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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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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骢却突然直起身子拱手,极为正经地回答:“兄长,我知你视她为亲妹妹看待,才敢将她带到你这儿来。兄长不必多问,知道了怕是会连累兄长。等她伤好些了,我便要带她远走高飞的,现下还望兄长成全,莫要泄露了她的行踪。”
  钱福也严肃起来,“贤弟何苦说连累二字,钱福重视与你等的情意,自是有难同当的。我只是希望了解事情真相,好助你们一臂之力。不过我知道,你要瞒着,必是有难言之隐,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只要能保我妹子安全,别的都不重要。”
  马骢十分感激。三天了,宫里宫外都没有一点消息,既没有听说有刺客逃跑,也没有听说女学士出事。行刺之事好像投石落湖,起了那么大的涟漪,却又无声无息地沉入了湖底,再无动静。既然皇上可以将事情这么妥善地解决,为何又突然愿意放了慕儿出宫?
  他说不要让人找到她,难道还有人定要拿她?

  ☆、第二十七章:榆木脑袋

  马骢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了李慕儿身上。
  李慕儿什么也不用操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马骢甚至不放心使唤丫头,事事都想亲力亲为。
  搞得李慕儿好尴尬,两人虽是两小无猜,可毕竟大家都长大了嘛。
  不过最让李慕儿不爽的是,马骢似乎有事瞒着她。
  她太了解他了,这个直肠子的男人,什么都写在脸上。疑惑写在脸上,焦虑写在脸上,隐瞒也写在脸上。
  她问他什么时候回宫,他回答彻底养好的时候。她问他银耳呢,他回答在宫里不方便出来。她问他案子怎么结的,他回答不知道反正结了。她问他这是在哪里,他回答等你下床就知道了。
  她就想挣扎起来下床,却被他按回床上点了穴道。
  完了,她被软禁了。
  看来这厮不等她完全养好是不会放了她的。可这得养到什么时候啊,她想着念着的那个人,何时才能再见啊!
  他也不来看望她?
  终于有一天,趁着马骢不备,她从床上溜了下来。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一下就撞进了个结实的胸膛。对方说道:“你信不信我将你绑起来?”
  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
  可她还是看清了身处何地,这不是,兄长家吗?当日就是坐在院里那张桌边藏的月饼。
  月饼……
  马骢见她傻乎乎的不说话,把手放到她额头问:“怎么?真烧坏脑子了?”
  李慕儿这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说:“别欺负我现在打不过你。骢哥哥,你这人别的都好,就是太榆木脑袋…”
  “我怎么了?”马骢将她一把横抱起来,放回床上。
  “你把我带来兄长家,却不让兄长见我。”李慕儿靠在床头,坦然地说,“说吧,你有什么事一定要瞒着我?”
  马骢嘴角抽了抽,一屁股坐到床上,吓得床都抖了三抖,“我什么也没有瞒你,我也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让兄长见你,是怕你问东问西泄露了身份。他若知道了你身份,对你和他都不利。”
  “我什么身份?刺杀皇上的身份吗?”
  李慕儿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口有人一个踉跄。
  “兄长?!”马骢和李慕儿一齐叫道。
  “嗳,呵呵,那什么,”钱福尴尬地打开手中折扇,“我看门没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过来看看。”
  李慕儿却被他逗得眉开眼笑,“兄长,这下你完了。你都听到了,我是什么身份,你收留了我,你也是死罪,哈哈!”
