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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掌心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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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围上来,露出白亮的刀刃,白光晃得皇上闭上了眼。
刀剑齐发,却未指向皇帝,反而一刀刀戳向朱延文的身躯。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捏住身体里的刀刃,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亲兵。
那个士兵将刀抽出来,道:“对不住了主子爷,奴才的真正的主子乃是六皇子。”
刀刃抽出来,血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朱延文的脸色唰白的难看,他捂着自己的伤口,半跪在地上。
宫内早已乱成一片,为了逼宫,他朝许家借了三千私兵,谁会想到许家在最后反水。原来将女儿嫁给他是假,将私兵借给他是假,不过是让他做了出头鸟,为六皇子做了嫁衣裳。
背叛者最终被别人背叛。
朱延文捂着自己的伤口,齿口里尽是鲜血。
皇帝大恸,推开厮杀的士兵,从地上抱起朱延文:“延文。。。。。。。延文,你撑住。
延文,你不能死!你不是想做皇帝么,爹马上留给你好不好?”
朱延文躺在皇帝的怀里,他想替他拭泪,却模糊的看到自己的双手全是血,他颓下胳膊,虚弱道:“父皇您为何不早点儿传位于我呢?儿臣在这太子之位待了太多年了,每个人都说我不是个好太子,老六、老八都爬起来了,父皇你可知我不安?我生怕有天醒来了就被你给废了。还有母后,母后刚死你便娶了新后,你把母后放在何种地步?我想当皇帝,我想给母后追封谥号。。。。。。。。我还有许多要做的事”
说到最后,朱延文心里生了丝怨恨,他伸手,紧紧的攥着皇帝的衣领:“父皇,你怎么不把皇位早点传给我呢?是不是。。。。。。是不是嫌我。。。。。。。无能。。。。。。”
话越来越轻,气息也越来越微弱,朱延文在皇上的怀里咽了气。
痛失嫡长子,这位年老的皇帝哭的撕心裂肺:“朕的太子没了,朕和皇后唯一的儿子没了!延文!你给我站起来,你不是想要这皇位么?朕给你,你给我睁大眼睛站起来!你不是想要皇位么?朕把荆棘上的刺都拔掉给你不行么?你为什么不能等一等!”
太子的亲兵卫被斩杀殆尽,杜若康不知所踪,六皇子平息内乱,一身污血的跪在地上复命。
皇上恍惚的瞧着自己的宫室,怀里的朱延文渐渐冰凉下去、沉钝下去。他边哭边笑,忽然看见老六跪在地上。
他放下朱延文,颤巍巍走过去,六皇子抬起脸,脸上都是污浊的血:“父皇,太子已逝,请节哀!”
皇帝冷冷打量他片刻,六皇子跪在地上只觉得芒刺在背,他继续劝慰道:“父皇。。。。。。。”
“啪!”皇上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他的脸被打的一歪,嘴角沁了血。
六皇子别着头,用舌尖顶了顶塌陷的脸颊,转过头,盯着皇上。
“朕告诉你!你别以为你的心思朕没看出来!朕的太子若不是你们在后面捣鬼,可会做出这种逼宫的事!你且把自己混沌的眼收仔细了,朕便算死了将皇位传给老八、老十二也不会让你坐上这龙椅!”
**
屋外越来越吵起来,冯管家心生警惕,朝着门缝一看,只见那些穷兵伪装成乞丐围在任府。
打头的人抽走门栓上的黄绸条,朝后面道:“对,杜大人说的就是这家,这可是顺天府的首富,兄弟们咱们今日可得好好去里面看上一看!”
