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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牡丹真国色-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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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周唐为*会发展,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眼见如今已成效显著,要因此而一夕除掉,实在可惜。
皇帝皱眉,想了想,忽然偏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丹薄媚,问道:“这些事,满朝文武都不开口,未必就是不知情。但你区区一个八品县丞,竟敢参素贵妃和*会。朕很好奇,你究竟是深谋远虑,还是鲁莽无畏呢?你知道谁是*会的背后主人么?”
丹薄媚不卑不亢道:“知道。*会既能被立为国教,主人自然是陛下。但是臣上受皇命,为一方父母官,心中所想,是使百姓安居乐业,周唐长治久安。只要是欺压百姓的恶势力,不管它由谁领导,臣都有职责将之铲除。且臣以为陛下虽是*会真正主人,但各地*会的所作所为未必都让陛下知道了,不然陛下也不会同意他们洗劫衙门。如此欺君罔上的毒瘤,不除不快。”
皇帝笑,套话他听得多了,只摆摆手,道:“别跟朕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朕为推行*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朕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你觉得朕会半途而废吗?”
丹薄媚目光闪烁,神情不似赞同,却并不开口。
皇帝道:“你有话,但说无妨。”
丹薄媚正色道:“陛下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已经这样问了,朕还能选择吗?不想听真话,也只能是真话。说罢。”皇帝左手放在案几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几面。
丹薄媚深吸一口气,冒险劝道:“陛下,恕臣直言,思想是一个人唯一的净土,也是最大的瑰宝。因为它无声无形无象,不能被感知,所以不可能被统治。往往束缚越大,反抗越强烈。或许此时摄于威权风平浪静,但当累积的不满爆发时,那便是惊涛骇浪,一切船只都会被淹没。再者,陛下若真统治了所有人的思想,那么百姓将失去疑问、独立、创造和判断的能力,这个国家的文明岂非也完了。”
“好比现在,陛下心中犹豫,想要听旁人不同的意见。可若陛下是思想统治者,那么没人会提出别的意见——甚至不能给出一个结论,他们只有顺从。陛下想要这样的国度么?”
皇帝盯着她,蓦地打翻了茶盏。
殿内伺候的十二名宦使惊恐地望了望她,连忙跪下去。
丹薄媚不想对周帝下跪,因为她深知此人与丹氏灭族脱不开关系。可是无法,殿内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跪下去了,她只能跟着屈膝。
皇帝抬手制止,提笔在奏本末尾写了个“可”字。
朱砂画可,表明他已经同意中书省柬,赐死素贵妃,废除*会一系列运作。
皇帝将奏折摊开扔在丹薄媚身前的案几上,道:“这下,周唐的文明不会完了吧?”
丹薄媚笑了笑,没有作答,心想:周唐的文明是不会完了,因为它很快就会永远尘封在厚重的史书里,供后人瞻仰。
☆、第47章 金钿已落
当日黄昏,没有夕阳,天空灰蒙蒙的。
真相已水落石出,参议几人受了封赏退出大殿,明日就要回松隆。庆忌因剑术高深,皇帝钦封御前带刀行走。
他没有拒绝,一是因为丹薄媚也在宫中,二来也为了能见到如昼。
政事堂中,丹薄媚与庆忌一左一右立于皇帝身边,看着殿中面色肃然的太子、左右丞相、三省各部官员,以及御史台诸大夫。
皇帝揉着眉头,漫不经心道:“素贵妃罪证确凿,朕很伤心,然无法因私偏袒,愧对百姓。那就依太子所奏,赐死吧。三省官员入后宫不妥,派宦使前往又不能体现朕的深情厚谊。思来想去,朕记得太子素来与她关系不错,如今让太子前去宣旨赐酒,还能顺便替朕送贵妃最后一程,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了然无比,齐声道:“陛下英明。”
太子李重晦却豁然抬头,面色惨白地盯着皇帝。
身旁的户部尚书连连拉他的袖袍,给他使眼色使得快口眼歪斜了,他也恍若未闻似的。
皇帝目光斜斜地落在太子身上,不悦道:“怎么?不愿意?你要记着,你是储君,自然有责任替朕分忧。朕不忍面对贵妃,你不去谁去?”
