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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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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这都是一件大事。
大典结束,建平帝起驾回宫。
御驾还未入紫禁城,就有流言说祭天本是要斋戒三日,可太子却在斋戒时饮了酒,触犯了神灵。又逢之前不久东宫闹出一桩丑闻,堂堂的太子妃竟和一个姬妾计较,致使其小产了刚怀了两个多月的胎。
建平帝本就对此事不满,说太子治家不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皇后收到消息,建平帝刚到乾清宫,她就匆匆赶过去请罪。
建平帝素来爱重皇后,可这次却没有见她。皇后在殿外久跪不起,最后还是太监总管陈前将她劝了回去。
“皇后走了?”见陈前走进来,建平帝问。
陈前道:“娘娘回去了。”
坐在龙案后的建平帝,先是冷笑,手臂一拂,将龙案上奏折都拂在地上。
“陛下息怒。”
息怒?!
怎么息怒!
建平帝站了起来,在殿中来回踱步着,目光落在被拂落在地上的奏折。
他走过去,捡起其中一份,翻开——
臣范晋川……
“把魏王叫来。”
陈前一愣,应道:“是。”
……
不多时,一身礼服的宗钺便来了,显然是还没来得及出宫。
“给父皇请安。”
建平帝将手里的奏章扔在龙案上:“看看。”
陈前躬身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奏章捧来给宗钺。
宗钺翻开,入目第一眼就是眉头上的姓名,之后奏章上所书的内容,反倒不让他太惊奇了。倒是其上所署的时间,让他多看了两眼。
照这个时间来看,建平帝早已收到奏章,却是直到今日才发作。想到之前太子在圜丘坛上摔得那一跤,他合上奏章,忌讳莫深。
“你怎么看?”
“范大人素来耿直,想必所言不虚。”
“就只有这些?”建平帝目光沉霭,看着他。
“儿臣愚钝,请父皇示下。”
“你倒是谁都不愿开罪。”建平帝冷哼一声。
宗钺默了默。
“你去一趟扬州……”
……
宗钺刚走出乾清门,甬道上便急急行来一个小太监。
“魏王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坤宁宫。”
宗钺沉吟一下,跟着小太监走了。
到了坤宁宫,不光皇后在,宗铎也在。
作为六宫之主的皇后,乃是建平帝的原配发妻,已年过五旬的她,头发依旧是乌亮的,只眼角和略微有些深的法令纹,昭告了青春流逝的痕迹。
坐在她下首处的宗铎,是唯一的中宫嫡子,也是长子。
天生地位不凡的他,打从一出身就格外高众兄弟一等,他是君,其他皇子是臣,他坐着,其他人就只能站着。可今日素来在一众弟弟们面前格外有威严的宗铎,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和狼狈。
“老三,父皇叫你去干什么?”
与宗铎焦躁的态度不同,皇后制止地看了他一眼,道:“慌什么,魏王跟着陪祀,好不容易回宫,刚到宫门,又被你父皇叫转去了乾清宫,连口热茶都来不及喝。富春,上茶。”
“是,娘娘。”
第32章
宫女富春端了茶来; 放在宗钺身侧的花几上。
宗钺也就端了起来; 用碗盖拂了拂上面的茶沫,啜了一口。
“谢母后的茶。”
“谢什么; 想你幼时; 总在这坤宁宫里跑来跑去。如今长大了; 跟母后也生疏了不少。”
宗钺端坐着,半垂头看着手中的茶盏,没有说话。
皇后笑看了他一眼,和蔼道:“真是岁月不饶人; 你幼时多热闹一个孩子; 如今越大倒显得性子越发寡淡。不过你大了,确实不能还像幼年时那样; 会让外人笑话的。”
“母后。”
“好好好; 母后不说你了。乔氏去了也有两载; 前阵子你父皇还与我说; 想给你再挑个王妃; 可有看中的?”
“儿臣暂时没有再娶的打算。”
皇后眉宇间带着疼惜; 也有些感叹:“你别听那些人胡叨叨; 乔氏和柳氏薨逝; 是她们没有福分,怎生能说你克妻?皇家的福分; 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住的。”
“母后。”
“罢; 母后就不再提你的伤心事了; 说说正事。”皇后看了一旁难掩焦躁的太子一眼; 有些疲累道:“你也知道你皇兄,坐在太子位上就是众矢之的,后宅里没了胎儿,也是他治家不严,今日发生的这场事,又被那些人给利用了,说你皇兄触怒了神灵。如今你皇兄正在风头浪尖上,你父皇那处态度不明,方才太子着急询问你,就是想知道陛下叫你去,可是提起你皇兄?希望陛下可千万莫听信谗言,不然你皇兄……”
说到最后,皇后沉沉叹了口气。
太子也道:“老三,父皇叫你去是干什么?”