  钱福连忙把门关上,过来对着李慕儿头上就狠敲一记,“瞎说什么呢,当心叫外人听见。”
  李慕儿抬不起手来,只得呲牙咧嘴道:“兄长下手好重!我和骢哥哥说话没遮没掩惯了,这下倒真格要连累兄长了。”
  马骢骂着活该,却赶紧伸手帮她揉揉脑袋。
  钱福看着他俩,心里感慨,这样的花样年华似乎离自己已经很远了。
  人生匆匆数十载,佳人难求,知己却更难遇吧。
  两人齐齐望着他,他负手踱到凳子边坐下缓缓说道:“你们真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内廷女官,身受重伤,秘而不宣,出宫避难。莹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该与兄长说说了吧。”
  李慕儿看看他,又看看马骢,一五一十将当晚的事情讲了一遍。
  马骢也是第一次听到事情原委,愤怒于那郑金莲居心叵测之外,想到李慕儿匆匆回宫只是为了找朱祐樘说话,这么机灵的一个人却也因此掉进了人家的陷阱,便更觉心痛。
  钱福倒是很淡定地问她:“莹中,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剑为什么会挂在那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兄长的意思是,这剑是洗清我冤屈的关键。进殿的时候我两手空空,怎么可能去行刺?”李慕儿如此猜测道。
  “不对,”钱福摇摇头,“既要冤你,你在何处拿的武器又有什么要紧,抓你的那刻拿着就行了。”
  李慕儿同意,“是啊,那门口的侍卫定也是她安排好了的。可她为何要害我?”
  钱福起身,又过去敲她一记,“你先别管她为何害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她要害你,只需一面之词,皇上若是救你,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就好像那两柄剑,她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可皇上说不是你的,那就一定不是你的。”
  李慕儿被他绕得晕了,“兄长不就是想说,一切都是皇上说了算。皇上是一国之君,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所以我现在才什么事也没有的坐在这里和你们讲话呀。”
  “又错!”钱福笑,“凡事都要讲证据,只不过正巧你这桩事情里皇上是最大的证人和证据,就看皇上护着谁了。”
  “自然是护……”李慕儿差点脱口就要说出我字,又脸红低下头笑。
  马骢在一旁听了半天,此刻却是懂了,可惜,慕儿怕是猜错了。
  只能暂且让她这样以为,安心养好伤。
  可是待她好了,是否还会心甘情愿跟自己离开?
  …………………………
  李慕儿被钱福一点拨,心情甚好。从此以后更是再不用她的双手,生怕落下病根影响她为朱祐樘磨墨写字。
  可脚却是利索的,奈何被马骢禁足于屋内,不许出了大门去。她懂朱祐樘和马骢的一番苦心,为保护她不再遭暗害,定是对外瞒了她的行踪的。
  自然乖乖听话。
  直到这天上午,有个熟人的出现。
  时值秋末,秋花凋零惨淡,秋雨连绵淅沥,李慕儿正倚窗听雨,试图进行艺术创作,却听得院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那人敲了良久,她唤过丫头问道:“我兄长去翰林院了?”
  “是的,姑娘。”
  李慕儿招呼她推开窗户又问:“那骢哥哥呢?”
  “今日还没来呢。”
  对啊,往日这个时候早就围在她身边照顾了。
  只好任由那人继续敲。
  可是听着对方一直叫唤钱大人,李慕儿越来越觉得声音耳熟。
  好像是?牟斌!
  李慕儿赶紧和丫鬟撑了伞去开门。牟斌看到门后站着的李慕儿,刹那间变了脸色,惊愕地立在原地。
  李慕儿难得的伸出了双手行一大礼,笑道:“牟大人,请受我一拜,谢你在牢房搭救之恩。”
  牟斌这才虚扶她一把,说道:“应该的,女学士不必多礼。我道最近马骢怎么总是往这儿跑,原来……”
  他又思索了一下,道:“这下,我算是什么都明白了。你要和马骢私奔对不对?”
  李慕儿吓得连连让小晴把门关上。
  两人走到厅堂,牟斌抖着身上伞上的雨水,急急问着:“马骢不在吗?他到底去哪儿了啊,我可找他老半天了。”
  李慕儿坐到桌边,冷静反问:“不知牟大人今日来找他,为的何事?”
