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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妆-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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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着出去,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屋子外面哪里还有秦寿的人影,除了那批马尚在,放眼看去,屋前根本就只有参天大树,以及蜿蜒可怖的藤蔓。

    雒妃心头一惊,迟疑喊了声,“秦九州?”

    没人回答,甚至连回音都不曾有。

    雒妃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害怕,她提起裙摆,几步到那马儿面前,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秦九州,你出来。”她不甘心的又喊道。双手死死抓着缰绳,不敢骑马离开,也不敢一个人呆在那屋子里。

    此前来路,秦寿尽是捡无路可走的道,雒妃只依稀记着他是往南行的,这会若要她自个骑马回去,她却是不敢的,这南蛮密林晚上多瘴气,虫兽更是无数,没有秦寿,她根本就走不出去。

    她皱紧眉头,眼见暮色四合,林中时不时传来野兽嚎叫的声音,雒妃只得靠着那马,汲取依靠。

    她不晓得自己等了多久,只是这一日都在赶路,身子骨本就没养好,雒妃靠着马,感受到马肚子上的温度,她竟也能瞌睡起来。

    秦寿提着一只野兔回来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堂堂金枝玉叶的公主,双手抱膝的席地而坐,靠着一匹马,像是被丢弃的毛茸茸幼兽,既是可怜,又是惹人心疼。

    有夜风拂过,她许是觉得有些冷,还瑟缩了几下。

    秦寿立在两丈开外的距离,默默无言地看着。

    好一会,那马打了个响鼻,雒妃一个激灵腾地起身。还未曾看到人嘴里就喊着,“秦九州?”

    那一声唤,带着少见的惊慌和无措。

    秦寿向她走近几步,狭长凤眼在暮色之中,有星末微光一闪而逝,他嘴里却不留情面的道,“公主向来从容不惊,怎的。本王不过去去的功夫,公主就被吓的没胆了?”

    雒妃这才看清他手里还提着只死了的野兔子,心里明了他原是去狩猎了,起先那点不安定瞬间就如潮水褪去,她倔强的顶撞回去,“将本宫带回去!”

    秦寿半点都没继续说下去的心思,他脚步一转,进了屋。摸着点燃油灯,刹时,简陋到不行的茅草屋在南蛮密林中,瞬间变的温暖起来。

    雒妃搓了搓臂膀,跟着进去,顺带关上门,她见秦寿不顾灰尘,随意坐在茅草上。她只皱了皱眉,别扭又骄矜地学着他的模样坐下。

    哪知,才一坐下,那并不平整的茅草隔着裙裾戳着她大腿,恰好就在骑马磨蹭了的内侧,叫雒妃忍不住小小的娇呼了声,还抽了好几口的冷气,眼尾几乎瞬时就红了起来。

    她挪了挪,很想掀开裙裾瞧瞧,但碍着秦寿,她也只好忍了。

    秦寿看似没理会她,实际一直余光都注意着,他手下动作麻利的与兔子去皮去内脏,末了又将血淋淋的兔毛在屋外挖个深坑给埋了,这才抱了一堆柴火进来点燃。

    雒妃一下就觉得不冷了,她见秦寿没注意,便往火堆方向靠了靠。

    秦寿提着打理好的兔子,往屋外去清洗,回来时,他还从马肚子下面摸出个行礼包来。

    雒妃端坐着,她目不斜视,也表现出对秦寿蔑视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秦寿烤好兔肉,他直接撕扯下兔腿肉,也不问雒妃的意见,直接送到她面前。

    雒妃很想有骨气的给他拍回去,但她自来都很是识趣,且宫廷出来的,最会察言观色。

    其实她担心的,还是秦寿真的就将她扔在这南蛮密林,到时她唯有等死的份。

    她只考虑了那么一息的功夫,就做出十分乖顺的模样,结过兔腿肉,顾不得没竹箸,就着手,小口小口秀气的用了起来。

    秦寿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在无甚调料的情形下,他能将烤肉做出不逊御厨的水准,雒妃并不嫌弃,且秉着吃饱才有力气,雒妃硬是吃撑了才停手。

    她用帕子揩了揩嘴角和手指头,轻咳一声道,“本……吾渴了。”

    秦寿头都没抬,从腰间摘了牛皮水袋与她。

    雒妃皱起眉头,这水袋,还是当初她赔与秦寿的那个。

    这会,她拔了软塞,却是犯难了。想喝,可又忍不住会去想这水袋是秦寿的,口子上定然也是他用过的,于是她要用他用过的?