“这——”宗钺看着茶盏,迟疑了下,放在花几上。
“老三,你就别这这那那了,什么时候你说话也这么娘们兮兮了?!”
皇后也忘了过来,目光急切。
宗钺露出难色:“臣弟是领了密旨。”
太子腾地一下站起来,怒道:“你当着孤,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皇后道:“太子你逼迫魏王做甚?领了密旨就是臣,就得忠君。”
“可……”
这母子二人,看似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实则目光都落在宗钺身上。
他长叹一口气,道:“多的实在不能多说,但与皇兄关系不大。父皇让我去扬州办差。”
“扬州?”太子瞳孔一阵紧缩,与皇后互看一眼。
“除了扬州,可还有别的?”皇后问。
“是不是跟周广瑞的案子有关?”太子比皇后更直白。
宗钺站了起来:“皇兄,如果你愿意听臣弟一句,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做,安身地待着就好,其实这趟臣弟本不愿来,但怕伤了母后的心,所以才来了这趟。”
太子还在琢磨宗钺话里的意思,宗钺已经走了。
……
“母后,他这话什么意思?”
皇后目光落在宗钺远去的背影上,没有说话。
“母后。”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好生的待在东宫。魏王说的没错,我们这趟请他来坤宁宫,是太急躁了,如今万众瞩目,恐会落人耳目,甚至你父皇那里可能也会知晓。”
“两者可有关系?”
皇后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太子一眼,平时太子没有这么没分寸的,恐怕也是近日事多逼得乱了章程。
“你以为周广瑞是无缘无故就坐上两淮盐运使的位置,他死的那么急,还是那种罪名,你父皇心中会没有想法?会隐忍不发,是面上做圆了,是不想节外生枝,也是两淮乱不得。这次会派魏王去扬州办差,就是警告我们,警告所有人。”
“那儿臣这便命人下去看看,可有什么尾巴没扫,以做遮掩。”说着,太子急急就想走,被皇后喝住。
“都让你什么不说,什么不做,你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
太子没料到皇后会突发脾气,愣愣地看着她。
皇后沉沉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你父皇隐忍不发,就是两淮乱不得,只要两淮不乱,他不会重翻旧账。你即日起就回东宫闭门思过,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出东宫。”
“可母后扬州那边?”
“两淮那边插手的不止我们,还有其他人,但派了魏王去扬州,就是你父皇还顾念着你太子的面子,顾念着和本宫的情义。你忘了魏王从小是养在坤宁宫?你忘了丽妃是谁的人?”
是啊,认真来说,丽妃是皇后母家陈家送进宫侍候皇后的,丽妃会蒙得圣宠,也是当年陈皇后身怀有孕,主动送给建平帝用来固宠。
丽妃做的比想象中更好,怀上了三皇子,可陈皇后的二子却夭折了。皇后伤心至极,建平帝心疼妻子,就把三皇子钺放在坤宁宫里养。那时候丽妃还不是丽妃,不过是个小贵人,她能晋到妃位,如今儿子封了王,全仰仗了中宫一脉。
所以建平帝的意思很清楚,这是哪怕对太子有所失望,依旧偏着中宫。
“可是母后,你就不怕老三他有异心,近几年他和中宫可不太亲近。”
皇后瞥了儿子一眼:“只要有丽妃在,你怕什么?不是母后说你,少把心思都用在猜忌上头,如果魏王依旧像当年那样和中宫亲近,今儿这差事也轮不上他。”
帝王心术也远比平常人想得要深,皇后和建平帝几十年的夫妻,不过只能堪透点皮毛,而太子连那点皮毛都勘不破。
与之相比,反倒魏王更来得通透,这让皇后心中也对太子十分失望。
可失望也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己也生不出第二个,只能硬着头皮,事事多维护。
*
不提这边,另一头宗钺出了坤宁宫,就去了一趟咸福宫。
这也是四妃之一,丽妃的住处。
见宗钺从外面迈进来,大宫女倩如匆匆迎出。
“见过殿下。”
“母妃呢?”