太子李重晦仍然一动不动,绝不开口。
他没想到皇帝会逼他到如此地步,明明知道他跟素贵妃之间的情愫……他已亲手定了她的死罪,皇帝何必还要这么狠。倘若对素贵妃或是对他这个儿子有一丁点儿情意的话,皇帝都不应该这么狠。
可是皇帝就是这么做了,神情极其轻描淡写。
原来他们之间,是早已将那点少得可怜的亲情消磨殆尽了。
“实在不愿也罢。朕不喜欢强人所难,李仪也是朕的儿子,太子不愿做,就让他做吧。”皇帝说着,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表示散会。
太子不愿做,就让他做吧。
是什么让给李仪做呢?是宣旨赐酒,还是根本包括这个太子……
李重晦猛然清醒了,流了一后背的汗,“砰”地跪倒,道:“儿子领旨。”
丹薄媚二人从政事堂出来,在御花园假山后遇见了太子妃白嬛。她让他们二人陪同太子一起前往凤凰殿,时刻提醒太子的言行,避免他在最后一刻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来,前功尽弃。
凤凰殿中静悄悄的,寻常伺候的宫女都不见,好似故意。
宫素自两日前有禁卫包围凤凰殿之时,就知道这一天不远了。
丹薄媚步入寝殿,见到宫素正坐在梳妆台边,对镜贴花钿。
听见有脚步声,她手上的动作一停,回头看向丹薄媚和太子李重晦。须臾后目光再渐渐下移,停在圣旨与酒壶上。
宫素手中的金钿突然落在地上。
她盯着太子,轻声问:“为什么是你来?”
太子不忍看她,只垂眼一遍遍摇头。
宫素蓦然起身朝他奔过来,却因伤跌倒在地上。她仰头凄厉道:“重晦,为什么是你来!我知道你要除掉我向他表忠心,才能保住东宫之位。我不怪你,但你为什么还要亲手来杀我?”
太子李重晦跪在她身前,深深低头看着她,手中端着金屑酒,痛哭道:“陛下要我看着你死!”
“他要你看着我死,你不能推辞吗?你怎么下得了手!”
太子眉目疯狂道:“他是皇帝,我没有办法!”
“你好残忍!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有多残忍?初时相遇,我明知你是太子,你有太子妃,我若与你纠缠,只会万劫不复。可是因为你在那个风雨夜,拉着我,说你仰望我很难受,快要疯了。我再没有犹豫。我早就料到今日的到来,但你令我太失望了。李重晦!你是个懦夫!”宫素狠狠一巴掌摔在他脸上,挣扎着起身,目光落在庆忌身上。
太子挨了打,也不说话。
宫素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对庆忌道:“如昼天资过人,我第一眼见她,就想要收在身边。所以我控制了她的思想,杀了她的爹娘。你的全家也是我派人除掉的,因为你屡次纠缠,让如昼的思想波动太大。我几乎快控制不住,才给你警告。这些都是我做的,庆忌,你不是要为你家人报仇吗?来呀,杀了我!我不要死在这个懦夫手里。庆忌,我求你,杀了我。我不要死在他手上,我不要……”
庆忌手中的剑已在微微颤鸣。
他死死盯紧宫素的眼中布满恐怖的杀意,那些过往的回忆全都浮现在眼前。