一呼百应,任府一瞬间成了众人间的靶子。
任老太爷几乎站不稳,千防万防没想到今日竟被杜若康下了套。任施章抱着崔贞更是吓得两股战战。
石榴浑身脱力,强提起精神,可还是觉得口干,好像自己是跳到岸上的鱼,无论怎么折腾,都难逃一死了。
即在这时,任霁月站了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柄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剑身如月光一般让人难以直视。他拿着剑护在所有人前面,淡淡道:“无碍,神来杀神,佛来杀佛。”
任老太爷知他师传剑魔,自是剑术高超,可屋外这么多人,哪能是一人之力能阻挡的。
任霁月知道众人疑虑,只是抿着嘴淡淡道:“相信我。”
他经过石榴的时候,声音依旧很平和:“等下别看。”
“会很脏。”
石榴愣愣的点头,但见他打开门,在众多乞丐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门扉慢慢阖上,只听得见屋外的惨叫和求饶声,断肢飞血透过门缝渗了进来。
石榴紧紧的捂住嘴,拼命压制住闻到残肢断臂血沫气味后不断翻涌的胃部。
崔贞早已昏厥,任老太爷眸色渐深。
天亮了,顺天府的远处传来第一声啼叫。
而府邸外的声音也停歇下来,什么都没了。
好像连风声都止住了。
石榴惶恐,更是害怕,小叔叔呢,小叔叔怎么样了。
她提着裙摆跑出去,刚要开门,却被人将门扉压住了。
从门扉里伸进一只血腥的手,他温柔的捂住她的眼睛,将身后的残忍尽数挡住:“别看,脏。”
府门打开,屋外早已成了血河。
任老太爷眸色深沉的看着他,却没有说一句话。府外,没有一个人的尸体是完整的,都被大卸八块。
是不是怪他剑术太邪祟?任霁月心里淡淡嘲讽。
而他的手掌下,小娇客怕的颤抖,却瑟瑟的问:“小叔叔,你受伤了吗?”
任霁月摇摇头:“没。”
石榴沉默。
过了会儿又问:“那你害怕吗?”
任霁月心里的堤防早已被洪水冲垮。
他声音很小也很轻:“怕。”
这么多年来,他杀过人后也不敢看他们的尸体。
他知道自己是个怪物。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比他们更要害怕。因为害怕,所以要故作强大,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石榴伸出手,探了探,握住他的另一只手:“别怕,小叔叔。”
“我们都在这。”
“一直,一直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领便当
恪非:请问朱延文你在领便当的时候想说什么呢?
朱延文:能说啥,老婆不喜欢我,皇位没得到,我这个太子过得憋屈不憋!
恪非:emmmmmmmmm
第50章 黄泉路
雾气消弭,东方既白,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顺天府灰色的墙角时,露水从翠绿的绿色绒叶上落下来。
湿漉漉的巷子布满了棕绿色的青苔,沾了血污黑色皂靴深深踩在上面蹦出清凉的水落在白色的石头上。
杜若康浑身狼狈,手里的剑残破不堪,青筋鼓鼓的手掌撑在黄旧的墙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没想到许家会临时倒戈,杜若康想到往日一同跟着他冲锋陷阵的弟兄们居然死在许家反水的私兵手里,牙齿几欲咬碎,一拳狠狠的锤在墙上。
血顺着墙留下,滴在沟渠里的清水里,蜿蜒而下。水汩汩的流淌着,在那尽头有人慢慢行过来。
白色浮光锦的料子绣有风华江山,烟青色的玉带紧紧扣在腰上,下面唯坠着紫金麒麟,明黄色的穗子随着步子摇摇坠坠。
杜若康的目光从地上慢慢爬起,最后落在那人头上的金丝冠上。
“朱今白,是你。”
朱今白摇摇白玉扇,笑的温和文雅:“是我,杜大人,你看上颇有些狼狈,可是遇到什么事?”
杜若康冷笑一声,随意吐了口嘴里的血沫:“你别跟我在这装大尾巴狼,原先我还在想许家为何这般容易将私兵借予我们,如今算是想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算计。”
朱今白咋舌,叹气,无辜道:“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怎么是我?明明是许家投靠了六皇子。我朱今白何德何能竟能说动许家?杜大人太高估我们了。”
杜若康当然不信。当今圣山疑心极重,如今太子被许家私兵所杀,许家又说投靠的六皇子,这桩桩件件不是把六皇子推向死路?
