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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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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雍肃殿一看,糟糕,人不在,连银耳也不见了。
  会不会已经去了乾清宫当差?
  萧敬又赶紧跑到乾清宫,远远就看到皇上的轿辇已经往这边来了,后边跟着刘吉。
  萧敬赶紧进殿寻找。可是,不见女学士,甚至不见郑金莲!
  昨夜分明有人禀告说女学士被马车送回来了,怎会有假?
  眼见皇上已下了轿辇,萧敬突然眼睛一亮,往东暖阁进去。
  朱祐樘步进殿中,刚好看到萧敬从暖阁走出,这个一向老成持重的司礼监秉笔,此刻却是皱着眉头一脸困惑。
  朱祐樘忐忑落座。
  萧敬此时也已步到他身边,趁奉茶时摇了摇头并轻声提醒,“剑也不在了。”
  朱祐樘心中惊疑不安,却只能强装镇定,对刘吉道:“刘爱卿有话请讲。”
  “皇上既已知道昨夜之事,无论她是谁,有何居心,皇上都定当严惩刺客啊!”
  刺客?!

  ☆、第二十四章:二入刑部

  刺客?!
  朱祐樘手上的茶杯差点打翻,萧敬与他对视一眼,也是深感不妙。
  剑,刺客,原来竟是这样的局!
  原来自己才是这局中最大的罪魁祸首?
  他扯了扯嘴角,漠然道:“昨夜的事宫里都尚且没有传遍,不知刘爱卿是怎么听说的?”
  “这?”刘吉不是没想过皇上会提出这样的质问,只是他以为朝堂之上,所有注意力只会转移到刺客身上,谁会关心他是怎么知道的。
  “今早臣在上朝路上,正巧遇上锦衣卫指挥同知孙瓒,他告诉臣,昨夜宫中有刺客,是以他被提早召去衙门当差。”
  “这么说来,孙瓒还未见到刺客,刘爱卿也并不知晓刺客是谁?”
  朱祐樘边问边拿过纸笔,在上面写:
  女学士昨夜未回。
  萧敬看到,了然,迅速假装收拾折奏,将写过的纸处理掉。
  刘吉并不知这背后玄机,只顾着圆自己的话,“臣,虽不知,但听说刺客已被刺伤双肩。”
  朱祐樘手中笔墨甩了满纸。
  却听刘吉继续说道:“锦衣卫必定很快就会来禀报皇上。刚才早朝皇上告诉臣已知晓此事,那么皇上定已知道,刺客就是……”
  “朕不知道。”朱祐樘打断他,“看来朕与刘爱卿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刘吉惊讶,问道:“那皇上指的是?”
  “昨夜宫中还发生了一件事,惹得朕很不高兴。朕那御笔亲封的女学士,”朱祐樘顿了顿,继续道,“出宫过中秋节,好得很,竟然夜不归宿。”
  这下听得刘吉眼睛都瞪大了,皇上哪里是心甚痛,分明是有意护之啊!好一个夜不归宿,比起刺杀天子,这点罪名倒不过是小事一桩了。
  趁着刘吉还在怔愣,朱祐樘又写道:找马骢,换莹中。
  萧敬心中记下,现在只需找个借口告退,好去安排事情。
  谁料刘吉却说:“皇上,女学士之事乃后宫之仪,臣不敢多嘴。现在当务之急是昨夜有人行刺圣上,既然皇上原本不知,那不如就与臣去一趟北镇抚司,审一审那刺客,好早做决断!”
  “刺客?”朱祐樘冷笑一声,“爱卿口口声声说刺客,可这刺客怎么连朕的面儿也没见着?”
  “定是禁军尽忠职守,早早将刺客拦下,才没有惊扰了圣驾。”
  朱祐樘厌烦了与他打太极,轻笑说道:“既然没有惊扰到朕,此事就到此为止,那刺客便永世囚于牢中,如此可好?”
