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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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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行舟释然浅笑,“皇上收了折子。”
孟麟一愣,孟行舟已经抬步上了马车。见状,孟麟急忙跟着进去。
马车徐徐开动,孟麟道,“皇上没有龙颜大怒?”
“有。”孟行舟深吸一口气,“不过我这么做,也不过是趁了皇上的心思。”
“皇上不想留您吗?”孟麟有些不太明白,对于皇帝的心思,孟麟是猜不透的,毕竟他未曾入朝为官,有关于皇帝的事情也都是听父亲说的。
孟行舟道,“你以为皇帝真的希望我留下来辅政吗?”
孟麟一愣,“此话何解?”
“皇帝说,他老了。”孟行舟别有深意的望着孟麟,“皇上是个猜忌心很重的人,所谓伴君如伴虎,他其实压根不信任身边的人。可他不会表现出来,如果他真的想要为我官复原职,在第一次上朝的时候就已经那么做了。他其实是在等着我的自己提出辞呈,自己放下权力,还政于朝。”
“皇帝老了。来日就是太子登基。臣子的势力太强硬,势必会削弱皇权。皇帝的心思那么沉,他不想让天下人觉得自己在斩杀功臣,毕竟已经借着容景宸的手,杀了不少有功老臣。如今就剩下我们几个老臣,他只能等着我们自己走。”
“皇上生气,也只是摆摆样子罢了。没有皇上授意,魏道德没胆子接我这折子。这样也好,我这一桩心事也算是彻底放下了。倒是你,你有什么打算?”
孟麟耸肩,“我不想离开这里。”
孟行舟低头,“沐亲王都没有找到,你——”
“至少会有衣冠冢。”孟麟道,“真真正正的衣冠冢。”
孟行舟的眼底掠过一丝痛楚,俄而快速的别开头,不想被儿子看出来,“随你吧!只不过为父得告诫你,朝堂不是花街柳巷。在外头,你不管惹了多大的事儿,你都能想法子摆平。但是在朝堂上,皇上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麟儿谨记!”孟麟是打定主意不会离开。
他所有的记忆都在京城,他所有的希望也都在京城。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娘亲,不也是在京城里吗?有些悲凉,无以言语,没办法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承受。可他愿意承受,因为这是值得欢喜的悲凉。
“何况——如果我也走了,皇上未必会真的放心。”孟麟扭头望着孟行舟,“有我在京城,皇上会安心放爹走的。儿子还年轻。过两年等到皇帝大行,我就辞官回去找爹,咱们一家就安安稳稳的找个僻静的地方过日子。”
孟行舟点了点头,一声长叹,“最是凋零皇城花,一朝荣耀一朝泥。”
“爹!”孟麟从袖中取出簪盒,“送你一样东西!”是徐慧的簪盒,里头静静的躺着那枚簪子。
孟行舟的手微微颤抖,“沐亲王那边,你如何交代?”
孟麟道,“景垣不知真假,所以我找了上好的银匠,照着这个的尺寸花纹,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簪子。仿旧的工艺做得很精致,景垣不懂这些,是故不会看出来。这就留给爹。做个念想吧!”
轻柔的握着手中银簪,孟行舟的神情格外郑重,好似稍微重一些都怕弄坏了这宝贝疙瘩。他盯着那簪子,眼睛里发着光,也噙着泪。
时隔二十多年,这东西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里,没能簪在她的发髻上。
半道上,孟麟下了车,得把这连夜赶制出来的仿制品还给容景垣才是。回眸去看车上的父亲,不言不语,只是死死握紧手中的簪盒,就跟呵护了一辈子的宝贝似的,再也不愿撒手。
低头轻叹一声,孟麟忽然在想,自己此刻该拿什么样的心思,去对待容景垣呢?
说到底是自己的兄弟,同母异父。平素的交情也是不容置疑的,原来冥冥之中,是亲兄弟,所以这般交好。可有些话,不能告诉容景垣。
孟麟一声长叹,缓步走在长街上,他得慢慢走过去,然后慢慢的想清楚才是。
但是容景垣并不在府中,此刻他正带着苏婉去了红坊。
在红坊里,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那一瞬,容景垣是悲喜交加。
“母妃安好?”他不敢置信的打量着母亲,而后回头望着身后的容盈,“这是——是怎么回事?”