唯有他,如今还站在这,风高云淡,摆明了就是把他们捏作棋子坐收渔翁之利。
残剑虽已破旧,但可以一战!杜若康举剑,还未行一步,便被隐在暗处的沈云天削掉胳膊。
朱今白慢慢走过来,蹲在他上面,听见他痛苦的哀嚎声敛了敛眉头:“如何?痛么?本王原本给你机会的,可你自个儿不珍惜,能怪谁?可惜了,我听别人说你的拳法极好,本是生了惜才之心想纳你为我所用,哪晓得你却是个榆木脑袋。”
杜若康痛的全身发抖,淋漓一身冷汗,也许痛到了几处到生了一种绝望的酣畅之感。他哈哈大笑,口里密布腥臭的血。
朱今白很讨厌他这个样子。
败了便败了,便应该匍匐在他脚下,就应该有个失败者摇尾乞怜的样子,可他居然敢笑。
朱今白站起来,提起脚,踩在他残缺的臂膀上,用力的碾了碾。
脚下的人痛的一张脸扭曲到变形,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喉咙里咕隆弄涌出好多鲜血,淌出来竟将朱今白干净的靴子染脏。
朱今白嫌弃的俯视他:“瞧瞧,你再怎么,还不是如狗一样?不,狗都没你可怜。狗有主人。而你呢?朱延文已死,东宫大势已去,你们不管走到哪都是惹人嫌弃的东西。这样吧,我和你相识一场,便送你去见你家太子,顺便给他带个礼物。”
他轻启薄唇,比女子还要温柔:“这江山我就不客气替你们收下了。”
“云天。”朱今白转身,摇摇扇子,扇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属下在。”
“杀了他。”
“是。”
杜若康瞪着酸胀的眼看着高高的天空,躺在地上他甚至能听见溪水的声音。鸟儿轻快欢声鸣叫,枝头有不知名的花开的正是灿烂。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随着温度一同逝去。他笨重的躯体好像变得轻飘飘的,他还看到了太子,看到了自己逝去的爹娘,却没看到石榴。
那个娇憨的,却和自己小叔叔乱/伦的丫头。
现在她大概也死了吧。
杜若康微笑着、甚至有些幸福的想。
若是她也死了,便在黄泉路上一道做个伴儿,再也不离开了。
风吹过,枝头的花落下砸在他的脸上,他闭上眼,仿佛隐约能听到石榴温柔的声音。
“杜大哥。”
**
顺天府兵变不过半日,便被六皇子带兵镇压下来。街道上还有余孽,刀光剑影中隐约听得见人痛苦的嘶叫。街道上的人家都大门紧闭,唯有人家的门大开,没有人敢经过那里,人体的残肢血水仿佛炼狱一般。就连来清扫的家丁都吐了一次又一次。
府邸里出奇的沉默,大厅里,桌上遍是美味可口的饭菜,可没人吃的下。血腥味环绕着整个府邸,任施章坐在任霁月身边只觉得如坐针毡。
没想到他斯斯文文,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如果有一天他杀红了眼,他们会不会变成他的的刀下亡魂?
任施章不敢再想下去。
实际上,不光是任施章,就是任老太爷也觉得太过惶恐。
任霁月的剑术煞气太重,长此以久,他的人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任老太爷沉默,他不知任霁月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所不知道的。当年任霁月的娘李氏对他发妻有恩,他许下诺言,若是以后有了什么事尽管可以来找他。
没想到李氏居然生了废太子的孩子,可任霁月拿玉玦来寻他,他也不得不恪守诺言将他伪装成自己的孩子接了进来。
石榴见饭桌上无人说话,四处打量了会儿,见任霁月脸色木讷,没有往日半点儿精气神,便觉得有些心疼。
旁人觉得他残忍,可他若不残忍,他们如今哪里能够嫌弃他?
