣,还是能觉察怀里那人的瘦弱不堪,黎子歌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却仍旧笑着,将月离抱到门口的软榻上。软榻已经铺了两层兔绒的毯子,黎子歌又将一条毛毯盖在月离身上,方才放了心,笑道:“月离,你许久没有晒太阳了罢。”

  金月离侧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点头笑着:“是啊,冬天就喜欢缩在屋子里,往日也是这样的呢。”

  两人却才说着话儿,门口的管家福来忽然跑来,低声在黎子歌耳边说了几句。黎子歌点头,和金月离说了声,才迈步离开。

  来人自然是楚言和洛川。

  福临巷并不难找,这一处宅邸也不难找。

  楚言待那小厮推开门,迎面却是一道墨色长索当空袭来!

  楚言身形一动,足见轻点,轻轻巧巧地跃上墙头,方才看清地下的人正是季染辰,急忙叫道:“季兄有话好说!”季染辰哪听这个,长索席卷而来,“嗤嗤”生风,大开大合,竟是将楚言洛川两人包在期间。

  洛川许久不曾真刀明枪地与人对战,此刻却觉得兴起,软剑从腰间脱鞘而出,“你是哪个?你家请来的客人你也敢打!”说着便挥剑而上,身体灵动,出招迅速凌厉,嘴上却也并不客气。

  季染辰冷哼一声,怒道:“玉宸宫的狗腿,就是该杀!”再不留情面,长索随身而动,竟似长了眼一般,处处进攻要害。洛川也恼怒起来,骂道:“放你娘的屁!我玉宸宫怎么你了?你信口胡言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跳起来便砍,力道竟是比方才更进一分。

  洛川不知道季染辰,楚言却是识得他的。当年他曾偷偷下山看望过黎子歌和金月离,便曾见过这个人,只是那时季染辰却不知道他。

  眼见得三人战得愈发混乱,楚言情急之下,长剑一挑,剑气流转,“哧”的一声,那长索自中心而落,断成几节,落在地下。

  洛川见状正要好好嘲笑季染辰一番,却叫楚言拦住。季染辰冷着脸道:“好剑法,适才与在下缠斗许久都未显出真功夫,是瞧不起在下了?”

  楚言连忙抱拳道:“季兄误会了,在下楚言,这是我师弟洛川,我二人此次是应约而来。”

  “应约而来?”季染辰冷笑几声,“谁会约你们来?”

  黎子歌刚从后堂过来,接口道:“是我。”

  季染辰大吃一惊,回过头问道:“你让他们来的?”

  黎子歌对楚言洛川和季染辰三人点了点头,示意三人随行,便向客房走去。嘱咐道:“一会儿不论什么事,都不要出声。”楚言和洛川点了点头,心头不禁有些惴惴,也不知究竟黎子歌要带着自己去见谁。

  四人才步入西侧的院子,便听见里面“彭”的一声,似是什么重物落地,还有瓷器打碎的声音。黎子歌皱皱眉头,正见广平从偏房跑过来,伸手拦住他道:“别去。”四人纷纷放轻脚步,走进院子。

  房门并没关上,四个人就站在门口,遮住了门外的阳光。

  屋内那瘦小的身影趴在地上,双腿交缠在一起,一双拐杖摔得一只落在身前,一只摔在门口,莫子卿尚探手摸索着。一手握住那只身边的拐杖,整个身子欺着,缓缓地爬起来,却由于腿不能受力,再次摔在地上。

  乍一见到莫子卿的楚言竟连话也忘记说,只觉得心口像是针扎一样的疼,呼吸也觉得艰难。

  见到莫子卿摔倒,楚言下意识上前去扶,黎子歌拦住,硬拉着他到了外院。

  “他……他怎么在你这里?”

  楚言问话的时候,嗓音干涩,声音像不是自己的。

  “染辰见到,就带了回来。”黎子歌淡淡地道,“我是医者,断无见死不救的道理。我原本答应,待莫子卿好了,便任由染辰处置。”说着,黎子歌看了看一边仍然一脸青色的季染辰。洛川更是大惊,跳起来道:“师兄!这人是个疯子,你怎地能让他处置小子卿!”

  季染辰原本心头有怨,洛川又在他耳边吵嚷,立时回身怒道:“干你屁事!你们玉宸宫是非不分,不讲情理,有什么资格出来乱叫!”

  黎子歌撇了一眼那头胡闹的两个人,叹口气道:“可是,我估计错了。”

  楚言一怔,心里下意识地一沉,“什么错了?”

