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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嫁-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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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的话,都是骗为兄的?”
他脸色阴沉下来,“你这个骗子!!!”
盛惟乔:“………!”
她默默吐了口血,起身道,“你盖吧,我下去。”
然后她才动就被盛睡鹤拽住手臂,按在榻上动弹不得:“你下去?为兄都撑不住的夜晚,就你这娇滴滴的,也妄想熬过去?乖乖儿躺好了!”
盛惟乔愤怒的挣扎:“我又不要去长安!!!我病了有的是时间调养!!!”
“那也不许下去!”盛睡鹤冷笑,“照今儿个海上的风浪,明后两天咱们都未必能回去。你要是今晚冻病了,接下来照顾你的事情还不是得为兄一个人来?!难为为兄这两日给你做牛做马还不够吗?居然妄想再给为兄加上侍疾的差使——坏囡囡,你果然是越来越不善良不可爱不温柔不听话不乖巧了,你这么下去,很快就会因为心肠恶毒,必须喊你恶囡囡啊!”
“你才不善良不可爱不温柔不听话不乖巧啊!”盛惟乔气的眼前发黑,使劲挣扎,喊道,“你才心肠恶毒!!!你叫什么盛睡鹤啊,你应该叫盛恶鹤!”
盛睡鹤淡淡道:“嗯,盛恶鹤,这名字倒也不错,那为兄真要做点凶恶之事才成,不然怎么配得上乖囡囡给取的名字对不对?”
说着打个响指,洞口的初五听到,立刻翻身爬起,甩了甩尾巴走过来——盛睡鹤指着初五对盛惟乔道,“为兄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下去跟五哥靠一块取暖,要么就是继续睡这儿咱们兄妹将就下,你选哪个?”
见盛惟乔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哈哈笑着摸了摸她脑袋,亲切提醒,“在五哥眼里,乖囡囡绝对是最好吃的类型:皮薄肉嫩,甘美多汁,跑的没有兔子快,反抗的力量连麂子都不如,肉还比这俩都多,估计连骨头都可以嚼嚼咽下去,一丁点也不会浪费!”
盛惟乔打个寒战,欲哭无泪的看向初五,成年黑豹这会正蹲坐在石榻下,微微歪头,黄澄澄的金瞳安静且好奇的打量着榻上两人,看了会,似乎觉得没意思了,抖抖耳朵,扭头舔舐皮毛——一张嘴,满口白森森的尖牙就那样曝露在盛惟乔面前,一颗牙齿上还挂了缕新鲜的血丝……
再看它伸出来的舌头,密密麻麻,布满了锋利的倒刺,可以想象,她要跟这豹子凑一块去,这豹子哪怕不当真吃掉她呢,如盛睡鹤所言,半夜嘴馋了悄悄舔她一下,她也要完蛋啊!
“我当初为什么要偷懒不肯跟祖父学武?!”盛惟乔懊悔莫及,“如果我现在武艺比这只盛睡鹤还高强,我我我一定要把这头死豹子赶出去,再把盛睡鹤吊起来拿藤条抽个老老实实啊!!!”
然而现在的事实是,就算给她一根藤条,再让盛睡鹤老老实实站那挨揍,她手腕抽酸了,估计盛睡鹤都还气定神闲!
武力差距这么大,盛惟乔心念数转,好半晌都想不出能用的对策来,见盛睡鹤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诡异,很有再不选择直接把她踹去跟初五作伴的意思,她只能默默咽了把辛酸泪,难过的一拉被子蒙住脑袋,妥协了!
第十五章 嘿嘿嘿,吃哑巴亏的感觉如何?
盛惟乔本来以为这个夜晚自己一定会辗转难寐,甚至彻夜无眠、翻来覆去到天亮的。
但事实是,由于白天“长途跋涉”去了趟海滩,后来为了戏弄盛睡鹤还哭哭啼啼了大半日,刚才躺下之后又一直强撑着没睡,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早就疲乏万分了,这会妥协之后,气鼓鼓了没到一刻钟,就愉快的进入了梦乡!
