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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念-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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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一头撞了上去,正好就落在侯爷的手里。他不问我因何而哭,只问我想不想得到永远不哭的生活。我把心一横,就跟着他走了。”

    “侯爷教导我武功,对我严苛要求,声称若是想获得,就必须先付出。他为了笼络我,答应我所有要求,包括将先生掳到军营,供供奉教头们戏弄——”

    冷双成听到这里,暗暗攥紧了手心,稳住神色继续听下去。

    鱼鸣北说道:“先生面对粗鲁汉子们的言语嘲弄,安然坐着一动不动,像是舍身献义的佛。我看得不忍心,请侯爷放了先生,先生随后走进雨里,从来没有回头看我一次。”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先生,至今为止,我都不知先生去了哪里。我曾问侯爷,是不是将先生扣押了下来,侯爷却嗤笑留着一介书生又有何用。我暗中打听一年,没得到先生的消息,这个时候,侯爷指派我去完成一个任务。”

    “辽宋边境渐起纷争,两朝政议动荡不休,侯爷主战,自动请缨去边关驻守,我就被他遣回中原,留作暗探,向他传递都城里的消息,紧密关注公子的动向。”

    “回来之前,我就听说过公子的大名。先生教我课业,推崇公子为文才榜首;侯爷授我武功,视公子为心腹大患,还曾叮嘱,不许我与公子正面冲突。我心里颇不服气,想看看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否如传闻中那样厉害,就找到了长平公主,请她从中引荐。”

    “三月一日公子生辰,宫中宴饮祝贺,都城百街燃放花斗,万人空巷,民众争先恐后观望盛景。公主带我坐在贵客席里,观摩公子车轮游战公卿弈局。公子以一敌八,完胜全场,眼看着最后一位对弈的常太傅,将要显露出败相时,公子突然道声‘封棋’就走了出去。众人皆以为他累了,却不知他在满城的喧闹之中,与公卿大臣们谋划心计搏弈时,还在点滴算着哨鹰飞回的时辰。”

    “我站在城墙下远远瞧着公子,突然明白他获得先生及侯爷看重的原因了。公主在一旁轻笑,说是要让比肩天阙的公子看得见地上,就必须先让他低下头。”

    “这之后,我就一直想着让公子‘看见’我的方法,我努力学习,考取功名,宣扬声誉,甚至还在这座亭子里摆下‘九曲连环’棋局,战胜常太傅,意图引起公子的注意。彼时,我已将侯爷交付的任务抛至脑后,更不提作哨探一事。”

    “我平生只仰慕比我强的男人,像公子这种文才武略兼备的男人,更是吸引我不顾一切地追随过去。可是无论我怎样做,公子都不会来见我,我不惜截断冷琦的归路,主动亲近于他,想从他嘴里套出一点点公子的喜好,但是事与愿违,冷琦亦然对我不理不睬。”

    “我知冷琦在鱼府左右徘徊,想找出我与辽国相通的证据,索性如了他的愿,将他唤进府来,直接告诉他,我是致力于辽宋中通为好的使者,身上带有长平公主及辽国太后赐予的信物。冷琦听了之后极为失望,转头回了叶府,再也不见他来刺探鱼府一回。”

    “可是这样也断了我求见公子的门路,我不甘心,就向常太傅和长平公主求助。公主告诉我,当今圣上要为灵慧公主指婚,婚配人选就是公子,劝我不要痴心妄想。我退而求其次,委托太傅去世子府提亲,宁愿委身嫁与冷琦,只求能多见公子几次。”

    “公子一如既往不应我请求,自然,我连最后一点卑微的希求都落空了,心里变得极痛苦。长平公主督促我修复辽宋两国边境关系,我小小一名富家女,哪有这样通天的本领?公主并不知道,当初求荐到她跟前时,我是撒了谎的。”

    “我骗公主说手中握有辽国太后信物,实际那只是侯爷赏赐给我的玉牌,侯爷深得太后宠爱,若是公主推证信物真假,侯爷也会为我圆谎,所以持着这一层便利,我获取了公主的信任。”

