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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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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是指菜种小姐以外的所有人?」
「不,呃……桃花小姐以及,呃……洁先生……都不在……」
「……『小姐』啊。」叫那家伙小姐?
「咦…咦?」她做出怪异的举止。圆睁的大眼搭上丰润的体型,让我一瞬间几乎被治愈。
这个人的反应还真像十几岁的少女耶。
「对了,之后你有找到你女儿了吗?」桃花的幽体附身在我的舌头上,将顺口的酸话滑溜地送了出去。
「女儿……你是指桃花小姐吧?没有耶,我没有她的消息……」
「这样啊。那么洁先生是一个人躲在房里吗?」
「啊…不,他并不在房里,所以我正想去找他……」
「一个人出来也太不小心了,耕造先生他们怎么会答应你呢?」
虽然我可以想像汤女、茜并不会留意到有人离开餐厅,但伏见呢?或许她只是默默地哭泣着吧……前提是他们还活着。
菜种小姐低下头来,手指再度抓着地毯。确实,从她身上一点也看不出「碰到你这种浑身是血的男人简直是少女贞操以及长寿的危机!」的纠葛模样。
她这次遇到的是喉咙的问题,也就是: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偶尔还会抬头看着我。看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想必要对我说的大概是脏话、逆耳忠言、谩骂、不满的其中一类吧,这点我很明白。
「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我不在意,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样还可以让我有回到日常生活的感觉,我反而会比较开心。」
我佯装潇洒地半开玩笑说道。
我的内心已经空荡荡了。
或许是方才那番话让她放下心来,也或许是她自己下定决心。
菜种小姐总算将我当成碍事者了。
「因为你被关在地下,所以大家都放心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我现在还是被当成嫌犯啊。
而嫌犯现在因为无法持有武器,所以她才敢放心跟我说话。
「总之呢,幸好菜种小姐在屋子里旁徨并不是为了杀人,否则要是我持有武器,大概一碰头就会被你解决掉了吧。」
啊哈哈哈,我在心中补上傻笑,说了个即兴笑话。
就算不能博君一笑,我也要试试让她放松肩膀的力量。结果报告完毕后,我得到了一张皱紧眉头的脸。嗯——算是小成功吧?真是深奥啊。
菜种小姐无视我的发言,开始说道:
「跟你一起来的那位……」「你是指伏见吗?」「是的,那位小姐她不在餐厅里……」
「……………………这样啊。」这种话要先说呀!
这栋宅邸现在处于这种情况之中,人却失去踪影,动机会是什么?
不管是否说出口,或是留在心中推测,主因都显然易见。
还是祈祷来个大爆冷门吧。
……看来,针对伏见的动向,我必须多加请示指数才行。
「我们双方想说的话应该都跟山一样高吧?要不要先去餐厅一趟?」
我身上不可能会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横冲直撞的热血要素。
首先必须掌握状况。伏见死了我自然不好过,但要是我自己死了的话,就连难受的心情都会烟消云散。
等资讯大略收集完毕后再去找伏见吧——我在心中排定了这样的顺序。若她已经遇害,就算现在马上施予最快的救助依旧是回天乏术。
而若是她还活着,一切就绝不会太迟——我毫无根据地自己下了定论。
「呃……啊,好。」菜种小姐明显吓了一跳,接着才抓住楼梯的扶手起身。虽然她的膝盖一度不稳,但靠双脚步行还是没问题的。
「也是……你还是跟大家一起待在餐厅比较好……对吧?」
菜种小姐拐弯抹角地告诉我:她想禁止我单独行动。
我想,应该是她认为若没有人监视我,放任我随处乱走,其他人就会失去自由。
「要去餐厅的话……就必须先走出客厅吧?」
我没有跨步,只是改变身体的方向。
没有前进的指令,我就只能上下踏步待命。骗你的。
「请问……你不去吗?」
菜种小姐站在我的斜后方,对待在原地的我投以讶异的目光。
我故意坏心地往后大大退了一步,站在与菜种小姐并肩的位置。
「我们一起并肩前进吧?」
我露出带有威严的笑容。
我想,我们彼此都不想让毫无关系的外人看到自己的背影吧?