  牟斌叹道:“两桩事,一是锦衣卫的掌卫事都指挥使朱大人病倒了,朱大人是我们的老师,该去探视。二是马大人,就是马骢他父亲,找到衙门来了。我可替你们兜着呢,没告诉他马骢已经辞官了。”
  什么?!李慕儿闻言双手不自觉撑在了桌上,肩上伤口随之袭来一阵疼痛。她强装镇定问牟斌:“他辞官,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那天去刑部见你之后没过多久,说是皇上直接允了,现在还没说开去,只有我知道。”牟斌挑挑眉毛,继续说道,“你放心,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知道他对你的情深意长,我定会为你们保守秘密。等你们私奔成功了,记得给我来个信儿就成。”
  牟斌又回忆昔日兄弟情义,又祝她与马骢天长地久,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丝毫没有注意到李慕儿的神色变得多么难看。
  马骢回来的时候,还未靠近李慕儿,就察觉到了她身边丝丝古怪异样的气氛。
  她端坐在厅里,一只手垂在身侧,一只手搁在桌上,手上甚至还拿着个茶杯。微微笑着看他,温柔地问道:“骢哥哥,你去哪里了?”
  马骢拿过她手上的茶杯,倒水,说:“是不是渴了,没见着我,不高兴了?怎么不叫丫头喂?”
  “你去哪儿了?”李慕儿又问一遍。
  “自然是去衙门了,”马骢把水递到她嘴边,呛她道,“你现在是圣眷正浓,我可不能领空饷。”
  “哦。”李慕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又淡淡说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走呢?”
  杯中水起了一层波纹,马骢故作镇定地问:“走?去哪里?你伤又没好。”
  李慕儿伸手拿过他手上茶杯,笑着说道:“好不好又有什么打紧,你都已经准备带我远走高飞,伤没好不是更好控制吗?”
  马骢一惊,随即倒反而觉得轻松了,这几天瞒着她,心里又怎会好受,他苦笑了一声,“你知道了?你总归还是知道了。”
  “恩,我知道了。”李慕儿哆嗦着手举起杯子又喝了口水,“让我猜猜,他……皇上虽帮我摆平了行刺事件,可何乔新必定趁机提出不能再留我在宫里。你能这么轻而易举地从刑部将我带出,说明皇上已经答应了他的条件。条件就是,让我离开?”
  马骢不答话,她继续说道:“话说回来,其实郑金莲的目的,也不过就是让我离开吧。哼,什么刺不刺客,还有谁会关心。”
  马骢急忙说:“这样也挺好啊,宫中是非多,现在皇上不追究你的刺杀之罪,还你自由,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李慕儿冷笑,“谁告诉你们,这是最好的结果?谁准你们以为,这对我是最好的结果?”
  “慕儿,”马骢突然严肃道,“无论如何,我这次一定要带你离开。我已经准备妥当了,你不肯的话我就将你绑了,你不要怪我。”
  李慕儿却出奇地恢复了平静,闭上眼睛道:“我不怪你,也不怪他。你们确实是为了我好,我都能明白。我跟你走。”
  马骢惊喜,“真的?你真的想通了?”
