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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探案之活尸 - 程小青-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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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谁也不会相信。可是霍桑还是抱着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对于杏生的答语,似
乎毫不怀疑地全部接受。故而不到十分钟功夫,我们便从餐室中退了出来。汪银林
钳取子弹的工作早已完毕,衔着雪茄,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候。霍桑暗暗地拉拉我的
衣袖,附着我的耳朵问话。
    “你瞧,那只有白套子的沙发的地位,和你昨夜里瞧见的模样有变动没有?”
    我瞧瞧那沙发的位置,又追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霍桑皱了皱眉,便招呼汪银
林和王巡官走出来。他在人行道上站住了,叫那短小的王巡官先回去,又旋过头去
说:“银林兄,我想借用你的车子,先送我们回家,然后你再回厅里去。”
    汽车驶行以后,汪银林沉着脸儿,默不作声,好像懊恼得连说话都没劲。霍桑
却仍带着调笑的语气向他说:“银林兄,今天的早餐,你大概也像我们一样牺牲了。
如果不嫌馒待,不妨到敝寓弯一弯,吃一碗杜打米粥。前天我买了一罐宁波香螺,
吃粥的确够味。”
    我觉得在这个当儿,霍桑还说这种闲倩逸致的话,未免不相称。汪银林果真加
深了鼻梁问的线条,现出不耐的神气。
    “霍先生,对不起。案子的纠纷这样多,快要闷死人哩!你怎么还这样轻松?”
    “银林兄,你说纠纷多,太气闷,我完全同意。”霍桑的嘴角上仍带着笑容。
“就因太纠纷、太气闷,我们才不能不调剂调剂精神啊。”
    “我早已说过,这案子太不痛快。”银林依旧气鼓鼓。
    “一个罪徒摆在眼前,我们竟无法可施!我总觉得这件事干得太缓慢。”
    “太缓慢?是的。不过,不这样,你打算怎样呀?欲速则不达啊:我们的脚跟
还没有站稳哩,难道能随便乱来吗?”
    “他明明当面撒谎,你为什么不揭破他?”
    “揭破了又怎样?事实上你有佐证没有?除了打草惊蛇使他有所戒备,反而暴
露我们的侦察,在案子的进展上有什么好处?要是他来一个妨害自由的反控,我们
难道准备和他打官司?”
    汪银林用力咬着他的嘴唇,鼻梁上面的几条皱纹加重了深度,却不答语。
    霍桑继续道:“你刚才总已领会到他的锋利的口才和处处合符逻辑的叙述。例
如,他在时间问题上明明是虚伪的,有所掩饰的,但是他居然能言之成理;即使到
法庭上去,他的话也决不会被法官轻视。银林兄,我给你一句忠告。以后如果遇到
这样的人物,你的急躁的性子非努力克制不可。”霍桑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斜过来
送到我的脸上,似乎暗示这忠告对于我也同样适用。
    “可是,我只觉得耐不住,只想重重地刮他几下!”银林叹一口气。
    霍桑点头道:“是啊,就感情方面说,我也一般地耐不住,可是,我始终用理
智克制着。我也明明知道徐之玉干过阴谋的勾当,但是——”
    “霍先生,你说的阴谋勾当指什么?”汪银林插口问。
    霍桑停一停,说:“自然是指秦守兰的事啊。”
    “还有那个苏祟华呢?你想可是他打死的?”
    霍桑沉思道:“晤,有可能,不过还待查考。”
    汪银林在他的衣袋中摸一摸,说道:“我不相信板壁上的这一粒子弹果真是他
所说的流弹。”
    “是啊,我也不相信。问题是我们应该找出些反证。”
    “反证从哪方面找?有途径没有?”
    “途径并不是完全没有。譬如,你从医院里拿出来的手枪,和板壁上钳出出的
子弹,应得去请专家鉴定一下,是不是两相符合。”
    “还有呢?”