餐厅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人类臭味与外人。
说完后,凡事往坏处想的我彷佛看见惨遭虐杀的血红尸体堆积成山,而躺在最顶端的茜上方则插着小旗子,完成一道蛋包饭儿童餐(上面插着一支旗子唷)。不过这也太过度解释了。
为餐桌点缀色彩的蜡烛微弱光芒,光是把周遭染成橙色就已经耗尽心力了。
在场的三人眼中寄宿着晃动的火焰,盯着我和菜种。我个人的评论是:一个反应像胆小鬼,一个笑得很尴尬,另一人脸上则混杂着发现他人的玩具所带来的既新奇、又无聊的表情。
「菜种,是你放他出来的吗?」
耕造先生双手抱胸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圆睁着眼,朝我投来奇怪的视线及没脑的误解。菜种小姐使用会让人误以为她受寒的方式颤抖着身体,大声怒吼:「不是!」我懂了,她一定是因为和我相亲相爱地互相牵制出场以致被取笑,所以才害臊成这个样子。想也知道我是骗你的。
汤女的泰然自若,恰巧和耕造先生的慌张成了强烈对比。她浅坐在椅子上伸出双腿,不时卷动纸本。我原先以为她看的是小说,看样子应该是漫画。
「是谁开的门?不对,钥匙应该在房里……」
耕造先生以视线来回扫射其他人,寻找失物的去向。不过,茜依然不受影响,悠悠哉哉地用彷佛参考马口铁玩具的僵硬步伐朝我走过来。
发条停在我的胸口,她朝我「扭哈」地打了个招呼,于是我也「哈扭」地回礼。至于怎么发音则是秘密。
茜脱下外搭的一件上衣,将它揉成抹布般大小,接着开始用它擦拭我的脸。
「呜哇!喂,别这样!」
我一边避免衣角掉进嘴里,一边表示拒绝。但是心情极好的茜却依然不肯罢手,嘴上还说着:「不用在意。你看,俺是坏孩子吧?」虽说是代替手帕,但是被非毛巾质地的布块用力擦脸,真是既痛又烫。不管我怎么后退,茜依旧不停追上来,想挥手挡开又嫌骨头不够,于是我只好乖乖任她擦拭、削磨我的脸。
「嗯。这下不管本来长怎样,看起来都很脏了。」擦拭完毕后,茜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用偏心的审美观为自己的工作猛下好评。但没多久后她又开始瞪向材料,来回踱步。
「眼睛和鼻子太碍眼了,一点都不适合——」
「…………………………」真不知她是在贬损我还是在给我建议。
我带着喃喃自语、烦恼着该如何改良别人脸部的女孩,走向自称是这栋杀戮之馆「主人」的男人……嗯,气氛很够,但却是夸大不实的广告。
「喂!不要过来!」
扮演夸大不实广告的主人——大江耕造阻止我接近他。唉,我两手都不能用耶,你干嘛警戒心这么重?