同样认为她一定会辗转难寐彻夜无眠翻来覆去到天亮的盛睡鹤:“……”
他还等着这坏囡囡睡不着滚来滚去的时候出言嘲讽的——全套讥诮打击讽刺嘲笑都准备好了,结果这女孩儿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难以置信的盛睡鹤,甚至摸了摸身上盖的被子又摸了把褥子下的石头,确认他们现在仍旧扃牖在玳帽峰下的小山洞里,而不是已经回到盛府的珠围翠绕中!
然后,盛睡鹤感到了深深的不解:这么硬的石榻、这么薄的被褥、这么不柔软不华丽的被面,以及由于连日下雨湿漉漉的气息……吃穿用度打小没有一样不是讲究了再讲究的盛惟乔,是怎么能够在身边还躺着个自己的情况下,倒头就睡的?
难道这女孩儿完美继承了她祖父的优良美德——从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到卧冰餐雪的边疆将士毫无压力——只不过因为盛家一直以来的娇养,遮掩了她的卓绝天赋?!
但就算盛惟乔非常具有吃苦耐劳与随遇而安的资质吧,在自己躺在她身边还跟她盖一条被子的情况下,她居然睡的这么快这么毫不扭捏,如此清纯不造作的大家闺秀,令盛睡鹤感到铺天盖地的无言以对:同样是成年后头一次跟异性同床共眠,掌握着绝对优势的他都感到有点心跳加速心潮起伏心情复杂好不好?!
莫非自己毕竟流落海匪窝多年,表面装的再像,内里还是缺少大家子弟该有的处变不惊泰然自若从容不迫沉着冷静临危不乱,所以没能具备盛惟乔这样的真·大家之风?
盛睡鹤越想越觉得心浮气躁,偏偏这时候盛惟乔忽然翻了个身,从背对着他变成面对着他,如此女孩儿带着丝丝缕缕甜香的呼吸全部扑在他脖颈间——
盛睡鹤:“……”
这妹妹潜意识里对自己是有多信任?
难道自己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好人脸?
当初屠戮海上的时候,那些人之所以对自己望风而逃,是因为自己戴着面具,他们看不到自己的真实容貌,所以才会喊自己“鸦屠”?
还是自己容貌过于昳丽,皮肤过于白皙,这妹妹私心里根本没把自己当男子看待?!!!
事情发展到这里,盛睡鹤已经有点抓狂了。
但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身侧的盛惟乔忽然伸手在被子里摸索了两下,然后毫不客气的摸到了他身上!
盛睡鹤:“……”
要不是听出盛惟乔这么做时,呼吸始终平稳匀净,心跳也无异常,他肯定会认为这女孩儿在装睡!
感受着她在自己胸膛上抓来抓去的手,盛睡鹤在“立刻把她推醒”与“掀被下榻走人”之间略作沉吟,决定选择第三种:他很好奇这乖囡囡睡着了在找什么?
这倒不是他存心窥探盛惟乔的隐私,而是想起了前晚盛惟乔睡着了之后死死抓着他衣角不肯放的那一幕——难道女孩儿今晚入睡之后仍旧记着此事,是生怕自己没被子盖冻着了吗?
盛睡鹤目光柔软下来,不禁寻思着要不要拿件外衫给她抓住?
不然这女孩儿摸了半天没找到,急醒了之后看到眼下的情况,十成十会尴尬的下不了台,说不定这个晚上都睡不着了!
结果,盛睡鹤心中的感动还没结束,手在他胸前摸索了好一会、简直快要摸到衣裳里头去的盛惟乔,却仿佛确认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样,猛然一个翻身到他身边!
不等盛睡鹤反应过来,女孩儿手足并用,把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被投怀送抱的盛睡鹤:“!!!!!”
——要不是他反应快,差点就本能的把这不知死活的乖囡囡一掌拍死了好吗!?
