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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门千金-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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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淮洗漱后换上干净衣服,他看着换下来的旧衣服的胭脂,所有的事情都记了起来。收拾妥当后,他去了卧房,青桃正从里面出来,目光不善,胡乱给他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宋淮进了屋,见陆士仪坐在镜子前画眉,他走过去道歉,“士仪,昨日的筵席上有歌姬助兴,江通判让歌姬给我敬酒,我接了酒,但是没有让歌姬坐在我身边。不过还是我的错,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陆士仪自顾自地描眉,不理他。宋淮急得不得了,道:“娘子,我没有骗你,说的都是真话。”他找出一把戒尺,双手呈给陆士仪,“负荆请罪,娘子,原谅我一回吧。”
  宋淮诚心悔过,陆士仪从镜子里看到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来,拿起戒尺轻拍了他的手心三次,“不可再有下次了。”
  宋淮陡然松了口气,接过眉笔,“娘子,我替你画眉。”
  屋外,青桃与新砚吵起来了,新砚道:“昨日在春风楼,我一直都跟着大人,我们大人当真是洁身自好,其他的大人们,都笑眯眯地跟歌姬喝酒,只有我们大人冷面相对,通判大人明里暗里说我们大人不通俗务。”
  青桃反驳道:“洁身自好本就是应该的,与歌姬调情喝酒那算什么好官?”
  “话可不能这么说,入了官场就该和光同尘,即使是做样子也该和大家差不多,我们大人不合群,下了通判的面子,若是通判在皇上面前说大人的坏话怎么办?”
  青桃根本就不听他说的,“我家大人任平章政事时,也没有像你家大人这样去喝花酒。”
  “不是花酒,是同僚相聚,联络感情。夫人也该体谅我们大人呀。”新砚再一次重申。
  宋淮在新砚的眼里,哪里都好,就只有一样缺点,夫纲不振。宋淮在外是学识渊博的榜眼郎,前途无量的新任知县,为人处事严谨公正,但在夫人面前,那完全是另一幅样子,新砚痛心疾首,无法直视。
  青桃“哼” 了一声,杏眼圆瞪,“一群衣冠楚楚的大人们带着一群歌姬在酒楼,这就是喝花酒,你不要狡辩了!”
  她模样娇俏,新砚突然觉得没意思,自己跟个女孩子争什么呢,他转身想走。青桃叫住他,“喂,等下,昨日大人真没有与那歌姬作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来?”
  “真没有,”新砚无奈地说,“我们大人没娶妻之前,不近女色,甚至有人怀疑他有龙阳之癖,如今娶了妻,在外面更是洁身自好。你自己瞧瞧看,哪家的大人们不是三妻四妾,现在我们大人在开封县惧内的名声都传出去了。”
  新砚表情十分认真,说话不似作假,青桃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挥挥手,“行了,你走吧。”
  “那我走了啊,我该伺候着大人去府衙办公去了。”
  ……
  转眼就到了李骥之子洗九的日子,陆士仪与宋淮乘马车去了东京。李府门前马车很多,看来亲朋好友来了不少。宋淮去了前院,陆士仪直接去了后院,陆士柔迎她进去,道:“大姐已经过来了。”
  陆士容坐在榻上,怀里抱着孩子,见到妹妹,笑道:“士仪,快过来抱抱我们的外甥。”
  小小的婴孩长得很白嫩,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小小的嘴巴是嫣红色,陆士仪拿着拨浪鼓摇了摇,他就裂开嘴巴笑起来,让人心都快融化了。
  陆士容看了一眼二妹的肚子,道:“这孩子若是投胎在你的肚子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士柔仿佛是没有休息好,脸色有些差,她强笑道:“这孩子也叫我一声母亲。”
  突然间,孩子挣扎哭起来,陆士柔忙吩咐人带到丁香院给宝姨娘喂奶去。陆士容挑眉问道:“这孩子自有乳娘可以带,怎么还放在宝奴那里?”