倩如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宗钺:“娘娘在佛堂礼佛,殿下稍座,奴婢这便去请了娘娘。”
宗钺眉心轻蹙,去了椅子上坐下。
不多时,一个宫装丽人从珠帘后步了出来,但见她纤态盈盈,翩若惊鸿,再去看其面相,倒是分不出多少岁,说是十几岁有人信,说是二十多也有人信。茕茕弱质,清丽如莲,眉眼可见怯弱之态。
她微微有些气喘,显然是匆忙而至。在主位上坐下后,宫女就端上了茶,喝了茶,匀了气息,她才轻声道:“皇儿今日怎么有空来咸福宫?”
“父皇给了差事,儿臣要出京,归期不定,特来拜别母妃。”
“陛下给了你差事?”丽妃眉眼可见欢喜之态,道:“不枉我求了陛下那么久,陛下既然给了你差事,你当好好替陛下办差,不要挂念母妃,母妃在宫里很好。”
宗钺复杂地看了丽妃一眼,见她双颊晕红未退,说话气息不匀,明摆着倩如之前礼佛之言,是骗他的。
恐怕礼佛是假,练功才是真。
打从宗钺幼年时,就总会碰见丽妃莫名消失一会儿的状况。后来渐渐才知,丽妃为了博圣宠,经年累月不忘练功,而她的练功与她出身有关系。
丽妃在没入宫之前,是个扬州瘦马。
是陈家遍寻扬州之地,才寻来的上等瘦马。后来被陈家换了层壳子,以侍候皇后之名送入宫,其实就是为了替皇后固宠。
而扬州瘦马之所以会闻名天下,自有其独到之处。除了色艺双绝之外,也有些不为外人的秘术,这也是她们能博得男人欢心的重要手段。
这功,丽妃一练就是几十年,哪怕生下魏王,位列四妃,也没落下。
事实上她这么做,也不是没用,她入宫的年头也不短了,二十多载以来,若论宫里最圣宠不衰的妃嫔,还属丽妃。哪怕建平帝有了其他年轻貌美的妃嫔,每月也不忘来几回咸福宫。
“母妃岁数也不小了,太医说您胃疾越来越严重,您无须再节食饿自己。”
丽妃浑不在意道:“皇儿不用担心,母妃已经习惯了少食,再说我的胃疾和少食无关。”
“既然母妃不听,那只当这话儿臣没说。儿臣还有事,就先出宫了。”
……
等宗钺走后,倩如小心翼翼道:“娘娘,您又何必惹了殿下生气,殿下说的没错,您现在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如今殿下封了王,哪怕娘娘没了圣宠,这也不妨碍您在宫里的地位。”
“你懂什么!”向来说话细声细气的丽妃,突然拔高了音调,“你懂什么!”
“娘娘!”倩如吓得跪了下来。
丽妃调匀了气息,轻声道:“四妃之中,我出身最低,也许别人尊我一声娘娘,我没忘记自己是个什么出身。我就这么一副皮囊,就钺儿这么一个儿子,众皇子中,就他母家无势,只有我这么个娘,他能不能理解不要紧,我只要做到我该做的。”
“不是还有皇后娘娘,她素来看重殿下,不会不看护殿下的。再说,殿下一向和太子殿下好,日后也不会被薄待。”
“她?”丽妃声音飘忽,听不出什么意味,“指望皇后娘娘,现在我还是丽贵人,我儿还在太子身边鞍前马后……”
轻柔的声音渐渐消了声,丽妃站了起来:“走吧,回静室。”
第33章
一桌两椅; 二人下棋。
范晋川持黑; 方凤笙持白。
外面寒风呼呼,屋内温暖如春。凤笙手里还抱了个小竹篓; 里面放着知春新炒的五香味瓜子。
咔吱、咔吱……
范晋川犹豫放下一子; 凤笙见他放定; 拿起一颗白子放下。
“范兄,你输了。”
范晋川恍然,失笑:“贤弟棋艺日渐见长,为兄佩服。”
凤笙往椅子里靠了靠; 笑着说:“不是我棋艺见长; 而是大人乱了。”
方凤笙会以两种称呼去称呼范晋川,时而范兄; 时而大人。叫大人的时候通常是她生气; 抑或是谈起公务。
“是因清丈不顺的事; 还是了无音讯的奏章?如果大人实在迫切想知; 可以问问你那位友人; 实在不用如困兽般。”
范晋川犹豫了下; 道:“他回了我的信; 东西已呈上; 但……”
“没有回应。”
范晋川半弯下腰,双手覆在额头上; 虽没有太大的姿体动作; 但能看出他十分痛苦。他前日便收到信; 一直无法启齿; 是观念被颠覆,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
咔吱、咔吱、咔吱。
这动静实在让人厌烦无比。
范晋川抬头,就见凤笙笑吟吟地嗑着瓜子,和方凤笙认识的越久,就越觉得她有很多面孔。时而冷漠如冰,时而淡漠如尘,时而又顽皮得像个孩子。
“贤弟似乎并不惊讶?”