    “还有,苏祟华和徐之玉究竟是否相识?倘使相识,他们又有怎样的关系?这
一条路,我们可以从我们的朋友谢敬渊方面去调查。你如果有机会,也不妨同时进
行。”霍桑看一看车窗外面。“这两个先决的疑点如果得到解决,我们就可以进一
步从徐之玉方面去搜索物证和人证。”
    “你想其他方面有些什么样的物证和人证?”汪银林现出些注意状来,“物证,
我还说不出;人证,就是指那个光头杏生。”
    “这光头也有份的吗?”
    “有份无份还难说,不过他知道的一定不少。”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爽快些把他抓出来问问?”
    “喔,你又来了。”霍桑摇摇头。“时机还没成熟,你用什么方法叫他说实话
呀?莫非你老作风至今还没改掉,打算私刑逼供吗?”
    汪银林静默了,垂着头用力啮他的嘴唇。我也瞧瞧车厢外面,汽车已经驶进爱
文路口。霍桑向银林瞥一眼,嘻一嘻。
    “银林兄,振作些,案情随时有发展的可能,你用不着,丧气的。”
    “我担忧这样子搁下去,你所说的物证都会给消灭光。”
    “那倒不用顾虑。说到消灭,他在昨夜报警以前,一定早已做过一番‘消灭’
工作,不过百密难免一疏,只要我们睁大些眼睛。现在他经过了我们这一次造访,
一定感觉到更加安全。因为我们刚才的一番谈话,他背地里一定会讥笑我们容易受
欺蒙。他会有一种错觉,感到我们对于他的地位和他的红律师的表兄有所畏惧。”
    “这样说,他不会私下逃走吧?”
    “唉,放心,他不是个傻子啊。”霍桑又瞧瞧窗外。“敝寓到了。银林兄,可
要尝一尝宁波香螺?”
    汪银林摇摇头。“谢谢你,我不能多耽搁了。”
    汽车停在七十七号门前,我们下了车,汽车载着银林掉头驶去。
    我们走进办公室时,壁炉沿上的那只小钟,已指着十点零六分钟。我们俩在早
晨十点过后方才一块儿进早餐,可算是难得的事。施桂报告九点钟时有个姓贾的打
电话来,问霍桑是否在家,施桂回答不在,问他有什么事,那人不答,电话便挂断,
也不曾说明名字和地点。
    霍桑懊恼地说:“也许是另一件关于锄奸团一类的事,我的头也疼了!”
    霍桑的预料果然中鸽。早餐完毕之后,我们正在披阅当天的各种报纸,姓贾的
电话又来了,果真问霍桑能否接受关于侦查锄奸团的事件。霍桑干脆加以拒绝。
    “你害怕锄奸团吗?最好凿个石头盒子,躲在地坑里!”
    十点半光景,第二个电话来了,那是谢敬渊打来的。
    这一个报告对案子有相当关系,我把他和霍桑的问答全部记录在下面。
    “我接到了你的信,已经特地到同仁医院里去瞧了一瞧,我不认识他。”
    “费神得很。你可记得有一个叫苏崇华的人?”
    “不记得——我不知道。”
    “你曾告诉我,密司冯以前曾被好几个人追求过。你可都认识吗?”
    “我认识两三个人。不过我看见那个被枪杀的人似乎还没有追求密司冯的资格。”
    “晤。你能不能把那几个追求过密司冯的人的姓名地址告诉我?”
    “可以,不过电话中不方便。”
    “好,等一会我到府上来。还有,昨夜里我们的谈话,你不曾告诉徐之玉吧?”
    “没有。昨夜里你们走了之后,我也就到大华舞场里去的。”
    “那末,我们的会谈,请你暂时不要和徐之玉说起。”
    “好。喂,昨夜里这件凶案可是和徐之玉有关系的?”
