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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记事本-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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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医院里不可以大吼大叫!会吵到别人吧?」
「这样你老爸也很伤脑筋吧?快回去吧!」
「这件事早就决定了。你也不是小孩了,还是面对现卖吧——」
黑道兄弟们一拥而上想要拉开西村大哥,但我的确在他们的手臂之后看到了那幅情景。
满是皱纹和胡须的脸庞突然有了精神,眼睛也睁大了——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正伸向侧桌。
「——老爸!」
西村大哥发出近乎哀号的声音,几乎和他父亲撕掉手中合约的瞬间完全重叠。黑道们的目光全集中在被病人对半撕成碎片的白纸上,抓住我和西村大哥的手也瞬间失去了力气。
我抓起西村大哥的手臂,用力撞飞站在身边的黑道。
「——喔!」「你这混蛋!」
我们穿过病床之间,跑到房间门口。
「要是输了我就揍扁你!」
背后传来西村爸爸的声音,把我和西村大哥推出走廊。眼看着四人份的脚步声就要杀到跟前,我一脚踹上门板关上了门,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我们穿过护士和医生们的怒骂声逃出医院大楼,只觉得全身的汗都喷了出来。
「糟糕,被盯住了!」西村大哥抓住我的手臂停下脚步。宽广的停车场里没有几辆车,所以一眼就能看见靠近出口的红色车体,也能看到引擎盖和行李厢盖上坐着几个正在抽菸的人。黑道早就等在那里了——这就是章鱼怪设下的重重陷阱。快被热气给烤呆的我开始全力思考:要是留在这里等出租车,马上就会被从病房里出来的四个人逮个正着。既然如此——
「我是骑脚踏车来的!」
西村大哥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往另一边跑。在机踏车停车场等待我们的脚踏车被太阳晒得火烫,龙头和坐垫仿彿都要黏在皮肤上了。
「我来骑,你坐后面!」
坐上载货架之前,我瞄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快中午了,这样来得及吗?比赛进行几局了?然而我并没有时闻联络其他人。双手一环住西村哥腰际,猛然加速的风便吹散了黏在肌肤上的炙热汗水。
河边脚踏车道上的逆风,终于带来挥棒的声音和野手们的呼喊,我只觉得西村大哥的身体彷彿更热了。载着我俩的脚踏车从长满绿草的河岸斜坡滑下,两人同时以踹倒脚踏车之势跳了下来。最早发现我们的是坐在选手席的褐色肌肤少女,只见她立刻站起来大喊「助手先生!」并向我们挥手。但我只是越过玫欧的肩膀看着草壁昌也背后的计分表,气喘吁吁地吐着大气。
「……差一分吗……」
西村大哥喃喃说道。八局下半,我们的球队正在进攻。之前似乎是投手的拉锯战,记分表上几乎都是0。
2比3——我们还输一分。
放眼环顾整个球场——少校站在一垒上,彩夏则倚着球棒缩在打击准备区里。准备区前方的宏哥敲出一记擦棒被捕球,以惊人反应接住这一球的正是戴着面罩的章鱼怪。
「打者出局!」
球审大声宣判。
「裁判,我们要换人。由西村取代篠崎上场!」
爱丽丝的声音自车窗飞了出来。我们才刚回来,她就已经发现了吗?