“我为何要惊讶,忘了我那日的话?”
范晋川思及那日凤笙说,建平帝可能对两淮乱象心中有数的话。
“好了,凡事不可能尽如人意,你与其发愁,不如做好当下的事。”凤笙放下小篓,拍拍袍子,站了起来。
“此事无解?”
凤笙眨了眨眼:“也不是无解。”
“何解?”
“此解与大人为人处世不符,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还望贤弟为我解惑。”
“冒天下之大不韪,你敢吗?”
范晋川愣住了,凤笙笑道:“只有两淮乱了,乱到圣上无法忍受,才能破而后立。但此事不适宜大人去做,我去就好,只需大人给我助力。”
“什么助力?”
“视若无睹。”
*
范晋川并未忘记自己所说的话,所以最近他一直在忙清丈田地之事。
就此事,他与泰州分司及各处盐场商议过。
县里土地杂乱,田荡界限不明,致使赋税难收。对此,盐务衙门那边没有异议,他们只管与盐务有关的,诸如本县土地和人丁,本质上还是地方县衙所管。
所以县衙要清丈土地,他们管不了,也不能插言,范晋川与他们提前打招呼,不过是面子上好看。
实际上,也是都知道清丈一事难之又难,都把范晋川当耍猴看。
事实清丈确实很难,不光那些大户们不给予配合,下面一些农户也不愿配合。大户煽动愚钝百姓,县衙唯恐激起民变,只能驻足不前。
县衙第一个清丈的地方就是姜堰镇,这里离泰州城是最近的,当地最富的大户姓陈。
之前县里下来人,陈家人一直没出面,只是怂恿煽动下面人闹,今日也是出了奇,县衙来人前脚从陈家出去,后脚清丈就开始了。
而陈家人竟紧闭家门,默不作声。
知道县里打算清丈土地,都盯着这第一处呢,陈家的反应自然落在很多有心人的眼中。不过还不等他们纠结清楚,姜堰的清丈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毕了,然后是往下一处蔓延。
蚕食鲸吞,一地接着一地。
这次出面的不是县尊大人,而是他身边那个总是笑吟吟的方师爷。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就让那些平时十分难缠的大户,老老实实的听话。
那损失得岂止一厘一毫,谁家没有被隐匿下的地,被清丈出来的地,要么按市价购入,要么全部充公。
没人会去拿银子买,就算现在怂了,也不代表以后会怂,从来都是巧取豪夺,花银子去买那是不存在的。
也有人窥探了些端倪,上次这方师爷就露出威胁之态,孙家的已经怂了,谁知事后不了了之,那姓范的县令竟捷径不走,用傻办法。
这世上最缺的就是傻子,大家自然乐意之至。没想到现在傻子也学聪明了,竟自己不出面,放出一条恶犬。
且这条恶犬似乎颇有门路,除了手里捏了些大家见不得人的把柄外,还和巡检司的勾大人相熟。
有人见到方师爷下乡办公,那勾大人竟偶尔随行在侧。巡检司没什么可怕的,勾大人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不作奸犯科,谁也拿你没办法。这只是相对表面而言,事实上泰州一地私盐泛滥,不管是脚私、民私、还是商私,东西要想出泰州,就得经过巡检司的眼皮子。得罪了勾庆意味着什么,谁心里都有数。
“说来说去,方师爷约我出游,不过是利用?”马车中,勾庆笑吟吟地说。
“不,这不是利用,这是合作。”
“合作?”
凤笙将从风炉上暖好的酒拿出,给一人倒了一杯。这种天气,最佳的取暖方式莫过于喝酒了,那是从里到外透出的暖。
“巡检大人地位崇高,小打小闹未免太没有意思,可要想做大,首先手里得有人,再来就是荡地了。有地才有柴薪,有了柴薪才有盐。这偌大的泰州,有人吞并荡地充作农田,还有一部分人心心念念地想着荡地越多越好。阻挠县衙清丈的人林林总总,不外乎因利驱使,如果这些充公的地,全部拿来为己私用,难道不比巡检大人小打小闹的好?”