    “不是,他完全处于被动的地位,他自己也受了流弹的微伤。”

                          第十四节  冒险的电话
    谢敬渊的电话结束以后,我们经过一度小小的讨论。
    “霍桑,你可是以为昨夜里的事情发生于冯雪蕉方面的三角纠纷?”我问。
    “是,这非常可能。”他简单地回答。
    “我倒同意谢敬渊的看法,这个苏崇华不像是在交际场中斯混的人。”
    “是的,他像是个出卖劳动力的人,当然不能做徐之玉一般的享用阶级的情敌,
但是,他可能受了骗,做了被利用的工具。因此,我还要调查那些以前追求过冯雪
蕉的人物。”
    “昨夜里的事对于秦守兰方面,你想可会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阶级差别的问题,我觉得很困脑筋。”霍桑皱着眉峰,凝视着那条宁
波地席上的八结形的图案。“秦守兰也同样是个好享用阶级。除非这苏祟华也做了
人家的工具,他本人决不会因着和秦守兰有直接的关系,自动地给她报仇。”
    “是啊,两方面都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的确很伤脑筋。”我想了一想,又问道
:“昨夜的一伤一死,你究竟怎样理解?”
    “我看先决问题就在那手枪和子弹是否相符。我曾观察过枪弹的路线,确有人
从铁栅外面开枪,枪子穿过了玻璃,射到沙发旁边的板壁上面。你又表示那沙发的
位置不曾动过。那末,他如果坐在沙发上面,确乎有被擦伤手臂的可能。”
    “苏崇华又怎样被打死的?”
    霍桑困惑地沉吟了一下,答道:“我有个不成熟的假定。徐之玉这个人无疑的
是个诡计多端的人物。他当时只受些轻伤,照样可以活动。也许他受伤之后,开了
玻璃长窗,用手枪向外面回击了一枪。那时候苏崇华或许正想回身逃避,因此,枪
弹便中了他的背部。事后,徐之玉便设法布置,他又消灭了种种疑迹,又和那光头
杏生接洽好了口供,方才打电话报告。如果依照他的话,他中枪以后,竟会安安心
心地耽搁了一个钟头,方才报告;并且在这耽搁的一个钟头中,他也想不到走出去
瞧瞧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都是违反心理常态的。”
    我连连点头道:“对,对,这理解的确近情。最可惜的,那粒打死苏祟华的枪
弹竟不能找来作证。”
    霍桑作迟疑状道:“慢,包朗,你不能过早地肯定。我们得等候汪银林的验枪
报告,那粒板壁上的子弹如果能证实确是苏祟华身上那一支手枪所放射的,我这想
法才能够完全成立。”
    “那末,假使不是呢?”
    “唉,那纠纷更多了!我们必须另行搜集事实,才能构成新的方案。”
    是的,局势的确错综矛盾。我的话如果不幸而中,这件案子纷坛复杂,破起来
也自然更加困难。
    我又道:“我记得苏崇华手枪的莲蓬头中恰正少掉一粒子弹,这一点就和你的
设想相符合。”
    霍桑微笑道:“是的,不过我还抱着更大的希望。”
    “更大的希望?”
    霍桑立起来,说道:“老实说,要战胜徐之玉这样的人,非有充分的时间和细
针密缕的功夫,就不可能有多大把握。我希望这案子有自然发展的可能。”
    “自然发展?”
    “换一句话说,我们也许可以利用某种机缘。”
    霍桑所说的自然发展和某种机缘,语意非常含混,我当然希望有一种彻底的解
释。可是含混终于含混,霍桑不肯再多说,我的希望在当时竟无法实现。
    他整了整衣领。“包朗,别空谈哩。今天我将有一天的奔波,可是用不着带累
你吃苦。你如果不伯热,不妨到丽娃村去荡一回桨,让你的精神有个调剂,不过我
是不能奉陪了。”
    “你打算往哪里去?”