  陆士柔道:“这孩子早产,身子不好,大夫说喝母乳对他有好处,所以才放在宝奴那里。”
  陆士仪心急,追问:“难道留下宝奴吗?”
  “只能暂时先留着她了,婆母也是这个意思。”
  陆士仪道:“那么就等这孩子满月后就打发了宝奴,多给她些钱也行。”宝奴是李骥在江阴当官时纳的,能跟着李骥一路到东京来,可见不是善茬。
  陆士容更是说:“士仪说得对,她生了庶长子,最好趁早打发了。你再给妹夫买两个妾,这事也就过去了,妾的卖身契在你手里,还不是任由你搓圆捏扁。”
  陆士柔含含糊糊地答应下来,陆士容恨铁不成钢,说了她几句,她开始哭起来。陆士仪干脆把她陪嫁的丫环采莲喊过来问话,采莲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给说了。
  原来宝奴挺着大肚子过来给陆士柔请安,在正院滑倒了,不知怎么被李骥看到了。宝奴立刻捂着肚子喊疼,眼泪涟涟哭的很可怜,十分委屈地说与夫人无关,都是她自己的错。这下李骥更加气恼,语气加重责备陆士柔,幸亏李骥老母替陆士柔解围。
  陆士容冷笑道:“这不过是娼妇们争宠常用的法子,也只有那些男人才会信这些。你别哭,不是什么大事,自己硬气起来,等孩子满月后,将宝奴打发了,谅那李骥也不敢说什么。”
  陆士柔还在啼哭不止,陆士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大姐,你进门的时候见过萧家的马车吗?”
  陆士容摇摇头,“没见过,怎么,他家也过来了?”
  “是啊。”
  这就奇怪了,皇帝宠爱萧贵妃,爱屋及乌封了贵妃的父亲萧元景做三司使,后来在陆观的力谏下,罢了萧元景三司使之职位,萧家对陆家痛恨不已。李骥是陆家女婿,与萧家素来没有什么交情,为何萧家今日会过来赴宴?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24章 
  陆士容的目光放在二妹身上; 问道:“李骥什么时候与萧家有了交情?”萧元景一个破落户凭着贵妃女儿; 一朝得势,朝中进士出身的官员们大多不屑与萧家为伍; 只除了一些愿意攀附权贵的小人之流。
  陆士柔摇摇头; 柔弱地说:“夫君朝堂上的事情,我不太了解。”
  陆士容气笑了,“你名字里有一个柔字,行事处处透着柔,书上说柔能克刚; 可你这是柔懦; 夫妻一体; 连你的丈夫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陆士柔对官场上的事情不敢兴趣,更喜欢弹琴作画; 写诗作赋; 加之从小到大过得很顺遂,心思比较单纯。
  陆士仪见二姐哭的可怜,道:“别哭啦; 如果李骥对你不好; 大不了和离,爹娘会给你做主的。”
  一听的和离二字,陆士柔浑身颤抖起来; “夫君没有宠妾灭妻,婆母对我挺好的,还不至于到和离的份上。”
  “那就等孩子满月后打发了宝奴就行; 偌大一点的事情,犯不着哭哭啼啼,我们姐妹也不是日日都能见面,说些高兴的事情!再说等下还有别的客人要过来呢,你得打起精神好好招待。”陆士容道。
  陆士柔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去迎接其他女眷,这些女眷都是李骥同僚的夫人们,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完了一天。
  客人们都走了,陆士柔吩咐下人们收拾妥当后,问道:“大人去了哪里?”