「西村,突然上场代打没问题吧?」明老板立刻上前拿下帽子交给西村大哥,他边调整呼吸边点了点头。
「那个人……一直担任捕手吗?」
西村大哥咬着嘴唇瞪着章鱼怪。
「从第一局开始就一直是捕手。」明老板如此回答。
「那……也就是说他在保留实力。这么一来……这一分之差就差很多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耳鸣,西村大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对……对不起!都是我一直出错……」
看到彩夏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西村大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接过球棒。我再次确认打击顺序。因为之前强棒西村大哥被设计调走,使我们不得不变更打击顺序如下:
1明老板(二垒手)
2友造哥(捕手)
3阿哲学长(游击手)
4石头男(三垒手)
5第四代(投手)
6电线杆(一垒手)
7少校(左外野手)
8宏哥(中外野手)
9彩夏(右外野手)
现在的局面是1出局一垒有人。将彩夏换成代打后只要勉强让少校进垒,就能轮到明老板再次上场。牺牲打也是可行的选项之一,所以西村大哥才会毫不犹豫地上场代打。
「啥啊?你赶回来啦?」
章鱼怪拿下捕手面罩,冲着我们笑了笑。
「喂,我们也要更换守备位置。你们别指望踏上二垒啦!」
章鱼怪话一说完,便将捕手面罩丢给了至今一直担任投手的男人。
光是看投球练习,就能发现章鱼怪的直球犀利得令人颤抖。更何况是那种惊人的失控球,让捕手在没有打者在场的情况下仍漏接了好几球。
「那完全不象是四十岁男人投出来的球啊……」阿哲学长发出呻吟。
明老板一边叫西村大哥尽量盯着球打,一边把他送上打击区。但问题根本不在那里。光是魄力惊人的快速球,就让西村大哥和明老板都三振出局了。
「对方该不会瞧不起我们吧?」
第四代坐在我旁边的选手席,看到这样的情形时不禁皱起眉头。
「我投球的时候,那些家伙都很快就挥棒了,所以目前才只得了3分。他们应该是想加快比赛节奏吧?」
我也点了点头。如果西村大哥还在医院里拖拖拉拉时比赛就结束了,我们也追不回这一分之差。纵使西村大哥真的赶回来了,只要由之前保留实力的章鱼怪压制他就好。所以领先一分便绰绰有余。
就在章鱼怪正要走下投手丘时,我的视线和他不期而遇。那张满是汗水的脸上竟没有凶恶之色也没有冷笑,只有一种心旷神恰的疲惫。
所以我忍不住踏进界内区,开口叫住他。
「……为什么?」
停下脚步的章鱼怪瞪着我。
「为什么?你明明能投出那么厉害的球,以前应该更厉害才对啊!」
「你在说啥啊?」
「爱丽丝都调查到了——关于棒球签赌的事。」
章鱼怪的眉间出现地裂般的皱纹。
「你当年曾经在比赛中打假球对吧?而且还不是故意输球,而是刻意以一分之差赢对方。因为赌局里可以设计这种细节,所以你连续在好几场比赛中使出同一招,这样赔率也比较高。最重要的是这么做不会留下证据。」
「你们这些小鬼真是令人不爽,居然去调查那种无所谓的细枝末节?查到了又怎样?」
章鱼怪在投手丘上啐了一口口水,回头狠瞪着我。但我还是没有闭嘴。
「那么做应该比故意输球难上一百倍,你居然能以一个投手的力量办到。尼莫老大,你既然有那种实力,为什么要去混黑道?应该还有更正当的赚钱方法吧?何况最后肯定找不出你打假球的证据,如果你当时不主动离开学校,假装不知道这回事继续打棒球……」
「混帐小鬼,还不给我闭嘴!」章鱼怪的声音像斧头般斩断了我的话。「实力?少说梦话了!甲子园里满地都是比我更像怪物的家伙!那些家伙一旦进了职业球队还会被真正的怪物修理!你看看那些一线球员的年薪,马上就会知道那是个充满多少怪物的世界了吧?」
我吞下一口味道如砂的口水。慑服于章鱼怪的气势之下,让我得竭尽全力才能勉强不被逼出界外线。
「像我这种程度的球技就是要那样用最能赚钱,所以我才那么做了。没人记得我投的球,大家只记得我牵涉了多大的赌局,因为钱才是重点!所以我一看到你们这种在球场上扮家家酒的家伙就想吐!赚不了钱的外行人在家看看夜间棒球转播自己爽一下就够了!」
章鱼怪转身走回一垒选手席。不只是我,站在我身旁的西村大哥也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我完全无法反驳。什么样的话语才能传达给那样的背影呢?我只不过是个侦探助手,除了挖掘和埋藏死去的话语之外什么都不会。但是那个人的球还活着,依然冰冻在三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但西村大哥或许会有什么可以传达给章鱼怪。毕竟他们都曾是站在投手丘上的男人。