    “两天的限期到了,今天我得到法院里去报告。秦守兰的来历既经查明,我个
人的嫌疑当然可以卸却,但尸主没有下落,她致死的原因也没有合理的证明,我的
责任大概还不能够终了。我还得去瞧瞧谢敬渊。他如果能举出几个追求过冯雪蕉的
人来,当然还要费一番调查手续。今天我将在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也说不定。你打
算怎样消遣,只能自己想方法了。”
    霍桑出去以后,我一个人感觉到寂寞无聊。他虽建议我往丽娃村去划船,但天
气既热,我又最怕出汗,实在鼓不起这样的勇气。我想将这件案子暂时抛开,事实
上却像沾手的馅糖,一时没法把它从我的脑海里排除出去。我决定把这一天的光阴
消磨在书报上面,使我的脑思别有所托,不再陷在苦闷之中。
    我把当天的各种报纸消磨了一个多钟头。秦守兰的新闻仍占着一部分篇幅,那
姓何的胖子和一个瘦长的西装少年都在新闻中提起,这消息分明是从亚东旅社方面
得来的,但是徐之玉的姓名任何一张报纸都没有提到。《日日电讯》上对于霍桑的
揶揄而近乎攻击的语调也完全改变了。那位主笔先生大概也很知趣,他看事实的真
相已经显露,如果再盲目地攻击他,一定会逃不掉舆论的谴责。上夜里金山路苏崇
华的被杀,因着发案时间的关系,除了沪报上有一节不满五十个字的短新闻以外,
别的报纸都还来不及刊登。
    下午两点钟时,汪银林有电话来。我热烈地希望,他会告诉我,那支手枪和板
壁上的子弹是互相合符的,不料希望竟变成了画饼。他说手枪和子弹已经请枪械厂
的周技师验过,手枪的口径是,32,子弹却属于,38的自动手枪,证明了板壁上的
枪弹,并不是死者身上的那支手枪所发射的。
    这消息果真不幸地证实了我先前的猜测。它不但粉碎了我的希望,连先前霍桑
的假定也给根本摧毁了。
    真是要命!我又问汪银林关于苏祟华和徐之玉之间是否有关系的问题有没有任
何发展。他说这问题正在调查中,还没结果。他附带告诉我另一个消息。
    “刚才我和你们分别以后,曾到亚东旅社去过一趟,打算问问有没有和秦守兰
有关系的人到旅馆里去探问过。巧极,那个包办‘不知道’的混蛋账房不在,有一
个少年到账房告诉我,探问秦守兰的人虽然没有,但昨天傍晚重庆方面给她来了一
个电报。”
    这一消息又出于我的意外,我自然要查问电报的内容。
    汪银林答道:“电报很简单,我念给你听:”函悉。我即日来沪,一切由我交
涉,请放心。‘具名是一个’桂‘字,发电日期八月十三日上午七时。这个电报有
没有关系,请你等霍先生回来研究一下。“
    汪银林这一次电话竟费了我两个钟头的推索,它的结论大致如下:第一,从电
报口气上推测,拍电报的很像是一个处于父兄地位的人,所以说“一切由我交涉”
的话。拍电人既然署名“佳”字,或许就是秦守兰的姊妹或兄弟,比较还是兄弟的
成分居多。因为秦守兰的“兰”字和“桂”字,按着“兰桂竟秀”的成语,分明有
手足关系。“桂”字比较近乎男姓,故而我假定这发电人大概是那女子的哥哥或弟
弟。第二,就电报语意上推测,秦守兰到了上海之后,发,觉了徐之玉的狰狞面目,
感到悔恨和痛苦,便写信给她的叫做“桂”的哥哥或弟弟诉苦。这位“佳”先生顾
念到手足情谊,就立刻发了一个回电,准备亲自来沪代她交涉,交涉的对方谅必就
是徐之玉。
    第三,发电的人虽说即日来沪,但从重庆到上海的下水轮船,大概需要一星期
光景,发电的日期是十三日,那末这人谅必还在途中,他和昨夜里的事情不会有什
么关系。
    第四,我又推想到手枪和子弹问题。板壁上的一枪既不是苏祟华所发,势必有