    秦寿慢条斯理用着兔肉,他注意力全在雒妃身上,见她眉心皱着,不用想都晓得她是顾忌什么。

    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这样子的雒妃。娇气别扭得让他心尖子发软,不自觉就想事事都顺着她。

    最后,雒妃自然还是喝了水,她眼一闭心一横,粉唇凑到水袋口子上,忍着不适,喝了好几口。

    秦寿见她那像喝毒药的神色,吃个半饱后。当着雒妃的面,在她睁大的桃花眼中,就着她喝过的地方,薄唇覆了上去,喝完水,他还色气地舌尖舔了一下。

    雒妃瞪着他,一下就觉得燥热起来,她板起冷脸。骂道,“下流!”

    秦寿冷笑一声,“哼,不及公主,公主可是更为下流的事也对本王做了。”

    吃饱喝足,秦寿双手枕在脑后,顺势就在干燥的茅草堆上躺了下来。

    雒妃别开脸,她抓着裙裾,温暖火光中,她鬓角下的小巧耳朵,渐渐泛出薄薄的粉色来。

    秦寿转头,恰好见着那抹薄粉,他神色怔忡,暗自叹息声后,起身从行礼包裹中摸出件宝蓝枫叶暗纹的披风,扔到雒妃身上。站她面前,居高临下的道,“脱裙裾。”

    雒妃抱着披风,茫茫然抬头看他,听闻这话,心头一惊,情不自禁往后挪了挪。

    秦寿不想理也不想管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蹲下身,一把将人推到在茅草堆上,伸手就去解她腰带。

    “禽兽!”雒妃不依,气的眼眶都红润润的,泛出春意水光,她抬脚就去踹他,声音发抖的骂道,“混不吝的东西,你胆敢碰本宫,本宫就能砍了你脑袋!”

    秦寿轻轻松松就握住她纤细脚踝,并用小腿压着,让她没法踹人,手下动作不停,面无表情地去了她的五彩丝绦腰带,手已经伸进她衣服里,摩挲着就去扯她裙裾亵裤。


第190章 公主:驸马这个死鬼

    雒妃羞愤欲死!

    她上挑的桃花眼尾红润湿濡,泛着倔强又可怜的水光,一副让人给欺负狠了的委屈模样。

    她踹不到人,手下又没秦寿力气大,况秦寿一只手还按在她身上,叫她起不来。

    雒妃不依不饶地嚷着,手边抓起茅草就往秦寿身上丢,“秦九州你个混蛋!”

    往日毒辣的嘴,这会急的什么都骂不出来。

    秦寿冷哼了声,手下毫不留情的嗤啦一声,将她裙裾掀起堆腰上,扒了雪白亵裤。

    雒妃只觉腿间一凉,她全身发僵,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秦寿掰着她幼细的两条腿,习惯的往自个腰身上一环,果然就见她大腿内侧给磨破了皮,白嫩嫩的一双长腿,点上淤红和粉色的皮肉,即便没有流血,可看着也是触目惊心。

    他皱起眉头,探身从行礼中摸出瓶外伤药。指尖扣了点细细的抹上去。

    突然而来的清亮触感叫雒妃腿不自觉一动,秦寿飞快按着,低声道,“不想留疤就乖点。”