毕竟这么多年来,在他入睡时靠近的,除了初五之外,不是来杀他的,就是来害他的。心腹下属都知道,他入睡或者昏迷期间,最好离远点。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福大命大!”盛睡鹤深呼吸两次,又默默运转了一个周天的内功心法,总算冷静下来了,才垂眸望住把脑袋依在自己肩头,睡得没心没肺的盛惟乔,用没被她抱住的手不轻不重的戳了戳她脸颊,面无表情道,“放开,放开!听到没有?快点!!!”
盛惟乔被戳了好几下,总算有点醒来了。
不过因为山洞里光线不足的缘故,也因为她没有完全醒来,迷迷糊糊的半张着眼,在附近看了看之后,女孩儿什么都没发现,非但没放开盛睡鹤,反而还往他身上继续蹭了点,很有爬到他身上去睡的想法——盛睡鹤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揪住自己衣襟使劲拉来拉去,一副要借力翻上去拿自己当褥子的架势,全身僵硬了半晌,才一把将她推下去!
被推下去的盛惟乔显然还想挣扎的,不过因为太困了,挣扎了一把,被脸色铁青的盛睡鹤压住手脚后,也就不动了。然而依旧保持着手足并用抱住他的姿势,还特别享受的拿脸颊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朝他怀里钻了几下,才安分下来,舒舒服服的继续睡了!
她倒是睡的四平八稳,被她抱着的盛睡鹤感到整个人都快石化了!
这这这……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他虽然给盛惟乔摆了一下午的脸色,其实不过是为了找机会出去见公孙喜了解情况之余,顺便以牙还牙:这乖囡囡不是装模作样哭哭啼啼的叫他操心了大半天吗?现在轮到他装生气装报复看这乖囡囡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痛哭求饶了!
在盛睡鹤的设想中,他躺下来之后,盛惟乔应该各种睡不着,然后他正好出言嘲讽,调笑这女孩儿一会之后,再揭露真相,也就起身走人了——他还没下作到当真跟这女孩儿同床共枕的地步,昨晚在这女孩儿的坚持下,他也只是坐在榻边,并没有躺下来!
但现在?
“把她喊醒?不然总不能当真这么过一晚吧?”盛睡鹤本能的想继续戳盛惟乔的脸,但转念想到,“她醒过来之后大哭大闹怎么办?”
虽然是盛惟乔自己滚过来抱住他、甚至还想朝他身上爬的,但想也知道,这乖囡囡肯定不会认为是她占自己的便宜,只会觉得她亏大了!
三更半夜的,这小祖宗哭啊闹啊的一晚上不睡也还罢了,反正明早烧水劈柴做饭做牛做马的不是她……
盛睡鹤想了想这两天服侍这小祖宗要做的诸多杂事,默默的收回了手指,默默的祈祷盛惟乔大发慈悲,抱上一会过足了瘾就放开自己,然后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掀被走人,去洞口好好的吹上半夜冷风冷静下,以便明早装作若无其事!
但他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天都快亮了,盛惟乔半点都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不说,中间还边嘟囔着什么,边伸手在他胳膊、胸膛上摸来揉去——盛睡鹤将四书五经挨个背了一遍、甚至在心里针对前两科的杏榜题目做了三篇文章,还从头到尾的修改、润色后,见盛惟乔的手还是那么不安分,终于忍无可忍!
毅然出手点了她睡穴,连滚带爬的跳下石榻,连外衫都没拿,简直是落荒而逃出了山洞!
这中间因为之前全身僵硬的躺了好久,以至于起身后手脚都还硬邦邦的没缓过来,他出门的时候没看到地上积的一滩水,踩了个正着,差点摔倒——眼疾手快的扶了把山壁才站稳,极狼狈的出去了。
被惊醒的初五不明所以的发出一阵询问的低咆。
“五哥,我没事。”洞外沉默了一会,才传来盛睡鹤有些喑哑的嗓音,“你守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他这一去就去到了天亮才回来,正好赶上盛惟乔揉着眼睛坐起身,见他披着一身水汽进来,懵懵懂懂的打个招呼:“哥哥,早啊!”