  永世囚于牢中,当然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锦衣卫证实刺客的身份,那么从此沈琼莲再无翻身之日。刘吉心中得意,也不忘拍拍马屁,“皇上英明!皇上如此宽厚,乃国之大幸!”
  朱祐樘叹了一口气,侧头对萧敬说道:“朕有些饿了,你去叫皇后做些吃的,朕一会儿去。”
  萧敬趁机退下。
  刘吉也正想告退,好去镇抚司将沈琼莲身份板上钉钉,却被朱祐樘叫住:
  “刘爱卿如此关心朕,朕着实感动。今日天气晴朗,御花园中海棠花开得正好,朕便邀你同去赏玩,可好?”
  皇上支开了萧敬,又留下了他,难道是在为沈琼莲争取时间,好让萧敬去锦衣卫打点?
  刘吉如是想着,可哪敢推脱,忙怯怯跟上。
  ………………
  再说这边萧敬匆匆赶去安排,先叫昨日宫门口当值的人噤声,咬死没见过女学士回来。
  接着即刻赶往北镇抚司。
  万幸的是,北镇抚司本就直接听令于皇上,萧敬携令牌前往,要救出李慕儿应该不难。
  可就在萧敬到达之前,镇抚司内已起了变数。
  李慕儿哪里还在这儿。
  说是锦衣卫所属大内侍卫昨晚只不过暂押刺客于北镇抚司,按照刑律,行刺皇上乃大罪,应扭送刑部关押,再行三司会审。
  北镇抚司本是办皇上钦定的案件的,萧敬却迟了一步。
  看来有人早有预谋,天一亮就把她押走了。
  要与刑部交涉,萧敬并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只得先赶回宫里禀告朱祐樘。
  萧敬前脚刚走,马骢和牟斌也行色匆匆地赶到了衙门。
  同样被告知女学士已被转到刑部。
  马骢转身一拳打到柱子上。
  若是他能早点到这里。
  若是他能早些见到牟斌。
  若是他昨晚没喝得酩酊大醉。
  牟斌也觉得惭愧,今日换班后家也没回就去马府找马骢,却被家丁告知马骢还没睡醒,请他在大厅等。可等到马文升都下朝回家了,他还没醒。马文升对儿子向来严厉,带着牟斌就冲进了他的房间,将他一顿责备。牟斌等马文升走后才赶紧对马骢说:“骢,女学士出事了。”
  马骢洗漱完了正在穿衣,闻言惊得衣服都差点撕破,“她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昨夜回宫晚了?”
  牟斌摇摇头,压低喉咙道:“是刺杀皇上!”
  马骢心中一凛,“怎么可能!她现在在哪里?”
  “在诏狱。”
  马骢二话不说冲出门去,牟斌边在后边快步跟着,边为他报备此时境况:
  “说是持着双剑在乾清宫行刺。”
  “不过被侍卫拦下了。”
  “她两肩都被刺伤了。”
  “伤口很深。”
  “幸好是我当值,已经为她裹了伤。”
  马骢听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突然叫道:“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牟斌赶紧闭嘴,心中难免腹诽了一句:谁叫你贪杯?瞧你这一身的酒气。
  可是牟斌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快,这才过了多久,人就被带走了。要知道会有这变故,他真该早点冲进马骢房里去!
  “我要进宫见皇上,你先回去休息。”马骢扔下这句话,就奔出了衙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牟斌顿时觉得,这女学士总算没有救错,瞧马骢那紧张劲儿,看来他对她的感情,绝不只是旧识这么简单。
  …………………
  李慕儿转了一圈,结果又回到原点,回到了刑部,回到了刺客的身份,也见到了老朋友——何乔新。
  何乔新习惯下了朝先到刑部巡视,没想到今日却再次见到了半年前的刺客,他一直阻止皇上任用的女学士,沈大人。
  他来到狱中,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头便责问:“好个女学士,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本官第一次在乾清宫见你当差,便私下向皇上提议不可留你。果真是被本官猜中了,早知会再有今日,本官便该以死相谏,留你不得!”
