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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帝王妃-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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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有什么话就快问吧,她撑不了多久。”
“连你也救不了?”东方溯诧异地问着,之前看纪临施救,还以为可以保住秋水性命,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答案。
纪临摇头道:“这位姑娘伤势极重,已是无力回天,只能以大补丹的药力拖延片刻。”
第一卷 第八百八十五章 临终之言
“一定是太后!”予恒咬着说着,眼底有阵阵伤痛,他虽然痛恨秋水的欺瞒,但到底曾经爱过,还是那么的刻骨铭心,现在看到她命不久矣,自是心中难过。
秋水听到他的话,微微抬头,吃力地道:“不是……不是太……太后!”
予恒冷哼一声,“除了太后,在这金陵城中,还有谁会想要你的性命。”
秋水怆然一笑,勉力撑起身子,跪坐在地上,“你以为我先前与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予恒听出她话中有话,疑惑地道:“什么意思?”
“我被派到你身边的用意,是让你们北周内乱四起,朝堂不宁,只要我活着一刻,就必须负着一刻使命,成亲如是……招供亦如是……”
东方溯听出了她的意思,蹙眉道:“指使你的人,不是太后?”
秋水冷笑道:“你们真以为太后有那么大的能耐吗,她不过是一个替死鬼罢了,好让你一怒之下处死太后,背上弑母的骂名,无论太后怎么犯错,她都是太后,是一国之母,杀了她……呵呵,诸王与百官之中,必然有人不满。”
东方溯冷冷盯着她,半晌,徐徐道:“你在包庇她!”
秋水并没有着急解释,反而一脸冷笑地道:“你要不信,就当是包庇吧,反正多一个人给我陪葬也没什么不好的。”
“究竟是谁派你来?说!”予恒心烦意乱地吼着,他一直以为自己问出了真相,可现在才发现,真相依旧扑朔迷离,不得而知。
秋水捂嘴一阵咳嗽,当她放下手时,掌心是殷红的鲜血,与苍白若死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望着手里代表着死亡的殷红,她眼里闪过浓重的悲哀,从来……她的命都由不得自己作主,真是可悲……
半晌,她放下手掌,疲惫地道:“我说了,就当是太后吧。”
“你!”予恒听得气结,一把捏住秋水修长的脖颈,咬牙道:“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秋水被掐得说不出话来,但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予恒这句话并不能威胁到她,想想也是,她本就是将死之人,又怎么会惧死。
“予恒。”耳边传来东方溯的声音,予恒知道他的意思,收回手负在身后,从张进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瞧见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唉……张进在心里叹了口气,看齐王这个样子,就算秋水死了一个秋水,她留下的阴影,也会一世笼罩着齐王,令后者无法摆脱,真是祸害。
东方溯走到秋水身前,投落一片阴影,“既然已经撒下了谎,朕和齐王也都相信了,为什么还要去戳破?”
一种无形的威压伴随着阴影将秋水笼罩,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连血流的速度都似乎慢了一些,她能感觉到原本贴服在皮肤上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良久,秋水咬牙道:“他不仁,我不义!”
东方溯轩一轩长眉,“这么说来,杀你的人,是你主人派来的?”
“不错!”秋水面带怒容地道:“我一心一意为他办事,连性命都愿意赔上,他可倒好,一发现我身份败露,就立刻派人来行刺,真真是让人寒心!”
“其实你本就做好了必死的打算,早一些晚一些也没什么!”东方溯神情淡然,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那不一样!”秋水激动地叫着,“我用忠心事他,他却用戒心防我害我,我不甘心,不甘心!”
东方溯对她的话不置一词,“那你倒说说,是谁派你来的。”
秋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刚刚走进来的予怀,吃吃笑了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还是死对头!”
东方溯眸光一动,一个名字跃然于心头,“萧若傲?”
“除了他,还有谁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乱你江山,祸你东方一族性命?”秋水讽刺的说着,随即又露出哀伤之色,“乔初死后,就由我跟在他身边,燕国的火枪令他吃足了苦头,他知道你们不会放过他,但北周国力强盛,西楚却日渐衰微,两者差距越来越大,打仗不过是自取来亡,所以他想到了由内攻外的计策;派我来齐王殿下身边,设法令你们内斗,耗损国力,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渔翁得利,像当初吞掉南昭一样,吞掉北周这块大肥肉;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他还是输了。”说到这里,秋水突然笑了起来,拍手道:“我知道了,连老天爷也看不惯他,不想他赢。”
予怀眸光沉沉地道:“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们,就不怕远在应天的家人会遭楚帝迫害,招来杀身之祸吗?”