于是她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中,替他夹了小菜在碗里:“小叔叔,你先吃些东西。自昨晚起,你便没吃什么。”
任霁月盯着碗里的菜仿佛可以看出花来。石榴知道他如今肯定也不好受,又替他夹了一筷子:“赶快吃,吃了你还要去大理寺呢,如今顺天府这么多事,也不知你们会多忙,可别饿坏身子。”
任施章自看了任霁月那般杀人的模样便觉得惶恐,如下看见石榴这般更是心头一跳,摔了筷子道:“如今你年纪渐长,吃饭还越发没个规矩了!”
石榴放下碗,直勾勾的看着她爹,问道:“爹到底是为何发难,何须用这些有的没的借口?”
任施章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你还敢有理了?你在山上学的规矩莫不是都还给你大儒了?”
石榴站起来,认真道:“爹只是因为此么?”
任施章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崔贞才说:“石榴你如今年纪大了,必不如往日,也应该同你小叔叔避嫌。”
石榴点点头:“对,我年纪又不是这两天才涨起来,为何你们今日同我说教这些?还不是因为看着小叔叔。。。。。。”
“石榴,别说了。”
这次是任霁月开了腔。
桌上静悄悄的,仿佛连毫毛落入桌上都听得见。
任霁月站起来,轻声道:“大理寺还有事,我先过去。”
无人应话,石榴也起身要走,却被崔贞留下了。
石榴被崔贞压在椅子上,任霁月已出了门。雕花镂空隔断里,可愧疚他绷的极直的背。
小叔叔看上去仿佛伤心了。
石榴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摸原来是落了泪。
崔贞抚着她的背,轻轻拍道:“娘知道你为小叔叔打抱不平,可是他的剑术你也瞧见了,煞气太重,这样的人你处久了若是要杀你怎么半?”
石榴摇摇脑袋:“不会的,他是小叔叔。”
崔贞叹口气说:“是你小叔叔又如何?你没看见你爷爷、你爹和我都很惶恐?你如今出世不深,自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处,离你小叔叔远些终究是为你好的。”
任老太爷一向维护任霁月,这一刻只抿紧了嘴未说话。
石榴揩了眼皮说:“娘,我们不能这样,再怎么他是我的小叔叔,也是这个家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保护我们家,他会杀人么?他保护我们得不到嘉奖就算了,难道我们还用异样的眼神瞧他么?”
崔贞欲要说话,却听到老太爷严声道:“好了,哭什么,谁又没有怪你。你小叔叔虽然剑术太过犀利凶残,可终究是为了保护我们家,这事是我们的不对。以后让府里的人嘴紧一些,休得再提了。”
**
东宫逼宫造反本来就已经是定在砧板上的罪,皇上虽然在那一刻气的恨不得一剑杀了朱延文,可朱延文死后他却又怜惜起来。
令左右宫人、朝廷上下禁止讨论此事,只当朱延文暴疾去了。
六皇子虽然救驾有功,但在皇帝眼里却是挑唆父子反目的罪魁祸首,非但不给他奖赏,还给他大批了一顿。
朱延文的灵柩停在东宫已有几日了,内务府却迟迟不知该如何发丧,怕按太子之礼发丧触了皇上的眉头,不按又惹了皇上不快,当真是难做。
这日傍晚,皇上孤身一人来到东宫,他的嫡子躺在与他与他不过五步的地方,可惜他不会再睁开眼了。
他还记得朱延文小的时候很是调皮,从院子里抓了青蛙来吓他。那个时候皇后还在,教导的很好,每当累了的时候,朱延文总是会贴心的给他捶腿以尽孝心。
他众多子嗣中,唯有朱延文一人不卑不亢,不惶恐他也不捧着他,真真正正尽了父子的情分,可如今他也死了。
灵堂里没有官员来拜祭,众人都讳莫如深,不敢沾染。偌大的灵堂空荡荡的,灵位前只跪着一个女子在烧黄纸钱。
皇帝慢慢走过去,立在那白衣妇人的身边。
许锦媞鬓边簪着纯白的绢花,满脸都是泪,粉色的指甲掐在黄色的纸钱上,白如暖玉的手微微颤抖着。香烟缭绕,梵声空寂。
皇帝低下头,俯视她:“你是太子新娶的妇人?”