「反对我接近的人请举手——」
为了还以颜色,我也采取了举手表决。事出突然,没有人举手。
「看样子是反对一票,废票四票。」
我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前进,当我说完时,已经快要抵达餐桌前了。
我站在瞪视着我、眼看就要低下头去的耕造先生面前,将头歪向左侧。
「请你说明一下。」
我郑重地无视耕造先生的存在,要求汤女演讲。汤女发觉话锋指着自己,于是以一句无意义的「唉呀唉呀」拖延时间,阖上书本。
她在座位上重整态势,翘起腿来。想当然耳,脸上的表情比嚼完的口香糖更乏味。
「你想问啥?」她的语气彷佛酒店的老爹一样阳刚。
「我想知道在我昏倒之后,这栋屋子里面有什么变化。」
「这个问题的代价很昂贵喔。」汤女省略了前情提要,用食指指尖搔着唇瓣。她看起来像是正在思索该从何说起,也像是昏昏欲睡。菜种小姐趁机挣脱我身边,躲到耕造先生旁的座位上。
汤女抬起脸来。「首先——」接着停顿一拍。
「你还记得自己昏倒时发生的事吗?」
「大概记得一半。」我还记得昏倒前的事,但昏倒后就没有印象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很不巧的,我已经不记得殴打我的人是谁了。」
这是主角在丧失记忆后一定要来一次的固定剧情,所以我说谎了。
「还好你没连被殴打这件事都忘记,我该奖励你一下。」
「真是令在下惶恐。作为奖励,您能告诉我是谁在我头上种出皮肤山吗?」
「谁知道?要在未知的领域施展知识本领是很难的。」
汤女以得意的神情暴露出自己的无知。的确,若这场攻击是所有人一起策划的,实在没有必要搞得整户都停电。只要联手攻击我,三两下就可以达到目的。也就是说——这应该是其中的某个人,或是某几个人自作主张的结果。
话说回来,下手也太重了吧!我的头敲起来有这么舒服吗?
回想起来,以下手的方式来说,对方应该只是想让我昏厥,但若不小心杀了我也无所谓。因为对方居然没有对昏迷的我赶尽杀绝——根据这愚蠢的行为,我推论出了以上结果。
「停电之后,第一个发现你昏倒在地的人是……」说到这里,汤女将视线严厉地盯向远方。「……是谁呢?大须观音(注:影射爱知县的北野山真福寺宝生院,通称大须观音。)小妹?」
「是伏见柚柚啦。」我以彷佛曾目击第一发现者的语气纠正道。以路线来说,这样推断应该没错吧?重点是她还站在我旁边呢。
「没错没错。」汤女解除遥望的视线,点头称是。「当我们听到吵闹声而赶到现场时,那女孩不知为何正慌慌张张地挥舞着记事本。那个时候洁也在。」
这时,汤女对菜种使了个眼色。菜种小姐一下子方寸大乱,看着我并且吞吞吐吐地说:「是……的。呃……我现在正要去找他……」这对我来说并非什么重要之事,所以我不自觉就将目光飘到比菜种小姐年轻的女性身上。骗你的。
汤女接着说明:
「之后呢,因为某人提出了一个建议……」
她故意不说出具体的名字,瞥了耕造先生一眼。
「所以我们就将你再度封印在地下室,以求降低屋内的危险性。」
说得跟预言者的开示一样。我想她应该加油添醋了不少故事性吧?「再度」封印?
真有趣。
当我正要扫视其他人的表情好确认反应时,茜拉着我的浴衣衣袖叫我:「欵,欵。」「嗯?」我一边皱眉忍着骨头的疼痛,一边转向茜。
「大姊姊,你耳朵的形状不好看。不合格。」
茜大拇指向下一比,用她不识相的方式用力褒奖了我。
「人不可以只看表面喔。」我一副老前辈的口气。
我一边应付着茜,一边瞥向耕造先生他们的表情——来不及了,他们已经把反应隐藏起来了。这位少女不只扯我袖子,连后腿也一起扯了。这种个性的人,通常都跟早死无缘。
「我记得反对票有两票,中立两票,赞成也是两票,但这个提案却还是被认可了。至于内容我不便透露,任凭你自由想像。」
汤女也不管我是否已准备好听她说话,便迳自以宛如播送事先录好的博物馆沿革内容的速度一口气说完。由于我已经猜出附在条目后面的内容是什么,所以便抢先在她告诉我之前开口:
「附加的处置就是……把我剩下的手臂折断,接着把我送进地下室。是这样没错吧?」
汤女微微露出带有瑕疵的笑容,而茜则举手说道:「啊,负责折断左手的是俺。」她的意思是右臂吧?至于折断另一只手臂的人虽然已不言而喻,但是既然对方没有承认,我也不必在此多言——因为汤女又要开始长篇大论她那俨然惯用句的解说文了。
……不过,刚刚的比例……反对的人应该是伏见,那另一人呢?