  下人回道:“回夫人,大人去了丁香院看望宝姨娘。”
  陆士柔神色黯淡地回了房,采莲不忿,“宝姨娘越来越放肆了,小姐您须立起主母的架势来。”
  陆士柔道:“宝奴刚生完孩子,生子虚弱,我若是同她计较,夫君又该说我善妒不贤了。”
  采莲道:“您就是太贤惠了,姑爷才不把您放在心上,姑爷受了我们家大人的恩惠,本就该好好待您,却偏偏弄出庶长子来扫您的颜面,您连这个都忍了,姑爷就越发觉得您好欺负。”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陆士柔蹙眉,扶着额头躺在塌上。
  次日一早,李骥过来正院,陆士柔上前想要服侍他换衣服,李骥说道:“不必了,我在丁香院已经换过了。我来是想同你说一件事,宝奴生子伤了身子,再加上两个孩子实在离不得她,我打算将宝奴留在家里。”
  陆士柔不敢置信,“夫君,你答应过我等满月后将宝奴送走的。”
  李骥有些不耐烦,“士柔,你怎么这么狠心,宝奴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迫于无奈才做了歌姬,与人为妾,她已经够可怜了,你就不能对她好一些?你供奉佛祖,佛家讲究慈悲为怀,你不能嘴里念着佛经,心里却在行恶毒的事情。”
  陆士柔面色惨白,“夫君,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恶毒的人吗?”
  李骥哼了一声,不回答这个问题。陆士柔一阵眩晕,差点晕倒,采莲见情况不对,忙去把李母请过来。李母匆匆忙忙赶道:“这又是做什么?一人少说一句,宝奴不过就是一个妾室,何必为着她生气?”
  李骥这回是真生气了,“娘,我娶妻陆氏,本以为她是贤惠人儿,却没想到是佛口蛇心,连宝奴与我的一对儿女都容不下,这样的妻子要来有什么用?”
  李母见儿子越说越不像话,忙拉着他离开。到了书房,李母问道:“骥儿,为娘是了解你的,你今日为什么这么反常,士柔性子柔和,对你一向都是极好的,对娘也孝顺,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骥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娘的眼睛,陆家得罪了萧贵妃家,再想起复是不可能了,儿子如今是陆观的女婿,在朝堂上根本施展不开。这些日子我与萧贵妃的兄弟萧昌结识,萧昌引荐我见了萧大人,萧大人很赏识我。他是国丈,我跟着萧家,仕途岂不是更顺畅?”
  李母道:“正经的国丈是田皇后的父亲,萧大人算哪门子的国丈!”
  “贵妃娘娘将要产子,这将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母凭子贵,加之田皇后失宠久矣,有了皇子,皇后之位就是贵妃的囊中之物。”
  “若是贵妃生了女孩怎么办?”
  “不会的,御医看过了,都说是男孩,皇上年纪不小了,大梁还没有继承人,只怕这个皇子一落地,就会被封为太子。娘,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我一定要抓住。”李骥目光坚定,可见他心中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李母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儿子了,见儿子这么说,知道再劝也没有用了,她问道:“你现在每月没有几贯俸禄,如果与陆氏和离了,没了陆氏的嫁妆,咱们该怎么过活,你打点上司也需要钱啊,难道就让陆氏带着几万贯的嫁妆回娘家吗?”
  如果陆士柔是普通的商户女,李骥或许能把她的嫁妆给昧下来一些,陆氏毕竟是官家女,陆观虽然失势,但亲朋故友还有一些,暂时还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李骥道:“等我日后得势,钱财唾手可得,不必在乎她这一点嫁妆。”
  李母终于知道儿子不过是借着宝奴的事情,责怪陆氏不贤,顺势休了陆氏,平心而论,陆氏这个媳妇还不错,以后儿子再娶未必能娶到这样的女子。李母劝道:“朝堂上的事情与女人家有什么关系,你大可以跟着萧家做事,不必休了陆氏。”
  “娘,只要我还是陆观的女婿,萧家人是不会重用我的,我与陆家划清界限,才能投靠萧家。”
  李母叹气,只能随着儿子去了。
  ……
  李骥写了休书给陆士柔,陆观夫妻不在东京城,陆士柔有些害怕见到大姐,便带着采莲雇了一辆马车去了开封县。陆士仪听人禀告时还不敢置信,迎了陆士柔进来。陆士柔呆愣愣的,眼里没有神采,采莲哭着把休书交给了陆士仪,道:“姑爷说小姐不贤,写了休书。”
  陆士仪拿着休书看了看,气道:“完全是胡说八道,二姐侍奉他的父母,用嫁妆供养他们一家人,包括李骥的妾室与庶子庶女,这还不算贤惠,那什么算是贤惠了!”