    “公主要我为国事担忧,我便在四夷馆内设置考场,在丹青画作中注入自己的想法,希望南北相融互通友好,切实表现出我的使者用途——可笑到了现在,只有你这局外人看出我的心思。”

    “四夷馆接待各处使臣,由我主持考查,倒也不出纰漏。直到这次,辽使来馆宴乐,我就知道逃不过侯爷的追责——那名使臣叫耶律乐夏,带来了侯爷的密令,要我刺杀公子。”

    “侯爷明明知道,以我武力,根本不可能伤及到公子一分,他这样命令,无非是打算放弃我,要我自寻死路。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正在苦思计策对应时,突然又让我察觉到了一件事,而这件事,才是对我致命的打击。”

    鱼鸣北攒着一口气说道:“公子待你,绝对不是主人优宠属从那般简单。从你进馆那一刻,就不断有消息传与我,公子如何破例,为你妥善安置一切,派银光公子作陪,抛下灵慧公主不顾,整副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我从来没有见到公子,为着一个属从操劳,更何况那人还是个男人!”

    “我细细打量你,越发肯定,你绝不是一个男人,可是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呢,只会让我更加痛苦。公子视我为草芥,一心认定我是辽国的探子,让我百口莫辩。他故意用言语当庭羞辱我,查看我反应,却不知,那时我已有死志。”

    “趁着使臣下到舞池,我摸出早已备好的毒镖,向他激射而去,打算多拉一个垫背的。可是公子听清了风声,先一步赶到灵慧公主身边,我心下一痛,万念俱灰,索性转换招式回来,自我了断个干净。”

    鱼鸣北伏倒在石桌上咳嗽,声声泣血。“初一,换作你是我,会不会这般果决?”

    一直默不作声的冷双成摇摇头,淡声道:“不会。”

    鱼鸣北含恨看她:“你懂不了我的痛苦,自然不敢舍命去爱一个人!”

    冷双成冷静道:“我曾舍过几次命,才从杀机中逃脱,就连公子手上,都有我的一回血债,你说我怎敢随意爱上别人,让他掌控我的喜怒哀乐,让他对我生杀予夺?”

    鱼鸣北讶然,冷双成却未解释一个字。她替鱼鸣北斟了一壶热茶,安然道:“小姐之话,我并未全信,但所耐小姐身子难以支撑,将要不久于人世,所以小姐即便是骗了我,我也不会追究。”

    鱼鸣北气得浑身发抖:“你今晚求见我,难道是来气我的?”

    冷双成仔细查看鱼鸣北表情,言语所激发的效果,确实显然。她并不喜欢对他人说教,但是面对心性偏执的鱼鸣北,还是镇定说了几句:“木先生因你陷落辽国,生死未知;冷琦因你饱受公子冷落,最后孤寂死去,可惜的是,你并不知道冷琦已对你上心,否则以他冷漠的习性,又怎会在你面前舞剑,让你学到他的神韵?你在苦苦追逐公子,却不知,冷琦在暗处悄悄看着你,宁愿冒着被公子责罚的危险,也不交出任何对你不利的证据——你当世子府的头号扈从,果真没有办法找出你的纰漏么?还有那肃青候,嗜杀暴虐,你在他身边数年,只知道为虎作伥,却从未想到为屠刀下的冤魂说上一两句讨饶的话,像你这样是非不分的女人,又怎会得到我的敬重?”

    冷双成对鱼鸣北的怜惜,随着鱼鸣北狰狞的字句吐出,已一点点殆尽无形。

    鱼鸣北为着心念痴狂,败在“思君不得”四字上。

    辗转求不得,一念成魔,甚至不惜动手刺杀辽使,险些将两国刚刚缔结的和平盟约撕碎。她顺着心意乖张行事,从来不计后果,实在引不起冷双成半点好感。

    冷双成起身朝来路走去,鱼鸣北唤住了她:“初一想不想拿到我的手书,以证明宋境发生的刺杀一事,与公子及主战派朝臣无关?”

    冷双成仔细考虑了下,回身应道:“你有什么条件?”