他将长剑立在殿石上,左手慢慢向剑柄移去。
丹薄媚突然按住了他的手,冷笑道:“宫素,到死你还在用蛊惑之术。你想死在庆忌剑下,可惜,他不会杀你。毕竟周唐赐死和剑客杀人差别太大。另外,太子殿下一定要亲手送你上路,才能证明他的清白,所以,庆忌怎能忍心害殿下丧命?要怪,只怪你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
宫素冷冷地与她对视,突然哈哈大笑道:“是你!没有想到你竟然敢到皇宫里来。很好,今日我死,也要拉你垫背!”宫素瞬间转身,指着丹薄媚对太子道:“李重晦,我告诉你,现在有一件功劳比杀我更大。就是……”
丹薄媚刹那飘过去,一把擎住宫素的下颌,向上一抬。宫素被迫张口,无法说话。
“殿下,请吧?”丹薄媚单手压制宫素,偏头风轻云淡地提醒。
太子提壶斟满酒樽,颤巍巍地端过来,停在宫素身前。
宫素瞪着他,拼命挣扎,然而丹薄媚右手不动如山。
“对不起。”太子说完,将金屑酒停在宫素面庞之上,闭目不忍再看。倏尔手掌一斜,酒液全部倒进了她口中。
丹薄媚顷刻松手,太子慌忙抱着宫素一起跌在殿上。
她看了抱在一起的两人一眼,面色如常,与庆忌走出殿外,仿佛刚才并没有帮太子杀人。
身后一阵抽泣,太子突然低声道:“你不愧是太子妃看中的人,和她一样冷血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丹薄媚停下脚步,回头笑了笑,垂下眸光静静地道:“是吗?”
太子盯着她的脸,厌恶道:“连笑都是让人作呕的冷酷、虚假。”
“殿下这么说,我以后都不敢笑了。”丹薄媚知道太子是对太子妃白嬛的强势十分痛恨,因而对自己恨屋及乌,便也不在意,仍然微笑着点一点头,踏出殿门。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殿外可以遥遥望见御花园的高阁,彼处紫金阙正开始掌灯。
而这里的灯火刚刚熄灭。
丹薄媚步入庭中,漫天风雪卷起她的衣袖与长发。茫然四顾,瓦上霜雪已积得很深。东风呼啸,舞风回雪迷了眼,她闭了闭目,听见墙角枯死的曼陀罗花藤被大雪压断。
入冬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
遥远的周唐帝京大雪靡靡,数日不停,而青上仙宫所在之处,却是艳阳高照。
太清宫主正在禁地中冥想,蓦地天外一道巨大的光箭破空射来,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重重流云不能阻挡它半分。
眼见攻击快要落入仙宫中,太清顿时睁眼,一掌轰碎光箭。
箭身碎成无数光点分散开去,片刻又重新凝聚在一起,人影渐渐显现,一袭金色大氅猎猎翻飞。
太清凌空而上,看着来人道:“原来是玄罗鬼殿新任公子御妫阁下。不知突然对仙宫出手,所为何故?”
御妫公子笑道:“孤只是试探一番太清宫主的实力而已。毕竟太清宫主勾引男人的手段不低,想来实力修为也应该不差。”
太清冷了脸色,道:“你也配自称‘孤’吗?”