“方师爷倒是知道的挺多。”
凤笙笑了笑:“泰州就这么大的地方,想知道一些事并不困难,巡检大人雄才大略,欠缺的不过是个帮手,如今这个帮手主动送上门来,就看巡检大人敢不敢接受了。”
“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当然能得到很多好处,这世上会没人嫌弃银子扎手。”
“那方师爷代表着自己,还是代表着范大人?”
“这件事巡检大人就不需要计较了,你只需知道如有必要,不管是范大人也好,还是范大人背后的大人也好,都能为我们所用。”
勾庆哈哈笑了起来:“方师爷真是个妙人,我还是才发现方师爷竟如此之妙。”他目光在方凤笙身上巡睃了一圈,眼神有点暧昧。
方凤笙只是垂目浅笑,轻啜着杯中酒。
“那不知巡检大人意下如何?”
“方师爷说得如此诱人,勾某自然不会拒绝。”
凤笙将彼此杯中酒斟满,端起一杯:“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好说好说。”
……
待勾庆离开后,禹叔进了车厢。
“此人深浅不知,少爷与此人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与虎谋皮也好,与狼共舞也罢,这是最好的机会,不容错过。我没有拦着范大人上密函,就是想试试上面的态度。与我所想不差,其实什么事若想查,不会查不出,端看愿不愿。既然不愿,那就逼着让他们愿,近年两淮官盐本就滞销,我们再添一把火,如果动了上面的钱袋子,上面那位还会继续视若无睹?”凤笙冷笑道。
“可这些私盐贩子为人心狠手辣,我就怕……”
“禹叔,你何时这么瞻前顾后了,既然来到此地,打算动这块饼,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怕那些盐场的富灶会闹。”
“禹叔,你放心,盐场那边不会管这些人的。”
第34章
淮盐又称梁盐; 以细、白、轻、密闻名天下。
梁言又分四种; 真梁、顶梁、上白梁及白梁,其中真梁为最上品; 多为御用和达官贵人之用; 顶梁次之; 上白梁又次之,不过哪怕是最次的白梁盐,也比安盐、广盐更胜一筹。
栟茶场北临黄海,属上白梁场之一; 盐场所产之盐占据淮南数十盐场十分之二三; 也是泰州分司下最大的盐场之一。
此时位于盐场正中,属于盐场大使的宅子里; 垣商陈大同、邹平与富灶孙德贤、石志友等人齐聚此处; 正与大使杨培东说情; 想求他出面和泰州县衙周旋。
那泰州县衙实在欺人太甚; 竟充公了他们数十顷荡地。
这些荡地虽属贱地; 又不产粮食; 但得来着实不易; 哪个不是与人心机用尽; 手腕并出,才拿到这些地。如今县衙一朝清丈; 铁面无私; 说情塞银子都没用; 只能眼睁睁看着荡地被收。
要知道盐场荡地都是固定份额; 朝廷也是按照荡地的份额来计算每年的产量和盐课。多出的这些荡地,每年所产的荡草都是银子,或是售卖给灶户,或是私下请人煎盐贩卖,哪个不是靠着这些地肥的流油,如今被官府收去,不亚于挖心割肉。
杨培东立于鸟笼前,手里拿着一根逗鸟棍,正逗着笼子里的八哥。
陈大同等人说得只差痛哭流涕,可他却神态甚是冷淡。
“你们说的情况我也知道了,可地方县衙掌鱼鳞图册,凡县境之内的地,都归其所管,泰州县衙并未僭越,你们来找我说情,我有什么脸去找那范知县?”
“这姓范的知县从头到尾没露脸,只那姓方的师爷张扬跋扈,耀武扬威,我等来请大使出面,也是想请大人与那范知县通个气,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或是银子或是宅子,只要对方开口,我等定然不会吝啬,而不是任那姓方的无耻小人越俎代庖,在我等面前作威作福。”
杨培东用手指搓了搓胡子,道:“你等既觉得那方姓师爷跋扈,不愿给他面子,直接明说就好,何必还要绕一个圈子。到底他是个师爷,未入流,不过是知县身边的幕客,实在不必怕成这副样子。”
“这——”
杨培东哼笑一声,将逗鸟棍扔在铜盘里:“说来说去,还不是被人拿住了把柄,不敢得罪,如今怂恿着我出头?”