盛睡鹤一手拎了两只野兔,一手提着一个一看就是现编的小柳篮。
柳篮里盖了几片宽大的树叶,看不出来里头是什么。
听到盛惟乔的招呼后,他分明的僵硬了下,却是没想到会这么巧的碰见这女孩儿起身。
默不作声的将柳篮放到石桌上,盛睡鹤干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昨:“不早了,乖囡囡快点过来梳洗,该用早饭了!”
“就来就来!”盛惟乔因为这两天兄妹共处一室,再者南方的仲秋也还不是很冷,所以都是和衣而卧的。
这会起身却是方便,紧了紧系带,整理了下袍裾,将散了满榻的长发拢了拢,挪到榻边趿上丝履,也就算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提着长发,免得弯腰之类的时候就成了扫帚,去旁边取了柳枝青盐巾帕等物,到外面泉水畔漱口浣面好了,刚刚起身,似想到了什么,娇躯猛然一震!
从她出山洞起,就紧走几步到洞口,密切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盛睡鹤见状,露出一抹冷笑:想起来了?
看你现在怎么面对老子!!!
老子昨晚之所以没有喊醒你,而是点了你睡穴之后逃走,噢不,是从容离开,为的就是让你感受下这种吃哑巴亏的心情啊!
他就不信了,昨晚那么尴尬的一幕,就算他都至今心神不宁——这乖囡囡想起来之后,会不会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他已经做好了把匕首借给她的准备!
然后,就见盛惟乔脸色数变,完了将柳枝一扔,巾帕一抓,转身怒气冲冲的朝山洞走来!
盛睡鹤:“……”
难道这乖囡囡恼羞成怒之下,再次打算迁怒老子?!
“要是以前,念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让让你也就是了!”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但这次是你先来惹老子的,让老子大晚上的顶风冒雨在外面冷静到现在才回来,若还敢倒打一耙……”
结果心念未绝,盛惟乔已经走了进来,看到他,果然恶狠狠的剜了一眼过来——不过下一刻,她没有像盛睡鹤设想的那样指着他鼻子大骂他寡廉鲜耻占亲妹妹的便宜,而是一拨长发,叉腰冷笑:“差点忘记了!你昨儿个居然用初五吓唬我!我很生气!就算一晚上过去了也很生气——所以我今天才不要吃早饭!你自己做的饭自己吃去吧!!!”
盛睡鹤:“………!!!”
他好想吐血!!!
第十六章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盛睡鹤脸色阴沉,独自用完了早饭。
这期间他一直拿眼角余光留意着盛惟乔,想知道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昨晚做了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还是跟自己一样在强自镇定?
就见这女孩儿宣布不吃饭继续生气后,坐到铜镜前,拿着梳子比比划划,却是非常有志气的决定自己梳发。
半晌后,她成功的把自己满头青丝揪成一个鸟窝……
当然盛惟乔自己肯定没有这样的认知,从她嘴角微勾、面露得意的将玉簪啊珠花啊什么的往“鸟窝”上插的举动看来,她对自己头次梳的“发髻”,似乎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可真不是普通的严于律人宽于待己啊!”盛睡鹤回想了下这女孩儿从前梳的那些出自丫鬟之手的发式,哪次不是精致巧妙,兼顾首饰、衣着、季节、色彩等等的搭配?
现在盛惟乔头上这一堆,盛睡鹤作为只会编麻花辫的男子,都觉得不堪入目,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这女孩儿居然还能流露出得意之色——这对自己的要求是有多低?
盛睡鹤越发感到,自己昨晚没当场喊醒她是对的。
不然自己铁定被占了便宜乱了心境还得给她做低伏小的赔罪,真是想想就是一口心头血!