    鱼鸣北呕血苦笑:“我想见公子最后一面,你帮我将他请来。”

    冷双成想了又想。“好。”

    程香素来怜悯孤弱,将车驾赠与冷双成及萧玲珑乘坐后,自己留下来劝慰滞留不去的鱼鸣北。

    冷双成知道萧玲珑顺道拜见鱼鸣北的原因,在车内说道:“鱼小姐将要离世,无法传达你与兄长决裂的家信,后面你想怎样办?”

    萧玲珑舒服靠在软榻上,将一双长腿伸直出去,挤得冷双成缩在角落动弹不得。他懒洋洋地一笑:“不知道,反正跟着初一最稳妥。”

    冷双成劝道:“跟在我身边并不安全。”

    萧玲珑掀唇一哂:“在这座都城里,能杀我的只有公子,能保我的只有你,少来推脱。”

    冷双成正容道:“一出都城,只怕杀机更甚,别忘了公子那封‘戮尸以闻天下’的契约。”

    萧玲珑仔细看她:“你唬我的吧,公子舍得杀你?”

    冷双成淡淡道:“你可知海外有座孤岛,名唤无方?”

    “公子出生之地。”

    冷双成点点头:“我曾在岛上庄园潜修三月,通过公子设置的考炼,险些丢了一命。”她指了指肩膀,面色诚恳地说道:“拜公子所赐,子母连星穿肩而过,那种痛苦滋味,想来仍是心悸。”

    萧玲珑安静瞧了冷双成一刻,偏偏又捕捉不到她脸上有任何一丝的笑意,或是玩笑的神情。他倒头朝软榻上一躺,用靠枕蒙住后脑,闷声说道:“撵我也没用,我赖定你了。”

    冷双成加重恐吓:“公子一旦放下狠话,就会言出必行,你若不怕,尽管跟我搭伙,让他戮尸两次。”

    听到这里,萧玲珑闷头闷脑地笑了,冷双成也忍俊不禁,悄悄笑了起来。

    她自知,秋叶肯定不会放过她,却并未为将来担上害怕。

    经历过两世磨难后,她已学会坦然面对一切。

    除了应承不起的感情。

    马车摇摇晃晃行进,萧玲珑躺在榻上睡着了,冷双成敛手敛脚坐在小马扎上,细细回想着鱼鸣北所讲述的故事。

    她有些好奇,秋叶一直迟迟不动鱼鸣北的原因。

    试想以秋叶的性子,怎会容忍鱼鸣北设局滋事挑衅威仪,即便是长平公主一臂力护鱼鸣北到底,将他隔绝在四夷馆外。

    秋叶自持身份,向来不动手对付女人,却不表明他不杀女人。

    鱼鸣北两年来不为辽国作为,不足以成为秋叶不杀她的理由。

    若是因为冷琦的缘故,那她需对秋叶刮目相看了,因为身为尊荣公子,能体恤下属心思,于他而言,实在是难得。

    冷双成兀自出神了一刻,突又清醒过来,暗哂道,从前不计较他的想法,这时又何必挂念,真是应了他说的“驽钝无知”……她转念联想到“你驽钝两百年,又能知多少”这一句时,终究忍不住微微一笑。

    请务必看下作者有话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各位读者MM(*^__^*)

    这篇小冷文从周三起入V,700收藏,成绩不佳,但我会努力的:)这个故事是老作无方的平行故事,为了补写俩主角秋叶和冷双成的恋爱过程而写的,所以不会有很多的铁血权谋在里面,相比较无方,也要轻松一些:)

    V后继续保持这种写作风格,尽量多加对手戏,如果您喜欢,请来晋江支持正版,因我也要看重V后成绩,获得推荐榜单,拿到写作的收入,给病患爸爸多点经济支持:)

    专注七年写正剧冷门,在晋江古言越来越难生存,还是希求您高抬贵手,如果搬文,延缓两天,谢谢:)

    如果您没有晋江币,请在非V文章节下写百字或者千字长评,我给您送点数,也能看到后面的V文内容:)