秋水眼皮猛地一跳,继而讽刺地道:“太子以为,他还会留着我家人的性命吗?只怕早在派人来杀我之前,就已经杀尽了我的家人,哈哈哈哈,家人……我哪里有家人,哪里有啊!”
予怀默然不语,他能听得出秋水话里的绝望 ,不像是装出来的。
“噗!”秋水猛地呕出一大口血来,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就如一枝即将烧尽的蜡烛;她转头望着予恒,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对不起……殿下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予恒听到了她的话,紧紧咬着牙,直至秋水咽下最后一口气,都没有说一个字,他爱秋水,但……他做不到原谅!
予瑾一案,终随着秋水的死告终,但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阴谋……也从来没有停止。
“儿臣有眼无珠,不仅识人不清,还屡屡顶撞母后,实在罪该万死!”予恒跪在长信殿中,在他面前坐着沈惜君。
见沈惜君久久不语,阿紫轻声道:“娘娘,齐王殿下已经知错了,您就原谅了他一回吧。”
“是啊,殿下年少,难免识人不明,经一堑长一智,奴婢相信殿下以后不会再上当了。”
“罢了,起来吧。”沈惜君原本有意训责几句,但看到他胡子拉渣的憔悴模样又心有不忍,再加上阿紫阿兰两个从旁劝说,更是不忍再苛责。
第一卷 第八百八十六章 八月
沈惜君招手示意予恒近前,“都办好了?”
“是,秋水已经正法,左右先生也已经被神机营格杀,只是不知金陵城还有没有他们的同党,父皇让太子暗中追查,另外……”予恒瞅了沈惜君一眼,欲言又止。
沈惜君猜到他的心思,“你给秋水立了坟?”
“是。”予恒低头道:“她虽然罪该万死,但总算……相识一场,儿臣不忍她死后曝尸荒野。”
沈惜君叹了口气,“重情重义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弱点,你这样做,可是有违你父皇的旨意。”
东方溯痛恨秋水杀了自己的爱子,下令曝尸三日,扔去乱葬岗,不许任何人给她收尸下葬。这道旨意,他是存心下给予恒的,整个金陵中,也就他会给秋水收尸,予恒听到了,可他还是违背了。
“儿臣知罪。”面对予恒的认错,沈惜君再次叹了口气,徐声道:“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都该一笔勾销,赐她一捧黄土也未尝不可,你父皇那边,母后会去说,你不必担心。”
“多谢母后。”在落座奉茶后,沈惜君道:“本宫与贵妃商量过,予瑾骤逝,宫里宫外都是悲痛异常,不宜举办婚事,所以你和予怀的婚事一起押到明年,你看可好?”
“婚事不急。”予恒捧着温热的茶盏道:“儿臣此来,还有一事与母后商量。虽然害死三弟的人是秋水,但追根究底,真正的凶手是楚帝;此人屡屡觊觎我大周,诡计百出,不守约定,先后害死了古师、予瑾等人,实在该死!”
沈惜君仔细听着,道:“你父皇想对西楚动兵?”
“不错,西楚这些年被燕国弄得疲于应付,连失城池;而我朝休生养息,兵强马壮,可谓此消彼长,正是出兵的好时机,一举歼灭西楚。”
“倒是不错,你父皇可有说何时动兵,派谁人领兵?”
“应该秋后就会出兵。”说到这里,予恒神色一正,搁下一口未动的清茶,“母后,儿臣想随军出征!”
沈惜君一惊,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待缓过神来后,她摇头道:“不行,战场之下,凶险万分,随时都有可能受伤甚至死亡,予瑾已经不在了,你万万不可再冒险。”
“就是因为予瑾不在了,儿臣才一定要出征。”予恒咬牙道:“虽然父皇和母后都没有责怪儿臣,但儿臣心里是清楚的,予瑾……他间接死于儿臣之手,儿臣一定要亲手攻破应天,擒下楚帝,以慰予瑾在天灵!”