  黎子歌不答反问道:“楚言,我听说你和秦家小姐的婚约取消了?”

  “是。”

  “是为了莫子卿么?”

  楚言一时不知该不该回答,却听黎子歌道:“你若不愿说,也罢。”

  “……是,我想陪着卿儿。”

  黎子歌淡淡笑着,忽而问道:“那若是他从此都……都不认得你了呢?”

  “他从玉宸宫出来之后流落街头,曾伤过头部,这几日我发觉他很多事情记忆逐渐模糊,恐怕是旧疾伤及经络。”黎子歌道,“问起玉宸宫的事情,一半已是不记得的。我们做个君子协定,你乔装哑仆照料他,不可透露名字身份。一来这是我带你见莫子卿的条件,二来,他若知道你,又忆不起那些过往之事,只怕心头抑郁难解,对他身子也不是好的。”

  ——没说的是,就让你看着他,一点点的,忘记你罢。

  第十三回

  楚言沉默着回到客房的院落,莫子卿仍在练习走路,拐杖柱在地上和他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嘶哑地传出来,让楚言心里猛地一揪。

  莫子卿比初见的时候还要消瘦。

  脸庞已经棱角分明,眼窝深陷,无神却漆黑的眸子依然让楚言禁不住地凝视。腋下夹着的拐杖还是崭新的,指尖虚握着木杖,左腿微微蜷起,只能用脚尖虚点着地面,右腿好些,却仍旧是旧日里畸形的模样。

  不知他已颓败如此,楚言愣愣地站着,不敢说话,生怕吓坏了他。

  拐杖拖着往前挪,再一点点地将右腿探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另一只也跟上,拖着几乎毫无力气的左脚往前,仅仅一步路,楚言就看的心惊胆战。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都是自己?

  长天在门口碰见楚言,便示意他一下,咳了一声道:“莫小公子。”

  莫子卿身子抖了抖,抓着拐杖的手也紧了起来,“长天?”

  “是我。”长天让楚言跟着自己进去,才道:“这几日我家公子吩咐我去栾城一趟,采办药材,不能来照顾你了。”

  莫子卿“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长天又道:“怕你一个人不方便,这是新来的哑仆,我托他照顾你阵子。”说着将莫子卿的手交到楚言的手里。

  肌肤相触的那一刹那,楚言险些脱口喊出他的名字。

  却见那细瘦的小手只是轻轻一搭,便缩了回去,低声道:“谢谢了,长天。”

  长天无奈地看了看楚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出了门去。

  屋内,便只留两人相对。

  楚言生生忍住了想去拥抱住眼前这脆弱而警戒的小人儿的冲动。

  低低地发出咳声,知道莫子卿看不见,若听不到声音便极其不安。果然,莫子卿循声侧头,软软的声音半天才再次响起:“我……我累了……你先出去好么?”

  楚言走上前,牵起莫子卿的小手,在上面划下字来。“我帮你。”

  他全身都在颤抖,楚言知道他根本没有力气自己走到床边。莫子卿垂着头,小声道:“我怎么叫你?”

  楚言愣了一下,才细细地划着:“叫哑仆就好。”

  莫子卿轻轻地笑了。

  楚言心头一颤,他太久没有见到这个笑容了。

  那淡淡上扬的嘴角,弯起的眉眼,都在的的确确地向他传达一个讯息——他的卿儿,就在他眼前,就在他身边。

  能够触碰,有真实的温暖感觉。

  指尖也在颤抖……

  照顾莫子卿,是楚言最熟悉不过的工作。

  半扶半抱着,就像是多次习惯的那样,只是怀里的人更加虚弱,左腿不能用力,便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楚言身上,只能依赖楚言轻轻拖动他的腿才能蹭着地往前。楚言心痛如绞,卿儿如今竟是连自己站起也是不能了。

  好不容易挪进床里,已经是气喘连连,用被子过好了床上的孩子,又将屋子里的火盆点的旺了,才在他手里划道:“饿了么?”

  以往每次活动久了,累了,这小家伙就吵着要吃东西的。

  莫子卿的手颤了颤,才轻声道:“嗯,饿了。”

  亲自吩咐后面长天做了些往日里莫子卿喜欢吃的东西,又回到房间去,莫子卿躺在床上不知睡了没有。听见楚言脚步声,莫子卿问道:“是你么?”

  楚言忙走到他身边,探手握着他的手,莫子卿便安稳下来道:“我想先睡一会儿,你去休息罢。”楚言在他手心划写:“我陪着你行么?”