    雒妃这才反应过来,他原是想看她伤口上药,尽管如此,她还是颇为恼怒。她将那件宝蓝色枫叶暗纹的披风盖在脸上,鸵鸟般的当看不到就不晓得。

    秦寿给雒妃伤处抹了药又细细揉开,还用了干净的帕子绕雒妃大腿缠了两圈,省的挨蹭到,免得这娇娇公主又受不住。

    期间,他自认为自个并不是个君子,该看的、不该看的。一并全看了,深邃目光还沿着雒妃雪白大腿及至深处阴影转悠了圈。

    雒妃虽自欺欺人的用披风盖着头,但她趁秦寿埋头给她上药之际,悄悄扯开丝缝隙,死死地盯着他脸,打算他若露出半点异常神色,拼死也要给他一个教训。

    好在秦寿从头至尾都面无表情。他那张俊美如冰的脸更是正儿八经的很。

    末了,秦寿扯起雒妃的亵裤,往上提了提,雒妃没动,他便穿不上去。

    哪知,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拽着雒妃一条腿。抬起来就给了她绵软又丰腴的俏臀一巴掌,“抬起来些。”

    雒妃顿时就震惊了,那脆生生“啪”的一声,在她耳里无异于晴天霹雳,她脑子里有个声音疯狂的在喊着。。。。。。

    秦九州这个混蛋竟扇她,还是那样羞人的地方!

    见雒妃没反应,秦寿掀开披风,就见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以及睁的大大的桃花眼。

    他似笑非笑的一挑眉,“怎的,上次本王伺候的公主精尽,就差没亡了,这才多久的功夫,公主就又想勾本王了?”

    说着他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雒妃双腿。

    雒妃小脸轰的就红了,不过都是让秦寿给气的,她腾的站起身,一把拉起亵裤又放下裙裾,指着他骂道,“粗俗!下流!不知所谓。”

    根本解不了心头的气焰,雒妃磨着牙,琢磨着如何才能从秦寿身上啃下块肉来,“本宫以为驸马打小是学圣人之道的,今个才晓得,驸马的圣人之道都吃狗肚子里去了,一肚子的男娼女盗,真是伤风败俗,平白恶心人!”

    秦寿在靠近火堆的茅草堆上重新躺下,他无甚表情。再是君子高洁不过,身上哪里是有风月烟火的,然而他却很是认真的对雒妃道,“本王也就说说,怎么也比不上直接对人动手的公主。”

    雒妃就晓得他记恨着那事,她难得缓和口气道,“本宫那是中了媚药,身不由己。”

    秦寿往火堆里丢根干柴,晕黄的火光在他脸上落下明明灭灭的暗影,连那双烟色的凤眼也瞧的不真切了,“晓得。”

    秦寿淡淡回了这么一句,旁的并不多说,一时之间两人静默无声。

    雒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遂离秦寿远远的,靠在一截断柱,眯眼打算休息。

    夜色渐深,秦寿加了几次柴火,确定这堆火能撑到下半夜,适才搭着披风睡下了。

    但不过一刻钟,他又睁眼。看了看打起盹来头一点点的雒妃,他复又起身,放轻脚步到雒妃面前,将手里的披风盖她身上。

    他自己则回到起先那处,躺了下来。

    身上盖着披风的雒妃,已经睡的不自觉躺在了身下茅草堆上,她抓着披风,眉头轻皱。

    又是一刻钟,即便闭眼也睡不着的秦寿坐起身来,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不耐来。

    他第二道起身,将离他十分远的雒妃抱来自己身边,这才挨着睡下。

    但,不晓得是不是雒妃对秦寿戒心很深。即便此刻两人离的近,她睡着不过片刻,又远远地滚了出去,并不秦寿一起。

    秦寿睁开眼瞪着毫无所觉的公主,他干脆的将雒妃身上的披风扯了过来盖自己身上。

    果然,下一瞬觉得冷的雒妃不自觉的朝着暖和的地方动,秦寿微微伸展臂膀,恰好将人接住拢进怀里。

    他顿满意了,掖了掖披风,裹紧两人,悬胆挺鼻像很多年前那样在雒妃瓷白的脖颈处蹭了蹭,然后挨着她头,终于觉得有了困意。

    其实没人晓得,上辈子终于荣登九五的秦寿,那后来的三十年,每天晚上批阅奏折到午夜,外人道他勤勉,可唯有他自己才晓得,哪里是他想如此,不过是睡不着罢了。

    躺在那张宽大的龙床上,他似乎都能感觉到夜风呼啸的孤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连心都是荒芜的了。