  李慕儿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只有一个条件,帮我把银耳弄出来,她是我妹妹,我要带她一起走。”
  听到这话,马骢却愣住了。,这点他怎么会没想到,近来他已经筹划好一切,可想到银耳,知道李慕儿定重视她,是以今天就进了趟宫,问朱祐樘讨要银耳。
  然而朱祐樘却不知为何,不肯放她。
  马骢只好再做打算,先应承她说:“好,我会带她出来,反正你的伤还需要养些时日,我也需要好好筹备。”
  李慕儿见他犹豫了一会儿,心中像被针扎了一般,狠狠疼了一下。嘴里只道:“骢哥哥,你这几日不用常来我这儿,你有那么多事要准备,那么多人要告别,好好陪陪他们吧。我不会跑的,我也需要多留些时间和兄长相处,再好好道别。”
  马骢见她平静说着,心里不免欣喜。终究,她对他还是有情的,愿意随他而去。想到今后可以与她天涯海角相守作伴,马骢便觉得愉悦之至。就依她所说,出门找牟斌去了。
  李慕儿望着马骢欢快的背影,却是满心满眼的内疚。

  ☆、第二十八章:何府千金

  翌日一早,雨过天晴。李慕儿较平常多裹了几层纱布,便寻了个借口出门。
  问了一路,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了目的地:
  何府后门。
  李慕儿深吸一口气,扑通跪在了地上。
  后门人少,她跪得膝盖微微发麻了,才好不容易碰到个小厮要外出办事。那小厮一开门,便被李慕儿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他挠挠头皮关门跑了回去,片刻后,又领了人来。
  这回是一个老者开门,见状赶紧过来扶她,和善问道:“姑娘这是为何?老朽看你衣服光鲜,不像是落难投靠。”
  李慕儿不起,含笑反问:“老人家定是何府管家吧,何大人此刻可在府上?”
  老管家赞她机灵,回答:“老爷还在刑部办事,不会那么快回来。姑娘不如先起来,等中午再过来。”
  李慕儿摇摇头,“那小女子便在这里跪着等吧。何大人回来时,请老人家为我通传,就说沈某有事相求。”
  老管家再劝,却怎么也劝不动她,只好先回府。他关门的时候,李慕儿瞄到院子里站着一女子,身材高挑,风姿绰约,却用一层薄纱负面,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着面纱,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李慕儿只想到几个字来形容她:
  不食人间烟火。
  跪了好几个时辰,膝盖都已经麻到没有知觉,终于盼来了何乔新。他看到李慕儿,脸色自然十分难看,凶巴巴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老夫劝你趁早离开京城,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李慕儿磕了个头,才开口说:“何大人,我知道你不肯再让我回宫,所以我来求你。我不指望今日便能说服你,只是来表个态。何大人,我已经想通了,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皇上的事!为了表明我的决心,从今天起,我便每日来你府上求你。前门人来人往,怕污了你的清名,只好在这后门跪着,希望何大人也愿意为小女子开开后门,准我回宫侍奉皇上。”
  李慕儿说着又一头叩到底,何乔新还是气呼呼地说:“简直冥顽不灵!你再这么胡闹,我便叫人将你赶走。”
  李慕儿抬起头真诚地看着他,“何大人,你尽管赶我,我脸皮厚,不怕赶的。我日日都会来,你日日赶我岂不吃力?”
  “你!”何乔新被她气得冷哼一声,闷闷回府。
  李慕儿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怕是赶不上午饭被马骢发现。遂起身站了一会儿缓缓膝盖的疼痛,垂着双手扬长而去。
  何府的下人们最近多了一个新话题,便是每日到后门报到的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李慕儿每日寻着借口出来,时间并不固定。有时候一早便来,有时候午休时来,甚至有时候晚上才来。
  虽然老爷严令不许理会她,不许讨论她,更不许泄露出去,但是私底下人人都想着去瞧瞧,今日来了否?今日何时来的?今日跪了多少个时辰?
  于是乎,最近何府的后门变得好不热闹,总有家丁出门采办却空手而归,总有丫鬟不小心将毽子踢到了院外。
  何乔新却耐得住性子,全然无视她。
  不是不受挫的,她也曾想过会不会竹篮打水,折磨了自己却毫无意义。
  不是不怨那个人的,她也曾在夜深人静时躲在被窝里大骂,为什么舍了她。
  不是不气闷的,她也曾在跪了几个时辰无人理会时,对着飞鸟说话,对着落叶念文章。
  可是李慕儿知道,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将它走完。
  幸好,似乎有人了解着她的不甘,她的落寞,她的期待。
  每当她都快要放弃时,院子里就会响起琴音。
  那琴音,柔美恬静,虽带着些许愁思,却令闻者深感舒软安逸。
  自然想到了朱祐樘,他是否也在抚着琴?是否也如她思念他一般,思念着自己?