  陆士柔伏在榻上哭泣,陆士仪安慰道:“李骥不过是个小人,不值得为他哭泣,二姐,你现在反而是脱离苦海呢。”
  陆士柔喃喃道:“陆家一门,唯有我被夫君休弃,我没有颜面面对爹娘。”
  “别多想了,爹娘知道了也只有心疼新、你的。”陆士仪替她安排好房间,让丫头熬了一碗安神汤,陆士柔喝下安神汤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宋淮从衙门回来,陆士仪把事情告诉了他,恨恨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爹娘当初千挑万选的女婿,到头来竟然是这个样子,我爹一旦失势,这李骥转脸就不认人了。”
  她看着宋淮,突然感叹道:“子平,你与我定亲时,我爹已经罢相,你可以与更有权势的人结亲,为何偏偏与我定亲?”
  宋淮微笑道:“因为我娶亲看的是你,而不是你的父亲。”
  陆士仪倚在他的怀里,有些许安慰。宋淮道:“为今之计,一是立刻写信送往渝州告诉岳父岳母,其二则是去李家讨个说法,二姐没有过错,不能就这么让李骥下了休书,应该是和离才对。”
  陆士仪坐直了身子,道:“你说得对,还有二姐的嫁妆,也要一并带回来。李骥现在住的那栋大宅子也是二姐的陪嫁。”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来气,“若是我,我才不会灰溜溜地走,就该使唤下人把李骥那一家子都赶出大宅子!”
  宋淮觉得她气鼓鼓,一副要去找李骥开战的样子比刚才垂头丧气要可爱多了。
  陆士仪派人去请了大姐过来。陆士容过来后,先抱着陆士柔哭了一顿,然后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责自己,是李骥与爹娘的错,与你无关。”
  陆士仪不解,“爹娘的错?”陆士柔也惊呆了。
  “爹娘识人不清,将柔儿嫁给了白眼狼,李骥与萧家勾勾搭搭,见爹失势,妄想攀萧家的高枝,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陆士容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听陆士仪说去李家要和离书及嫁妆的事情,立刻就要去办。
  长姐如母,她替陆士柔出头也说得过去,当下就决定先回陆府,找出陆士柔定亲时的定帖,定帖中记载着陆士柔的嫁妆数目。
  宋淮本想一同去,但公务实在走不开。陆士仪道:“大姐夫会一同去给我们坐镇,不用担心。”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李家。李母见着他们,知道来者不善,忙道:“我儿在枢密院,众位还请改日再过来我李家。”
  陆士容呵呵笑两声,“李家?我说应该是陆家吧,这宅子是我陆家的陪嫁,如今两家和离,这宅子也该收回了!”
  陆士仪拿着定帖看了一眼,笑道:“姐姐,你看李老太太头上的珠玉冠很眼熟啊,这不是母亲特地找工匠为二姐做的吗?”
  “我不大记得了,不过也不要紧,反正这些首饰上都有我们陆家的印记,待会儿检查一番就行。”陆士容不紧不慢地说。
  她们姐妹俩一唱一和,李母气得脸都红了,望向陆士柔,“士柔,你今日是过来耍泼的?”
  陆士容上前一步,把二妹挡在身后,“老太太说什么话啊,如今两家没有关系了,我们不过是根据大梁律来收回我妹子的嫁妆。李大人是朝廷的命官,想必对大梁律是比我等妇人熟悉的。”
  陆士仪懒得再跟李家的人废话,道:“大姐,咱们还是赶紧清点二姐的嫁妆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些事情,第三更写不完了,明天补上来。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25章 
  李家现在住的宅子是陆士柔的陪嫁; 连着宅子里的下人奴婢也是陪嫁过来的; 自然知道自己该听谁的话。
  陆士仪点了几个识字的家人比照着定帖上的嫁妆数目一一清点。李母平时见陆家姐妹时,她们都是极其温柔有礼的; 再没想到突然之间就变成母夜叉了。
  她使了人去枢密院喊李骥回来; 过来大半个时辰,李骥才匆忙赶回来。陆士仪与陆士容、郭昭老神在的坐着喝茶,陆士柔呆愣愣坐着。
  李骥见到他们,冷笑一声,“众位这是存心来找我李某的麻烦了!”