    后来,他将寝宫搬到雒妃从前住的洛神殿,一应摆设都未曾改动,他睡在雒妃曾经的金丝楠木拔步床上,才终于好睡一些。

    一夜好眠,晨光微熹。

    雒妃睫毛一颤。迷迷糊糊地睁眼,她伸展了下手臂,却遇到了阻碍,她愣了愣,一抬头就触及秦寿那刀削玉刻的下颌,以及微微柔和的薄唇。

    显然她压根就没想明白,自己怎的就睡到了秦寿的怀里。

    这动静扰了秦寿。他眼都没睁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又亲密的在她眉心啄了口,带着厚重鼻音的呢喃道,“乖,蜜蜜再睡会。”

    亏空了精血,饶是铁打的秦寿也是吃不消,况他一转醒过来就去拦劫雒妃,昨晚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这会整个人都是懒散的根本不想动,只想再多眯一会。

    这样的温言细语,倒叫雒妃不好将人闹起来,她眸底情绪略有复杂,从前两人琴瑟和鸣的时候,他也是惯常这样轻拍她后脑勺,再诱哄两句好话,她就能欢喜半天。

    目下才是觉得,自个堂堂公主,又何必为个男人,将自己折身的那样卑微,根本就不是她自己了。

    她将揽在腰身的手挪开。自己爬将起来,理了理发髻和衣裙,抬脚出了屋。

    是以,雒妃也就没看到,在她背后,秦寿跟着睁眼,烟色凤眼深邃幽沉,见她只是在外面活动手脚,他又闭上了眼。

    雒妃在屋前屋后转悠了圈,沮丧的发现,自己根本就记不得昨个是从哪个方面过来的,且这四周根本就没路,她彻底放弃了一个人偷溜回去的念头。

    雒妃踱回拴马的地方,她摸了摸马上骢毛。思量这老马识图的可能性有多大,这才一转身,就当场全身僵硬地愣在那里。

    在她身后两丈外,一条碗口粗细的蟒蛇盘着身子冲她吞吐着猩红信子,金黄色的兽眼虎视眈眈,吓人非常。

    雒妃咽了咽口水,她紧紧靠着马儿,动也不敢动。

    那条蟒蛇也是不动,就这样嘶嘶地盯着她。

    雒妃打小就害怕蛇这样软趴趴的东西,又没有茸毛,滑腻恶心,她腿发软,可也不敢大声喊,只得抖着音儿。声如蚊呐的唤着,“秦九州……”

    “秦九州!”

    她喊了两声,没见屋里有动静,那蟒蛇还朝她游动了几下,距离更近了,她瞬时就快哭出来。

    “秦九州!”

    她心里暗骂秦寿,甚至都想好,他若再不来,这一辈子都再不见他!

    “秦九州……”雒妃声音都带出哭腔,身后的马儿不断往后退,打着响鼻,也是不安,但她却是根本不敢动。

    “秦九州,你快来……本宫往后再不跟你闹了……”她怕的想闭上眼,但又不敢,甚至她都能嗅到那蟒蛇信子发出的腥臭味。

    就在这当,那匹马扬蹄嘶鸣,这动静大的将雒妃拽着往后退了几步。

    那蟒蛇迅疾如电弹射过来,雒妃再不顾忌,扯开嗓子喊道,“秦九州!”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雒妃脸上几乎都感受到蛇信子的冰凉,斜刺里一道暗影蹿出来。

    “啪”的声响,那条蟒蛇让那道黑影打的一偏,粗重的蛇身一甩,溅起层层落叶。

    缤纷落叶中,雒妃见着秦寿一个闪身到她面前。他脸上似乎有疼惜的温柔,“好了,没事了。”

    他低声说着,微微低头,顿了顿,才伸手虚虚半拥过来,揉揉她发髻又轻拍她背心。

    雒妃这才觉得活过来,她松开缰绳,抓着秦寿衣襟,红着眼眶惨兮兮的道,“吾不要在这里,带吾回去!”

    秦寿指腹拂过她眼尾,触摸到一线湿濡,他抿了抿。斟酌着道,“我带你去见个人,见一面就送你回去。”

    雒妃怔忡,“见谁?”