九局上半,西村大哥也以相当恐怖的投球先后终结了三名打者。他的球路和章鱼怪不同,球速没有特别快,也不是刻意让人挥棒落空的球。但是他连续的内角球和令人目眩的变速曲球攻势丝毫不给对方休息的机会,彻底封锁了对方的攻势扳回一城。
然而坐在选手席上的我却察觉了那股不安。
原因并不是西村大哥,而是身为游击手的第四代。他的动作不大灵活——正确地说,应该是刻意保护右手和右脚的接球动作十分奇怪,传珠到一垒时也频频露出痛苦的神色。明老板也发现了异状。就在第三位打者的代跑企图正面冲撞第四代时,球便从他的手套边缘弹开了。幸好反应迅速的明老板立刻上前救援,接住正要往中间方向滚走的球传向一垒。结果裁判在这微妙的时间点判定打者出局,一垒选手席上的黑道们全站起来怒骂垒审。然而主审却完全无视于这件事,直接宣告换场。
单膝跪在打击准备区的章鱼怪盯着投手丘上的西村大哥看了好一阵子。我不知道当他们擦身而过时交换了怎样的眼神,也无暇注意这件事——因为第四代突然在二垒附近蹲了下来。
「你还好吧?」
我连忙跑过去,让他搭着我的肩站起来。一阵笨重的脚步声传来,「壮大哥!」的喊声在我左右两边形成了立体音场。是电线杆和石头男。
「我没事!只是有点热昏头了!」
我立刻就发现第四代在说谎。一扶着他走到三垒选手席,蓝色进口车的车门立刻打开,穿着睡衣的爱丽丝冲出来大叫。
「快把那个逞强的家伙带进车里!彩夏也过来,帮他冰敷跟包扎!」
「你这种死撑的专长实在令人怨恨!竟然还能一脸没事地继续上场投球!」
把第四代扶上车之后,才发现他手脚上的伤口很多地方都绽开流血了。就连正要包扎的彩夏都吓得以双手摀住嘴巴。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是啊……这个人之前被打得浑身是伤,送进医院还昏迷了好久,这几天才刚出院——我都忘了这件事。
「园艺社的!你别管我了,快出去给我好好看着比赛。输到我打击之前还有三个人!」
「你现在还有心情管比赛吗!身体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上场打击——」
「少囉嗦!反正你给我好好看着那个秃子投球,一球都不准错过!」
「鸣海,照第四代的话去做!」
我被一脚踢出车子。虽然愤慨却还是站了起来。好好看着章鱼怪投球?我现在回去看又能怎样?九局下半已经是最后的进攻机会了,何况又是从前几棒开始打击,根本轮不到我上场——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再次确认了打击顺序。
首先上场的是二棒友造哥,他以球棒根部挡住直逼胸前的直球,击出的滚地球被投手接住封杀。接下来的打者是三棒阿哲学长和四棒石头男。
为了不让比赛结束,至少要有一个人上垒才行。这样才能轮到身为五棒的第四代上场。问题是第四代的伤势已经无法再站上打击区,这么一来——
阿哲学长运用拳击手的好眼力抓住击球的瞬间,勉强击出了好几支界外球没有出局。但就在第九球——一记竭尽浑身力量的直球竟然打断了阿哲学长的球棒。一听到那致命的声响,我忍不住举起双手抱住脑袋。飞向后方的飞球直接落进了捕手手套。这时投手丘上的章鱼怪摘下帽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根本没运动到的我却也跟着满身大汗。两人出局了。我们被逼入绝境,再一个人出局就输了,我们的主场就要被摧毁了。
站上打击区的石头男回过头,对我说了这句话。
「我绝对会把球棒传到大哥手里。」
我不禁低下头。如果石头男成功上垒,第四代的代打——就是我了。我连这样的觉悟都没有,就被推上了战场,不得不站在那只章鱼怪面前。这时的我——居然很没用地祈祷了起来。
祈祷时间就这样飞快地流逝,等我拾起头来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所以我漏看了那一瞬间。
只听到击中很厚一块肉的低沉声响,以及裁判喊出的:「死球!」
猛然抬起头来,只看到石头男摇摇晃晃跑上一垒的背影。投手丘上的章鱼怪似乎一脸不耐烦,正像玩沙包似的抛着手里的止滑粉袋。
石头男上垒了。这个事实在我的意识上压出了裂痕。
他真的以巨大的「全身」力量传到了下一棒。玫欧在选手席上高兴得跳了起来,少校和宏哥也互相点了点头,电线杆更是放声大吼。第一个回头看我的人是明老板,接着是友造哥;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不……给我等一下,真的是我吗?我既缺乏运动神经也没有爆发力,不过是个板凳球员而且只会旁观,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站上打击区耶!而且到现在还双腿无力地站不起来耶!
