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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城之半生浮图-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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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然没想到的是,陆续会以一声惊呼作为开场白,我本能地抬眼看他,只见他神色震惊,身体震颤着向后退了一大步,并在下一瞬就瘫软坐在地上。这反应也太剧烈了!我俯身要去扶他的同时,下意识地向沉木棺内看了眼,似乎看到有具身体躺在其中。
心头剧颤了下,视线被遮挡住,扶住他胳膊询问:“怎么回事?”他没有回答我,脸上那不敢置信的神色始终没退去,过了将近数十秒,才见他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抬头,目光凝向向晚,呐呐而问:“这就是你。。。。。。的原因?”
向晚没有理会他,怔怔看着石椁内。终于陆续轻声开口:“疯了,你是真的疯了。”
“我没有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向晚冷漠地答。
陆续忽然就爆发了,仰着头怒吼:“你把他搬来干什么?他死了,他早就死了,已经死了十二年!你还活在那封闭的世界里吗?你真的病得不轻!”听了他这话,我想我的脸色也在一寸寸泛白,隐隐明白是什么让陆续这般震惊到整个人都站立不稳,同样的也不敢置信。
想过这具石椁内安置了棺木,想过棺木内或有某具尸体,可能是古洞的缔造者,可能是那位刻画的君王,也可能棺木内什么都没有,安放的是奇珍异宝或者能够被充作为龙脉的宝物,这些可能我都有想在内了。可是现在陆续在表述一个信息,向晚也没否定,他们的意思是在那棺木里躺着的是。。。。。。陆续的父亲,陆风?
我得去看看,脑中反应出这念头。陆续现在情绪极端不稳,他周身脱力,我得帮他去看仔细了,怎么可能会是陆父躺在这里头呢?难道说陆父其实是诈死的?当年在狱中他根本就没自杀,而是躲到这个地方来了?松开陆续的胳膊撑地而起,正要探头过去时,被身后死死拽住,回头间只见陆续仰着脸,眼中有巨大的悲恸与哀戚,“小九,别看,会吓着你的。”
我冲他笑了笑,说:“没事,我不怕。”不就是个死人嘛,还是他父亲,没什么好怕的。可当我看清掀开的一截棺盖里的那张脸时,无法控制地惊骇而喊,与陆续一样,整个人也向后倒退了两步,双脚打着颤。我看到了一张血红的脸,而且,双眼是睁开的。
“觉得可怕?”头顶上向晚幽幽询问,像蛰伏在旁的幽灵一般。她似轻嗤了一声后再道:“阿续,他是你父亲,你都会怕吗?”陆续凄然而问:“老头子在天之灵,会希望这样吗?”
“什么在天之灵?你没看到老师眼睛睁开了吗?只要再过段时间他就会醒来了,只要他活过来了,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有意义的,到那时你不会再觉得我是疯了。”
向晚是疯了,我的脑中无比肯定地反应出这个讯息。
陆续不再仰头看向晚,直直凝着石椁,像是在自言自语:“微生物遍布他身体,像那些岩石一样成为一个生命系统,可那是叫活过来吗?”
“。。。。。。”我无言唏嘘。却听到向晚仍然执迷不悟地在说:“为什么不能?连石头都能变得有生命,人自然也能,他的身体机能细胞既然已经死了,那么我就为他创造,你看,老师在吸入你的血液之后,已经几乎快有生命迹象了,只要他身体里生出一颗晶体球珠来,他就能活过来。”
我明白了向晚的意思,她是想利用洞螈细菌滋生的微生物缔造一个类似于人体细胞的生命循环系统,然后身体里长出一颗球珠来当成是心脏,从而让陆父能够起死回生,这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诚如陆续说的,这样叫活过来吗?还能有人的思维?
只听陆续决断地一个字一个字咬着:“那不叫活过来,那叫行尸走肉,叫怪物!”在他低头的瞬间,我看到了有泪溢出了他眼眶。这时候,我是没法感同身受的,因为石椁里躺着的人是他父亲,只要不疯狂,又怎会愿意看到已经逝去多年的父亲变成怪物?