    秦寿转身,捡起起先当做暗器的那截柴火,见那蟒蛇重新盘起身子,还欲卷土重来,他哼了声,掂了掂柴火,瞅准了,就朝那蟒蛇七寸的地方打过去。

    “嘶嘶”蟒蛇疼的乱蹿,碗口粗的蛇身搅在一起,显然秦寿那一下让它吃痛了。

    “滚!”秦寿舌尖绽雷。

    那蟒蛇竟像是听懂了一般,歪歪扭扭地飞快游走了。

    秦寿这才转头对雒妃道,“我外曾祖母。”


第191章 公主:本宫命你将话说个明白

    雒妃从来不晓得秦寿竟是有南蛮血脉的,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辈分,所谓的外曾祖母,可不就该是秦寿祖母的母亲。

    她忽的想起秦寿祖父以一白身起家的事来,当时有传言,他是娶了个很是神秘的女子为妻,那八十一计的兵书正是嫁妆。

    如此看来,盖因秦寿祖母自知是个南蛮人,故而鲜少在人前露面,是以外人才觉得神秘。

    但她想起那日秦寿脱口而出的南蛮话,她记得他说是生母教的。

    雒妃侧坐在马背上,她拢着宝蓝色枫叶暗纹的那件披风,侧头问他,“驸马母亲也是南蛮人?”

    秦寿一手拉缰绳,一手扶着她细腰,不快不慢的在湿潮的南蛮密林中穿行,听闻雒妃这样问,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不是,母亲是大殷人。”

    许是心情还不错,他这会愿意与雒妃说说几句自个的事,又详细的道,“母亲是祖母亲自为父亲挑选的,不得父亲喜欢。但母亲和祖母的婆媳关系十分融洽,说是亲如母女都不为过,是以早年祖母就教了母亲一些南蛮话。”

    雒妃凝神细听,秦寿说的这些秘闻,让她有一种他允许她跨入他的世界的错觉。

    “祖父和祖母鹣鲽情深,生不曾同时,但死的时候,倒是一并去的。同穴同葬,我那会不过两三岁,这些并不太记得,都是后来母亲与我说的。”

    秦寿驱着马儿跨过条溪流,好似想起一些不甚美好的事,他口吻稍冷,“祖母一去,母亲没了依靠。父亲不待见她,她索性就搬去了安佛院,我四五岁之前,还能日日见到她,就是我的启蒙,都是母亲教的。”

    后面的事,秦寿不说,雒妃都是知道的。他还不满六岁,生母抑郁成疾早早去了,之后,就被老容王以嫡长子要继承家业为由,逼着学兵法权术等,再大一些,老容王迎了安氏为续弦,最后是继弟的出生。

    雒妃觉得秦寿该庆幸。即便老容王再是不喜他生母,也没做出宠妾灭妻,冷落嫡子的事来,反而是早便与安氏说的一清二楚,嫡庶分明的很。

    她抓着披风细带,在指尖绕了绕,又皱着眉头问,“祖母都去世多年,你如何晓得外曾祖母尚且在人世?”

    对她自觉的喊“祖母”,秦寿狭长的眼梢几不可查地弯了下,“在的,其实……”

    话说到这,他倏地顿了。

    雒妃罕见的在他语调中听出几分犹豫来,她斜睨着抬眼瞥了他一眼,“如何?”

    秦寿抿了抿唇,伸手拨开蹿出来的横枝,给雒妃挡了挡,“我能岁月回溯,让公主重生,是外曾祖母帮的忙。”

    听闻这话,雒妃诧异地仰头看着他,“她竟有这样大的本事?”

    秦寿那张脸,冷冷淡淡,可雒妃就是一下就瞧出了他对自己的幽怨来,“南蛮人,总是古古怪怪的。”

    雒妃识趣的没在问,她晃了晃小脚,视野之中千篇一律的绿色,她已经看厌烦了,且这林中还潮的很,她扯了扯披风,干脆解下来抱着。不耐的问,“还要多久能到?”