第二个人。苏崇华本人也被枪杀,可见那第二个人曾连开两枪。这第二个人是谁,
此刻虽还不能知道,但是可以假定他和苏祟华抱着同样的目的,就是要杀徐之玉。
但是这两个人何以竟又自相残杀呢?对于这个不可解释的谜,我当时也成立了一种
假定。我知道徐之玉的可能的仇敌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和中毒的秦守兰有关,一方
面是失恋于冯雪蕉的一班人。这两方面的人虽然都想致徐之玉以死命,但是彼此不
相接洽,在实施报复的当儿,时间又恰巧相同,或者因互相误会而互相顾忌:一方
为自卫起见,便错误地打死了另一方面的人;或者一方正要开枪打徐之玉,另一方
突然加入,才遭到意外的惨祸。因为根据我们在上夜里的经验,我自己在那两个守
伺的人的眼中,也是同样会被误会的。
    我把这四个推索所得的结论写在纸上,自己又仔细地念了一遍,因此,我又找
出了两种修正点来。
    在第三点上,我从旅程上推想,那发电的“桂”需要一星期时间才能赶到上海。
但是如果那时沪蓉线的飞机通航,他在发电后立即乘机来沪,上夜里杀人,若使没
有实证,就假定他绝对没有关系,未免近于武断,还有一点,我的第四点假定,竟
使徐之玉完全置身事外,那也和我的本来的见解冲突。他在这件事上决不致完全处
于被动地位,这是我敢于肯定的。不过这里面的情由太觉纷坛复杂,凭空推索,必
然不可能找到圆满的解答。
    此外,我又考虑到这个苏崇华和徐之玉之间的关系问题。徐之玉表示不认识他。
是真话吗?苏祟华开枪打人是主动的吗?还是他被骗做了人家的工具?这一点很关
重要,可惜目前还是一张白纸。至于用什么方法去查明这个人的来历,那更觉茫无
头绪。
    时间已经过了四点一刻,霍桑仍不回来,汪银林也没有补充的报告,我越等越
感到烦想。
    这时候已有几张早班的晚报出版,苏崇华的事件在报纸上披露了。那末,会不
会有人到同仁医院去认领呢?我打了个电话到同仁医院里,据医院的总务处回答,
法院里的检察官已经到医院里去作过正式的检验,结果还未发表,也没有人去认领。
    又闷闷地等了一会,我从寂寞无聊中发生一种奇想,认为还有一条线路不妨进
行一下,就是我们所假定的三角恶剧中的主角冯雪蕉。这条线索正苦于无从进行。
霍桑既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委实没有勇气去拜访这位摩登发性。但是我能不能试一
试呢?我如果用一种谨慎的措词,打一个电话给她,探探她的口气,谅来不致于有
什么妨碍吧?我握住了电话的听筒,在圆盘上拨转了八八九O 八的号码,心头忽而
突突地乱跳。一会,对方传来了接话声,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我控制了我的神经;
用北方话回答。
    “是不是静安路一O 八号冯公馆?”
    “是。你哪里?”
    “我姓徐,要和密司冯谈话——我要和冯小姐谈话。”
    我这临时的假冒居然有意想不到的效力。那人一听我说姓徐,答应了一声,便
去报告。约摸过了一两分钟,果真有一种娇滴滴的声浪接触我的耳鼓。
    “是玉哥吗?”
    我的心房跳得更剧烈了!我可能暂且做一做玉哥?这尝试不会太冒险吗?一刹
那间,我便决定权宜地冒认一下。不过我自信我的动机很纯正,并不在消受一个美
貌少女的亲密称呼,却在探查疑案的真相。这一点要请读者们给我充分的谅解。
    另一个难题横在我的面前。徐之玉平日怎样称呼她的?雪妹?蕉妹?还是妹妹?