许锦媞点点头:“是。”
皇帝又问:“他生前可有喜欢的物件。”
许锦媞擦擦眼泪:“臣妾都备在太子棺椁里。”
皇帝的眼神渐渐变深:“延文从小便是一个很害怕孤独的人,如今连一个子嗣都没留下便去了,不知在下面会多寂寞。延文走的慢,从前的太子妃比她先下去恐怕早已渡了忘川,可这黄泉路漫漫悠长,我总是担心延文一个人会孤独。”
他喟叹一声:“如此,我便给你追封太子妃的谥号,你下去陪他好不好?”
皇上的脚步已踏出了灵堂,许锦媞瞪大眼睛落泪,散下满手的黄纸,嘶哑低低吼着:“不。。。。。。”
跌跌撞撞才刚刚抓到门框,却看到拿着托盘的公公们。托盘里放着圣洁的白绫,在悠悠诡异的灯火中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光。
许锦媞跪在地上,抓着门框往屋外跑,沉甸甸的头发却被赶来的公公们抓在手里。一人绞着白绫的一边,用力、反向收紧,紧紧的掐着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不,不。。。。。。。
许锦媞扯着自己的脖子上的白绫。
她还不想死,她才过了十六,即使太子死了,她还有那样长的人生。
她也可以再找一个公子再嫁。
绝对不是这样,陪逝去的太子爷一同睡在冰凉的棺椁里。
白绫越拉越紧,许锦媞喉间的气息也越来越弱,她的指甲抓在脖子上划出无数的红印,脑袋也低低的垂着,像一只折断的天鹅颈。
公公尖声细气道:“娘娘,对不住了,黄泉路上也莫怨恨奴才,你要是怪,便怪自己嫁入皇家吧。”
另一个公公走上前,用食指抵在她脖子上,又触了触她脖子上的脉搏。
“没气了。”
打头的公公,看了看脚下的女尸,又回头看了看太子爷的棺椁,这才朗声道:“太子妃伤景殉情,薨了————”
唢呐喑哑吹起来,院内的和尚念起梵经。许锦媞冰凉的躺在地上,她的脖子上坠的是娘亲自给她带上的一串明珠。
————“嫁过去,你便是东宫的娘娘,以后的国母,你得仔细记着,满门的荣耀和兴盛都放在你身上了。”
灵堂的门被风吹得渐渐阖上,许锦媞脖子上的明珠串子却断了线,一颗一颗你先我后的坠在地上,弹跳着出了门框,落入尘土里。
一双脚,又一双脚将它踩入泥土中,蒙了尘,深深地掐着其中。
仿佛从一开始便是这个样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许锦媞是一个彻底的悲剧人物。恩。
第51章 石榴红
因着那日杀贼的事,任霁月自知任家的人惶恐他,便自个儿将被褥搬到了大理寺去歇息了。府里没有他,石榴便觉得这座宅子真正的空下来,医书看完后,转头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日头正盛,丹桂端来一碗酸梅汤放在石榴的案桌上,见她眼睛胶在门扇的镂花处,推了推她:“小姐也是热中暑了?”
石榴缓过神来,垂头,瞧着酸梅汤里漾起的水波:“没有,只是觉得无聊。”
丹桂也觉得自家小姐这段时间忒安静,莫说挑破捣蛋了,就是出门的时刻也少了很多。每日宅在屋子里除了医书便是草药真正的无聊。
酸梅汤的味道一头扎进鼻子里,有些酸,石榴端起碗饮了一口,碎冰融在舌尖,只觉得冰凉爽口,从窗扇朝外看去,只觉白咔咔的一片,当真是热。也不知小叔叔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她将碗放下,问道:“厨房还有酸梅汤么?”