忽然想到什么,我忽略了刚才向晚话中一个讯息,她说陆父吸了陆续的血,那么刚才所见那血红的一张脸是因为陆续的血的关系?惊然看向陆续,我似乎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虚弱了,而向晚对他又动了什么手脚。
无需我提问,头顶向晚已经自曝内情:“阿续,你不要这样说老师。他此刻身体里拥有你一半的血液,你们父子血脉相连,你的血气不但可以加快他苏醒,更能唤醒他意识。等老师醒来,他可凭借你那一半的血液,拥有人的思维和意识的。”
我实在忍不住脱口而问:“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怪论?实在是。。。。。。”荒谬之极,难怪陆续虚弱成这样,竟然被她拿走了一半血液。
但向晚却全然不那么想,她说:“不是怪论,是这个地方的主人留下的秘密。西王母像里有结构图,晶石底下藏起死回生术,我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上面来的。他说生命在于循环,人之固本为血气,循环生成需要十年以上,所以我将老师封印在石椁内,直到你来之后,才用你的血开启封印,并使血融入身体内。现在只剩最后一步了!”
心中一沉,急声追问:“最后一步是什么?”
向晚在这时却似从懵懂中醒来,眼神犀利无比甚至带了怨毒地看着我,“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是不是想破坏这一切?都怪你,若不是你破坏了这个地方的平衡,阿续和我只需要等着老师醒来的那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都生死一线。”
我怔愣了下,“不是因为阎九他们肆意轰炸才导致这一切的吗?”怎么说是我破坏的?
通常强词夺理总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只听向晚道:“如果不是你将四层系统内的球珠拔下,破坏了核心命脉,其余的人不可能在被绞入岩泥后还能活着出来。哼,阎九这死老头子,早就死了。”
“该死的巫婆!”本身就暴躁易怒的阎九听到这处再忍不住,“我阎九跟你有何冤仇,要这样子来害我?”向晚冷笑:“光凭你差点害了我家阿续的命这一点,你就该死!”
阎九惊怒:“哪里来的疯婆子,谁害他了?”看来这老头始终不知道我们几人是捣毁他黑竹沟的元凶,向晚毫不客气地就揭穿了:“我引了阿续去黑竹沟,差一点把命丢在那。别说你不是黑竹沟那团伙的头子,这在之前听到那姓何的警察说过。老家伙,别装着好像是为寻宝而来,我就不信你在黑竹沟里挖到与那底下同等材质的石材时没发现点什么,那才是你不辞辛苦赶来的目的!”
阎九不闹了,眼睛里喷火,怨毒地倒看着顶上的向晚。
看来向晚说中了阎九的心思。
☆、209。真实目的
黑竹沟,昆仑山脉,天差地远的两个地方,却同有死亡谷之称,同样带着神秘与诡异。更离奇的是,在两块地方同时出现了一种特殊的、可媲美汉白玉的石材。
早前就觉得必有关联,如今看来,关联还不小,阎九必然是在黑竹沟里发现了什么秘密一直求而不解,当何建国这边有讯息出来时,毫不犹豫地以八十多高龄还再度出山。
只听向晚奚落出声:“都到这地步了,还不公开你那所谓的秘密吗?怕是要带进阴曹地府去了。”
我发觉只要是不关系到陆父的事件,她其实是正常的,有着超于常人的理性在。即便落在这样的困境里,都不见她有慌乱。
阎九毕竟年纪大了,这样被倒吊着已经耗去了他大部分体力,这时候意志力也相对薄弱,所以在向晚的激将之下,就真的坦言道了出来:“没错,我确实因为别的理由才走这趟的。事情得追溯到几十年前,那是我第一次去到黑竹沟,没有人知道我偶然发现那种奇石时,还在石缝中得到一片‘天书’,那上面刻的字。。。。。。”
“天书?真的是天书?”