他这儿思绪纷纷,那边盛惟乔可没这许多复杂的想法,对着影像模糊的铜镜努力半晌,终于把头发弄出了发髻的模样,不需要担心稍微弯弯腰啊欠欠身的就把发梢拖到脏兮兮的地上,她觉得好有成就感!
最重要的是!
她手里这些漂漂亮亮的簪子珠花可算可以用上了!
“果然就不能指望那只盛睡鹤!”她一面回忆着绿锦、绿绮给自己梳发时的手法,把一件件钗环努力的戴到头上,一面暗忖,“笨手笨脚的……依葫芦画瓢都不会!还好他会得念书,不然将来铁定只能做个坐吃山空的败家子,啧啧!”
想到这里,她目光微妙的扫了眼盛睡鹤,见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盯着不远处的一个陶罐使劲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忍不住又勾起一点,“等把这些首饰都戴好之后,我一定要到他面前去多走几圈!”
让这只笨手笨脚的盛睡鹤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心灵手巧,而他,是多么的呆笨愚蠢!
看他以后还有脸嘲笑自己不!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把最后一朵珠花插进发间,对镜自照,久无人磨的铜镜照出团模糊的影子,盛惟乔努力端详半晌,又摸索了几下,觉得应该没问题了,就欣欣然起身,拢着袖子朝盛睡鹤走去。
盛睡鹤顿时大惊:“她从刚才就在看老子——现在还走过来了——她想干嘛?!”
他心头一紧,藏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的掣出匕首!
但立刻感到不对,连忙把匕首按了回去,把脸色板了又板,恨不得找块牌匾来写上“老子非常镇定自若”几个字挂在身上!
而盛惟乔完全没察觉到盛睡鹤现在随时都会暴起的状态,走到他面前,得意洋洋的叉腰一站,近乎明示的扶了扶鬓边的步摇,提醒他可以开始赞美自己的手艺与首饰了——结果盛睡鹤面无表情的跟她对望半晌,丝毫没有评价的意思不说,那神情晦涩的跟要跟她吵架甚至打架似的!
盛惟乔失望、生气、愤怒,跺了跺脚,放下叉腰的手,在他面前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来来回回的走了两圈,再站住,因为她走圈的时候盛睡鹤始终一脸“单挑群殴随便上老子什么都不怕”的表情,女孩儿很生气,步伐越走越快,以至于发髻间的步摇坠子被晃的一连串的急响,站定之后还摇晃了好一阵才停下。
“这下你总不可能还能假装没看到了吧?!”她双手抱胸,利用自己站着、盛睡鹤坐着的优势,居高临下的盯住了他,眼神挑衅,心中则暗道,“我这支喜鹊登梅枝翡翠包金嵌宝步摇是去年过年的时候,爹爹亲自画了样式,让匠人照图做的,正经天下就这一份,还有这对海棠珠花,乃是……”
她心里默数自己钗环的来历、种种精致珍贵的细节,当然少不了她花了这半天才绾好的发髻,自信满满的想:有这么多华丽的首饰助阵,就算这只盛睡鹤是个瞎子,也不可能看不见自己精心梳好的发式了吧?
然而盛睡鹤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这乖囡囡怎么回事?!她到底想没想起昨晚的那一幕?!她在我面前这转来转去的到底是几个意思?!”
狠掐了把掌心,盛睡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分析,“假如这乖囡囡对于昨晚的事情一无所知,那么她现在梳妆打扮好了,特特走过来给我看、站定的时候那动作俨然就是在搔首弄姿不说,见我不说话,甚至还在我面前专门走了两圈……这莫非……莫非就是女为悦己者容?!”
“假如这乖囡囡回想起了昨晚之事,她梳妆打扮好了,特特走过来给我看、站定的时候那动作俨然就是在搔首弄姿不说,见我不说话,就专门在我面前走了两圈……这……这这这……这还是女为悦己者容吧?!”
这一瞬间,盛睡鹤差点想把盛惟乔抓过来,检查一下她是不是公孙应姜假扮的?