背后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
「裁判,我们要换人!」
我们小小教练的声音撞上我的背部。
我站起身,回过头去。
我大概真的是一副无力到快哭出来的表情吧?因为和爱丽丝四目交会时,她的脸上浮现了夹杂些许着绝望、怜悯和愤怒的渐层。
下一秒钟,我听到她说出了难以相信的话。
「由我代打!」
长发掠过我的身边发出「飒」的一声。穿着睡衣、膝上袜,戴着棒球帽的娇小背影以颤抖的脚步踏上炙热的球场土地,一把抓过球棒渐行渐远。
「——爱丽丝!」
终于回过神的我连忙追上去。黑发翻飞,一张铁青的脸转了过来,举起球棒尖端指着我。
「干什么?你该不会说要站上打击区吧?以你现在萎靡的心情,十之八九会被三振出局。快给我退下!」
「不是啦……可是……就算你上场也不能怎样啊!」
「大姊!」「爱丽丝,你的脸色很差,别乱来了!」「你还是乖乖留在车子里……」
小小侦探用力地将球棒抵在地上,大声喝止了围上来的队友们。
「不准违抗教练的命令!」
飞扬的尘埃中,爱丽丝背对着我们的视线,踉踉呛呛地走进了打击区。就连主审和捕手都回头看着我们,好像想说「真的没问题吗?」
「开啥玩笑啊!」投手丘上的章鱼怪开口了,脸上却一点笑容也没有。
「这并不是开玩笑,我是球员兼敦练!根本喜一,你是关西出身的棒球人,应该非常熟悉第一代老虎先生——藤村富美男。你就好好体会『由我代打!』(注:1956年大阪虎队球员兼教练藤村富美男的名言)这句话的恐怖吧!」
「大姊!我太崇拜你了!」一垒上的石头男兴奋地大叫。
「还真大言不惭哪!吃我一记近身球看你还说不说得出来!
「裁判!还不快点宣布比赛开始!」
主审不大高兴地戴上面罩,指着章鱼怪说道:
「比赛开始!」
章鱼怪的眼睛倏地玻福患怯腥绯h弹的直球贯穿本垒上方的空间,发出响亮的声音落进捕手手套里。爱丽丝的黑发随着风压飞舞。我还以为她会直接翻白眼昏倒在地。
然而在听到主审的判决后,我才明白爱丽丝的企图。
「一坏球!」
「什么!」「不是进去了吗!」「裁判你在看哪里啊!」
包括捕手在内的几名黑道气得站了起来,主审却丝毫不为所动。
「那一球……是在正中央耶?」一旁的阿哲学长喃喃自语。的确,如果站在打击区里的是其他人,这一球恐怕都算好球。不过……
日本公认棒球规则第2章第73条。
所谓的好球带是指本垒板上方,打者肩膀上部与制服腰际的中间点到膝部以上的范围。
换句话说,对身高不到130公分的爱丽丝而言,好球带不但非常低,而且十分狭长。
「她的目的是四坏球保送吗?太心存侥幸了……」西村大哥也傻眼了。「问题是之后怎么办?万一真的顺利站上一、二垒,也没办法一举逆转局势啊……」
随着钝重声响扬起的烟尘完全遮住了爱丽丝,只听到她不停咳嗽。我忘了比赛还在进行,差点直接冲到爱丽丝身边,却被阿哲学长一把抓了回去。主审再次大喊「两坏球!」因为路线偏低的球在地上弹了一下。等到烟尘散去之后,只看见本垒前的泥土地被挖出一道深沟,吓得我胆战心惊。
爱丽丝,拜托你站得离本垒远一点!千万不要挥棒!被那种球砸到可不是骨折就算了。
然而章鱼怪投出的第三球彷彿硬是要碾碎我的祈祷,直接穿过爱丽丝的腹部——看起来是这样。我只觉得自己的内脏好像也被踹破了。爱丽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一好球!」
主审喊出判决的同时我也喊了暂停,接着跑进打击区扶起爱丽丝。不停颤抖的白皙手指紧紧抓住我的手臂。
「你只不过是一介球员,凭什么喊暂停!」
「别再乱来了!你光是出门在外就不舒服了,何况天气这么热……」
「快放开我!这里可是战场!」
一股想象不到的力量把我推出了球场外。主审宣布比赛继续。
令人惊异的是——章鱼怪投出第四球时,爱丽丝竟然挥棒了。球棒无力地削过白球上方两颗球高的空气。
「二好球!」
爱丽丝的身体随着裁判喊声转了一圈,再次跌坐在泥土地上,因为她控制不住球棒往前的力量。虽然早就知道了——还是对她的手无缚鸡之力感到无言。为什么要挥棒呢?挥棒后又能怎么样?而我突然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如果不挥棒又会如何?她可是在九局下半两人出局的情况下上场,如果什么都不做可能就这样完蛋了啊!