熟悉的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的声音突然嚎起,我发觉实在是想念这个声音,在这样糟糕的环境里,缓和了低迷的气氛,令人心头一松。
是疯子,他终于从痴呆里缓过神来,缘由在于阎九提到了“天书”两字。
无奈又好笑地想,怎么他对“天书”能这般执着呢?
阎九被打断显得很不乐意,沉怒地低喝:“想听故事就给我闭上嘴。”
我蹙了蹙眉,没作声,陆续横过去一眼,带了狠意。疯子不用说,立即就闭嘴了,这里头恐怕他是最心急听那故事后文的,那小眼神巴巴地盯着阎九,就好像看着他的花花一般虔诚。
阎九见没人干扰,又开始接着叙述:“在那片‘天书’上,刻了好多行密麻的文字,以我当时的。。。。。。阅历完全无法读懂,但我在外打拼多年,那点眼识还是有的,无论是从成色上还是那精细程度上,都能辨识出那片片是古董。果然,在我出沟后找了这上面的专家鉴定,那片刻了字的‘天书’材质,竟然是青铜的,青铜本也不稀奇,关键在于鉴古专家判断那片青铜起码有两千年以上历史,上面的文字更可能代表了什么天机。
我又将从黑竹沟带出去的一块白金石头给他看,他直呼是宝贝,那质地比金刚石还要坚硬,润度又好比汉白玉,是千年难遇的好石。事后,我就带人重入黑竹沟,开始了对这种白金石的开采,同时始终都没放弃解开‘天书’秘密这一事,四方寻找考古和语言方面的专家,但没一人能破解,有人说那不是文字,而是代表某种意义的符号,也有的说可能是一种古祭文,因为追溯两千年前历史,那时当是汉朝,汉武帝信道术求长生,那时祭师非常盛行。
有时候当孜孜以求一件事太久,会越加渴望得知结果。当何建国拿了十几年前拍下的关于底下那尊白玉像的黑白照片给我看时,我的血液是全身沸腾的,所有人以为我的目光是凝在白玉像上,没人知道我真正看的是照片上白玉像的底盘,同样色泽与精细程度的青铜片。白金石、青铜片,又一次同时出现,我知道‘天书’的答案就在那里,所以义无反顾地就来了。”
阎九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已经是气喘吁吁。
向晚问:“你看到的照片上白玉神像果真还有青铜底座?”我心中微动,莫不会就是我们在那个石缝里拿到那片青铜吧,上面也是刻了字,但被疯子翻译出来了,不过后来在四层水道里遗失了。
阎九没搭理她,径自喘着气,我发现有些不对,他的气息越见短促起来。
疯子一看急了,忍不住叫起来:“诶,你别就顾着喘气啊,那‘天书’呢?你有带来没?”他的着重点永远都明确单一,可我看阎九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眼皮都在倒翻了。
向晚冷冷地说:“他快死了。”我仔细一看,并非危言耸听,那捆缚在阎九身上的软触须似在慢慢收紧,勒得他已是喘不过气来。忽闻异响在耳边飘过,紧随着银光闪过眼前,是陆续抛出刀片,目标是垂吊在阎九脚上方的触须。
只有半尺长,我真怕他准头不好,直接把阎九的脚削了。
啪的一声传来,我担忧的没发生,陆续抛掷刀片的准头很好,只不过没能将那触须给割断。但见捆缚骤然而紧,阎九的脸涨成通红,只有出气没进气了,却在下一秒被甩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阎九在空中摆荡后被甩进了那边已经开启一大半的石椁之内,发出巨大动静,向晚在尖叫:“出去!把他弄出去!”