  莫子卿的神色有些尴尬,想了想才道:“好。”

  楚言就坐在床边,看着莫子卿的睡颜。

  许久没见了,楚言的指尖沿着莫子卿的眉眼轻轻划着,却不敢触碰。长长的睫毛,有些干裂的唇,消瘦而尖细的下巴。

  忽然地,想亲吻,想要摇醒这个昏睡的人,想要拥抱,想要将他深深刻在自己的心里。

  可是……他竟然……就快要忘记他了。

  无意识中,竟然已经俯下身,将那个小身体抱进自己的怀里。

  莫子卿没有挣扎,不安地动了一动之后,便自己寻了个安稳舒服的姿势,乖乖地睡去。

  就像是一只猫,带着满满的宠溺和乖巧。

  季染辰在翻看刀谱的时候,洛川就在一旁对他的屋子说三道四。

  心头自然是极不耐烦的,恨不得当下就一掌劈了他——要不是黎子歌拦着。

  洛川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便没了劲头,吵着要出去,季染辰瞪了他一眼道:“出去可以,不许出这个院子,或者,你去找楚言,也省的在这里烦我。”

  洛川立时抛了个白眼回去,冷声哼道:“你管我,小爷腿长在自己身上,去哪里还用你吩咐!”心里却想着,楚言和子卿好不容易相聚,自己怎么能去做那个碍眼的?季染辰不让自己去南苑,自己就偏偏要去南苑看看。

  脚步也是鬼鬼祟祟地,生怕让季染辰发现了,洛川别的功夫不行,单单是这逃跑的轻身功夫算得上是看家本领,悄无声息地便一路寻到了南苑的门口。

  探头望去,院中那精致软榻上,正躺着个人,闭着眼睛,呼吸沉静。

  洛川张大了嘴巴——他一直以为金月离是死在师父那一掌之下了的。

  所以季染辰才会如此憎恨玉宸宫,会对他们狠下杀手。

  才要上前说话,却见黎子歌从屋子里出来,俯下身子对金月离说了些什么,金月离点了点头。

  黎子歌便将盖在金月离身上的毯子裹了裹,将他轻轻打横抱起,送进房间。

  鞋子便在起身的时候脱落,洛川才注意那双无力瘫软的腿和已经不辨形状的双脚。

  洛川忽然有些理解了。理解为什么黎子歌让楚言和莫子卿相见却不能相认,理解为什么季染辰对玉宸宫大声喝骂招招致命。因为这硬生生将所爱剥离开的痛,眼睁睁看着爱人,看着兄弟的身子颓败不堪,却无能为力的痛。

  这一切拜莫离所赐,拜玉宸宫所赐。

  洛川想,若自己是金月离,只怕死的心都有。

  可是,人若是有了牵挂,便是死,也是不能轻易的。

  洛川站在门口沉默许久,黎子歌和金月离进房之后便没有再出来,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一张铺了厚厚软垫的软榻,孤零零地躺着。

  洛川想不通,相爱有什么错?

  至今仍记得,莫离脸色铁青,掌风凛冽,毫不留情地劈向黎子歌的时候。谁也想不到,那道白色身影,拼了全力,挡在黎子歌的身前。

  背上开出殷红的花,数九寒天,那花却是温热的,散发着腥甜的味道。

  为了惩罚不论的爱情,为了清理门户,为了以儆效尤。

  那么楚言和莫子卿呢,是不是也要面对一次这样的考验?

  原来相爱,也是需要勇气的。

  洛川叹了口气,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金月离。他害怕自己身上,带着玉宸宫的影子。

  转过身来,却看到一脸寒气的季染辰。

  “你都看到了?”

  “嗯。”

  洛川没了和他斗嘴的兴致,沉闷地嗯了声,就不再说话了。

  难得见他这样老实,季染辰反倒不知该如何训斥。静静沉默了半晌,才叹道:“我是在塞外遇见的月离。”

  洛川抬眼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商路上匪盗很多,月离那小子狂得很,一个人单挑了十几个,我恰巧路过,便跟着他料理了。那一次我们两个相见恨晚,当日便寻了个酒馆彻夜长谈,最后还结拜了兄弟。我才知道他是玉宸宫的人,也从他口中知道了黎子歌。”

  季染辰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

  洛川便静静等着,极少的,极其耐性的,等着听他的故事。

  “初时我和莫离一样,不能理解,甚至,极为厌恶。”季染辰苦笑着向那屋子里的空空软榻看了一眼,“我当他年少轻狂,只要寻些刺激。直到黎子歌负着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方才真的信了。”

  要有多大的勇气,为了这份爱,死了也可以。

  季染辰冷冷地道:“多亏了你们那个好师父!”