“是太子殿下他们救了我。”徐慧淡淡笑着,“景垣,我没死。”
“太好了!”容景垣欣喜若狂。
母子相拥的画面固然是令人感动的,容盈看了徐慧一眼,“你们好好聊。”转身离开。
有些话,还是让徐慧自己跟容景垣说吧!
苏婉躺在床榻上,林慕白细细的查看了苏婉的双腿,“骨肉开始重新生长,就目前情况来说,还算正常。不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乌素给的药虽然很好,着实也能让你重新下地。但是以后遭逢阴雨天气,估计还是会疼。平素,自己做好保暖工作,莫要受凉受风。毕竟你这不是小伤,能保住这双腿实属不易。”
“好!”苏婉感激涕零。
林慕白让蔷薇和叶子帮忙,重新为苏婉上药包扎,“以后杏子陪着你,至于玉弦——我也不知道师父把她倒腾到哪儿去了,若是可以。我让他把玉弦还你。”
苏婉点头,“只要大家都活得好好的,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历经生死,什么都会渐渐看淡。”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现在觉得很满足,若是就这样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你甘愿,也得问问人家沐亲王答不答应。”林慕白笑着打趣,将药方递给叶子,“让杏子去抓药。”
叶子颔首,“是!”
苏婉凝眉,“你要把白狐调走?”
“如今京中太平,所以白狐得去执行任务了。”林慕白轻叹一声,“总有些残党余孽,需要彻底清理,否则一时的心慈手软总会带来无穷祸患。”
“你是指夜家庄?”苏婉当然知道林慕白的心思。
林慕白颔首。“夜凌云在连绍一带消失不见,虽然现在夜家庄被查抄,可终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不相信他会就此安分守己,大概躲在哪个角落里,随时准备东山再起。好了,这些不是你担心的,你好好养伤就是最大的事儿。”
苏婉颔首,“我懂。”如今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让自己快点好起来,才能贡献一己之力。
看出苏婉的担忧,林慕白笑道,“怎么,他对你不好?”
“不是,只不过我的身份,怕是很难和他在一起。”苏婉轻叹,“你该知道,皇上那头——不会答应的。”
“本来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何必要担心别人的看法?日子是你们在过,还是他跟皇上过?媳妇是自己娶的,又不是给他爹备着的。”林慕白道,“话糙理不糙,你难道也要学我一次,跳一跳悬崖才知道何为悬崖勒马?何为珍惜?”
苏婉笑道,“尽胡说。”
“死过一次的人,应该学会珍惜了,否则不就是白死一次吗?”林慕白握住苏婉的手,“别担心,容景垣比你固执,一旦他选择了你,他这条命都会是你的。安安心心过日子,你的痛苦都过去了,也该有好日子过了。”
苏婉眸中噙泪,“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的。”
林慕白点头,“好好歇着,等着他带你回去。记得到时候请我喝杯水酒,怎么说,我都算半个媒人!”
苏婉噗嗤一笑,面色娇红。
外头,黑狐和白狐已经在等着。
“殿下。”二人行礼。
“分头行动吧,黑狐你负责去找夜凌云。白狐,你去找白少康和鹤道人。”林慕白眯起危险的眸子,“我总觉得他们还活着,一日未见尸首一日都不能罢休。他们是最大的隐患,毕竟有关于宝藏的事情,他们是最大的知情者。”
二人颔首,黑狐道,“卑职一定不会放过夜凌云。”
“他武功在你之上。你自己小心。”林慕白凝眉,“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黑狐点头,“卑职若是发现他的行踪,绝不会打草惊蛇。”
“夜凌云此人极为自负,所以你绝对不能激怒他。”林慕白扭头望着白狐,“白少康这边倒是好对付,被今夕那么折腾,就算白少康还活着,短期内也必定伤势极重。那地宫里本来就有瘴毒,所以威胁性应该小一点。但是白狐,你必须当心鹤道人。”
鹤道人此人,狡猾无比,而且下手狠辣。
白狐面色微沉,“卑职明白!”
“如遇白少康和鹤道人,杀无赦!”林慕白下令。
“是!”异口同声。
“各自小心!”林慕白凝眉,“太子府这边,估计会抽出十二月之中的数人帮着你们。必须让这些漏网之鱼,彻底翻不了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个道理,林慕白比谁都清楚。
白狐和黑狐毕恭毕敬的朝着林慕白行了礼,而后转身离开。可到了红坊门口,白狐却有些犹豫,没有翻身上马。
黑狐微怔,“不一起走?”