陆续比我反应要快,他已经疾冲了过去,一把拽起阎九将人给拖到了外面。从他那带了点狠意的神色,一直拖拽出人来了紧张地扫略石椁之内的样子,我就知道,他心里头是介意的。
再怎么样,那个躺在里面的人也是他父亲,即使死了十二年。更何况,在他心里,是那般崇敬自己的父亲,又岂容阎九玷污清静。
变化就在眨眼之间,随着一声长啸从头顶响起,那顶上的石层就开始劈劈啪啪地斑驳裂开,然后有水渗入,啪嗒啪嗒落在地面。听到疯子在疑问:“怎么了?下雨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陆续的目光紧凝着那顶,我则侧耳细听,刚才那声长啸很可疑,怀疑是驱蛇人在搞鬼。当哗啦一声巨响后,我再不作如此想,顶上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倾盆如洪的水冲下来,没到五秒,原本悬吊捆缚在顶上的几人全都重重砸了下来,连同那顶上的岩石块。
这情形就像是整个顶掉了下来,而顶上本是水源。
我们是在正中间位置,无可避免的被水兜头淋下,另外向晚与韩冬灵也是被捆缚在正中央的,这一下坠,摔到了脚前。很快我就明白为何这顶上岩石会塌裂了,一声又一声的尖啸传进耳膜,是。。。。。。洞螈,不止一条!它们顺水而落,在空中犹如真龙一般几番盘旋,随后落进了平台旁边的水池中。
原来并不是驱蛇人在暗中使坏,是这些洞螈合力将整个顶都给掀了。环目四周粗略数了数,一共八条,体型从小到大,将水池挤了满满的。还有一条最大的,在我们来时路上已经死了。
很显见的,这些洞螈的情绪都很狂躁,它们游在水中盘旋,时不时发出那种尖锐的啸声。突然水扑面而来,强劲的风扫过来,我本能地就地翻滚,可一抬眼就见陆续被一条“龙尾”给扫到了半空,想也没想扑过去,但有道身影比我更快。
哗啦!两个身影齐齐落水,我欲冲上前,却又见一条洞螈横撞过来,本能地口吹哨音,使得它缓了一缓,我一个翻滚到了石椁边。啪啪的水声接连起伏,是洞螈在用尾巴拍打,这种生物不仅仅是水生物,它们在陆地一样能自由行进。
眼看从四面八方向中间游来,却在一米多远处纷纷停了下来。没功夫去深思事情的蹊跷,陆续刚才跌下水里到现在还没起来,环了眼身旁,刚才扑过去的人是向晚,阎九与韩冬灵都还在旁。
我扬起嗓子喊:“陆续!”除去洞螈尾巴拍打水面的声音,没人应答。积聚了力揪住空隙向前冲,只跑出两步,就被一股撞力给顶了回来,后背重重撞在石椁侧面。疼就不用说了,一咬牙换了方向冲,但同样被撞回来,八条洞螈犹如铜墙铁壁一般以石椁为轴心围成了一个圆,无论我从哪个角度想冲出去,都被挡了回来。
惊乱之中脑中出现一丝清明,失去的理智渐渐回笼,我重喘着气眼睛发红地瞪着那些洞螈。事情不对,陆续和向晚一同落水,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沉进去了再起不来,八条洞螈都在这里,只不过是用尾部拍打水面,对他们也不至于造成多大伤害。而且水深只有一米不到,为什么两人会没上来?这么一整理后,思绪就清晰起来,问题不是出在洞螈和那水池上,而是出在向晚那。
无疑这个地方向晚曾到过,否则也不会把陆父给搬到石椁里,又把西王母的白玉像给按在了石椁的机关上。那么她除去做这两件事外,还会做什么呢?她是一个极度心细且懂谋略的人,刚才的困境可能不在她预料之内,但在时间充裕的那几年,她既然到了这地方,一定留有后手。
最大的可能是。。。。。。这水池底下有暗道!她是有意扑过去带了陆续一起落水的,这里所有人除去陆续外,别人的生死她都不关心。
☆、210。大力
刚刚松了口气,忽觉不对,向晚可能谁也不管,但绝不会不管石椁里的陆父尸身,那可是她费尽心血搬来的,又怎会将其弃之不顾呢?