    如果您有其他原因看了盗文,也请帮个忙,不要专程来告诉我,谢谢:)

    最后鞠躬感谢支持了我,多年来仍然喜欢无方的MM们:)无以为报,唯有努力写好对手戏,让大家看个过瘾:)

    最后有个任性的请求,大家如果不便,就请无视,不好意思ing

    订购V章时,请多用网页订购吧,谢谢:)

 第29章 求见

    客栈天井内。

    萧玲珑脱去外袍叠放在椅上,底下穿着一套黑色紧身衣裤,熨帖的线条一直朝下,勾出他的宽肩窄腰来。他展开一面描金白绢扇子,拿在手里随意挽了一个扇花,动作行云流水,端的是翩翩风采。

    冷双成正在伏案提笔画图,画了大小五座牛皮莲花台鼓,仔细标注了尺寸及各项注意事宜,打算午后出门找匠师赶制出来。“初一!”听到门外在唤,她连忙封笔阖墨,洗净手走了出去。

    风起,一朵娇艳的秋海棠悠然飘下,摇荡到萧玲珑眼前时,他便抬手拈住,将柔弱的花梗夹在白扇扇顶里,再将扇子合上,使得绢白之上挺立了一抹娇红。

    “剑舞非舞剑,意韵重在‘舞’字,姿态灵活而矫捷,方能称之为‘佳技’。”萧玲珑将扇顶的秋花平平送至冷双成眼下,继续指点道,“佳技者,蓄柔力,不断花枝;展绵意,风姿飘飖千里。”

    他向后轻轻一点脚尖,如惊鸿一般掠开,趁着晨风微起之时,在风中翩然舞了一曲。场地里并无韵乐,他的心中却是有鼓声,一扬手、一转足,俨然契合了鼓音节拍,直舞得清雾浮游、气贯苍穹。

    萧玲珑虽有断臂败象,却能以男子柔韧体态,较好诠释了剑舞真谛,拟扇作剑,摘花传意,即使偶然零落几片花瓣,也无损他的雅健气息。

    冷双成看后称赞,萧玲珑将扇子递到她手中,说道:“你来试试。”

    冷双成持扇时,海棠花委顿落地。她想起冷琦是持双剑舞给秋叶献艺的,又取来一把折扇,站在花枝下舞了一套招式。说是“舞”勉为其难,因她出手灵敏,堪比清风,身姿旋转有如繁花穿树,萧玲珑站得如此近,都看不清她的动作。

    “停!你这是剑舞,还是街头耍杂技?”他毫不口软地说,“既是献艺,又怎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冷双成闻言停顿,萧玲珑折下一支海棠花枝持在手里,挑走她的发冠,打散她的头发,说道:“身姿需飘逸,动作需轻灵,待你吸引住公子全副心神时,这支剑舞就算‘功成身就’。”

    他说着暗语,意示功成身逃,冷双成自然听得懂。她在他的指点下,潜心学习剑舞,黑发白衣,迎风招展,如同清空下的玉兰。

    “底子不错。”萧玲珑看后点头,肯定了冷双成以武御舞的做法。

    冷双成以前得师父真传,又在扬州落英阁修习过舞乐,确有底子。辛苦练了上半日后,已具成效。她擦去汗,瞧了瞧后院厨房无烟火冒起,问道:“玲珑不下厨么?”

    萧玲珑一眼看穿她意图,笑道:“练舞、吃饭都少不得我,我可分身乏术。”

    程掌柜适时奔出来,殷勤邀请萧玲珑掌厨,萧玲珑没再推辞,依着冷双成的口味做了蒸卷、蛋羹、素食丸子等膳食,直让她吃得眉眼疏展。

    由此,她念着他的好更多一分。

    午膳后,萧玲珑体力不济倒头就睡,冷双成安顿好他,走到都城繁华的御街定制莲花鼓台。御街宽阔,专供皇家车驾马队行走,御沟以外两侧才是平民能占用的地界。她去了工坊之后,便找了一处眼界开阔的茶楼,进去点了茶水,单独把糕点收拾起来,打算回去交付给萧玲珑。她希望能讨得他一个欢心,让他再教导她舞技时,不至于那样冷面铁口地斥责。