  郭昭放下茶盏; 拱手道:“李大人此言差矣; 既然你与陆氏和离; 就该将陆氏的嫁妆返还与她,郭某此次陪同内人过来就是为了收点妻妹的嫁妆。”
  李骥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他给了陆士柔休书; 本想着带着家人搬出现在住的大宅子,另外找地方住。哪知道找来找去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其实也不是没有合适的地方; 那些好一点的地方; 即使是租金都不少。
  李骥自娶了陆士柔后,从来没有为钱操过心,衣食住行; 全部都是最好的,直到现在才知道东京城米贵房贵。他忍着气,说:“房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 我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的。”
  陆士容冷笑两声,“李骥,你昨日丢给我家二姐一封休书,让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丫鬟只能去开封县的妹妹家避难,而你却带着自己一家子人住在我陆家的房子里,这算是什么回事?这东京城里客栈不少,你大可以带着你的家人去住客栈,难道这个时候你还想占我们陆家的便宜吗?”
  李骥到底还是要脸面的,“我今日就收拾了东西搬出去。”
  这时,清点嫁妆的人回来了,禀告道:“家具,摆设、屏风等物都在,田产铺子的地契也都对的上数。首饰少了一半,奴婢们在李老太太的屋子里与宝奴住的屋里找到了一些,但还差一些,还有就是陪嫁的三百匹锦缎布料如今已不剩下什么了,两万贯压箱底的钱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王夫人给女儿们准备的嫁妆合计起来大约四万贯,其中宅子、田产、铺子、衣料、收拾、家具、摆设大约两万贯,剩余的两万贯则是压箱钱。这样看来,陆士柔嫁给李骥不过三、四年,嫁妆就已经空了一半了。陆士仪不禁庆幸,幸好这时候与李骥和离,不然再过几年,估计就要卖田产铺子了,嫁妆就真所剩无几了。
  陆士仪道:“我看李大人也不必收拾什么东西了,自我二姐嫁到李家,你们一大家子人都是靠着我二姐的嫁妆养活,哪有什么东西收拾?”
  李骥强撑着面子说道:“我乃是朝廷官员,自有俸禄,何须靠妇人嫁妆过活?”
  陆士仪轻笑一声,指着李骥身上穿的锦衣,笑道:“李大人身上穿的可是上等的云罗锦缎,产量稀少,市面上每匹可以卖到二十贯钱,李大人每月的俸禄不过十二贯,哪里来的钱穿这些华锦?”
  李骥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陆氏嫁与我家大人,她的嫁妆自然是李家的财产,我家大人用自家的钱这有什么好说的?”宝奴扶着丫环过来,声音妙曼地说。
  陆士仪笑道:“是没什么好说的。”转而声音一变,“来人,将二小姐的嫁妆归拢起来,可千万别漏了什么东西!”
  青桃走到宝奴面前,拔掉她头上的宝簪,道:“这簪子上有我们陆家的印记,是我们二小姐的嫁妆。”
  宝奴惊慌失色,没有了刚才得意的神色,“这是夫人赏给我的。”
  青桃翻了个白眼,“你说是赏的就是赏的吗,可有凭证?我看是你偷盗财物,你若是不服气,咱们去见官。”
  宝奴没办法,冲着李骥喊了一声“大人!”