“孤不配,难道因你而错过争夺公子之位的夜佛陀师兄才配么?”御妫公子嗤笑,骤然五指大张,数十支光箭呈尖锥状刺向她。
太清双掌从眼前划过,十指相和,掌中豁然涌出一朵巨大的梅花,将光箭全部吞没。
她不屑道:“他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至少你即使坐上公子之位,还是打不过他。不然,也用不着特意提前争夺的日期,也用不着让人骗他,说我去太阿山为宫主报仇而重伤。一切不正面竞争的手段,都是畏惧。”
“孤并不是畏惧,只是不想在四宗大会前消耗实力而已。夜师兄虽然强横,但毕竟受了十八层地狱刑罚。纵然没有受刑,也未必是孤的对手。”御妫公子袖袍浮动,万千光刃如风雨般密集地笼罩过去。
太清手势一转,无边梅花旋转在天幕下,挡住大片光刃。随后一树梅花生根发芽,翩然绽放,贪婪地摄取所有光辉,一切光刃都消弭了。
“‘我花开后百花杀’么?”御妫公子一展双袖,身后凝聚出巨大的光之翼,刹那整个人消失不见。
他再次出现已在太清身后,两条电光交叉劈向她,摇头道,“以这招对付孤,你还不够看。换你那位师妹来还差不多……”
太清猛地侧身向左一倒,凌空翻腾,立定后拉出一段距离,引动一树梅花正面迎击电光,冷笑一声,道:“倘若师妹真在,你又未必敢来了。”
此时,青上仙宫中透出一丝恐怖的气息。
御妫公子顿时收势,连连后退,道:“孤此行只是来通知太清宫主,半月后天姥峰四宗大会,青上仙宫不要缺席。若太清宫主真想动手,想必那时正好能让你痛快淋漓地打上几场。今日既已惊动护宗长老,孤就先失陪了。”
半月后就是四宗大会了吗……
似乎,来得太快了。
单是三公子已很难对付,何况还有三位宗门主人。尤其天权公子在,今年的大会,无人能出其右。
师妹,若你没有被逐出仙宫,那该多好。
太清叹气,她完全没有把握保住青上仙宫的一切。
☆、第48章 宫阙千重
自打宫素死后,太子虽心力交瘁地保住了东宫之位,却整日饮酒度日,不问正事。
丹薄媚刚与几位朝臣相谈甚欢,回官邸时见到太子李重晦倚在宫城门边,一口比一口更痛苦地呕出水来。
她隔着老远都嗅到冲鼻的酒气。
有名东宫属官在一旁替太子抚背,面色很担忧,劝道:“殿下成日醉酒怎么行呢?别的不说,就是身体也受不了这么糟蹋。昨日陛下还派人来问过殿下的近况,可见还是很思念殿下。殿下今夜好好睡一觉,明早上朝吧……”
太子突然暴怒地推开属官,高声道:“他思念我?他思念我怎么还不死!不过放心,我真死了,绝不放过他!”
说着,他阴阴冷笑了一声。
丹薄媚快步上前,递给太子一块手帕,道:“殿下慎言。此处人多嘴杂,若被有心人听了禀告给陛下,殿下可真百口莫辩。”语毕,她又多此一举地问那名属官,“你说是么?”
属官望了望她饶有深意的双眼,低头道:“是,参政大人言之有理。”
太子接过手帕擦了一把嘴,随手扔在地上,盯着她道:“我怕什么。纵使禀告给陛下,有太子妃前朝笼络朝臣左右局势,又有你在他耳边颠倒是非黑白,我怕什么!他谁都不信,可相信你得很呢!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安心心等他驾崩登基就行了!不是吗?等日后我登基,我一定封你为妃,我不嫌你丑,只要你能扳倒太子妃……”
“嘘。”丹薄媚及时将食指放在唇上,似笑非笑道,“殿下醉了,快扶殿下回宫休息。”
那名属官连忙招了两个禁卫过来,一左一右架着太子回东宫。
她眸光扫过地面的手帕,面无表情一脚踏过。
那名属官送太子回了东宫躺下,又很快出来。神神秘秘在御花园转了一圈,最后藏进一座假山后面。过了许久,属官才探头出来,朝四周望了一眼,急匆匆地离开了。
又过少顷,从假山后还出来一个人,却是二皇子李仪。
他行向皇帝寝殿,面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皇帝已换了睡袍,准备就寝,听闻李仪有要事启奏,犹豫一瞬,还是让他进来。
李仪踏进寝殿才发现龙榻上已有妃子躺着,眉目很有几分风流。
“请恕儿子冒昧,扰了父亲大人安寝。”李仪立刻拱手躬身一拜,仅从称呼,已能知亲疏。
皇帝摆手,疲倦道:“你这么晚还来,必定是有什么要事了。”
李仪踌躇,为难道:“这话本不该儿子说。”
“你不该说,让谁来说?太子吗?”