    闻言,秦寿见她确实小巧的鼻尖都渗出了点滴的汗液,他拿了自个的帕子给她,“约莫还有一日就能到了。”

    秦寿说的一日,可实际,却是在第二日申时中,就出了南蛮密林,好在秦寿对这林中熟悉无比,专门避开了有瘴气和多野兽的地儿,这才多走了些弯路。

    要换了个人,定然会奇怪,想秦寿一北方容州人,来了蜀南,居然没不适不说,还对南蛮熟悉无比。

    但雒妃早习惯他这样的能耐。反而要哪天秦寿遇上了不能解决的难事,她才会觉得奇怪。

    南蛮在大殷人眼里,颇为神秘,不仅是常年生活在南蛮密林深处,杳无踪迹,且还会蛊虫巫术,故而便是雒妃,也根本没见过几个南蛮人。满打满算,也就此前的南蛮巫女莫心一个罢了。

    秦寿带雒妃来的,是个小小的南蛮寨子,两人才一出密林,一枚木制箭矢嗖的就插在秦寿脚边,阻拦了他的路。

    雒妃在秦寿身后,她探出脑袋来,就见从那寨子里跑出三名上身赤裸,脸上涂着艳丽图腾的男子端着简陋的弓箭走了出来。

    “大殷人?”其中一名南蛮男子问道。

    秦寿点点头,他用南蛮语与那人说了什么,就见那三人犹豫一瞬,放下了手里的弓箭。

    然后,两人被引进寨中。

    雒妃好奇地四下打量,这寨子不大,大抵住着十来户人家,且多是妇人孩童。

    每个人脸上都画着古怪的图腾纹理。且男子皆袒露上身,妇人露胳膊露腰,手腕上还带着一圈一圈的银镯子,见着雒妃与秦寿这两外来人,有那妇人顺手摸出腰间袋子里的小蛇把玩起来。

    雒妃当即一个激灵,赶紧挨着秦寿。

    秦寿微微侧头,见雒妃面色泛白,他心下了然,遂探手过去牵着她,将人牢牢的护在身边。

    两人走到寨尾一座精巧的竹楼面前,就见一满头银发的老妪手杵根暗红色竹节拐杖,弓腰驼背的等在那。

    秦寿一见那人,便缓缓驻脚,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牵着雒妃的手却是一下收紧。

    雒妃被握的痛了,她拽了拽他,抽不出手来,急的都想踢他一脚。

    秦寿猛地回神,他松开她手,朝那老妪走近了,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的礼。

    “我晓得你要来。”那老妪声音暗哑,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她抬起头来,雒妃才发现她一双眼只有眼白,而无眼瞳。实在骇人。

    那老妪朝着秦寿望了望,又越过他目光落在雒妃身上,她看了好一会,就在雒妃头皮发麻之际,她才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来,“就是她了。”

    秦寿怔忡,他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雒妃,又问那老妪。“没错?”

    老妪一跺竹节拐杖,粗声粗气的道,“对或错又如何?总归一切都已经不再是你的了。”

    秦寿沉默,他薄唇抿成条直线,眉心也是皱着,越发显得那线丹朱色艳红似血。

    老妪抬手,她似乎想摸一下秦寿的脸,秦寿顺从地单膝跪下。引着她手放到自己脸上。

    雒妃看那老妪从秦寿的眼睛摸到鼻子,然后是薄唇,几乎将他整张脸都摸了个遍,最后顿在眉骨上。

    “你也就只有这点像她。”老妪表情似有怀念,尔后她叹息一声,对秦寿挥手道,“走吧,别再来了,这一回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罕见的,听闻这话,雒妃竟从秦寿脸上瞧出了难过的神色来,他双膝跪下,朝那老妪真心实意地磕了个响头。

    末了他还转头对她道,“蜜蜜,你也该跟外曾祖母磕个头。”

    雒妃张口就想拒绝,但在秦寿上深沉到不见日月星光的视线中,心头莫名发虚,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挨着秦寿别扭地跪下,当真就磕了个头。