  李慕儿半昏半醒,刚经受了押送途中的连番颠簸,此刻虚弱得很,在地上顺着气问道:“何大人?怎么是你?我不是在镇抚司吗?怎么又……”
  “你三番两次犯下行刺之罪,定是皇上这回再不容你,将你发配到刑部调查,再由三司会审定你死罪!”何乔新恨恨接话。
  “皇上?”李慕儿干涸的嘴唇嚅动,呵,兜兜转转,也许这半年来不过是李慕儿在刑部的黄粱一梦。
  可是,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难道都是假的呢?
  他的温柔对待,是假的吗?
  他的处处相护,是假的吗?
  她的快乐甜蜜,是假的吗?
  她的银耳,她的兄长,她的守宫论,她的兴王弟弟,她的玉簪花,她的骢哥哥,是假的吗?
  不!他们那么真实,他们对她那般好,他们怎么会是假的?
  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只听何乔新复又说道:“你可知当初皇上将你封为御侍后,曾私下找过本官。堂堂天子,为了你竟亲自到本官家中,百般解释,百般保证,百般示好。如今你却又……皇上定要伤心了,竟看错了你!”
  “皇上?”李慕儿又轻轻重复一声,抿紧双唇动了动身子。
  伤口因为路上的折腾,早已又裂了开来,李慕儿却顾不得疼痛。
  她望着眼前慈眉善目却愤愤不平的何老头,艰难地撑起身子,双手因为用力,血便顺着手臂流下来。
  何乔新以为她要拼个鱼死网破,不禁后退了一步。谁料她却端端正正地跪在了他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何乔新疑惑,眉头一蹙,“你……哼,女学士这是为何?若是你确实又犯下这滔天大罪,老夫可帮不了你。”
  李慕儿抬起头直视着他,认真地说道:“何大人,我从来不想做这女学士。我留在皇上身边,也从不是为了再次杀他。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毕竟我是有前科的。可是我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何大人,这回我真的是冤枉的,昨夜发生的事情都太过蹊跷,实在非我本意啊!”
  何乔新虽嘴上严厉,心底却本就有几分疑惑。这么久以来相安无事,听闻她在宫中也是恪守本分,尽职尽责,甚至才华出众颇有建树,怎么突然又要行刺?
  且她就在皇上咫尺当差,何需舍近求远,趁皇上宿坤宁宫之际到乾清宫行刺?难道她会不知皇上行踪?这所有种种,根本说不通啊。
  犹记得当初在刑部,她宁死不肯开口的脾气,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勇气,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如果这回真是她干的,何必费心解释?
  静下心来盘算了遍,又听到李慕儿言语诚恳,何乔新打心眼儿里还是有些相信这个小姑娘的。
  念及此,何乔新语气稍缓,平心静气问道:“你既知自己是有前科的,就该在宫中谨言慎行,怎得又惹出这祸端来?”
  “何大人,我是遭人陷害的。”李慕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咬牙回答。

  ☆、第二十五章:真情流露

  何乔新耐心听完了李慕儿对昨夜事件的叙述,李慕儿已经很感激。是以何乔新一声不吭地走了,她也不再做过多纠缠。
  再来,她实在吃力了。
  幸好双脚还能动,找了个干净些的角落,李慕儿便靠在墙上闭眼休憩。
  浑身烫得很,伤口疼得很,她真是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口齿清晰地喊冤自救。只不过她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后事如何,是生是死,就只有等了……
  李慕儿如是想着,身心放松,又渐渐睡了过去。
  朱祐樘接到萧敬消息,急着往刑部赶来,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李慕儿耷拉着脑袋,靠在冰冷的墙根上,肩上衣衫大片破损,却被斑斑血迹遮住了裸露在外的纱布和肌肤。袖中也粘连着两条血线,染得她双手通红。
  朱祐樘素来知道心痛的感觉,他从小就知道。
  就像此刻,他想不顾一切过去拥着她,他想替她伤,替她疼。
  这便是心痛了。
  萧敬见他沉默不语,脸色却说不出的阴郁,攀在牢门上的双手紧握,青筋凸起,就赶紧叫衙役开了门,并识趣地领了众人退下。
  朱祐樘几乎是冲到了李慕儿身边,不顾地面肮脏,单膝支地将她揽入怀中。
  这算是他第一次好好拥抱她。
  和前两次她喝醉酒时的拥抱全然不同,朱祐樘觉得自己好像等这个拥抱已经好久,好久。
  伤口的挤压终于还是痛醒了李慕儿。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宽厚有力的怀抱中,鼻端还依稀闻到那人独有的龙涎香。
  那人。
  李慕儿睁着眼,看看眼前的黄色衣料,怀疑自己又做梦了。
  再闭上眼,伤口真真切切的痛却提醒着她,这是,真的?