第五球再次豪迈地在地上挖出一道沟,弹进捕手手套里。这回爱丽丝拚命地停住了挥到一半的球棒。
时间彷彿在这一秒停止了。微微的风吹散了烟尘,爱丽丝和捕手同时看向主审。我们的视线恐怕也都聚集在那里。判定结果是什么?三振吗?比赛就这么结束了吗?
主审没有说话,只是指着一垒的垒审。挥棒途中收回。从主审的位置看不见打者有没有挥棒,所以改由垒审判断。
「挥棒!」
垒审伸出握起的拳头如此回答。我的眼前突然一黑。
「三好球!」
主审以同样的动作回应,而我差点跪倒在地。
一切都完了,比赛结束了。全身汗水就像结冻的瀑布,歪斜视野里只见爱丽丝把球棒丢在地上,脱下钢盔在胸前轻拍两下以拨开落到脸上的长发。「你的眼睛到底在看哪里!」爱丽丝边说边走向一垒。
「我没有挥棒!快收回你的判决!」
黑道球队之间响起了笑声。外野手纷纷准备回到一垒选手席,捕手也丢下球掀开面罩,笑着擦了擦汗。
「唉呀!累死了累死了!」「真是不错的运动机会呢!」「回去喝酒庆功吧!」
「不要开玩笑了!」
踏上一垒的爱丽丝看到一垒审只是一个劲儿地耸肩,气得把钢盔丢在球场上,转而指着二垒审并走了过去。
「你站在投手正后方,应该看见了吧?你可以证明我没有挥棒——」
就在这时——
正要走下投手丘的章鱼怪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先转头看二垒,接着转了一圈环视整个球场。这时我也看出来了,一旁的西村大哥应该也发觉了。
章鱼怪在找应该在一垒上的石头男。
石头男现在正要踏上三垒,看起来是要回到我们的三垒选手席——但并非如此。因为我的视野一隅确实看见石头男经过二垒时踩了一下。章鱼怪的额头上爆出青筋,大声吼道:
「把球传给我!这群白痴蠢蛋,还在比赛中,不准离开守备位置!三垒——不对,是二垒!快传到二垒!」
爱丽丝面色铁青地跑了起来。以她的脚力而言,二垒和她之间还有一段近乎绝望的距离。章鱼怪也踢开投手丘冲向二垒垒包,手忙脚乱的捕手连忙捡起球,传了出去。
章鱼怪的庞大身躯、白球和爱丽丝小小的蓝色身影在二垒上重叠成一点。
尘埃散落。黑色长发宛如被打上海岸晒干的悲惨海藻,整个披散在地面。弯腰踩着二垒的章鱼怪伸出手套按着爱丽丝的头,而她纤细的小手却已紧紧抓住垒包一角。
「……安全上垒!」垒审宣判之后,一阵喧嚣的寂静瀰漫了整个球场。章鱼怪手里拿着球,忿忿地站起来走回投手丘。在场究竟有多少人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呢?
「……不是三振出局了吗?比赛已经结束了吧?」
明老板站在我身后这么问道。西村大哥摇了摇头,眼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神采。
「是不死三振!」我也难掩兴奋地这么回答。
「不死三振……那不是指捕手漏接球的情况吗?」
「不是啊!球在地上弹了一下再接起来也算不死三振。只要捕手没有直接接到第三个好球,就视同打者打击出去,还是可以上垒。」
可是谁想得到呢?在两人出局的情况下,不死三振的跑者居然假装要找垒审理论藉机走上一垒。而且爱丽丝居然还有空拿钢盔拍拍胸前,作出跑垒的指示。如果一垒上的跑者不是石头男,恐怕完全不会发现那是指示动作吧?那个笨蛋花了一个礼拜只记住两个动作,所以虽然搞不清楚状况,身体却自动回应了爱丽丝的意图。
回到投手丘上的章鱼怪显得十分懊悔,不停踹着地上的泥土。无心的风越来越强,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爱丽丝的目标恐怕一开始就是这个,而不是四坏球保送。
若是四坏球保送,跑者就只能登上一、二垒。如果想一举将两个人送进得点圈内,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爱丽丝缓缓地爬近二垒垒包,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脸上还满是泥土。这个尼特族侦探从小到大可曾搞得这样满身泥巴啊?