“儿子要说的话正与皇兄有关。”
“哦?”皇帝看了他一会儿,沉默片刻,叹气道,“你说吧。”
李仪仿佛很左右为难,又迟疑好一会儿才道:“儿子听闻皇兄傍晚在宫门处口无遮拦,大放厥词,称他死了,绝不放过父亲大人。还扬言有太子妃与政事堂参政替他周旋,他不怕这话让人知道。他只等……只等父亲大人驾崩登基。”
皇帝哼笑一声,手中转着两颗珠子,道:“等朕驾崩,那可有得等了。”
李仪觑了觑皇帝的脸色,又道:“最近白氏的确提拔了不少年轻俊杰,就连前几日协助洪州刺史大败后蜀二十万大军袭击的王唯安,听说也是上次皇兄与太子妃提拔的。政事堂参政近日与诸多朝臣来往甚密,且又颇得父亲大人信任倚重……儿子恐怕这一切都是阴谋。皇兄他大约对素贵妃的死怀恨在心,意图……意图……”
皇帝问:“意图什么?”
“意图——逼宫!”
皇帝转珠的手忽然一顿,看着李仪笑道:“太子恨朕,朕知道。只是他还没那个胆子逼宫,不必一惊一乍的。这番话怕是他醉了才说的吧?”
李仪诧异皇帝竟对太子的境况了若指掌,怔了怔,回神不太自然道:“应该是的。”
“那就是了,他醉了脑子不清醒,胡说八道地发泄,也情有可原。你对朕的赤子之心朕都知道,天色不早,你先回去,朕乏了。”
李仪欲言又止,见皇帝的确面有倦色,只得退下。
等他走后,殿门一合,皇帝才张开手掌,随手一扔,两颗珠子已经碎了。
“陛下,妾等了很久了。”年轻的妃子慵懒地抬起光滑的手臂勾住皇帝的脖子。他俯身下去,喘息道,“你身上的香味朕很喜欢,有点儿像如昼。”
妃子闻言,瘪嘴不满道:“陛下,妾乃后宫妃,一介民女如何与妾相提并论?”
皇帝道:“很快她就在你之上了,朕把你们相提并论,你应该高兴。”
妃子泫然欲泣,却只敢颤声道:“是,妾很高兴。”
……
五日后,丹薄媚正在官邸中欣赏雪后盛开的绿梅。这是极难得的品种,传闻太阿山王诗境喜欢得不得了。自从门下侍中给她送了两盆过来,她就一直伫立在树枝前。
目光凝视花枝,似笑非笑,不像看花,倒像在等什么人。
很快有下人仓惶地跑来:“主人,出大事了!庆忌大人他——”
“听说明日封如昼为明妃,他去抢人了还是刺杀今上了?”丹薄媚闻言终于抬手去触摸绿梅花朵,神情并不担心。
宫素与*会一除,他们之间的联合已到了尽头,庆忌要做什么,她管不了。
下人错愕地望着她,答道:“庆忌大人是刺杀今上,已被关入水牢了。”
丹薄媚“哦”了一声,摘下梅花在指尖旋转,啧啧感叹道:“水牢多脏。那些水他们都不换的,也不知泡过多少死尸,生了多少蛆虫了。关在哪座大狱里的?叫人给换个地牢吧。”
下人更加错愕,大约没见过好友被抓,所犯死罪,还只关心水脏不脏的。
下人呆了呆,道:“关在铜山大狱。主人跟狱长有交情?”
“没有,但跟刑部有些交情,你只管去办。”
丹薄媚挥挥手,抬头仰视青空,见一只飞鸿落在远山,再踏泥而上。她笑了笑,心中却想,庆忌刺杀是压倒皇帝信任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不其然,次日早朝皇帝即有所动作,连贬数位担任要职的朝臣。这几人无一例外,都是东宫的势力。
越三日,丹薄媚也没能幸免,被打发去京兆衙门里任个闲职。
要赴任前,她还特意去东宫辞别。太子妃白嬛让她不必担心,很快又会调回来。白嬛说这话时,丹薄媚看到了放手一搏的野心。
她笑着答应,又去见太子。
彼时李重晦在庭中练剑,清醒得很,显然今日没有饮酒。
丹薄媚拱手施礼,说明来意,好一会儿,李重晦没有理会。她于是转身,刚走一步,太子却倏然收剑,问道:“你是太学宫的贤才,又曾轻易得到陛下的信任,一定知道得比我多。我有一个问题,想请你替我解惑。”
“不敢,殿下请讲。”丹薄媚回头挑眉。
“我不明白,有些无意识甚至与你无关的他人的举动,为什么总有人揣度出那么多莫须有的阴谋?”