毕竟盛惟乔一贯以来的表现,委实跟乱伦不沾边不说,且是非常反对这种不伦之恋的啊!
为什么一晚上过来,转变这么大?!
盛睡鹤理所当然的怀疑,“难道她知道我不是她哥哥了?!”
但以他对盛惟乔的了解,盛惟乔要知道这事儿,早就闹开了,怎么可能熬到现在?!
“不过这两年我专心学业,跟这女孩儿的接触少了许多,她又听了我跟她祖父的商议,常往宣于冯氏那儿去请教……”盛睡鹤感到非常的纠结,“说不准就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女孩儿现在非常的沉得住气,故意在我跟前装无知扮天真的耍我呢?”
昨天盛惟乔不就是哭哭啼啼大半日,让他从海滩那儿一路哄回来不说,还特别去摘了果子好言好语安慰了半晌,才揭露真相是在戏弄自己吗?!
“可是昨晚这乖囡囡绝对是真的睡着了才滚过来抱紧我不撒手的!!!”
盛睡鹤虽然吃不准自己现在是否仍旧对盛惟乔了如指掌,但对于昨晚盛惟乔抱住他的整个过程里都处于睡眠状态这点还是有绝对把握的——毕竟睡着的人无论呼吸还是肌肉的松弛程度跟醒着的人都是不一样的,昨晚盛惟乔就差爬到他身上睡了,这样他都分辨不出来,这么多年武功简直就是全部学到初五身上去的!
那么问题来了,盛惟乔现在这个做派……到底有什么目的?!
盛睡鹤的心乱如麻,盛惟乔可不知道,满心期待得到夸奖鼓励的女孩儿等了又等,忍了又忍,见盛睡鹤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自己的发髻上不说,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了,终于不想等也不想忍了,上前一把抓住他脸,强迫他朝上看:“你是不是亲哥哥啊?!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这要在盛府,盛兰辞夫妇早就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成果、而且赞不绝口了好不好!?
倘若空闲一点,这对二十四孝父母,十成十还会合作一把:冯氏亲调丹青,将女儿头次自己梳发的模样描绘下来;盛兰辞吟诗作赋,引经据典的赞美女儿的心灵手巧月貌花容,完了让专门的匠人装裱起来,用镂花鸟人物嵌宝鎏金四角的紫檀木匣垫上丝绸锦缎,收藏起来,留待后观!
偏偏现在这个山洞里,除了盛惟乔自己,跟前就盛睡鹤一个活人——这个活人简直就是个木头,觉悟低下的令人发指,这让盛惟乔生气之余,实在不能不为他的前途捏把冷汗:“哄我这个亲妹妹都不会,他将来就算连中三元,入仕之后当真混的开?”
“……”盛睡鹤被她的动作惊呆了,连她说了什么都没注意,深呼吸片刻,勉强镇定心神后,立刻一把打开她手,愠怒道,“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盛惟乔没发现他耳尖已经悄然红透,只觉得这兄长是当真厌了自己,又生气又委屈,跺脚道:“你好意思说我?!你平常动不动就摸我脑袋、掐我脸,那时候怎么不说成何体统了?!我就扳了下你的脸而已,你是正被夫家催妆的新娘子吗?矜持个什么劲儿?!”
她越说越生气,蓦然倾身,故意又朝他脸上掐了把,随即拎着裙角迅速朝后逃去,得意道,“我就动手动脚,你怎么样?!敢揍我的话,我午饭晚饭都不吃了!到时候万一病倒,这地方没人给你使唤,横竖倒霉的也是你!”
“我之前一直把乖囡囡你当小孩子看待,所以难免有些逗弄的动作。”盛睡鹤看着她炸毛的模样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点,被她这一掐,白皙的面庞上差点就泛起了红晕,赶紧在心里默默背了段最最佶屈聱牙的经书,方维持住面无表情的姿态,淡声道,“不过以后不会这么孟浪了——乖囡囡,你已经及笄,是正经的大人了,往后也该注意女孩儿家该有的矜持才是!”