想到什么,不顾身背疼痛一个翻爬而起,撑在石椁边上向里看,“啊——”我惊骇得连退了好几步,心跳剧烈,脑中嗡嗡,那陆父。。。。。。脸怎么变成青黑的了?尸体还在,我刚才的判断错了?某处心弦被拨动,不对,我一个箭步又冲过去,这回有心理准备,看到那青黑脸面时不再骇然。
目光一寸寸搜掠而过,数秒之后恍然,刚才犯了个下意识的错误,看到里面躺着人影就以为是陆父,而青黑色的脸更令人惊惧。有四个字映入脑中:偷龙转凤!
陆父果真是被转移了,不,准确地说是被替换了,换了这个黑青脸面的。。。。。。道具?我搜罗脑中词汇,只想到了这个词。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具金属的人形像。
从金属的色泽来看,与之前我们得到的金属片都很类似,很可能是青铜的。人形像刻画得栩栩如生,头上似乎还戴了冠貌,再看衣装,应是古人。莫名的觉得这具青铜人面像有些熟悉,立即敛去这荒唐的想法,怎么可能对古人的像熟悉呢?
现在的问题是,它为什么代替了陆父在这石椁棺木中?难道。。。。。。对,一定是这样。本身这个石椁停放在此不可能是空的,里面放着的正是这具青铜像,那些洞螈不靠近石椁的原因可能就在这里。
刚才我就察觉到了,这些洞螈停在石椁有效距离圆周之外,并不靠近,当时觉得原因有两种:一是这石椁上有什么使得它们畏惧;二是本身它们的指令就是守护这石椁,守护范围就在那圆圈之外。如今看来,两者兼有,对这青铜像不见得是畏惧,它身上应是有着某种气息能够被洞螈闻到,然后传到到它们的脑中就成为守护的指令。
这个原理向晚一定也知道,所以她没有把这具青铜像给搬太远,要在短时间内将陆父的尸身移走,再将这具可能很沉重的青铜像搬回来,唯一的办法是,石椁底部是活动的翻板,只需将青铜像绑缚在底,将翻板翻转而过,青铜像就到了上面,陆父尸身就去了底下。
一点想通后,全部都豁然开朗,他们在下面!我正要爬进去,突听身后传来一声“啊呀”,是疯子在喊叫,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刚好瞥见一条洞螈卷住了昏迷不醒的韩冬灵慢慢向水池里缩。
余光中水池隔岸那边情况也不乐观,疯子已经与一条洞螈缠斗上了,于秋远和韩建成是摔得远还没有洞螈波及到他。反倒是阎九那老头很是机警,早早滚到了石椁旁边。
闪念之间,韩冬灵已经快被拖入水中,只迟疑了一秒,我仍然冒险飞扑了出去。她昏过去了,一旦被拖到水下,会很快窒息而亡。即便她对我不曾有过善意,但毕竟是一条人命,能救还是得救。
扑跌在地时刚好抱住了她的脚,想要用力往后拖,但我因为脱离了那个圆圈范围,旁边的洞螈也全都涌过来,一下就将我身体缠住,连带了我也被往水池里拖。
挣扎与扭动都无济于事,那绞住身体的洞螈将力量收紧,慌乱间松了一只手,在地上乱抓,刚巧抓到之前接在一起的竹管,狠力折断一截,看也没看就塞进嘴里。出来的竹音破裂难听,对洞螈毫无作用。这时我已顾不上别人,因为自身难保,抽出嘴里的竹管,拿尖利的那头直刺进洞螈身体。
一声尖利的嘶鸣在耳旁响起,而绞着我的力却越发紧了,并且拖动速度加快,我是被倒拖着到水池边的,头先沉入了水中,从没有一种痛苦是这般的,比之身背的疼还要难以忍受。极冰的水从口鼻灌入,几乎是瞬间我的五官系统被冻到麻木没知觉,随之而来的是鼻腔刺痛,耳膜鼓涨。
瞬间就没了抵抗能力,只能任由洞螈将我向水中拖。就在大半身体都到水里时,突觉下滑之势顿住,有股力量将我往上拽,哗啦一下我的人破水而出,人是被抓住两脚在空中甩动的。
头昏眼花外加鼻腔耳喉进水,眼睛也睁不开,只能感觉那拽动的力量非常之大。下意识觉得是陆续,他即便是被向晚拖进了水下密道,应也不可能撇下我不管,定是从那石椁底部爬上来救我了。
可转念间又觉不对,他被向晚放掉那么多血,虚弱之极,此时焉有这般力气能将我在空中甩动?力量一个揽收,我的人就被拽入一个怀抱,想要睁眼,却觉眼皮上都有了冰渣子冻住,而且极其干疼,泪腺本能地涌动。我只能任由泪滚出,借着那热度将眼帘上的冰渣融掉。