“有的,天气热厨子做了不少。”
石榴站起来,理了理百褶裙上:“给我备一些,我给爹和小叔叔送一些去,好降降暑。”
丹桂应了,石榴走出去,却发现院子里栽种的一圈石榴树都开了花,红彤彤,煞是喜人。
崔贞站在树下,身边的婆子提着篮筐,里面是新摘下的石榴花瓣。
石榴走过去,站在崔贞身边,看她仔细的将花瓣掐下,问道:“娘摘石榴花是做什么。”
崔贞想说话,却一口气闷在喉头没吐出来,身边的婆子忙道:“小姐这便有所不知了,咋们任家的女儿出嫁时的嫁衣须得是这些石榴花捣出的红汁儿染成的,石榴多子多福,寓意颇好,用这个染嫁衣呢还是祈福来着。”
崔贞缓了一会儿气才笑着说:“是这样,你快过来看看,这花红的正不正?”
石榴可不好在娘面前讨论这颜色正不正,是她的嫁衣呢,看着娘在准备这些只觉得有些紧张又有些惶恐,搅着手指道:“还早呢,我如今才不过十四五岁,娘就替我准备这些了?”
崔贞叹了口气:“得快些准备了,这衣服从染色、刺绣到最后的试穿得花不少功夫。”她伸出手,摸摸女儿如花娇艳的脸:“石榴也长大了,以前最喜欢靠在娘腿上听娘讲故事,如今文静了也好学多了。”
石榴握住崔贞的手:“可不是么,娘,等我学成了医,便替您治病,保证药到病除。”
这话配着石榴那张作怪的脸说的有些傻气,也崔贞却听得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轻轻问:“知不知道你自个儿的名字如何来的?”
说起这个石榴便觉得好是委屈,瞧瞧同她一般年纪的官家小姐,谁的名字不是文雅又好听,偏偏她、石榴,一个红彤彤、圆歪歪的物件。
崔贞揽着自家女儿,慢慢回忆道:“也莫怪起这个名儿,当年你爷爷遇见你奶奶便是从一颗石榴结的缘,你爷爷年少成名,在这顺天府几乎没有人能盖过他的名声,可有一人他骑着马从人家灰色的墙下路过,被少女打下的石榴砸的正着。”
石榴瞪大眼:“真的假的?”
没想到一向严肃刻板的爷爷居然还有这段像话本子里的故事。
崔贞笑着点头:“可不是,所以他们俩约定,说要是生了女儿便取名叫石榴,可惜你奶奶身子不好,只生了你爹一个儿子,男孩儿将这名字太穷酸,便弃了去。后来我生了你,你奶奶正病的重,你爷爷为了讨她欢喜便给你娶了这个名字。”
石榴一直以为自己爹娘是懒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儿,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
正说着,丹桂已将酸梅汤备好,提着红漆食盒站在回廊里。
崔贞瞧见了问:“等会儿去哪?”
石榴在崔贞的怀里只蹭:“去大理寺,天气热了给爹和小叔叔一道送点酸梅汤。”
崔贞点点头,拍拍她的肩:“那先去吧,路上注意在轿子里置些冰,别着了暑气。”
石榴点点头,提着裙角走向丹桂。
崔贞站在身后一直看着,直到双眼酸涩,看不到她才擦了擦眼泪。
一旁的婆子忙道:“夫人莫哭,这病最是哭不得。”
崔贞点点头,声音却更噎塞:“我知道,可我舍不得。我这病算是好不了了,撑不撑的到年底还是个问题,可石榴才这么小,还没说亲,我也舍不得施章。”
婆子听后凄然,不知该怎么劝了。
篮子里石榴花的红的耀眼,崔贞一直盯着才说:“无论如何,得将她的嫁衣给赶出来,就算我去了,石榴还能穿着为娘做的嫁衣,若我不在了,她穿着我做的嫁衣出嫁,我也真算是心满意足了。”
*
自太子去后,整个紫禁城都笼罩着一种压抑到窒息的氛围里。皇上已很久没上过朝了,每日除了食用丹药和练习仙术外便不再理任何事。
东宫掌印从养心殿形色匆匆转到后花园里,繁花团簇中朱今白站在里面。
掌印瞧了他一眼,道:“王爷得把速度加快些了,如今皇上丹药越用越重,虽然精神头看着还不错,其实身子已然大虚,撑不过这月了。”