“你先走,我在京中还有事情未了。”白狐抿唇,“等我了结自己的事,我再去执行殿下给的任务。”
黑狐蹙眉,“你可要自己想好,若是耽搁殿下的大事,殿下怪罪下来我不会为你求情。”
“我知道!”白狐点头,“我很快就会解决,很快就没事了。”
轻叹一声,黑狐策马而去,“好自为之吧!”
白狐握着马缰,指关节有些微白。此去还不知道要多少时日,如果白少康和鹤道人一直没找到,就得一直找下去。是一年,两年,还是无穷无尽呢?
白狐心里没有把握,一点底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这些日子白狐一直待在苏婉身边,看尽了苏婉与容景垣的挣扎,最后安然走在一起,实属不易。她忽然有些欣羡,羡慕此刻的苏婉。有些东西,寻常女子都能得到,但是身为女子卫队的副统领,恐怕很难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除非天下太平。再无乱世。
有些话,应该去说个清楚吧!
有些人现在不见,估计等着她回来,他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娶妻生子?
眉睫陡然扬起,白狐翻身上马,策马飞奔。
孟麟没找到容景垣,决定先行回府。
可没想到,走到半道上,突然被人挟到马背上,还不等他挣扎,后颈一凉已经失去了知觉。对方的速度很快,下手力道又是极为精准。
白狐实在想不出来,怎么约见孟麟见一面,所以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带孟麟走。
脖颈上疼得厉害,白狐下手本来就不轻,是故孟麟醒来的时候,好一阵头晕目眩。一间小庙,一间小禅房,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你?”孟麟揉着生疼的后颈,这女人下手太狠,每次都这样。孟麟有些生气,“你搞什么名堂?今日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别怪我不客气。”
白狐临窗而立,对于孟麟的愤怒竟然显得有些无奈。她转身看着他,这一脸的愤怒倒也是极好看的,“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见你一面,你会不会笑话我?”
孟麟一怔,勉强从床榻上坐起,“不知所云。”
听得这话,白狐身为女子,自然有些尴尬有些难堪。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在南抚镇,你我算是共患难的,为何不能好好的说一说话?非要这般剑拔弩张呢?我没有恶意,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找你好好说话。在刑部大牢里,你爹不是因为我而突然晕倒的,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做。”
“这跟你没关系!”孟麟起身,定了定心神准备离开。大牢那件事他心里有数,是因为父亲知道了徐慧的死讯,所以一时间难以承受,才会晕厥。
这事儿,的确跟白狐没有半点关系。
但他不喜欢她如此粗鄙,竟然敢掳他来此,这是女子该做的事儿吗?不就仗着她自己武艺高强?
“我要走了!”白狐道。
孟麟顿住脚步,“这跟我没关系。”
白狐垂眸。一声轻叹,果然是自作多情太伤人。
蓦地,孟麟发现自己腰间悬着的玉佩不见了,当即转身,“把东西还给我。”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白狐晃悠着手中的玉佩,“这下,我走不走跟你有关系了吧?”
孟麟冷了脸,“还给我。”
“我看这东西价值不菲,应该是个好物件。”白狐笑嘻嘻的望着面色冷凝的孟麟,“那我就收下了,等我回来我再还给你。”
“你别欺人太甚,给我!”孟麟疾步上前。
白狐腰上一扭,当即旋身离开,让孟麟扑了个空。
她晃动着手中的玉佩,“这东西我不会还给你的,我吃了亏总得让你也得记住我才行。否则你提起裤子不认人,我又上哪儿讨个公道呢?”
孟麟蹙眉,犹记起那一日在密室里的疯狂。他当然知道,她是第一次。可他当时也没有留情,所以那一夜他倒是挺得意的,她却一点都不好受。
是故对于白狐而言,那一夜的记忆,应该更刻骨铭心一些。
“你要去哪?”他松口,视线依旧落在她手中的玉佩上。
白狐含笑望着他,“去一个地方,若是顺利,大概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若是不顺利,可能是一年两年,或许一辈子都说不定。所以你最好记住我,否则我怕没机会了。”
孟麟冷嗤,“我为何要记住你?你别以为我沾了你,就必须对你负责。”
“我没想要你负责,我只是觉得我好像有些喜欢上你了。喜欢一个人,不是得说出来吗?至于你喜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白狐握紧手中的玉佩,微微抿唇。
☆、第258章 娘娘是否还认得,二十多年前的故人?