  李慕儿倒抽一口凉气,就听到头顶上男子声音飘来:“你醒了对吗?莹中,你听好了,你给朕听好,不是我,不是我要害你。”
  李慕儿闻言眼泪立马漫出了眼眶。
  傻瓜……
  当然不是你……
  怎么会是你……
  我怎么可能以为是你……
  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你先,放开我。”
  那双手却将她揽得更紧。
  “嗯……”李慕儿闷哼,“疼。”
  朱祐樘这才意识到自己压痛了她的伤口,只好缓缓放开她。
  两人方才得以对视。
  李慕儿泪流满面,觉得自己没出息极了。
  可看到朱祐樘紧皱着眉,一脸心疼,平日沉稳似不复存在,便又觉得高兴。
  李慕儿好想伸手抚抚他的脸,但实在抬不起来手。啜泣着说道:“你也给我听好,我没有要杀你,再也不会。”
  朱祐樘闻言心中大恸,想拥她入怀,可看一眼她的伤,又心痛自责不已。只得边用手为她拭着眼泪,边安慰她,“我听到了,不哭,别哭。”
  李慕儿似看穿了他的想法,止住眼泪笑问:“喂,你让我靠着你,就靠一会儿,好不好?”
  朱祐樘连忙坐到地上,揽过李慕儿背靠着他,可是从这个角度看去,她肩上的伤口显得更加狼狈。
  大手一挥,用衣袖盖住了她肩头,才说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不,我很快就放你出去。”
  李慕儿舒适地依偎着他,听着他的保证,觉得身上所有的伤痛似乎都消失了,整个人像飘在云端,轻飘飘的。
  只想这样睡过去,永远不要醒。
  朱祐樘见她没有反应,低头见她闭着眼睛,挂着泪痕的脸上溢着满足的笑容,不禁摇了摇头。
  她的两腮泛着不自然的红,朱祐樘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额头。
  果然很烫。
  “莹中?”试探着叫她。
  李慕儿并没有睡着,沙哑着声音回答:“我不叫莹中,叫我慕儿。叫我,慕儿……”
  “慕儿,”朱祐樘将她又抱紧些,“李慕儿……”
  “真好听,”李慕儿睁眼,“我的名字,真好听。”
  原来从你嘴里说出来,真的好好听。
  朱祐樘闷笑,“一点儿也不好听,一点儿也不。”
  李慕儿也想跟着笑,却牵动了伤口,疼的她冷嘶一声。
  朱祐樘紧张道:“你不许笑!”
  “是,皇上。”李慕儿坏坏逗他。
  朱祐樘满意地恩了声,又问:“慕儿,你告诉我,昨夜为何要去乾清宫找我?”