    哪知那老妪身一侧,只受了雒妃的半礼。

    雒妃讶然,她侧头去看秦寿,他也是半点都不意外的模样,起身的同时还将她拉了起来。并给她拍了拍裙裾。

    老妪脸上有很深的法令纹,眼角也是松弛耷着,她对雒妃招手道,“公主,与我来。”

    说着,她用竹节拐杖敲着前方,摸索着上了竹楼。

    秦寿双手背在身后,对雒妃道,“去吧,那也是公主的外曾祖母。”

    话下的意思,就是让她勿须害怕,雒妃夹了他一眼,“本宫是看在老人家年迈的份上,不是看在你的面上。”

    秦寿也不反驳,他敛下凤眼,古井无波。

    雒妃提起裙摆。跟着进竹楼,出乎她意料,楼子里干净的很,并无虫蛇之类,那老妪盘腿坐软垫子上,对着门口的方向望了眼。

    雒妃迈进来,在老妪对面学跪坐下来,双手拢着放在腿上,背脊笔直,一派优雅。

    老妪缓缓开口,“公主非一般人,日后也是有大造化的,本来有些话不该老身来说,但谁叫底下那孩子与老身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老身也就厚着脸皮与公主说上几句。”

    雒妃伸手一引,“外曾祖母但说无妨。”

    没了秦寿在旁。她倒喊的再自然不过。

    老妪摸着搁腿上的竹节拐杖,沉吟半晌才道,“老身想请公主记着,无论世事如何,公主与那孩子之间因果结下,好坏之分,不过都是一念之间罢了,但请公主看在能有今世的份上,往后与他一条活路。”

    雒妃震惊,“外曾祖母因何这般说?”

    老妪摆摆手,“老身说的,都是最坏的结果,若是好的,自然不必如此。”

    雒妃捏着袖口滚边,她觉得这人和秦寿都晓得点什么,却没跟她说明白。

    老妪继续道,“公主和驸马之间的事,不该由老身来说,老身只望公主凡事多思量,世间事,耳听为虚,眼见却也不一定是真,需的用心去感受,跟着心走,就都不会是错的。”

    这话让雒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面前的人虽苍老,但历经了沧海桑田,沉淀为智者,是以所谓的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说的约莫就是如此。

    旁的老妪也没多说,她哆着手,从怀里摸出个黑褐色看不出材质的小匣子来。那小匣子四四方方,不过寸大。

    “这是与公主的见面礼,”说着,她摸着将那小匣子塞到雒妃手里,掰着她手指头握紧了,“当有一日,公主遇上无法抉择的难处,又是与驸马有关的,就打开用上吧。”

    小匣子并不重,雒妃也不推辞,“息宓记着了,多谢外曾祖母教诲。”

    老妪欣慰的笑了笑,再三叮嘱她,“南蛮的东西,不可道于、用于外人,只认公主的。”

    雒妃牢牢记住这点。她见老妪目不能视,着实可怜,便建议道,“外曾祖母的眼睛可是眼疾?吾皇帝哥哥宫中有御医无数,不若吾请来与外曾祖母治治?”

    老妪忽的笑了,因着深刻的法令纹而显得严肃的面容,也亲切起来,“傻孩子,我这是天生的,不能视世间凡物,却能视旁人看不见的。”

    雒妃不太懂南蛮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既然老人家自己都不介怀,她也就不再提这事。

    “去吧,驸马该等急了。”老妪将雒妃送别,那竹楼小门无风自动,啪的一声关上了。

    她站在竹楼楼道间,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竹楼下秦寿正等着她,见她出来,便朝她点了点头。

    雒妃摸了摸袖子里装好的那小匣子,她定了定神,这才迎上秦寿。

    两人来这南蛮寨子里,水都没喝一口,就又匆匆离去。

    不得不说的是,离开之时,两人意外撞见被蜀南王送回寨子里的巫女莫心,她见着两人,难以置信的就像是见着鬼一样。

    雒妃与秦寿皆没心思理会她,总是与莫心的那一笔,自会找蜀南王找补回来就是。


第192章 公主:挖公主墙角的驸马

    与来时差不多的路途,雒妃侧坐在马背上,她敏锐地感觉到秦寿身上散发出的郁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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