四目相对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白狐不是那种会跟你耍心眼,表面上跟你装柔弱装楚楚可怜,背地里却不择手段的女子。她嘴上怎么说,就会怎么做。她心里怎么想,就会怎么说。
“我知道我不温柔,我也知道你喜欢那些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白狐深吸一口气,“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想我喜欢上你了。但是——只是暂时的,也许离开了京城我会喜欢上别人。”她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玉佩,“不过有这个时时刻刻的提醒,我想我不会那么快就忘了你。”
“随你吧!”孟麟收回视线,也不要玉佩了,转身就走。
淡然轻笑,白狐握紧手中的玉佩,他不打算要回去了?这是准备送给她吗?不过这样傲娇的男人,估摸着也不会说实话吧!
孟麟继续往外走,到了外头,白狐却已经等在了那里。
心下一怔,孟麟微微蹙眉。
“看什么,上马。”白狐道,“你往京城走,我要出城门,暂时各奔东西。”
两匹马,两个曾经不相干如今却有些纠缠不清的人。
孟麟上马,凝眉望着重新戴上面纱的白狐。那双灵动而微凉的眸子,泛着一丝伤感,她眼角微抬,好似在笑,“脖子还疼吗?”
他没有做声,有些话到了嘴边愣是没能说出来。
“以后你也不必避着我了,我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白狐笑道,那一派恣意风流,好似舍不得的人是他,她倒是一身江湖儿女的潇洒,“若我回来,你还孑然一身,可否与我一试?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不会纠缠不清,也不会哭哭啼啼。”
孟麟凝眉,“身为女子,什么叫一试?”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难道不是吗?”白狐笑着勒紧马缰,指关节有些泛白。“你答应吗?”
“休想!”他调转,策马而去。
白狐松了一口气,心跳得厉害,掌心也已濡湿。其实说这些话,她自己也觉得害臊,只不过有些话她不说,她相信他永远都不会说。至少自己试过了,没有成功也只能怪苍天给予的缘分太薄。
一声马鸣,策马而去。
此去天涯,各自安好。
却不知,转角处孟麟已经勒住了马缰,回看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白狐说得那么深情,可临走的时候,却从未回头。她做事,惯来不会回头,也不懂回头。
孟麟凝眉,一声叹,转而策马离开。
丢了玉佩,怎么回去跟爹交代呢?这块玉佩是父亲刚刚荣升为丞相之时,父亲送给他的生辰大礼。他一直当宝贝一样的随身携带,没想到——到底教那贼婆娘给顺手牵了羊。
——————————
容景垣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还活着。更没想到,母亲并不打算回宫,而是想要离开京城离开他的身边。
“母妃这是要去哪?”容景垣神情黯然。
徐慧深吸一口气,“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她含笑望着自己的儿子,“你已经长大,与婉儿的事情,我也都听说了。你父皇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他若不答应即便你以死相逼他也不会点头的。好在有太子可以帮你。也许你父皇能松口。”
“母妃?”容景垣蹙眉。
徐慧望着窗外,“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囚笼去,哪里囚禁了我的一生。我现在只想自由,只想回到最初的地方。去看看自己的故土,落叶也该归根。”
“母妃去哪?”容景垣不懂。
落叶归根?
“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去。”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归宿,“我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了。父母坟前的草,估计早已比人还高。这么多年未曾回去扫墓尽孝,实乃大不孝。”
容景垣垂眸,“母妃就这样走了吗?”
“你父皇那里,你自己瞒着点。他虽然不在乎我,可他在乎自己的脸面胜过一切。”徐慧细细的叮嘱,“我是死在宋贵妃手里的,所以到时候你父皇必定追封,但愿这福荫能让你父皇有一丝丝的愧疚,能成全你和婉儿。你和苏婉的事,慕白都告诉我了,婉儿是个好姑娘,你别傻乎乎的错过她。”
“她待你好,是你的福分。别以为这是理所当然,这世上没有人对谁好,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否则,你会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容景垣点头,“景垣记住了。”
“我有些东西落在了宫里,你有空帮我拿出来。”徐慧抿唇。
容景垣想起了那枚簪子,“母妃是说那枚银簪?”