  他说我。
  他没有说朕。
  他叫她慕儿。
  李慕儿觉得自己掉进了蜜罐子里,甜甜答道:“我想问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不高兴?我想陪着你,我想给你……”
  李慕儿说着顿了顿,使劲想将手抬起来伸入怀中。
  “给我?”朱祐樘突然脸红起来。
  “那个……”李慕儿同时说道。
  朱祐樘脸更红了,嘴角却高高地扬起来,这死丫头,实在是,脸皮太厚了……
  谁知李慕儿却继续说道:“那个,我怀里,我够不到。”
  “啊?什么?”朱祐樘觉得好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又发作不出,原来是自己想歪到哪里去了。
  他尴尬地咳了声,才把手探进她怀中暗兜,摸出来一个:
  月饼?
  朱祐樘无声愣住。
  哪还像月饼?压扁了,碾碎了,油乎乎一坨,粘在手上。
  眼睛里却热热的,有什么东西快要涌出。
  这下轮到李慕儿脸红,看着他手中玩意儿,轻轻说:“碎了,呵呵。这个馅儿我觉得最好吃,就,藏了一个给你。呵。”
  朱祐樘迟迟没有说话,他一动不动,盯着月饼,陷入了自己翻腾的思绪。
  慕儿,是我害了你。
  恩怨情仇,原来,唯情字伤你。
  对不起,李慕儿。
  李慕儿发现他没有回应,便唤他道:“喂,喂。”
  朱祐樘回过神来,“我也不叫喂,唤我的名字,你知道我的名字。”
  李慕儿弱弱地笑了一声,“臣,不敢啊。”
  “这个,可以敢。”
  李慕儿只是笑,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名字,不喜欢他的姓,不喜欢他掌握着至高无上生杀大权的身份。
  “你不愿意?”朱祐樘似乎意识到什么,犹豫了一下道,“那就叫我的小名。”
  “小名?”李慕儿忍不住想转头看他。
  朱祐樘怕她牵动伤口立即制止了她,“嗯,我小时候没有名字,母妃不愿给我取名字,就叫我‘阿错’。”
  阿错,错……听来并不光彩的小名。李慕儿试探着唤道:“阿错……”
  “嗯,我在。”朱祐樘低声应着,举起月饼咬了一口。
  李慕儿惊呆了,尴尬问道:“是不是很难吃?”
  “恩,很难吃。比母妃做的,差远了。”朱祐樘说完将月饼递到李慕儿嘴边,李慕儿就着吃了一口,果然,冷冷的,硬硬的,并不好吃。
  可还是抑不住的甜。
  又听朱祐樘继续低低说着:
  “母妃做的糕点,是这个世上最好吃的。可是,母妃却死在自己做的糕点之下。慕儿,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阿错……”李慕儿只是轻轻唤他。她听说过那个福薄命薄的女子,那个红颜早逝的纪妃,当今天子的生母。可是从他口中听到,却令她止不住的紧张害怕起来。
  “万贵妃不知从哪里听说母妃糕点做得可口,叫母妃做了满满一盒精致的糕点送去。万贵妃说,她身边的爱犬嘴馋先尝,却一命呜呼,便来质问母妃。母妃分辩,万贵妃道‘既然你的糕点没毒,就叫祐樘来吃了它’。母妃知道,她是想害我。于是母妃,一块一块地吃下了自己的糕点,一块一块,一块也没有剩下……”
  李慕儿听他娓娓道来,明明他说得平静无波,李慕儿心里却被绞得生生地疼,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只有轻轻唤他,“阿错……”
  “等我下学归去,母妃安祥地躺在床上,嘴里全是血。我哭着叫她,我也想大吵大闹,我也想为她报仇。可是我瞧见,万贵妃手下的太监汪直就在院子角落躲着看我,等着拿我把柄。我便只能轻轻唤她,母妃,母妃,你安息吧,阿错会好好保护自己,阿错会听你的话,鸟穿浮云云不惊,沙沉流水水尚清……”
  “任他尘世多喧嚣,静我凡心立功名……”李慕儿一字一句接道,“我老早听过你的身世,所以一直很奇怪,哪怕万氏已死,你怎么也该把和万氏有关的人都处以极刑。现在我算明白了,你母妃教得你很好,她也很伟大。她知道,仇恨不会让你变得更好。阿错,三年前我醒来时,嬷嬷便告诉我,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杀了你。可这三年间,我从没有一日感到开心……直到骢哥哥封制我的内力,我居然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我都知道,”朱祐樘一直说得很冷静,此刻却哽咽起来,“慕儿,假如那日,你成功把剑刺进了我的胸口,你也不会开心。因为,你和我一样,我们不是那样的人。我越想念母妃,就会越明白,她希望我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果然也很思念他的母亲,李慕儿意识开始朦胧,声音也越来越低,“阿错,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你昨日不开心。我应该陪着你的,我该陪着你……”