  洛川便不说话。那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因为黎子歌和金月离的相恋,不惜与祖制顶撞,莫离盛怒之下将二人逐出师门,下格杀令。莫离劈向黎子歌的那一掌,被金月离拼着性命接了,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季染辰斜睨了洛川一眼,转身离开,丢下一句,“别让月离再想起玉宸宫了罢。”

  第十四回

  莫子卿在楚言怀里悠悠醒转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地叫。轻哼了一声便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楚言的怀中。

  “你是……”

  楚言拍了拍他的手,莫子卿便明白是那新来的仆人,撑着身子到床上坐好,才道:“你一直没走?”

  “没有。”在他手心划着。

  莫子卿有些不耐,似乎不喜欢有这样的亲密。“我……我饿了,你能不能……”

  楚言呆呆地看着莫子卿。

  看他皱起眉头的模样,是分明的疏离。

  本以为,纵使不知他是谁,那份触感,那个怀抱,他总还是认得的。却不料,全部陌生了。

  直到莫子卿推了推他,皱起眉头问:“还不去么……”

  还是从前的模样,生气起来的时候喜欢皱起眉头,嘟起嘴巴。还是从前的模样,喜欢抓着别人的衣襟摇晃。还是从前的模样,容不得别人半分的怠慢。还是从前的模样,只可惜,忘记了他。

  楚言依着他的吩咐端来些粥和糕点,让他摸好了位置,莫子卿并不要他帮忙,小口吃着,细细咀嚼。

  抬了一半的手臂,终于放下了。站在一旁,看着他费力地,慢腾腾地吃着。

  心里的钝痛无限延展着扩大,扩散进血液,在全身游走。

  好想抱着他,问问他,那个伤你至深的楚言,你还记得么?

  还记得么?

  楚言忽然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

  人海茫茫,我失去你,又找回你。

  天意弄人,我找回的你,却不再是我的你。

  相爱怎么那么难。

  莫子卿吃过饭就自己缩回床上去,不说话,一动不动。

  楚言将餐盘送出去便折返回来,走到床边想要从被子里把莫子卿挖出来。

  以往的莫子卿都会笑嘻嘻地爬进他的怀里。

  如今却极为抗拒。双手毫无方向地努力挥动着,拒绝楚言的靠近。

  不知多久没有清理过的指甲,尖尖长长,在楚言的手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那血痕竟不像是划在手背上,而像是划进心里了。

  便躲在墙角,看着被惊吓到的莫子卿蜷起身子,摸索着抓过被子,将自己全部裹了起来。

  像是一只鸵鸟,用着自欺欺人的方式保护自己。

  楚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划过嘴角,咸咸的,还有些温暖。

  他又变成了初时见到的那个莫子卿,抗拒,暴戾,对世界充满莫名的恐惧感。

  他被唯一信任的怀抱抛弃,凭什么要求他还那样坚强镇定?

  莫子卿将自己裹紧了之后,便在床角处缩着躺好,紧紧贴着墙壁,身子还在轻轻颤抖。

  楚言知道,他没睡,他不可能睡。他满心的恐惧,怎么敢睡过去呢。他定是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自己的声音。他定是紧绷着身子,生怕有人突然的触碰。

  他定是受够了这些伤害,拼命地想保护好他自己。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峙。

  谁都不开口,谁都不动。

  到底还是楚言心疼了那个缩进角落里的小孩子,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莫子卿裹在被子里的身体,在他手中划写:“让我照顾你。”

  莫子卿的手缩了缩,半天没动。

  楚言见他不动,以为是没有感受到手心的痕迹,正欲抬手再写,莫子卿却忽然一把推开他,尖声喝道:“你走开!”

  那声音,撕裂着喉咙,尖锐地戳进楚言的心窝。

  莫子卿看不到眼前那人霎时间惨白了的脸孔,兀自尖声吼着,双手乱挥,身子紧贴着墙壁,快要嵌入墙里。

  楚言忽然上前,一把将他捞进怀里,不顾他疯狂的挣扎,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让他贴近自己的胸堂。

  好想问问他,卿儿,这个怀抱,你还记得么?