眉睫微扬,徐慧蹙眉,“你怎么知道?”
“东西都在沐亲王府,我马上让人送过来。”容景垣道,“母妃放心,一样不少。”但是要等孟麟把簪子拿回来才行。
不过说起那枚簪子,容景垣有些疑惑,“对了母妃,那簪子是从哪儿来的?看上去并不像宫里的东西,好像是民间之物。”
“那是我入宫前家里给的。”徐慧垂眸,不愿多语,“那才是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其他的我不想要。”
容景垣点点头,“东西在我那里,我还是亲自去取一趟,免得假手于人,到时候旁生枝节。母妃回到故里,能否给我写信?让我知道您安好,也就放心。”
“好!”徐慧点头,“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婉儿。一辈子能有个真心对你的人,真的不容易。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景垣明白!”容景垣俯首,“我会妥善安排,母妃的离京事宜。”
徐慧摇头,“不必了,我会悄悄的走。若是把你搅合进来,万一让你父皇知道了,只会是欺君之罪,死路一条。无谓连累大家,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上苍垂怜。”
容景垣没有吭声,过了很久母子两才依依作别。
容盈站在外头,“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父皇那头已经在草拟追封名单,很快就会落实。到时候会以忠烈之名追封为妃,葬入妃陵。从此以后,徐婕妤就彻底从世上消失了。”
“多谢四哥周全。”容景垣俯身作揖。
“谁都不容易。”容盈一声叹,“你如今该担心的是你和苏婉的事情,父皇借着老三的手除掉了朝中的重臣和及有可能倚老卖老的老臣,把那些盘根错节的地下关系,都清理得差不多。苏家,也在此之列。所以你现在娶苏婉,在父皇的眼里就是养虎为患。”
“我知道!”容景垣唇线紧抿,“但是我意已决。”
容盈拍了拍容景垣的肩,低头有些同病相怜的笑了笑。早年是他,如今是容景垣。父皇这棒打鸳鸯的老本行,是越干越利索了。
容景垣无奈的笑着,“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咱们兄弟几个都得挨个受过去?”
“熬着熬着,就出头了。”容盈难掩幸灾乐祸,毕竟当初自己受的,可比现在强多了。当年自己孤立无援,此刻容景垣还有自己帮衬!
林慕白已经给苏婉看过病,所以容景垣便安心带着苏婉回去,只不过临走前容景垣问了一句,“那疯疯癫癫的老头呢?”容哲修从城墙上摔下来是有目共睹的,当时有个老头救了他。而且孟麟提过,大漠里有个老头疯疯癫癫的,且是林慕白的师父,一直跟着他们回到了京城。
所以容景垣不难想到,那救了容哲修的应该就是林慕白的师父。
“他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也没找到。”容盈也有些头疼。这老头,自从救了徐慧回来就不知跑哪儿潇洒去了。他也在找他,可惜一直没能找到。
容景垣没有多问,带着苏婉离开。
“师父要走,谁都拦不住,他要躲着,你也不可能找到他。”林慕白幽幽然开口。
容盈点了头,“只不过想试一试罢了,父皇的身子每况愈下,我想着能不能让林御医来给父皇治病。”他抬头望着她,“明知已是油尽灯枯,人总有一死,但总是不死心的,还想试一试。”
“师父要躲着,就意味着他其实对你父皇的病,也没有多少把握。”林慕白轻叹一声,“你只怕是不可能再找到他的。该回来的时候,他会自己回来。”
十指紧扣,容盈低眉望着面色素白的林慕白,孩子月份越大,她的脸色就越苍白。他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他更不知道,若是她撑不下去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你别怕,我会撑着。”她已然猜到他心中所想。
容盈不语,越发握紧了她冰凉的手。
他们能走到今日的地步,实属不易。可为何上天那么喜欢作弄人呢?
其实老头没去哪儿,就躲在明月轩。
明月轩里的厨房,有吃有喝的,他跟自己那坡脚徒弟。过得不亦乐乎。可他日夜躲在这里,并不离开京城,倒是有些奇怪。
明恒还没回家,如意从红坊回来便去了厨房。
跛脚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就窝在角落里睡着。如意找了一圈,终于在桌子底下找到了老头,“师公,你到底干什么呢?躲在我这儿也不许我告诉师父,到底是为了什么?太子殿下一直在找你,约莫是有事!”