  朱祐樘为她轻轻擦拭眼泪,拍拍她的脑袋继续说:“我从小就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从小就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我从小就学习,怎样才能求得大同,可是我却始终没有学会,怎样去保护自己珍爱的人……”
  朱祐樘感觉到怀中的人又昏睡了过去。
  她的身子越发滚烫,伤口也还未止住血,可是他却舍不得放开她,顾自低低地说着话。
  只想再抱她一会儿,再看她一会儿,再陪她一会儿。

  ☆、第二十六章:投靠钱福

  牢墙的小窗口照进一丝光亮,虚虚地笼着二人。朱祐樘穿着一身明黄,盖着身前的可人儿。大牢里时而有人叫屈,有人大骂,此室却是恬静温情,又恍惚朦胧。
  马骢不顾萧敬阻拦,直冲进大牢,恰好看到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
  于他而言,却是震惊!
  难道,皇上也对慕儿动了心?
  他的慕儿!
  朱祐樘是听到他们吵闹进来的,却还是痴痴地看着李慕儿。直到马骢走到里面跪下叫他,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李慕儿。把她慢慢平放在地上,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又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方才起身。
  他拽起自己衣袖一角,正要用力,又停住想了想,对马骢道:“马骢,把你的外衣脱下来,给她盖上。”
  马骢今日穿着家中平常衣服,闻言二话不说脱下外套,便要往李慕儿身边而去。
  却被朱祐樘一把拦下,拿过他的衣服哗啦罩住李慕儿。
  马骢心里的疑虑更深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朱祐樘终于解脱似的叹了口气,转身看着马骢的双眼。
  马骢一与之对视,便要低头回避。
  朱祐樘正色道:
  “马骢,抬起头来,看着朕的眼睛。”
  马骢心惊,只能迎上他的注视,叫一声:“皇上。”
  朱祐樘坚定地望着他,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力气,问道:“马骢,你可想救她?”
  马骢毫不犹豫地回答:“臣当然想!”
  “朕将她交给你,你是否,能护她周全?”
  马骢闻言咚的一声跪下,一字一句地答:“臣,愿以性命相护!”
  马骢没能看见此刻朱祐樘眼里的灰败,只听到他继续叮嘱:“如此,你便带她走吧,不要让人找到她,不要回来,直到……”
  马骢听他迟迟不继续,提醒道:“皇上?”
  朱祐樘没有回应,只是一步步走到牢房门口,才回头看李慕儿一眼,说道:“也许,永远不要。”
  马骢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觉得这个九五之尊的背影,此刻却透露着无奈和颓败。
  他急着奔到李慕儿旁边,看到她虽睡得香甜,却十分狼狈,脸上满是泪痕,嘴边甚至还挂着些饼屑。只是,他亲手簪上的玉簪花,早已不在。
  慕儿,你和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
  李慕儿终于睡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刑部大牢。
  清淡的檀木香似有似无,身下是厚重暖和的床褥,上方是飘逸摆动的纱幔,转过头看向床外,窗明几净,是间清新闲适的卧房。
  怎么?没有鞭打上刑,没有审讯逼供,没有按指画押,没有三司会审吗?
  她怎么都不记得。
  就这样给放出来了?会不会太容易了?