  只好直起身子,告诉自己,便再坚持一会儿,便再坚持一天……
  …………………………
  凭着这份坚持,李慕儿跪了一日又一日。
  只是,老天未必肯给她面子,晴了太多日,终于又下起了雨。
  都说夏雨躁,秋雨缓,总以为是秋雨绵绵如细丝。谁知道,今日这场雨,却似倾了盆,泼了墨,将整个城笼在烟波中。
  李慕儿被淋得尽湿。
  “一场秋雨一场寒,三场秋雨不穿单。十场秋雨披层棉,无人为我添衣衫。”
  李慕儿苦笑念道。
  雨水顺着发丝不断流下来,流进了嘴里,苦到了心里。
  她颤抖着身子,伤口缠了再多的纱布,此刻也湿了个通透。
  里间的琴音也突然止了。
  李慕儿一屁股坐在脚上,自言自语道:“不弹了吗?怎么,不弹了?”
  “我真是没用啊,这第一步就输了。阿错,难道我们真是有缘无分,注定就此别过?”
  直起身子,心灰意冷之下,李慕儿欲起身离开。
  那扇门却突然开了。
  雨水早已打湿她的眉眼,看不清,难看清。
  一把油纸伞灰白有致,是出?是进?
  直到蹁跹裙角摇曳到身边,伞儿打在了她头顶,李慕儿才来得及惊讶。
  这不正是那日瞧见的仙女嘛!
  万般不甘转为兴奋,李慕儿冲着她笑笑道:“原来,还是好人多!”
  来人却没有笑意,淡淡对她说道:“今日,就先回去吧。”
  李慕儿看着她露在面纱外的青山黛眉,剪水双瞳,连自己身为一个女子也差点陷了进去。
  见她没反应,来人又叫她一声:“姑娘?”
  李慕儿回过神来,问她:“你是,何小姐?”
  来人点点头。
  “这几日抚琴的也是小姐吧?”
  “恩。”
  李慕儿望着那双好看的眉眼,坚定地说道:“何小姐,今日你给我伞,那么明日呢?我不需要伞,只希望小姐继续为我抚琴。有何小姐乐声相伴,我无惧风霜雨雪。”
  “好,这有何难。”声音也是淡雅。
  不知道是不是李慕儿的错觉,她仿佛看到何小姐的面纱下,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稍纵即逝。

  ☆、第二十九章:情动智损

  这日李慕儿打着喷嚏湿淋淋地回到钱府,却发现她兄长不知为何提早到家了。
  钱福也是前脚刚进门,见她不在正要出去寻找,谁知在门口与一身狼狈的她撞了个正着。
  于是着急责问道:“莹中,你这是干嘛去了?伤口湿成这样还能好?快去换身衣服。”
  李慕儿连声应着“是是是”躲回房中。
  钱福还是不放心,亲自进来喂她喝了姜汤。
  李慕儿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知道钱福不像马骢好糊弄。
  果然,钱福一点也不含糊,喂完就问:“说吧,干什么去了?不说,我便去找马骢回来问。”
  “兄长放过我吧,”李慕儿赶紧求饶,“下次不敢雨天出门了。”
  “我去找马骢。”
  “兄长兄长!”
  李慕儿急得双手拉住他,钱福这才回身,叹了口气道:“好了,我不告诉他行了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兄长只想告诉你,无论你选谁,无论你在哪里,兄长都会站在你这边,你莫觉得孤单。”
  李慕儿眼泪又要不争气,“兄长,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赤心相待?”