与此同时感觉到自己被抱起又放下,顿时了然,他把我放进了石椁内。我哑着声提醒:“韩冬灵也被拖下水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对陆续隐瞒这件事。
感觉到他身体顿了顿,在我终于能眯开眼的霎那,只见一道黑影从顶上一闪而过,我心中一颤,这人好像。。。。。。并不是陆续。虽然陆续身材挺拔修长,但刚才那人个头可以用高大来形容。
耳旁传来嗡嗡的阎九怒喝声:“大力,我才是你老板,你跑去救那女人做什么?快过来保护我!”
大力?这名字似曾听过,好像就在前不久我躲在钟乳石夹层的暗房内,偷听外面说话,也是阎九唤过这名字。那意思是说刚才救我的这人是阎九的手下大力?
头部一股剧疼袭来,无力再去多思考其它,可能是那冰水灌入脑袋后伤及了神经,不但鼻腔一直在刺疼,就连惯常最敏觉的耳朵都始终木木的。
当韩冬灵被抛过来时,我本能地往旁边避闪,但石椁内位置有限,即使侧了身,也只余狭隘空间。但见韩冬灵是横在石椁上面,并没有落进来,整个人几乎没有半点起伏,不知生死。不管怎样这种危急时刻,能去水池里捞人就不错了,也不能要求那大力怜香惜玉什么的了。
我手撑底板想要坐起,还没起到半个身位,就见阎九冒头在石椁前,他正奋力向里爬,嘴里还在吼着:“大力,快扶我一把。”可随着他声落,整个人就被拽离了石椁,等我爬起时就见阎九如离弦的箭一般跌落开去,一个高大的身背如座山一样挡在面前。
阎九被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直接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只不过洞螈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即使抛到近旁,也没有一只去攻击他,几乎所有洞螈全簇拥在那座“山”身前。
等视线瞥及地面时,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知从什么地方又爬出了好几十条黑皮蛇,正以均匀的速度向簇拥一起的洞螈包抄。又是这样一副画面!蛇与洞螈的对决!
我的视线凝在那背影上,耳朵里进水听不太清,依稀有熟悉的驱蛇音在传入。原来此人就是驱蛇人!他一直都在旁严密监视着,从未离开。真有些看不明白了,阎九唤他大力,他又会驱使黑皮蛇,显然他是阎九带来的人,可他现在做的事却根本就没顾主雇之情,反而是。。。。。。救了我?
凝着那身背,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脑中有个形象在一点一点的清晰,当那声轻唤钝钝地撞进耳膜时,我看到那身背震了震,随后以极缓慢的速度转过身来。
黑眼珠?不对,我认错人了。记忆深处,每一次见他都是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下,甚至是暗到伸手不见五指,以至于即使看过他的脸,但五官长相都不够深刻,可有一样却让人不可能忘记,那就是他有一双射着碧绿幽光的眼睛,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念那个名字——阿蛮。
同样身形高大,同样会驱使黑皮蛇,甚至连这刻看我的眼神都与那黑暗中的眸子有些像,幽冷迫人。目光瞥及他身后,直觉大喊:“小心后面!”几乎是同时,他的身体做了个人体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在地上一个纵身飞跃到空中,不但躲闪开一头洞螈的偷袭,还回身踢蹬在它头顶一路踩踏过去。速度快到只是眨眼,人就又跳了回来再次如一座山似得挡在前面,有几头洞螈落进了水池,发出凄厉的哀鸣。这攻击当真是快、狠、准三者齐具!