“你也是上了奸人的当,才会间接酿下祸端,予瑾一向懂事,母后相信他不会怪你的。”
“儿臣知道三弟不会,可儿臣……过不了心里这关,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三弟浸在河里,全身都泡肿的模样。”说到这里,予恒不禁哑了嗓子,“扑通”一声跪在沈惜君面前,“求母后成全!”
“你这又是何苦呢。”沈惜君连连摇头,怜惜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予恒,“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本宫怎么办,让你父皇和大周怎么办?”
“父皇和大周那边有太子在,不会有事的,只有母后……”予恒哽咽道:“儿臣知道自己不孝,可儿臣真的很想亲手报仇,还望母后成全。”
阿紫也觉得不放心,在旁边劝道:“朝中有的是能征善战的武将,何需殿下亲自出手,战场凶险,殿下还是待在金陵为好。”
阿兰在一旁连连点头,“正是这个理,殿下听奴婢们一句劝,不要去了。”
予恒低头不语,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沈惜君养了他十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心里头还是一门心思想着去战场。
这个儿子的性子她很清楚,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秋水如是,战场亦如是,要不是顾着自己,怕是早就向东方溯主动请缨了。
“唉。”沈惜君已经不记得这是她第几次叹气了,“非去不可?”
予恒没有回答,只是道:“请母后成全。”
“你啊!”沈惜君既心疼又有些嗔怪,“每次都让母后担惊受怕,再这样下去,寿命都要被你弄得减几年。”
这句话令予恒大为内疚,“母后……”
“好了。”沈惜君摆手打断他话,“母后也不是顽固不化的人,既然这是你的意愿,又如此坚决,母后不阻止就是了。”不等予恒欢喜,她又道:“不过你父皇答应与否,母后可就不保证了。”
予恒用力点头,高兴地道:“儿臣知道,多谢母后。”
沈惜君招手示意他近前,抚着他宽阔的肩膀,感慨道:“你长大了,希望独自振翅飞翔,不肯再躲在母后羽翼下,母后真不知该欢喜还是难过。”
予恒知道她心中的不舍与难过,动容地道:“无论儿臣飞得多高多远,都永远是母后的儿子。远行……是为了更好的回到母后身边。”
他的话令沈惜君眼眸微红,徐徐抚过予恒棱角分明的脸庞,“记住你自己的话,无论去到哪里,都一定要回来。”
东方溯知道予恒想要领兵出征时,与沈惜君一样意外,几经思量,他最终还是拒绝了予恒的要求,他知道会让予恒失望,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儿子。
东方溯合上最后一本奏折,轻舒一口气来到窗前,夜空中繁星点点,拱卫着中间一轮将圆未圆的皎洁明月。
外面刚下过雨,风吹在身上有些凉意,几缕桂花香夹杂在风中,令人精神一振,东方溯挑一挑眉,“桂花开了?”
“是,今年桂花开得特别早,刚到八月就全开了,尤其是御书房后面这两株,开得最好不过。”张进恭敬地回答着。
东方溯若有所思地道:“朕记得今日是十二?”
张进笑道:“陛下好记性,今日正是八月十二。”
“八月十二……”东方溯伸手接住一片被夜风吹进来的树叶,凉声道:“差不多该是时候了……”
张进知道他是在说出征西楚一事,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身份,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说,正因为如此,才可以长伴君侧。
第一卷 第八百八十七章 夜谈
不知是否吹多了冷风,东方溯弯腰咳嗽起来,咳到剧烈处面色涨红如朱砂,瞧着甚是吓人。
张进赶紧上关了窗子,将他扶到椅中抚背顺气,良久,东方溯终是止住了咳嗽,靠在椅中不住喘气,额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张进沏了盏热茶给他,不放心地道:“陛下,要不要传纪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朕没事。”虽说歇了一会儿,可东方溯气息还是有些不匀。
“可是……”
“好了,朕都说没事,哪来那么多可是。”东方溯不耐烦地打断张进,他接过茶盏喝着,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颤抖,令茶水洒了一些在手上。
张进虽然担心,但东方溯态度坚决,他也不敢再多说,他心里明白,陛下是怕贵妃担心,每次承德殿一传太医,最紧张的人就是贵妃,每次都是彻夜陪在陛下身边。
东方溯喝过茶后,道:“予恒最近怎么样了?”
“大殿下每日忙着自己的差事,除此之外就是去长信殿和漪兰殿请安。”说着,张进想起一事,“对了,初十那日还去了静芳斋?”