    梨花木案后端坐说书先生,旁边有徒弟拉皮影子为戏,配合先生演绎了朝野两界风云故事。底下的茶客应和讲义,还会七嘴八舌议论,使得冷双成喝了两杯茶下去,差不多已经打听到了外面的消息。

    最为轰动的消息应是两条。一,皇帝为宠爱的公主指婚世子,宫里早已流传出风声,诏令却迟迟未抵达世子府。二,辽西营骑兵意图进驻和约地带,依山划定界限,遭到世子守军抵触,边关渐起干戈。

    其余世俗琐碎的趣闻轶事,都未引起冷双成的关注。她听得临街站堂的伙计说,御街来来去去经过数支护送队伍及车驾,就数世子府的骅龙马车最扎眼。那两匹通体纯白的神骏分别在清晨及日暮驶进了皇宫,一连两日都是如此,可见宫里召见得急切。

    冷双成不由得想,此时去拜见秋叶,不见得能如愿。她慢慢走到叶府,请侍卫通传,不大一会儿,阿碧穿着锦绣衣裙急急走出,当头向她行礼:“公子不在府里,请初一进去歇息。”

    冷双成站在白玉台基上,没有进门的意思,问道:“可知公子何时回来?”

    阿碧摇头:“没个准信,我们底下的人,只敢热水热汤备着,以防公子随时回府。”

    冷双成不顾阿碧的软语挽留,先离开了叶府,回到客栈内,将糕点搁在萧玲珑床头。她打量四周,发觉银衣哨卫仍是稀稀落落地候着,如往常一样,既不干预,也不离去。

    偏偏就留在外围楼道上,似乎在等着什么。

    冷双成隐隐生起不妙的感觉,她还记得秋叶所说的那句“好好过完四天,别落在他手里”,想必四天期限之后,他就有所动作。

    他向来守信,说是四天,必然会给四天时间。

    此时,四天已经过了一半。

    冷双成深知秋叶是关键,下午勤练剑舞,掌灯后又去了一趟叶府,所得答复依然是“未归”。这次阿碧催她进府,她不再推辞,留在前院议事厅里等了许久。她请一旁的阿碧及侍女先去休息,众人皆摇头不应,陪她枯坐。她看了过意不去,只好走回平时落脚的偏房里,合衣睡了半宿。

    晨钟敲击,前门动静寥寥,秋叶车驾一夜未归。

    冷双成问阿碧:“前两日,御街百姓曾见公子早晚回来过一趟,为何我进府后,公子就再也不回?”

    阿碧连忙施礼:“国事繁忙,公子顾全大局,想来留在宫里议事去了。”

    冷双成微微一笑,还礼:“或许是我招了公子的厌烦,使他走避皇宫,再也不见。”

    阿碧忙应:“初一不可妄自菲薄,错度公子心意。公子进宫辅政,时间从无定数。初一若是等得急,我再派侍卫通传一次。”

    冷双成躬身:“有劳了。”

    阿碧唤侍卫送火漆急件进宫,不出冷双成所料,依然是不得回音。她并不羞恼,只是觉得已经尽力,此后再发生波折,就不可推责到她头上。

    冷双成向阿碧请辞,言语极客气,引得阿碧心里一颤。

    银光好心提醒过,初一不轻易开口,要认真听清她的言下之意。若她说得十分客气,即为表明心意的疏离。

    冷双成转身朝外走,阿碧咬了下嘴唇,最终自己拿出了主意。“我送初一进宫去!”

    冷双成脚步不停:“不用了,多谢姑娘好意。”

    阿碧稍稍扬声:“公子待你如此耐心,你为公子多试一回又能怎样!”

    冷双成顿步叹气:“皇宫又不似普通人家的门楼子,想进就进。以我俩身份,最多能到外城宣德门。公子政务繁忙,何时出来接见我,是未知之数。若我在等待之时,又出了纰漏,恐怕会坏了公子颜面。”

    阿碧听后却眼前一亮:“我有办法!”