  莫子卿发疯地抓着他,嘶哑着嗓子怒吼,身子在他怀里不住地扭动。

  ——却还是在最后,声嘶力竭之后,软软地趴在他的怀里。

  失了力的莫子卿软趴趴地倒在楚言的怀里,一言不发。

  楚言摇了摇头,苦笑着将他放在床上,轻轻地替他按着双腿。手法还是以前的模样,是莫子卿会觉得舒服的手法。

  挣扎累了的莫子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任楚言给他按摩。

  “你……你为什么……”干哑着嗓子,脱力的声音低声问着,“你为什么要这么……”

  捉过他的手,依旧是那句话:“让我照顾你。”

  小孩子便不再说话,神色有些茫然,却终究是,小心地,点了点头。

  楚言笑了。

  一生一代一双人,相思相望不相亲。

  如果你已不记得我。

  那么,请你重新认识我,重新爱上我。

  第十五回

  黎子歌清早给莫子卿看诊的时候,狠狠地皱了皱眉头。

  楚言的心就倏地揪紧。

  “子卿,你来这里几日了?”

  几日?莫子卿低头思索,半晌探试地问道:“我来这里?”

  黎子歌看了楚言一眼,才又道:“你知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么?”

  莫子卿抓着被角的手明显紧了紧,茫然地摇摇头,却觉得头脑里一片烦乱,急的快要哭出来,下意识又缩成一团,想要团进被子里。

  楚言急忙上前将他抱住,轻拍着他的背,示意黎子歌出去。

  也许现在,玉宸宫,自己,都是不能再提及的过去。

  怀抱依然温暖。

  莫子卿乖乖地靠在那片温暖的胸膛,不再拒绝。

  就一如当年,那人的一句:“子卿听话。”便让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回忆变作虚无的时候,还好,你还真实地在我的怀里。

  楚言觉得感激。

  低头看着怀里的莫子卿。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小嘴微微嘟起,双手下意识地怀抱着楚言的脖颈,双腿却软软地耷拉在他的手臂上。

  说不上好在哪里,却如此地陷下去,那么爱上你。

  在他的手上写着:“我们出去走走吧。”

  这是两个人开始的第一步。

  那一天,不就是这样么。

  还好,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莫子卿想了想,咬着唇点了点头,方才惊吓过仍然心有余悸,颤着声音道:“我……我的腿不是很方便……”

  “我陪着你。”写在手心的话,多希望卿儿能记在心里。

  于是仔细地帮他穿好衣服,才知道平日里莫子卿都是不出房门的,只是自己在房间里练习走路。衣服竟也没有十分保暖的,楚言便脱了自己的棉袍给他披上,屋外阳光静好,虽是冬日,却并不觉严寒。

  莫子卿倚着楚言站在小院子里,闻着雪融后的清新味道,轻轻叹了口气。

  感觉他身子有些晃荡颤抖,抱着他的手臂便紧了紧,在他手心询问,“那边有长椅,我们去坐坐。”

  长天和广平是从不带着莫子卿出门的,一来怕麻烦,二来莫子卿也不肯让他们扶着自己,日久莫子卿便也没有了出门的兴趣——反正眼前都是黑的,屋子里面外面,又有什么不同。

  莫子卿伸手抓紧了楚言的衣襟,死死扣着,他没带着拐杖,双腿便不能承受身子的重量,只好紧紧地依赖楚言的支撑。楚言的手臂从他后腰扶着,托起他身子,才慢慢拖着左腿,一步步地向长椅过去。

  一切情景,都仿佛是在昨天。

  在椅子上垫了厚厚的垫子,确信他不会着凉,才将莫子卿抱上去,把披在他身上的棉袍裹紧。莫子卿好奇地东嗅嗅西摸摸,有些发红的小鼻头蹭着枝桠上残留着的雪花,轻声问道:“哑仆,你叫什么名字?”

  楚言轻轻写了个“言”字在他手心。

  还能想起来么?

  莫子卿的小手蜷了蜷,才道:“我叫莫子卿。你得记得。”

  楚言疑惑地看着他,拍拍他的手。

  “我好像……忘记很多事情……”

  心中猛地一沉,却见莫子卿的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缓缓地道:“我害怕有一天……我连自己都不记得……”

  楚言急忙地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握住,让自己的体温温暖莫子卿。

  “我会记得你。”

  郑重地在他手心划出这句话。

  如果你忘记了也没关系,我会找到你,我会记得你。

  莫子卿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便笑了,露出雪白的,整齐的,小小的牙齿来。头侧向楚言的一侧,轻轻地道:“阿言,你真好。”

  楚言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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