「裁判,换人!」爱丽丝大声叫道。「代跑——玫欧!」
「咦——?」
玫欧又惊又喜地从选手席上跳了起来,跑上了二垒。我偷瞄了挡球网后的草壁昌也一眼,太阳眼镜都遮不住他狰狞的表情了。主审也回头看了看他,但他并没有表示什么,大概是默许了。
狼狈不堪的爱丽丝回到选手席时,大家全都上前迎接她。
「真不傀是大姊!」冲上前的电线杆几乎要把爱丽丝给压扁了。
「竟然做出那么大胆的举动……」少校也傻眼了。明老板一把抱住爱丽丝摇摇晃晃的身躯。
然而爱丽丝却拾起脸回过头,看着打击区。
「……还没,还没有结束。」
「好了,先回车上吧!你的脸已经和蜡一样毫无血色了!」
明老板担心地这么说,爱丽丝却用力推开了她的胸部,靠自己无力的双脚站了起来。
她的双眼正看着——我。
「……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向她点了点头。
两人出局,二、三垒有人。现在如果按照原来的打击顺序,派第六棒电线杆上场,对方恐怕会敬而远之,演变成满垒且轮到少校打击的局面。所以我只能在这个时候上场。在这个不会被封杀的绝佳机会,倘若章鱼怪愿意认真和我们一决胜负——对象就只有队上最弱的我了。
所以我从电线杆手里接过球棒,让阿哲学长替我戴上钢盔,然后迈步走上打击区。爱丽丝宣告「换人!」的声音在背后推着我前进。
「居然把老子耍得团团转……别以为这种骗人的步数还能用第二次!」
投手丘上的章鱼怪皱着眉头瞪着我。
「保证让你三振出局!」
这么一来就太好了——我边握紧球棒边这么想。如果他肯跟我一决胜负,我也有东西可以回敬他——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正不正确。
除非我击出迎面飞来的白球,否则我的话语就无法传达给他。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
所以我第一球就挥棒了。几乎要折断球棒根部的冲击力道从我的手腕、肩膀一路传到臼齿。击出的白球旋转着擦过我的脸颊,击中挡球网发出了声响。
章鱼怪的脸微微地皱了一下。他似乎对刚才那记直球不大满意,但也没想到我居然能抓准时机挥出球捧。
「你这家伙是专门动嘴巴唬人的吧?」
「……没错。起身行动不是我的专长。」
我一边回答,一边紧盯着章鱼怪。突然想起爱丽丝常说的那句话:「你只有眼力还不错。」我究竟能撑多久呢?不,是非得撑下去才行。第二球,切进内角的快速球——我反射性地压低肩膀,结果这球离好球带差了半颗球的距离。第三球突然改由外角切入,我还是挥棒了。明明只是单纯的直球,我的球棒却只划过了白球五公分前的空气。
我喊暂停,擦了擦钢盔压住的发际流下的汗水。耳鸣越来越严重,我什么都听不见。看向章鱼怪身后的远处,玫欧小小的咖啡色身影有些模糊;视野左端是石头男的庞然巨躯,他已经离开三垒一大段距离准备往前跑了。
绝对不能在这里结束。
「干脆早点放弃认输就好啦!你们还真爱硬撑!」
章鱼怪边说边伸脚弄平投手丘。
「干嘛那样看我?还真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吗?明明只会出一张嘴,那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是哪儿来的啊?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都是靠那个无聊的棒球游戏练出来的吧?」
「正是如此。对尼莫老大您而言或许只是无聊的棒球游戏……」
第四球——偏低的直球打断了我的话。球棒尖端微微擦过白球。看到捕手横向飞扑至弹开的球,我的心脏都快结冻了。然而白球从捕手手套中弹出,滚出挡球网之外。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球速,看得清楚了。章鱼怪的动作似乎也慢慢熟练了,控球技巧和球的精准度都越来越高。接下来连续两记偏离打击区、诱使打者挥棒的球,都让我以界外球勉强搞定。手指整个麻痺,几乎等于失去了感觉。虽然能看清球的动向,但眼见球速丝毫未减的直球不断飞来,我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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