    一个时辰后,叶府车驾抵达宣德门前,侍从请冷双成下车,遽时就引起了守卫注意。

    阿碧将冷双成打扮得极为美丽,心中只打定一个主意,一定要让初一见到公子,她就不必背负走失之罪。

    冷双成穿着浅紫襦袄及雪青色长裙,外罩一件雪白貂裘,亭亭而立,如同雪空下绽放的兰芷。她退到门侧石阙台前,只把秀丽的脸微微低着,不欲招人眼目。阿碧叮嘱她不可失了世子府的气度,她就小心谨慎地敛好衣装,保持着得体的风仪。

    守卫连忙唤小黄门进政殿通传,有世子府贵客求见。小黄门急急趋向秋叶暂居的偏殿,半道上被灵慧的侍女支开了,那侍女多留个心眼,还守在观礼廊上,一一把关能进文德门的人。

    冷双成并不知情,依然站在外面苦等。

    程香骑着红鬃马掠进宣德门,大红披风在身后猎猎飞舞,才进了门,她又调转马头跑出来,朝阙台前打量一眼,笑道:“哎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世子眼前的大红人初一来了。”她笑得和煦如春风,待转脸看向守卫时,就摆上了一副恶狠狠的神色:“天寒地冻的,你们敢让她站在这儿吹风?”

    程香将马缰甩给小黄门,拉着冷双成的手腕朝文德院内走。冷双成稍稍推辞,道:“我不应该进来。公子忙于公事,已知我站在外,不发话,即是表明要我专心等着。”

    程香点了冷双成脑门一下:“就你实心眼儿。他议完事,在礼殿多留了两个半天,等着邸报回传,也没见他有多急切。倒是灵慧,总找着借口进去探了几次。”

    冷双成顺势问:“圣上既想指婚给公子,为何迟迟未宣嫁公主?”

    程香像是听见了稀奇事,又忍不住去弹冷双成脑门一记,被避开了。“你以为父皇不想嫁啊,是秋叶将传诏的人堵在半道上,从不放溜一个。”

    冷双成提议:“不如公主您亲自去一趟,必能成事。”

    程香撇撇嘴:“去不得,出御街多走一步路,就会消失得迅速,还不知那些人,有没有见到第二天的日头。”

    冷双成低头不语,暗自烦闷。程香扯扯她的发辫,笑道:“你没来之前,秋叶就是这个脾气,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他是为了你。”

    冷双成苦笑,迟迟不进文德门。程香说:“既然来了,就见上一面,灵慧自是求不来姻缘,和你无关。”

    冷双成转移话头:“托公主之事,是否已办好?”

    程香拍了胸脯:“我做事,你放心。”

    冷双成对她微微一笑。程香瞧了瞧笑脸,感慨道:“你说话做事总是绕弯儿,真实想法搁在肚里面,只怕秋叶也要上你的当。”她悠然想了想,噗嗤一笑:“到时候他的脸色肯定很好看。哎呀,我真是盼着那一刻早点来。”

    一道黑锦朝服的身影出现在廊角,外罩的朱纱蔽衣随风轻轻飞起,触着他微冷的气息,像是受到了惊寒一般,复又缓缓落下。

    冷双成眼尖,认得衣料质地,忙低头敛衽行礼:“见过公子。”

    程香顿住脸上笑容,面无表情转过身,看着缓缓行来的秋叶。

    秋叶步伐不快,身后一众随侍却牢牢保持着一丈远距离,低眉敛目,意态恭顺。相比较侍从的恭敬、冷双成的雅致,程香就显得格格不入了,她还在想该怎样应对秋叶随后的诘问,秋叶却看都不看她,径直走到冷双成面前,向她伸出了手。

    冷双成头皮一怵,想着在禁宫内也要“知礼”么,他已冷淡地发了话:“手伤。”

    她会意过来,伸出左手手腕,他用掌心托着左右翻看,这次可是让她无论如何都不敢撤手了。

    程香对侍从们咕叽一笑:“得,我们就是多余的,都随我下去吧。”

 第30章 趁机

    秋叶一触到冷双成的手,就摸到一片凉意。他顺势用指背挨了挨她的脸,探得的也是冷气。冷双成像个木桩子一样,一动也不敢动,只在嘴里低声说着:“公子放手吧,宫里规矩多,不可失了礼度。”

    秋叶拉着她的手朝暖和的礼殿走去,问道:“程香扯你头发时,怎么不避?”