这一番考虑,在我脑室中的历程原只有一两秒钟功夫。考虑的结果,我便决定了含
糊应付。
    “是的,我昨夜里给人打了一枪。”
    这是惊人的报告,立刻引起了对方的惊惶,竟来不及辨别我的真伪。同时暗暗
得意,因为直到那时,老牌徐之玉还不曾把昨夜的事情告诉她。
    “什么?给人打了一枪?打在什么地方?伤得怎么样?”
    “不妨事,打在手臂上。你不用担忧。”
    “那末,现在你在医院里吗?什么医院?”
    “不,我仍在表哥家里。我只伤了些皮肤,此刻已经完全没有痛苦。”
    “唉,你的声音也变了!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玉哥,我很心痛——”‘“我
就怕你着急,才搁到现在。不过那个苏祟华实在太可恶。”
    “苏祟华?是他打你的?”
    这当儿我的心房的跳荡几乎要冲破我的胸膛。她像是知道这个苏祟华的!
    “是的,是他打我的。”
    “唉,这个人是什么样人?”
    我的希望霎时间又化为泡影:原来她也不认识这个人!
    我答道:“我也不认识他,我想这个人一定是受了人家的雇用。”
    她似乎顿了一顿,又道:“晤,你想是他雇用的?”
    我连忙接口道:“对,一定是他!”
    “你想是小刘?”
    “当然,不是他是谁?”我欢喜得几乎忍不住笑出来。
    “晤。……喂,玉哥,你不是在笑吗?你是在戏弄我?……哎哟!你不是之玉!
你是谁?”
    我很悔恨不能充分自持,在语声中露了马脚。于是我改变方针,进行“桑榆之
收”的补救。
    “密司冯,我当真不是之玉,不过他受伤的事是实在的。你看过今天的晚报没
有?”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之玉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
    “你……你可是君梅?”
    “对不起得很,我不能告诉你。”
    “你——你竟敢戏弄我!”
    “密司冯,别误会,我是好意代替之玉给你一个信息啊。喂,我还要告诉你一
句重要的说话。”
    听筒中静寂了,似乎她在考虑谈话应否继续下去。我仍非常安定,料想最不幸
的结果,她至多将电话立刻挂断,我决不会有更大的损失。
    一会,她果真被我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住了,舍不得放弃。
    她继续问道:“什么话?”
    “你可知道秦守兰的一回事?”
    “秦守兰?是谁?”
    “她是一个漂亮年轻的摩登女子,美国留学生。”
    “美国留学生?”
    “是啊,你可认识她?”
    短时间静默。我的心房尽管在卜卜乱跳,我的手也紧紧地把握住电话听筒,但
是我仍耐着性子等待,等待会有什么惊人的答复。因为“美国留学生”这个名称,
显然已经对她产生了某种刺激。她会不会透露什么呢?电话听筒里利刮一响,对方
娇滴滴的声音又钻进我的耳膜。
    “我——我不认识。”
    “她是四川人,新近从美国回来,她的照片在前两天的报纸上登过。”
    “唉,四川人?……”
    又是停顿。“四川人”分明也有某种魅力。但是这一次停顿的时间至多只有两
秒钟。
    “喂,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把这些话问我?”
    我觉得“四川人”的说法,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或许会唤起她的某种记忆。
我索性再冒一冒险。
    “你可知道这女人和徐之玉的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呀?……你说!”
    “你要我说吗?”我乐意得声浪也有些颤动,因为我估计鱼儿好像已经上钩了。
“你自己想罢,大家是留学生,大家是年轻人,大家又长得一样漂亮——”
    “……唉……呸!流氓!你明明在挑拨我们!”