她心下洞明道:“因为恶意。”
丹薄媚再拜,潇洒离开。她不担心,诚如太子妃所言,她很快又要回到宫城,只是未必是太子妃调她回来。
深冬。
十二月初一,雪后初晴的夜。
千古不变的月色,洒在寂静的城外山林中。林下万帐灯火明灭,不是百姓,而是军队。
月上中天。
哗然的兵戈声打破沉睡的宫城。太子李重晦与太子妃白嬛领兵逼宫。
这一天还是来了。
皇帝冕服整齐,显然并不是才从榻上醒来。他也早就预料到了这场变故。
望着势如破竹冲至台阶下的太子,皇帝居高临下,神色一时变得沧桑:“太子,朕原本以为,你只是个痴儿,秉性却不坏,知道恪守底线。所以朕才会一忍再忍,然而,你还是让朕失望了。”
顿了顿,皇帝看一眼白嬛,道:“或许朕最大的错误,是不该替你选白氏女为太子妃。朕当初想,白氏想要崛起,必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将来朝政也更稳固。可惜,却是过犹不及。”
太子李重晦再次听到“你让我失望”这样的话,心底一痛。
他双目布满血丝,抬眼仰视皇帝,苦笑道:“陛下,儿子也很想恪守底线。只是如今才知道,身不由己。有些事你不愿去做,会有别人逼着你去做。有些路你不想去走,命运会推你到风口浪尖,身后吃人猛兽追来,你不得不走。我已没有退路了。”
皇帝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退兵,回到东宫里去,你还是太子。”
太子李重晦摇头失笑,拔剑直指皇帝,道:“不必,陛下收回这个机会吧。儿子做了半辈子的懦夫,也想做一回勇者。”
皇帝眯眼,冷冷地一扬手,无数禁军从四方冲出来,将太子等人包围。紧接着两旁钟鼓楼、宫墙、房顶全部显现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箭在弦上,已成满月。
“你这不叫勇敢,只配叫鲁莽。”
皇帝的广袖果决地落下,顿时万箭齐发,箭头在月光下闪烁寒芒。
一方具有几乎压倒性的优势,这场大战结束得非常快。当太子夺过弓箭朝皇帝一箭射出时,皇帝避也不避,任由它刺进腹部。但同时皇帝又轻声叹息道:“可以杀了。”
两名老者突然从宫殿中掠出,一掌轰向太子李重晦。
☆、第49章 末代帝君
太子妃白嬛连连结印,身后白泽鼎旋转着被她推至太子头上,硬生生抗下第一招。然而不等她缓过气,第二招已接踵而至。巨大的掌印压下来,白泽鼎瞬间溃散。
“噗——”
白嬛嘴角溢血,跪了下去。
而作为攻击目标的太子,顷刻之间尸骨无存。
她遥望实力恐怖的两名老者,俄而,惊声道:“沟通真灵的皇朝守护者,你们竟然没有随大一统时代的结束而死亡。”
两名皇朝守护者同时冷笑,嗓音嘶哑,异口同声道:“沟通真灵,寿五百载。我们是大一统皇朝最后一批守护者,没那么早死。你这个娃娃见识不浅,只可惜实力太差。白氏与丹氏曾经是帝君最倚重的强族,如今已经落到如此境地了吗?”