  李骥心烦意乱,按照大梁律,女子对自己的嫁妆有支配权力,甚至离婚后,还能将嫁妆带走,他摆摆手,“随他们去吧。”
  郭昭看着李骥的样子,心里冷笑,真是傻子,踩高捧低,为了攀高枝休弃结发妻子,日后有他受的。
  陆士容给他使了个眼色,郭昭点点头,道:“李大人,我妻妹嫁到你们李家,温良恭谨,你以善妒的名义将她休弃,这不太妥当吧?这休书还是该收回去,重新写一纸和离书吧。”
  李骥还没有开口,宝奴尖叫起来,指着陆士柔道:“不可能,陆氏心肠恶毒,害我摔倒早产,这么恶毒的女人,当然应该休弃!”
  陆士仪看了一眼青桃,青桃得令,上前两步反手就抽了宝奴一巴掌,“大人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妾室在这里胡言乱语,你随意攀扯主子,偷盗主人首饰,不忠不义,就该直接送到官府。”
  青桃力气大,宝奴想还手,却被紧紧制住,最后只能倚靠着李骥嘤嘤哭起来。
  李骥今日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他把一切都怪罪到陆士柔头上,恨声道:“陆氏不贤,嫉妒,我是不会出和离书的。”
  陆士柔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一步步走到李骥面前,道:“夫君,我们成亲三年,我一心一意为你考虑,把婆母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伺候,你去江阴赴任三年,我担心你缺钱用,甚至给了一万贯钱让你带着去江阴。我对你这么好,却原来在你心里比不上一个歌姬。”
  她一提钱的事情,李骥就羞恼了,“你无子,又容不下妾室,这就是不贤,还有什么话好说!”
  陆士柔脸色煞白,几乎要晕过去,颤声道:“你真的这么无情?”
  李骥转过头,不想面前对她,斩钉截铁地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再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不会写和离书,只会写休书!”
  陆士柔彻底死心,道:“那好,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
  陆士容抚掌,“士柔,这才是我的好妹子,这样的男子不值得留恋!”
  陆士柔眼睛慢慢变得清明起来,“我是陆家的女儿,出身名门,幼承庭训,自问做你李家媳妇时,谨守本分,并无过错。李骥你如今给我休书,便是侮辱我陆家,侮辱我的父母家人,我绝不会受了这封休书。我今日就写状纸,状告到府衙,是我陆士柔要与你李骥和离,非是你李骥要休我!”最后一句话她说的铿将有力。
  李骥不敢置信,“你疯了,闹到衙门天下人都知道了,你还做不做人?这事咱们就这么私底下解决了,以后各不相干,岂不是更好?”
  陆士柔恍若不闻,吩咐采莲去备笔墨纸砚,然后对郭昭说:“姐夫,小妹麻烦你将这份状纸为我交到府衙去。”
  “没问题。”郭昭点点头。其实他心里还有个办法,就是适当的留一些嫁妆给李骥,好聚好散,然后换李骥写和离书,闹到衙门对陆家也有一定的影响,本打算说出来,但此刻看陆士柔的样子,他默默地将这个主意放在了心底。
  陆士柔在李骥面前一向是柔弱,百依百顺的性子,现在她一旦硬气起来了,李骥反而怂了。在休弃陆士柔这件事上,他确实是理亏的,本就是仗着陆观不在京城,陆士柔又软弱,可以任由他拿捏,却没想到还有今日这出。事情如果真闹到衙门去了,李骥自己也讨不到好。
  李骥说:“算了,我也不想再折腾下去了,和离就和离吧。”他提笔写下了和离书,与陆士柔两人签字画押。
  陆家的下人们已经将陆士柔的嫁妆归拢起来放在仓库里锁着。陆士柔道:“我给你们三日的时间搬离,三日后我来收房。”
  留下几个家人看着宅子,陆家一行人离开了。陆士容笑道:“柔儿这回总算争了些气,你看你自己硬气起来,是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
  陆士柔最担心地是父母,问道:“爹娘会不会怨我给家里丢脸?”