“静芳斋?”东方溯有些惊讶。
“是。八月初十是太后寿辰,大殿下和太子都去了,太后留他们用午膳,不过太子有事,没用膳就回来了。”
东方溯抚一抚额,“朕这阵子忙着攻伐西楚的事情,都忘了母后生辰,明日一早,你去内库房挑几样合适的寿礼,代朕送去。”
张进笑道:“陛下放心,贵妃娘娘已经代您送去了,一对白玉如意,一架紫檀屏风还有一套和田籽玉首饰,都是太后喜欢的。”
“她倒是有心。”说起慕千雪时,东方溯神情异常温柔。
张进笑道:“贵妃娘娘一向有心,尤其是对陛下,陛下和贵妃真当是一对神仙眷侣,宫里宫外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东方溯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这嘴皮子倒是耍得越来越利落了。”
张进连忙道:“奴才说得都是实话,没半点虚假,前几日奴才肃王爷进宫的时候,奴才还听他说起呢。”
“行了,把你那嘴皮子功夫收一收,别在朕面前耍宝了。”话虽如此,东方溯还掷了一个玉扳指给他,显然张进刚才那番话,很合他心意。
张进捧着扳指正要谢恩,外面传来宫人尖细的声音,“启禀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东方溯甚是意外,刚才还说起,这一转眼就来了真是巧得很,他朝张进努一努嘴,后者会意,快步上前开了殿门,将陈太后请入殿中。
“见过母后。”东方溯起身行了一礼,待得重新落座后,他疑惑地道:“母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外面天寒,万一受凉可怎么是好。”
陈太后拢一拢袖子,微笑道:“哀家原本傍晚就想过来的,怕扰了皇帝处理国事,便没打扰,刚才见雨停,就让冯川扶着哀家出来走走,经过承德殿时,见里面灯火还亮着,猜着皇帝没睡,便进来看看。”她看了一眼桌案上摞得整整齐齐的奏折道:“都批阅过了?”
“是。”东方溯简单应了一声,道:“母后刚才说傍晚就想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一些事情。”陈太后接过张进递来的茶,揭开盏盖拨一拨浮在上面的茶沫子,“前日是哀家生辰,予恒和予怀有心,来给哀家祝寿。”
东方溯拱手道:“儿子这阵子朝事繁忙,忘了母后生辰,还请母后恕罪。”
陈太后微笑道:“哀家明白,所以也没让人知会你,就怕扰了你。”顿一顿,她又道:“予恒留下来用膳时,与哀家说起攻伐西楚的事,皇帝打算什么时候出征?”
“九月下旬。”东方溯话音刚落,陈太后又问道:“人都选好了?”
“已经选得七七八八了,老九领兵,张相为军师,随同出征。”
陈太后颔首道:“有他们两个领兵,再加上火枪火炮,攻下应天应该不是难事。”说着,她眸光一抬,落在东方溯身上,“皇帝一向睿智,可有猜到哀家接下来要说的话?”
东方溯不动声色地道:“和予恒有关?”
“不错,予恒很想出征,希望哀家帮着讲讲情,请皇帝给他一次机会。”
“不行。”东方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陈太后的话,后者对此并不意外,“你担心予恒有事?”
东方溯反问道:“难怪母后不担心吗?”
“他是哀家的亲孙子,岂有不担心之理,更何况刚刚出过予瑾那事……”提到予瑾,陈太后连连叹气,伤心之意不言而表。
半晌,陈太后抹一抹眼角的泪,道:“哀家原先也与皇帝一样,坚决反对,但细细听了予恒的话后,哀家觉得应该成全。”
东方溯淡然道:“所以母后今夜是来做说客的?”
陈太后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回忆起了往事,“哀家记得,你第一次出征的时候,哀家也是提心吊胆,整日吃不下睡不着,等你回来的时候,整整瘦了一大圈;那会儿哀家最害怕的就是先帝让你出征,可后来哀家渐渐想明白了,你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哀家的庇护之下,早晚有一天,需要自己去走出一条路来,既然这样,何不早一点走,至少哀家还能看顾些许,皇帝你说对不对?”
东方溯垂目道:“母后所言极是,但予恒与儿子当年不同。”
“有何不同?”