白嬛闻言,痛苦地垂头。她从来不知皇帝背后还有皇朝守护者的存在,否则无论怎样,她也绝不会想要逼宫。
因为不可能成功。
然而太子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白氏子弟已整装待发。天一亮,他们便要同家主与长老一起入宫相助了。
可是整个白氏,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那么今日之后,白氏恐怕也会步上丹氏的后尘,湮没在历史尘埃中,不复存在。
因为自己的失误,害得整个氏族陪葬。
这是她无法忍受的大错。白嬛双手握拳砸在汉白玉石上,浑身发颤。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自责与悔恨。
因为太子之死,所有逼宫卫士都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白嬛,不知所措。
此时天色朦胧,雾气已很深了。
“皇朝守护者一共七位,若今日都在,我立刻自刎于前,只求放过这些兵士,再留白氏一条血脉。”白嬛望着那两名老人,连反抗的心思也没有,谈判近乎哀求。
两人依然齐声道:“昔年,大一统时代,九家主实力可谓登峰造极,不是如今的你们能比拟的。但我们七人联手,与九主过招已立于不败之地。如今你区区一个没落白氏,我们二人出手已给足面子了。”
这么说,是只有两人了吗?
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以掩护几名白氏子弟逃走。
白嬛心中振奋,勉强站起来。此时,天亮了。
……
丹薄媚赴任没几日,因牵挂宫中情形,又不得不回到皇城外,找了一间附近的客栈住着,静候宫变那日。
今日清晨,她一觉醒来,只听见宫城内喊杀声直上云霄,四处弥漫恐怖的气息,不知是什么人在交手,波动十分可怕。
丹薄媚悄无声息掠过巍峨的城门,静静停在无人的树杈上。
这棵参天古树非常巨大,枝繁叶茂,深冬也绿意盎然。
宫墙之下,万军之中,正有数十名白氏子弟在围攻两名老者。
“这种实力的老人,似乎我在谢衍身边也见过。”
丹薄媚皱眉,如果他们为周帝所用,那她怎么能拿到龙鼎呢?
她还没自大到凭借这具病体就能战胜两人联手。
躺在白嬛身边的那人似乎是家主。他伤得最重,已站不起来,头顶的白泽也是浑身血淋淋的。但他仍然拼命攻击那两人,只是作用不大就是了。
“同样是一族之主,当年的丹家主实力可比大一统时代更恐怖,怎么白氏如此不堪一击?看来帝君死后,大一统时代的辉煌再也见不到了。”
两名皇朝守护者挡开白家主的袭击,齐声感叹。
丹薄媚蓦地抬头,紧盯他们,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句话——他们如果不曾见过丹家主,不曾交手,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这样的人,轻易不会与人切磋,一出手就是生死之分。那么与丹家主交手之后,他们还活着,即表明丹家主死了。
丹家主是何时死的呢?
正是——族灭那时——周唐皇帝果然参与了丹氏灭族之事!
“麻烦两位,斩草除根。”皇帝捂住伤口,目光冷厉,绝决地开口。
白嬛闻言,心知已穷途末路,抬眼只有满目白氏子弟的尸体。
她绝望下霍然暴起,大喝一声,凌空而上,竭尽全力使出最后一击。头顶的白泽古兽如一道流星,势不可挡地冲破重重阻碍,狠狠撞在皇帝身前的几名禁卫身上。
白泽光影消失,却又轰然炸开。皇帝猝不及防,被击飞出去,摔在丹陛下,生死不知。
两名皇朝守护者见状大怒,如此不屑一顾的小辈,竟在他们眼皮下重伤皇帝,实在丢脸。
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推出一团真气涌动的火球,划过流云,连空气也燃烧起来。
白嬛无力再凌空,微笑着身体一歪,直直坠落。能杀了皇帝,她死也值得。
“嬛儿!”白家主与几名白氏长老惊声大喊。
两团恐怖的火球无限逼近白嬛,她几乎感受到了灼热的火焰扑面而来。
“唳——”
一道同样全身火焰的神禽突然从天边冲出,双爪一下抓住白嬛,引颈高飞。巨大的双翅一展,两团火球霎时被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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