  陆士仪忙说:“爹娘绝对不会这么想的,只会怜惜你。”
  “就是,”陆士容道,“爹爹给你相看了李骥做女婿,却没想到李骥的人品这么差,之前给仪儿看了袁安之,也不行。不过也不能怪爹爹,这李骥与袁安之看起来都是十分老实的人,心中的恶念隐藏的太深了。”
  “姐姐说的有道理,如果爹爹现在仍然是宰相,李骥也不会这么对待二姐;如果当时袁安之中了进士,也不会生出那么多恶念来。”
  陆士仪拉开车帘,看看骑马的郭昭,笑道:“姐姐会看人,自己选的夫婿,现在过得这么好!”
  陆士容笑道:“但是父亲嫌你们姐夫是鳏夫,还不太愿意,是我自己坚持的。对了,宋淮对你好吗?”
  陆士仪道:“他对我挺好的。”
  “嗯,对你我是放心的,只是担心柔儿,柔儿,你姐夫谋了外任,我会跟着同去。你有什么打算?”陆士容问道。
  陆士柔低声道:“等李家搬出去后,我照旧回家住。”
  提到李骥,陆士仪很不甘心,“真是便宜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26章 
  陆士柔跟着大姐回了家; 陆士仪则乘马车回开封县。青桃愤愤不平; 道:“夫人在家时,时常操心田产铺子的收益; 给小姐你们备嫁妆也是花了大心思。就这么被李骥花了两万贯; 这钱还收的回来吗?”
  陆士仪笑了,“李骥在东京城里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就是把他卖了也凑不够这两万贯,所以这钱肯定是收不回来了。”
  不说青桃,陆士柔自己都有些心疼; 李骥出身贫苦人家; 娶了陆士柔一朝暴富; 不是自己挣的钱不心疼,使劲挥霍; 真是无耻啊。
  回到家后; 天已经黑了。宋淮听到马车声,迎出来,扶着陆士仪下车。两人一同进了屋; 他问道:“怎么样; 累不累?”
  陆士仪摇摇头,“不累。”
  她简单洗漱后,换了衣服; 靠在榻上才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道:“二姐拿到了和离书,李家人三日内搬出宅子; 嫁妆少了两万贯,先只能这样了,其他的等父亲来信之后看怎么说吧。”
  宋淮坐在榻上,让陆士仪躺在他的腿上,替她按太阳穴,力道正好。陆士仪觉得浑身都舒服了一些,闭着眼睛,喃喃道:“嗯,服侍的很好,重重有赏。”
  “赏什么?”宋淮凑近了问她,嘴里的热气喷到她的脖子上。
  陆士仪觉得痒,伸手一拍,“啪”清脆的一声响,正好拍在宋淮的脸上,她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给了宋淮一巴掌,在这种尴尬的时刻,她只能闭着眼睛装睡了。
  宋淮唤了她两声,听不到回应,苦笑着把陆士仪抱到床上。他替陆士仪盖被子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腋窝,陆士仪是最怕痒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下子露馅了,宋淮笑道:“刚才打了我,然后装睡?”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睡着了。”陆士仪解释。
  宋淮不相信,伸手去挠她,陆士仪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伸手求饶。宋淮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你怎么这么可爱,让人喜欢不够。”
  陆士仪道:“我脾气大,一点委屈都受不了的,你确定我招人喜欢?”
  宋淮极喜欢她的一双杏眼,忍不住亲了又亲,“不需要招别人喜欢,只用招我喜欢就行了。”
  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融洽自然,青桃与绿梅看着也很欣慰。绿梅心眼多些,私底下对青桃说:“青桃姐,这天底下的男人,洁身自好像我们家大人的少,小姐又像夫人的性子,眼里容不下沙子。新砚是随身跟着姑爷的,你应该多问问他,姑爷在外做了些什么,免得像李骥一样,瞒着二小姐作出那么多可恶的事情出来。”
  青桃嘴巴嘟起来,“做什么支使我干活,要问你自己去问!这天转冷了,我要给小姐做新鞋,哪有这个时间陪你玩!”
  绿梅跺脚,小声说:“我这不是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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