“当年卫氏母子把持朝政,专横独行,咱们母子无依无靠,只能以身犯险,现在内政安宁,至于外政,朕有生之年,一定会替予恒和予怀平定天下,四海归一,无需他们去犯险。”
“皇帝可以保证今后十年、几十年,一直内外安宁吗?”陈太后的容颜在氤氲升起的茶雾中有些模糊,“不能,与其到时候让他们手忙脚乱地去应对,不如早一些历练起来,有老九和张相护着,当不会有事。”
东方溯漠然不语,他知道陈太后的话有理,但还是不打算让予恒出征。
陈太后看出他的心思,长长叹了口气,“哀家知道,皇帝是为了予恒好,但皇帝想过没有,这真是予恒想要的好吗?”
第一卷 第八百八十八章 出征在即
东方溯示意张进将已经冷掉的茶拿下去换一盏,“母后这是何意?”
陈太后望着烛光着蜷曲焦黑的烛芯,叹息道:“回想当年,哀家何尝不是为了皇帝好,结果却弄得众叛亲离,差一点母子永不相见。儿孙有儿孙的路,就让他们自己去走吧;若予恒真能在战场中历练出来,对皇帝和大周都是一件好事。”
东方溯沉眸不语,他明白陈太后的意思,也知道她说得没错,但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样送去充斥着战火与死亡的战场,实在放心不下。
“再多说一句,如果当年哀家阻止皇帝去西楚,今日你我又岂能安然坐在这里;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完这话,陈太后起身道:“好了,该说的哀家都说了,皇帝自己斟酌吧。”
见她要走,东方溯还没说什么,冯川倒先急了起来,暗自朝陈太后使了个眼色,后者却仿佛没见到,径直道:“扶哀家回去吧。”
当着东方溯的面,冯川不敢多言,低头抚着陈太后离开承德殿,在走到无人之处时,冯川不悦地质问道:“陛下明明已经动摇,为什么不趁机说下去,好坐实这件事?”
冯川的无礼令陈太后怒火丛生,不过身在宫闱几十年,早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淡然道:“说话也好,做事也罢,都要讲究一个度,一味穷追猛打,反而容易坏事。”见冯川一脸狐疑,她又道:“皇帝是从哀家肚子里爬出来的,没人比哀家更清楚他的性子,放心吧,这件事八九不离十。”
冯川眼眸微眯,寒光在眼中若隐若现,“最好是这样,否则太后这日子可就过不安生了。”
陈太后微微一笑,徐徐往静芳斋走去,裙幅在身后逶迤,如一片巨大的蛾翼……
无论是陈太后还是冯川,都没有发现站在一株桂树后面的容氏,直至他们走得不见踪影后,容氏才从树后走出来,面上满是疑色。
她今夜睡不着,就独自出来走走,没想到竟意外看到这令人吃惊的一幕。
她知道冯川,原先只是静芳斋的一个粗使太监,前阵子才被调到内殿侍候,她昨日去静芳斋请安时才刚见过,一副小心谨慎,很懂规矩的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要不是声音实在太过熟悉,她几乎要以为不是冯川了。
刚才见到的那一幕,实在太过诡异了,冯川咄咄逼人的那副样子,简直好像他是主子,陈太后……是奴才!
容氏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里面一定隐藏了天大的秘密,如果自己能查清楚,说不定能得陛下欢心。
想到这里,容氏兴奋不已,她虽然得以回宫,但也仅此而已,这几年来无论她怎样献殷勤,都未得东方溯正眼相看,更不要说召幸,日复一日地独守空房,如今骤然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怎么能不欢喜。
夜,永远是最能掩盖罪恶的……
一切终如陈太后所料,东方溯同意了予恒的请求,许他随军出征,出征日子定在九月初十,重阳节后。
予怀知道后,也很想跟予恒一起出征,兄弟二人并肩作战,共同踏平应天,为予瑾报仇,无奈他是太子,必须留在金陵,只能暗自羡慕。
入秋之后,天暗得越来越早,申时刚过,就已经黑沉沉一片,需得点灯才能看到;予怀刚踏进漪兰殿,便看到慕千雪在灯下缝衣,笑道:“母妃,您又在给大哥做衣裳了?”