“他找我还嫩干嘛,当然是想救他老爹。”老头抱着酒壶啃着鸡腿,一嘴的油花。
如意一愣,“什么?皇上吗?皇上不是假死吗?”
“你以为皇帝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要假死?”老头瞪了她一眼,“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命不长久,所以想在临死前为儿子清扫障碍。保住自己的大祁基业。我早前入宫的时候,悄悄进了乾云宫给他探过脉,就算不死也只能熬着两个月,多了没有!”
如意心惊,“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救皇帝呢?”
“我为何要救他?”老头吐一口骨头,一脸愤愤,“他有什么地方值得我救?他害死了你师父的爹,抢了你师父的天下,还害得你师父跳崖自尽,这桩桩件件的,我能饶得了他吗?要不是看在他会死得比我早,死得痛苦,我早就耐不住,亲手把他嘁哩喀喳了。”
如意点点头。“好像是这个理儿。”
“我跟你说,要不是为了你师父,我才不会留下来躲在这犄角旮旯。”老头嗤鼻,“让他们找去吧!反正让我去救皇帝,门儿都没有。”
如意抿唇,“那您就继续躲着吧!反正这儿有吃有喝的,饿不着你,也冻不着你。”
“你没告诉你师父,我在这儿吧?”老头问。
“没有没有,我哪敢告诉师父。”如意连连摆手,“要是师父一时心软让你去救人,师公你万一跑了,来日谁来帮我师父!比起老皇帝的命,自然没有我师父的命金贵。”
“小丫头有点心眼,不错不错。还算有良心。”老头美滋滋的啃着鸡腿,“我跟你说,你家的厨子该换了,这鸡腿做得太油腻,对你这怀孕的不好。”
如意嗤笑,“知道了,师公!”顿了顿,如意有些犹豫的试探,“对了师公,你对我师父的病,有几分把握?”
“没有!”老头顺口答道。
“啊?”如意愣住,“师公,这事儿可不敢开玩笑,那是我师父。”
“烦不烦?”老头白了如意一眼,“吃你点东西,还问东问西的,还让不让好好吃了?”
“知道了。”如意撇撇嘴起身往外走,“那师公好好歇着吧!”
好在现在的明月轩还处于修葺状态,人来人往的,这院子里多个陌生人也不打紧,谁也不人的谁。不过,别教明恒看到就是。
容哲修现在入宫陪伴皇后,所以明恒在宫门下钥之前,都会赶回来。毕竟他现在,家有娇妻,娇妻还怀着身孕,自然得多顾着家里。
明恒回来的时候,面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如意问。
“吃过饭了吗?”明恒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吻上她的眉心。
如意点头,“你说过的,不必等你,免得饿着我们母子两个。”
明恒满意的笑着,握紧她的手回了屋子坐下,他就喜欢跟她两个人静静的坐着,静静的说话。为了这样的温馨,付出多少艰辛都是值得的。
俯身蹲下,轻柔的将耳朵贴在如意的肚子上。
下一刻,明恒欣喜若狂,“动了,真的动了。”
“越发长大,自然会动。”如意笑着推开他,“看你高兴的,这么折腾来日必定是个小子。”
明恒反倒有些羞赧,“还是闺女好,贴心。”
“你不喜欢儿子?”如意微愣。
“我长日不在家,有个闺女陪着你,嘘寒问暖的我也放心。要是个小子,我怕累着你,到时候翻天覆地的搅合,你会吃不消。”明恒蹙眉,伸手将她抱起,缓步朝着床榻走去。
如意笑道,“儿子以后能保护我,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不怕。”
“只要你生的,什么都好。”明恒痴痴的笑着。
在他眼里,自己的媳妇什么都好,什么都宝贝。
情人眼里出宝贝疙瘩!
因为有如意瞒着,所以明恒压根不知道,容盈要找的人其实就在自己家的厨房里窝着。至于明恒为什么不太高兴,如意估计,跟皇帝的病有关系。
师公说了,皇帝熬不过这几个月。
如果皇帝驾崩,容盈就得继位,如意想着,师父估计不会喜欢那四四方方的宫墙。她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如今又要堂而皇之的成为后宫的女主人,说起来还真是命运弄人。
早朝过后,孟行舟的辞呈也算是彻底批准。
皇帝暂时还没有委任正当的丞相人选,由学士阁暂时处理朝中事务。
不过这些,都跟孟行舟没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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