  钱福神秘一笑,对她耳语道:“不知老师收你时有没有交代一句话,陈公膝下本伶仃,弟子奉茶要听清,”
  李慕儿自然记得,脱口而出:“同门求师皆兄弟,相逢何必骨肉亲。”
  两人不禁相视大笑,笑陈公拙劣的骨肉诗,笑陈公的厚脸皮,也笑陈公为他们种下的缘分。
  …………………………
  这场雨果然下了数日。
  让李慕儿没料到的是,不仅此后琴声未断,何府的家丁丫鬟居然轮番为她打伞。虽然彼此无言,李慕儿却着实感激,腰板不禁挺得更直。
  连绵的大雨将她的膝盖小腿泡的发皱,阴冷浸骨,好几次她都差点站不起来。
  何乔新却似乎还是无动于衷。
  何府的人终于再看不下去。
  这一日,雨又较往时大些。李慕儿刚跪下没多久,便看到门开了,她当是有人为她来撑伞,正欲道谢,但在看清来人动作时,瞠目结舌。
  何小姐打着伞袅袅走近,也不说话,突然将伞递给身边侍女,一把掀衣跪在了她身边。
  别说李慕儿,何府众人也是惊得大喊“小姐”。
  侍女忙把伞举过她头顶,其他人则纷纷效仿,一个接着一个跪了下来。
  李慕儿脸上淌着雨水,满是狼狈,尽力拱手说道:
  “何小姐,多谢。”
  何小姐冲她微微一笑,这回是真的笑了,李慕儿望着她眸中包含的好意,觉得雨打在身上都成了暖的。
  大概过了盏茶时间,何乔新匆忙赶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何小姐带头说道:“爹爹,你常教女儿,水滴积累,石长石笋,万事恒为贵。连女儿都看懂了沈姑娘的坚持,爹爹当真如此狠心?”
  李慕儿觉得她的声音动听极了。
  何乔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跪在雨中,虽不过一时片刻,却已让他心疼不已。而沈琼莲已在这里跪了一个月,他怎会没有过于心不忍。只是……
  他深深叹了口气,对李慕儿说道:“你再跪老夫也没有用,根本不是我阻你进宫,老夫帮不了你。”
  李慕儿心中一刺。
  何乔新说着便让众人即刻进去,并让人拉回了何小姐,李慕儿见好不容易有些打动了何乔新,自然不肯放弃,大声叫道:
  “何大人,求求你再给我个机会。”
  见门就要关上,她也不顾膝下疼痛,向门口边挪边求,“何大人,请你帮帮我,何大人!”
  门终究合上。
  李慕儿不顾肩头伤口,使劲拍门,“何大人,我只能来求你,求你帮帮我,我真的想回去,何大人……”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伸来,突然将她抱起,她双手还想趴在门上,被来人一把甩开。
  李慕儿抬眼望他,顿时所有恳求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脱口只剩弱弱一句:
  “骢哥哥……”
  “哼,你不要叫我,我不认识你!”马骢气恼说着,快步将她抱回家中。
  钱福并不在家,马骢一脚踢开房门,把李慕儿猛地扔到床上,疼得李慕儿嘶鸣一声。
  马骢冷哼,“还知道痛?”随后大步跨前,用力扯开了李慕儿胸口衣裳。
  李慕儿吓得大叫一声,她从来没有见过马骢这个模样,双目通红,声色俱厉,活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从小到大,他何时这样对她凶过,李慕儿望着他,只觉得心头不是害怕,而是愧疚,满满地堵在胸口。唯有讨好地叫他:
  “骢哥哥……”
  马骢望着李慕儿衣前破损后露出的双肩,虽然纱布缠的厚重,此刻却被打湿了粘在肩头,露出若隐若现的红血丝,更是气急攻心,“别叫我!你不是我的慕儿!我的慕儿恣意轻狂,率性骄傲!可你看看自己,你还有尊严吗?你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慕儿吗?!”