慕千雪咬断穿在针尾的丝线,微笑道:“是啊,再过几日他们就要出征了,得抓紧时间多做几件。”
“母妃偏心,尽顾着给大哥做,儿臣一件也没有,不公平。”话虽如此,予怀脸上却没有半分嫉妒生气之意,反而有着克制不住的笑意。
慕千雪知道他是在与自己玩笑,故意顺着那话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母妃不做就是了,夏月,把做好的衣裳都拿来,按着太子的尺寸全改了。”
夏月忍着笑道:“是,奴婢这就去拿。”
“姑姑留步!”予怀赶紧拦住夏月,随即笑嘻嘻地凑到慕千雪面前,“母妃知道儿臣是与您开玩笑的,怎么还当起真来。”
慕千雪捏一捏他的脸颊,笑斥道:“都这么大人了,还总喜欢开玩笑,没个正形,要让太傅看到,非得训你半天不可。”
提起太傅,予怀心有余悸地道:“母妃可千万别告诉太傅,上次和倾心一起逗了逗鹦鹉,便被太傅足足念了两个时辰。”
负责教训予怀一众皇室子弟的,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太傅,是当世有名的大儒,除了无人能及的学问之外,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极其重视礼教,可谓是规行矩步。这可苦了他的学生,在他面前规规矩矩,不敢有点失礼。这位太傅大人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一旦被他抓到就是好一顿训斥,予怀也没少挨,弄得他一提起太傅就怕。
看到他这副害怕的模样,慕千雪好笑地道:“也就太傅治得了你。”
“母妃辛苦了,歇一会儿吧。”予怀讨好的说着,在接过慕千雪手里的棉衣时,发现异常的沉,疑惑地道:“母妃怎么做这么厚的衣裳,儿臣听说西楚比咱们这边可要暖和许多,就算是冬天也用不上这么厚的棉衣。”
慕千雪微笑道:“知道为什么我们与西楚相邻,却气候相差许多?”
予怀不假思索地道:“因为祁连山。”
“不错,祁连山在将咱们和西楚划分开来的同时,也挡住了这边的冬季寒风,令西楚气候温暖,不同于咱们这边。”
“既然母妃明白,为什么还要给大哥缝制如此厚的棉衣?”
慕千雪将冰冷的双手放到烧得通红的炭盆上烘着,热气一点一点渗入指骨中,驱散里面的寒意,“不止你大哥,此次所有出征的士兵,都需带上这么厚的棉衣,户部那边已经在加紧赶制了。”
予怀听得越发疑惑,“儿臣不明白,这棉衣在西楚根本就用不上。”
第一卷 第八百八十九章 重阳之后
慕千雪夹了一块银炭放到有些发黯的炭盆中,看着火光一点点把银炭吞噬,“这几年祁连山雨水极多,偏偏又赶上楚帝下令砍伐树木建造宫殿,使得祁连山的树木一年比一年少,到现在,一大半都变得光秃秃了。没有了树木的根,这山石泥土自然就没那么牢固,一下雨,泥土都大量从山上流下来,轻则淹没良田,重则大面积崩塌,酿成灾祸。”
“儿臣记得,去年祁连山就发生过一起山石崩塌,幸好山下居住的人不多,又赶上是白天,所以情况还好,但也死了好几个人。”
慕千雪笑一笑,问道:“今年呢?”
予怀一边思索一边道:“今年雨水比去年还要多,很有可能再次崩塌,不过去年那件事后,儿臣就将山下的村民迁到别处,相信不会再有伤亡。”
“就只想到这些?”她的反问令予怀一怔,“还有什么?”
“连年的土石流失,令祁连山高度明显下降,抵御寒流的作用在逐年下降,只是因为前两年寒流微弱,所以对西楚影响不大;但今年不一样,才不过八月末就冷得犹如冬天一般,这几日本宫一直在夜观星相,也曾传问过钦天监,结果都一样,今年冬天会很冷。”
予怀恍然之余,又钦佩地道:“原来如此,若不是母妃说起,儿臣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母妃真是思虑周全。”
“出征在外,地利与人和必然有缺,唯一能够借助的就是天时,自然得紧紧握住。”说着,慕千雪叮嘱道:“这件事不要传扬出去,以免落到楚帝耳中,令他有了准备。”
“儿臣知道。”予怀应了一句,摇头道:“西楚连年战乱,民不聊生,楚帝竟然还有心思扩建皇宫,实在昏庸无道,就算咱们不出征,这西楚只怕也撑不了几年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萧若傲 。”慕千雪神色凝重地道:“他与燕君不同,绝不会为了贪图一时享乐而耗损国力,那些木材……只怕别有用处。”
“儿臣明白,儿臣待会儿就去告诉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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