  不过,她回想到睡着之前的事,便甜蜜地笑了起来,又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是了,他说很快,很快就会救她出来,那自然是很快了,快到肩上的伤还在钻心地疼,没有一丝恢复的感觉。
  他是皇上啊。
  李慕儿越想就越哭得身子都微微抖动起来,可惜碍于双手还不好,身上也没有力气,否则真想跳起来即刻去寻他。
  他是皇上啊,九五至尊的皇上,却原来也有埋得那么深的痛苦,无人可诉,无人能解。
  她哭着去看窗外,却猛然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她的房间没有这么小,这里不是雍肃殿?
  李慕儿脸上僵住,忙止了哭声使劲眨落眼泪仔细分辨。
  这是,在哪里?
  急急开口叫道:“银耳,银耳……银耳!”
  门迅速被人从外面推开,映入她眼帘的却不是银耳,而是马骢。
  “骢哥哥?”李慕儿疑惑唤他。
  “慕儿,”马骢赶紧跑到她床边,手探上她的额头感受了好一会儿,才呼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烧总算是退了。”
  李慕儿起不来,只能继续问:“我烧了很久吗?”
  “整整三天三夜,”马骢为她掖掖被角,“一直发着高烧,说着胡话,对对错错的……”
  李慕儿此刻虽然醒转,身子却一点也没爽快,好像又往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
  马骢知道她的心思,深深望了她一眼,安慰她道:“我知道你有无数个问题要问我,可是你现在还没好透,先吃点东西,养一养,我再慢慢回答你。”
  李慕儿还是满脸不安地望着他,他只好又补充道:“你放心,事情都摆平了,你李慕儿的小命又捡回来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可以了吗?”
  李慕儿只想问一句,便再也憋不住问了出来,“他呢?”
  马骢本因为她醒来有些许宽心,闻言手僵在被头上,看着她又哭花了的脸,心里像被人痛击了一拳。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满心都是他呢?
  闷闷答道:“皇上也很好。事情解决了,他叫你先在宫外静心养伤。”
  李慕儿这才松了口气,虚弱道:“骢哥哥,我现在需要喝水,吃饭。”
  她这么快有了生机,马骢自然觉得高兴,语气里透出一丝轻快,“好,知道要吃东西了就好,我这就去准备。”
  李慕儿望着他匆匆而出的背影,尝试动了动手指,幸好,还有知觉。
  那就好了,等稍养一养就回宫去找他,去陪着他,做他一辈子的女学士。
  马骢出了房门,就要往厨房走去。这时又一男子从院中桌前猛的站起,急急赶上他问道:“如何,可醒过来了?”
  听这声音中气十足,可不正是钱福。
  “醒了,我去吩咐丫头做些吃食。”
  马骢看起来心情不悦,钱福却高兴叫道:“太好了,大夫说了,能醒来就应该无大碍了,不然烧坏了我妹子这么聪明的脑袋,可如何是好?我进去看看她。”
  马骢一把拉住他说:“兄长别去,她忌讳着我,不敢多问。你若进去了,必定缠着你问这问那,恐怕多费心力,不利于恢复。”
  钱福一想有理,便随着马骢一起进厨房打点。
  可是他心中亦有许多疑问,三天前他从翰林院当差归来,就发现家中被人占了,慌忙进门一看,原来是马骢带着受伤的沈琼莲,而他这妹子两肩皆伤,且高烧难退!
  前一天晚上还有说有笑的一起喝酒赏花,怎么会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马骢对发生了什么又三缄其口,实在令人不解。
  好在此刻莹中已经醒了,倒要同他交一交底了,钱福这样想着,便问马骢道:“你只告诉我,莹中在宫中受了伤,到我府上秘密养伤。背后定还有隐情是我所不知的。她这伤来得古怪,你总不能,全然瞒了我吧?”
  马骢却突然直起身子拱手,极为正经地回答:“兄长,我知你视她为亲妹妹看待,才敢将她带到你这儿来。兄长不必多问,知道了怕是会连累兄长。等她伤好些了,我便要带她远走高飞的,现下还望兄长成全,莫要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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