  李慕儿紧咬着下唇不说话,他骂得好,他骂的对,她找不到言语辩驳。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那个牙尖嘴利不甘示弱的李慕儿呢?!”马骢扣住她双肩道,“李慕儿也在三年前死了吗?你别忘了,三年前是谁杀了你全家!他是你的仇人,你忘了吗?你都忘记了吗?!”
  李慕儿伤口被晃得生疼,却实在无言以对。
  是啊,她都忘了,她全然忘了。杀父之仇,灭门之恨,都敌不过那一个拥抱,那几缕情丝……
  她,对不起父亲母亲的地下亡魂,对不起嬷嬷等人的生死相护。
  她,简直该死。
  终于,眼泪又簌簌地跌落,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撕心裂肺。
  马骢却突然乱了阵脚。
  若不是今日回家去找马文升,恰巧撞上了来访的何乔新,何乔新听完府上家丁异样来报,又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他不会跟踪而至,发现这个不争气的。
  当他看到她浑身湿透地跪在雨中,还卑微地死乞白赖,真是恨不得上前打她两巴掌,好打醒她个失了心智的。
  可是,他说了什么?他骂她做什么?他提她父母做什么?皇上是她的仇人,自己又何尝不是?她都愿意放下仇恨随自己走了,他却还来揭她的伤疤,唤醒她的仇怨?
  马骢想到这些,自责不已,忙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哄道:“慕儿,我错了,我不骂你了,别哭,是骢哥哥不好,骢哥哥说错话了……”
  李慕儿哭了好久,才压下心头愁绪,喘了口气冷静说道:“骢哥哥,我总说你榆木脑袋,原来我也会情动而智损,失了自我,乱了分寸。”
  马骢见她情绪平静了,叫过丫鬟帮她更衣盥洗。自己则倚在门外弱弱问道:“慕儿,我只想再问你一句,你还愿不愿意,跟我走?”
  没有回应。
  他苦笑,正欲离开,李慕儿忽然开门。
  明明已经收拾个鲜丽,可马骢觉得,她眼中全是沉寂,看起来格外颓败沮丧。
  “骢哥哥,”她问他,“是不是要带银耳出来,遇到些麻烦?”
  马骢没有答话。
  李慕儿冲他笑笑,“再给我十天吧。十天后,若是还没有结果,即便银耳出不来,我也会离开这里,随你去任何地方。”
  马骢低头看着她,其实很想告诉她若不愿意走便依她,无论她做何事,在何地,或心为何人,他都依她,只要她开心。
  可是出口却成了:“好,你不过是想我再给你十天时间任你疯,任你傻,我答应你。可是十天后,我便备下车马,带你远去,再没有机会反悔。”

  ☆、第三十章:镜花水月

  紫禁城,文华殿。
  近日雨水颇大,免了好几日的朝。朱祐樘便叫心腹大臣到文华殿议政,共同处理奏章。
  这一天事毕,何乔新却迟迟未走。
  朱祐樘亦然。
  “何爱卿,咳咳,”他似乎有些着凉,恹恹带着丝病容,“还有何事要奏?”
  何乔新担忧望了眼他,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皇上,此事老臣思前想后,还是要报。若再不报,老臣府上的人,怕是都要违逆老臣了。”
  朱祐樘闻言淡淡笑了笑,好奇问道:“爱卿此话怎讲?”
  “皇上,”何乔新撩衣跪下回话,“皇上放女学士自由,臣也答应。皇上为保她,不准她再回宫,臣自然同意得很。只是,这女学士如今找不到皇上,却讹上了老臣,日日跪在臣家门口,实在……”
  “你说什么?”朱祐樘遽然上前一步,急切问道,“她日日跪在你家门口?什么叫日日?跪了多久了?”
  何乔新暗暗叹了口气,瞧皇上这紧张模样,自己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怕是有一月了,老臣眼见着她这般坚持,心中倒也难免有所触动。皇上,她虽曾有害你之心,如今却已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呵,她居然……”朱祐樘苦笑打断了他,“她这么傲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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