一个捧着托盘的丫鬟走进来,在杨培东脚边跪下。他拿起上面的绸帕拭了拭手,才在旁边的罗汉床上坐下。
又有丫鬟奉了茶来,他接过茶,拂了拂上面的茶沫子,啜了一口。
“今儿这茶比往日烫了一分。”
丫鬟忙道:“老爷,奴婢知错,下次定试好了再端来。”
杨培东挥了挥手,才抬眼看向杵在那的众人:“你们对老爷我寄望太高了,说到底我是个八品官,人家乃是正七品。我们乃是杂流选官,人家乃是正科出身。知道杂选和正科的区别吗?说了你们也不懂,既被人清丈出来,又不是挖了你们的老底儿,何必计较至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
“行了,退下吧。老爷今儿还未午睡,这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困乏。”
陈大同等人还想说什么,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仆从,引着他们退了出去。
堂中只剩下杨培东一人,他继续喝茶。
突然,嗤笑一声,将茶盏扔在桌上。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靛青色直裰的中年人,额上可见汗珠,面带焦虑之色。
此人正是栟茶场副大使安友青。
“大人,这事真不管?”
杨培东歪在罗汉床上,斜了他一眼:“怎么管?”
“可陈大同他们也没少给我们好处,平时也就罢,如今出了这事不管,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我看又是他们塞银子了你,你实在推脱不开,才来说情?”
安友青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这地方官府和盐场多有冲突,不止一次以赋税不均、职能重复、督管不及为名,请奏朝廷要求裁撤盐场属官,盐课银转由地方官府征解,灶户也由地方统管。都眼馋这缺儿肥,谁不想插上一脚,非要中间还得经过我们?就这十年,淮南盐场从二十余处裁撤至十一处,即使如此,那些官还没消停,这盐课几度改革,哪次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当我和陈大同他们所言,都是诓骗和推脱?杂流选官和正科出身的区别在哪儿?在于对方乃是正途出身,正途者位高,同乡同年同座师,这都是人脉。我们有这些人脉吗?没有!但别人有,还形成一张网,能谋得这一地,能敛财多少?烈火烹油不自知,还企图和人对抗?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死到临头不自知!”
“大人,这死字又是从何说起?”安友青听得冷汗直冒。
“你看各处盐场,可有一处说话了?没有!为何不说,你该不会不知那姓范的背后站着谁,他和扬州知府杜明亮系同座师,座师乃是堂堂户部尚书,入直文渊阁的宋阁老。你当他探花郎出身,待在京里做他的清贵翰林不行,偏偏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实地待着吧,这事与我等无关,也没犯到我们头上,别没事给自己找事,免得惹祸上身,还不知这位置能再坐几年。”杨培东叹着气,拍了拍安友青的肩膀,走了。
而这安友青脸色乍青乍白一阵儿,匆匆步出去,显然是去找陈大同几人退银子去了。
*
其实安友青不光是退银子,而是要阻止陈大同等人闹事。
他与杨培东不同,杨培东是经过选官而至,他则是从当地提拔而起。说起来是挂了个副大使的名头,不过是帮正大使管管下面的灶户。
也因此他和当地几个富灶交情不浅,知道的事也比杨培东多。
夺人钱财,无疑是挖人祖坟。私盐泛滥的地方,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真敢你要我钱财,我要你命。所以陈大同等人来找杨培东之前,就商量好了,如果盐场这边真不管,他们要鼓动下面的灶户给县衙前来清丈之人一个教训。
等安友青到时,果然已经闹起来了。
公垣上,一群衣衫褴褛的灶户,将方凤笙的马车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这次方凤笙出来只带了几个衙役,淹没在人群里,犹如螳臂挡车。
“你们胆子好大,干扰县衙公务,以作乱论处,劝尔等速速离去,不然县衙大牢里的饭可不好吃。”
“别听他们的,这些狗官层层剥削,就是想要我们一家老小都不活了。既然我们都不活了,你们也就都别活了吧。”人群中有人鼓动。
眼见事情一触即发,安友青匆匆赶至。
“住手,都给我住手!”
见喝止不住,他气急败坏骂着带来的民壮:“都站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些人都拿下。”
这些民壮都是从灶户中抽调,专门负责盐场治安和缉私。现在民壮去拿灶户,等于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所以被鼓动的那些灶户都懵了。
等把这些人都隔离开来,安友青匆匆走到马车前。
“方师爷千万莫怪,这些愚民乃是为人鼓动。你放心,本官定审问出煽动之人是谁,绝不放过。至于盐场这边,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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