朱今白想了想,说:“可如今还不到时候,六皇子被他厌弃、再不济还有八皇子、十二皇子,得要一个一个来才行。”
掌印为难道:“王爷不能想个法子一网打尽不成?再这么拖下去,皇上的遗诏便要署名给八皇子了,八皇子后家颇有声望,倒是王爷再将它拉下去怕是不易。”
朱今白沉默了会儿,“我明了,我知道以后会怎么做,你且去罢,过会儿我再来。”
掌印点了点头,临走时到处瞄了会儿,见无人窥见,这才放心的入了养心殿。
皇上坐在蒲团上打坐,铺着明黄缎子的桌子上摆着各式的菩萨。小太监端着参汤站在外面不敢进去,见掌印来了忙的将手里的碗递了过去。
“皇上可又发了热?”这丹药吃入腹中,毛病颇多,首先便是发热,没个多会儿整个人便如同从水里捞起来似,整个人虚脱无力,坐在那正的好如登仙一般。
小太监地下头颅:“已发过一次了,内务府将参汤送过来,奴才看皇上修道认真不敢送过去。”
掌印略抬抬脸:“先下去吧,这里我来伺候皇上。”
他走进去,皇上掀开眼皮子:“掌印,是你啊。”
掌印点点头:“万岁爷,参汤凉了,您喝一些吧。”
皇上从蒲团上站起来,掌印伸手去扶。坐在榻上,皇上端着参汤喝尽后才说:“这内务府伺候的越发不尽心了,汤药熬得如水一般。”
碗盏咯噔落在桌上,掌印的头低的更是厉害。
皇上瞧着屋内明黄的帐子瞧了好久,才道:“太子的丧事置办妥当了么?”
“回万岁爷的话,都妥了。太子和两位太子妃都在一个墓穴里,想必太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太过寂寞。”
皇上沉默着,掌印也不敢多说话。过了会儿有小太监进来,跪在地上道:“皇上,襄阳王在门外求见。”
皇上叹了口气,抬眼道:“请进来吧。”
白色颀长的身子跨进门槛,面如晓花,没若远山。恍然如神仙临世。
朱今白抱拳道:“参见皇兄。”
皇上:“你来了,坐吧,朕如今总觉得寂寞的很,你这个弟弟来了便同我多说说话。”
朱今白撩开长袍,坐在紫檀交椅上,掌印替他奉茶,又立在皇上身后。
皇上瞧他瞧了一晌,看着他这般大的年纪,忽然又想起太子只觉得悲从中来。
“朕记得,延文只小你几个月份。”
朱今白点点头:“是,那时臣弟顽皮,爱同延文打架,可挨了父皇不少揍。”
回忆往昔,皇上脸色才稍微好了些:“那个时候都还小,年纪又相仿,小孩子起了祸都是正常的。”说罢,又要垂泪:“可如今,你好好的在这坐着,延文却躺在那冰凉的棺椁里,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好生残忍!”
朱今白面露悲色:“太子一向仁厚,这几年虽然行事有些激进,却不会糊涂到做那般的事。”
皇上听到此,有些愤恨:“我从小将他带大,怎会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觉得是老六在后面捣蛋,可他偏偏不承认,朕的太子算是被他给害死了,他还敢奢想坐到这皇位上来?”
朱今白抬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低下头。
皇上看他这样,只觉得稀奇:“你如今可有什么要说的,无需顾忌,先说出来吧。”
朱今白叹气:“本知道皇兄身子不好,不打算将此事同你说,可宗人府和大理寺都不敢接手此事,臣弟也只能硬着头皮同皇兄说了。”
“说罢,朕许你无罪。”
“那日顺天府内乱,臣弟见一向跟在太子爷身边的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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