    听着凉透底的语声,她突然醒悟到,他是在说拉发之举不合礼度,偏生她就对长平公主退让了。她暗暗使力想挣开手腕,却见他伸来整支手臂,想要抱住她的整个腰身,马上不敢动作了,又僵硬地站着。“位居人下,如同此时,我又怎敢避。”

    秋叶回头看她:“学乖了,可见以前的教训没白长。”

    冷双成腹诽一句,被他拖着朝前走,一路上都抿紧了嘴。走到垂拱门前,一株灼灼的海棠开得正艳,枝繁叶茂,撑起了半边云霞天空。秋叶伸手拂开花枝,冷双成顺势低头走进树下,却不料他突然收了左手,将她推到他胸前处,紧紧地搂住了,再低头在她耳边问:“出去逍遥两天,有想过我么?”

    冷双成窘迫至极,伸手去推他胸膛,却发现他沉浑有力。她躲着他擦落下来的唇,急声道:“天子眼前放浪形骸,又该成何体统!”他听不见似的,将她箍得紧了,如愿以偿亲到了她的脸,怕她不知羞,还用双唇在上面碾了碾。

    冷双成的脸色比海棠花更加红艳,连唇瓣也忍不住轻抖了起来,可她偏生不敢抗拒,惹他恼怒。若他恼了,所求之事就会无着落,还会像清水殿沐浴那晚,生出许多难以捉摸之举,让她疲于应对。

    秋叶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用一种清冷惯了的声音说道:“你打扮一新,难道不是为取悦我来的?若不是,我现在放手,你出宫去。”

    冷双成羞恼,粉霞敷面,低声道:“府里的阿碧姑娘说,不可失了公子的颜面,才将我从头到脚整饬了一番……”

    秋叶的回应极为直接,放开了她负手而立,冷淡道:“我已看过,未失颜面,可以退了。”

    他下了逐客令,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他一面的冷双成怎敢走。她退开后,抿住唇,垂着眼睫,白皙的脸上敛着一层玉色,看似平静,心底却似海棠花瓣,兀自漂浮辗转,没有一丝根底。

    终于,她听清了有侍从的脚步从廊道上传过来。

    她低头朝秋叶走近一步,声如蚊蚋:“我见着公子极高兴,不忍退去。”

    “既然不走,想必是来取悦我?”

    她颤声答:“是的。”

    秋叶紧紧注视着冷双成的脸,连细微变化都不愿放过,他见她纤黑的眼睫轻刷下来,湿漉漉的,斑驳了雪容肤色,怎会不懂她的难处。偏偏还站着不动,冷冷道:“回避。”

    本要转到垂拱门顺便能解救冷双成窘境的侍从,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令声,什么都不问,又沿着原路躬身退了回去。

    秋叶的一招截断退路,让冷双成硬生生站在了他身前几步远,犹豫了一下。朝前走,是为妥协,或许还有尴尬等着她;若转身离去,能保持颜面,他也必然不会阻拦,可随后再求见他,确是难上加难。

    秋叶不动也不言语,等她选择。

    冷双成把心一横,走到他胸前,闭着眼睛抱住了他腰身,连带他后负的双手也一并围住,哑声说:“这已是极为唐突了公子,求公子不要再为难于我。”

    她的取悦于人如此简单,委实让秋叶沉了沉眼色,更何况是他逼迫来的示好。他稍稍施力一震,震开了她,还骈指点上她的额头,将她推到一旁去,低头细细问她:“可曾想过我?”

    先前的问题,冷双成知道,逃不脱。

    她含混答道:“想过,想过。”

    “怎样想?”

    这样的刨根问底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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