    接着,咔哒一声,对方的电话突然挂断了。雷声大,雨点小,似乎上钩的鱼儿
终于溜掉了。我空喜欢了一场,也只得把听筒挂起,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第十五节  意外的礼物
    我烧着了一支纸烟,走到霍桑常坐的那张靠窗的藤椅上躺下,让我的两条腿伸
了一伸。我心中感觉到一种不知是甜是酸的莫明其妙的感觉。我凭着一时的冲动,
擅自打了一个电话,这的确是非常冒险的。我虽不知这一来在霍桑的计划上有没有
妨碍,但是我已经从三角剧主角的嘴里得到了一个小刘和一个君梅的人物。显然,
这两个人一定也是剧中的要角。她听到“美国留学生”时,有过一度停顿,大概是
触动了一星于醋意。因为她虽然是个银行经理的女儿,有貌也有钱,可是还没有当
时最最吃香的留美镀金,因此引起嫉妒,原也不难理解。只是她并没有因一时冲动
而吐露某种真相,使我们获得破案的线索,这是非常可惜的。她虽不知道秦守兰的
姓名,但那四川籍贯却已打动了她的心。可见秦守兰和徐之玉的关系,徐之玉虽在
冯雪蕉的面前守着秘密,但无意间似曾泄漏过什么。这一点也可以做徐之玉的阴谋
的反证。所以我这一次冒险的尝试,在事实上可说不无小补。
    用什么方法去寻找这个小刘和君梅呢?霍桑本要从谢敬渊方面去调查冯雪蕉已
往的情人,这小刘和君梅很可能都有做冯雪蕉情人的资格。谢敬渊是不是熟悉这两
个人呢?
    天色渐渐儿黑下来,夜风开始出动,骄阳的炎威顿时降落,我身上感到舒适一
些。霍桑仍没有回来,汪银林仍无消息来。谢敬渊家里没有电话,我也没法和他接
谈。
    苏妈将晚饭端了出来,我胡乱吃了一些。无聊中我又打了个电话到亚东旅社里
去问问马祥宝,有没有人到旅馆里去探问关于秦守兰的事。接话的人是朱阿大,他
在上夜里受了霍桑的笼络,已变成我们的心腹。据说马祥宝还没有接班。关于探问,
除了前两天有几个报馆访员向他们去查问过一回以外,没有其他人间过。阿大又说,
他和祥宝都不知道重庆打来的电报。
    八点钟打过了,我还是冷清清地枯坐在寓中。我打电话给汪银林,他不在厅里。
静极思动,原是一种通常的心理反应。我在纳闷之余,也不禁想找一些活动打发时
间。
    我想到上夜里我们在金山路徐之玉寓前窥探的时候,明明看见有两个人在那边
守伺。现今一个人既已被害,他的同伴将取怎样的态度呢?就此畏缩不前吗?还是
会再接再厉地给他的同伴复仇呢?我又琢磨霍桑临走时所说的“自然发展”,大概
也就是指这一点说的。那末,另一个人如果真要复仇,复仇的时期不会就在今夜里
吗?
    我这假定本来不能说有充分的必然性,但我因沉闷无聊,急于想活动一下,便
定意再到金山路去走一趟。如果能撞见那人,我固然可以相机行事;即使不能,走
一趟也可以让我的肢体有个活动机会。
    在出门以前,我也预料到或许有意外的不测,为了自卫起见,不能不戒备一下。
我到楼上去拿了一支霍桑的。22口径的小手枪,放在袋里。临走时我只对施桂说出
去兜个圈子。
    时间已九点相近,我步行往金山路,又费了二十分钟。走到枫林路转角,我站
了一站,先向金山路瞧瞧。路上电灯明亮,车辆还没有断绝,但因着傍晚时起了一
阵凉风,寒暑表上至少降低十度,故而人行道上已不见乘凉的人。
    我衔着一支纸烟,仍沿着朝西一面人行道前进,目光却注视着朝东的一排洋房,
特别集中在第四宅赵律师的屋子方面。这屋子里上下都沉黑无光,我不禁暗暗惊异。
屋中人难道合伙儿逃走了吗?转念一想,这未免神经过敏。或许徐之玉出去了,杏
生却在后面餐室中或厨房中。因着上夜里的事情,他们故意把靠街的灯光熄灭的。
    我的步行特别缓慢。当我把视线从第四宅屋子移开时,我忽然吃了一惊,立刻
停住脚步。
    原来在第二宅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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