盛惟乔哪里晓得他说这番话时的千回百转?
闻言只道盛睡鹤担心自己跟他打打闹闹惯了,回头见着外男也失了庄重,不禁怫然:“这还用你说?我是当真没规矩的人吗?若非是你,别人求我掐脸我都怕脏了自己的手呢!”
刚刚端出道德君子做派的盛睡鹤:“………”
若非是我?
这话几个意思?
你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要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说这话?
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什么说这话?!
盛睡鹤觉得心好累:所以这女孩儿到底是仍旧保持着前年那会的天真懵懂,自己现在的心绪乱纵横纯粹是想多了呢;还是两年时光已让她脱胎换骨,这是打算趁没第三人在的时候,一举清算旧账,存心装模作样乱自己心境?!
“早知道当初做什么要哄她去跟宣于冯氏学?!”盛睡鹤想到这里简直想把前年的自己暴打一顿醒醒脑子,“这女孩儿要是一直跟前年那会一样,想什么都摆在脸上一目了然,想装不知道都难,眼下老子还用得着这么费心费神?!”
这时候的盛睡鹤已经彻底方寸大乱了,纯粹是靠着多年来的磨砺,才能继续伪装的若无其事,但从昨晚入睡起,就大招不断的盛惟乔,依然没有放过他!
女孩儿执着的、孜孜不倦的指着满头珠翠继续追问:“这还是我第一次亲自梳妆呢!这个发式好看不好看,你倒是说句话啊?!”
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很单纯,就是让盛睡鹤说几句好话而已。
毕竟作为一个打小众星拱月的掌上明珠,每次她辛辛苦苦做完一件事情后,不管成果如何,肯定都是一群人围上来,一边嘘寒问暖心疼她的操劳,一边全方位多角度无死角的夸她!
久而久之,自认为花心思的做完一件事情后,立刻听赞美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所以哪怕盛睡鹤不配合,她也非要逼他表态不可!
但!
在盛睡鹤看来,这个问题,等同于——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默默按住胸口,盛睡鹤忍住吐血的冲动,疯狂思索:那么他该怎么回答?!?!
第十七章 机智的盛睡鹤
迎着盛惟乔期盼的双眸,盛睡鹤最终……偷偷弹出一缕指风,打下了她鬓发上那支喜鹊登梅枝翡翠包金嵌宝步摇!
然后在步摇“砰”的一声摔到地上跌成两半后,故作惊讶:“乖囡囡,你的簪子!”
盛惟乔低头一看也急了,慌忙弯腰去拾,带着哭腔道:“这……这是爹爹专门给我画的样式做的,就这么一支!”
“我来我来!”盛睡鹤长松口气,趁机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才上前帮忙,装模作样的安慰道,“不过一支簪子,回头让匠人再打一支也就是了,可别心急火燎的扎了手!”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盛惟乔也没了心情逼他夸自己梳的发式好看,盛睡鹤总算放下了提了半晌的心!
但,接下来他开始考虑:“老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他一直在盛惟乔面前自诩是个“温柔大度的好哥哥”,但这两年他对这女孩儿当真算不上轻拿轻放,半夜把她拎到坟场去的事情都做出来了,直截了当的说她自己梳的发式简直丑的令人无法直视……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这本来就是事实好不好!?
结果呢?
他不但挣扎半晌都没能实话实说,甚至为了回避这个问题,想方设法的转移了这女孩儿的注意力……
方才还觉得自己特别机智,现在冷静下来的盛睡鹤只觉得颜面无光:这些年来他直面了多少九死一生的凶险,居然会怕这种小场面?!
“这绝对不是老子在男女之情上是个雏儿,所以被这女孩儿似有意似无意的一撩,顿时就乱了方寸!”盛睡鹤默默的吐血三升后,在心中自语,“这主要是因为这女孩儿太过娇弱任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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