看到躺在地上的阎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甚至比我都还要震惊。
洞螈吃了亏,又有黑皮蛇群在围攻,一时间已是无法偷袭。我迟疑地出口询问:“你是阿蛮吗?”黑沉身背没再转过来,在我以为不会有动静时,听到一声低沉的:“嗯。”我反而怔愣住,他承认是阿蛮?“你真的是阿蛮?可是你的眼珠。。。。。。怎么不是绿的了?”
他微侧过脸,眼神朝水池飘过后,突然低头抬手往眼睛里抹,很快手指上捏了两片薄薄的黑色膜。隐形眼镜!见我呆若木鸡状,他直接把那镜片给甩地下了,碧绿的眼珠再度呈现。
☆、211。符文寻踪
听到阎九在惊呼:“你不是大力!”
生硬的语调扬起,只简单两个字:“我是。”阎九的眼睛瞪得越加大了:“你不是哑巴?”
阿蛮不是哑巴,只是不会说人类语言。可这时却听他低冷开口:“以前每隔半年一次去送货给你时,我无需开口,也只有哑巴才能让你放心。若不是我有这点驱蛇能力,恐怕这次你也不可能带上我,所以当哑巴是有好处的。”
虽然语速不快,声调僵硬,但表达清晰且语句完整。很难相信,不过数月,阿蛮的语言能力居然进步到这般。而他话意更令我吃惊,半年一次送货?脑中闪过之前梁哥提过的一些讯息,他说每隔半年都会有一辆运着白金石的车从黑竹沟开出找阎九,难道说那押运车辆的人是阿蛮?可那时他不还是老铁身边的一个傀儡吗?
想起他在脸上有意粘长毛的这一举动,瞬间恍然,原来如此。他粘上长毛不光是为吓人,更是为瞒天过海,因为一到那半年之约时,他就会换成“大力”的身份出沟。也就是说,从很早开始,他就已经抽丝剥茧找到阎九这条线,并且一点一点接近他了。然后黑竹沟被端,表面上看似是被梁哥带领的警察,内底里我和他都清楚,真正让老铁等人灭亡的是阿蛮。
但这件事,阎九显然是不知道的。所以在“大力”逃出黑竹沟去投奔,在最短时间内就取得了阎九信任。阎九真正看中的,是他驱使黑皮蛇的能力,只有这样才奠定他在阎九身边的地位。
早知阿蛮智商极高,施计谋略都高人一等,在黑竹沟内若不是他肯放我们一马,那么这刻我和陆续都没命活着在这里。仍然难以想象,他可以步步为营到这般地步,他完全是一步步有效地接近阎九,甚至可能黑竹沟的绝杀目的,也是为了到阎九身边去。
如果是这样,那么,阿蛮的目的是什么?
阎九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阿蛮没有开口,只淡漠地看着他,浑身散着森冷。
我想前一个问题,可以代阿蛮回答:“阎九,他叫阿蛮,还有一个别称你或许听说过,叫作‘狼怪’。”看到阎九惊惶的面色,就知他是清楚黑竹沟内底的,想想也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就来自于他,那些阴暗令人发指的事,他又怎会毫无所闻呢?甚至于,用土著人孩子当成狼孩饲养,培养他们的残忍天性的主意,也是出自他。
果然听到阎九在问:“你是为了向我报仇?”却没想阿蛮冷冷反问:“我们有什么仇?”
阎九怔了怔,呐呐不知该怎么问下去。我也微觉奇怪,虽然未见得阿蛮的目的是向阎九报仇,但他对阎九确实该存着恨意才是,若不是这罪魁祸首,不会变成那不见天日的“狼怪”。可看阿蛮的表情,除了阴冷外,眼神没半点恨意。
阿蛮下一句话就解开了答案:“我不是土著人的孩子。”
这回连我也不淡定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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