「那个叫做伏见小姐的,虽然彻头彻尾地反对,但却力有未逮。甚至她还热切希望我们也将她送入地下室呢。」
「意思是其他人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你们都已经把所有麻烦一口气清除了,却唯独放过伏见?我环视所有人的表情,但大家却都没什么反应。
众人之中,只有汤女一如往常地捏造答案:
「所谓的人道,就是不能放弃任何一条人命呀。」
少骗人。亏她能摆出淑女的样子讲这种话。
直到自己也实际尝到别人回礼,我才了解自己那副以显而易见的谎言为傲的模样有多么厚颜无耻。
我和汤女两个人的关系,仿佛建立在脸皮厚度的竞赛上。
「而负责将你搬到地下室的,就是受爸爸吩咐的菜种和洁。」
汤女的视线再度将菜种小姐拉上舞台。
菜种小姐点头如捣蒜,真不知她究竟是在赔礼还是颔首同意。
「是的,我照着先生的吩咐将门上锁……之后就将钥匙交给先生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先生身上。先生看来很狼狈。先生开始辩解。
「的确,我是将钥匙保管在自己的房里……但现在重要的是谁偷了它,以及谁开了锁吧?」
先生以我的重获自由做为藉口,躲过了责难的矛头。就我个人来说,幸好他没有将钥匙保管得慎重些,否则我就得在地下室一直睡大头觉了。我们真是各有各的难言之隐。
「呃……可是……这也表示先生没有好好保管钥匙……」
菜种小姐虽然说得既怯懦又吞吞吐吐,但指摘主人的意图却非常明显。想当然耳,没品地将小心眼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的耕造先生,是不可能放任下人对他无礼放肆的。
「不可能会有人想要随便去开门吧?怎么,你现在是在怪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很难得地,菜种小姐噘起了嘴,似乎想要抱怨。
「是吗……但是以我看来,会偷走钥匙的人不是那个叫伏见的丫头,就是你的嫌疑最重。为什么你要反对将这家伙关到地下室?该不会你喜欢他吧?」
面对耕造先生那混杂着侮辱与讪笑的攻击,菜种小姐严厉表现出「我已经有洁先生了」的态度,彷佛不惜贬损我也要捍卫自己的立场。
哦?没想到菜种小姐居然是反对党一,真令人意外……才怪。没有啦,这种事不应该夹带私人情感。
言归正传。照这么发展下去,这两人很有可能会互踢皮球踢到球上沾满脚垢,于是汤女便迅速出来主导局面。
「将你监禁起来后,我们便留下哀叹分离之苦的女主角,暂时解散。」
「解散?」伏见的事情待会再问,现在要紧的是先查询关键语句。
汤女用着已挑去苦味的虚假苦笑,开始述说他们的失败。
「爸爸命令洁先生去修理电力系统,而我们因为考虑到电灯可能已被破坏得无法修复,于是便去寻找可供照明的器具……大概是因为不假借勇者之手便能将你这种不定时炸弹封印在地下深处,所以使得我们的紧张感一下子舒缓了吧?现场气氛不自觉变得悠哉,于是演变成可以允许单独行动的状况。」
「……喂喂,至少也该两人一组……好像没办法。」
人数已经不够了。扣除我跟桃花,屋内只剩下六个人。再加上应该没有人想跟伏见一起行动,于是就变成奇数的五人。
而且,虽然关错了人,但毕竟他们首次具体将身为「凶手」的我关了起来,也难怪会掉以轻心。效果之大,八成就像阿道带给小麻的影响一样吧。
「一段时间之后,我们便前往事先约定好的集合场所——餐厅。但是,洁先生跟伏见并没有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汤女的解说已经完毕,没有必要再按下播放键。
「哦……」
洁先生有十分之一的机率已经遇害,若真是如此,嫌犯就是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不对,如果我没办法证实自己回到地面上的时间,最后我还是会沦为候选人之一。早知如此我就乖乖装成蝉算了。骗你的。
若不是顾虑到伏见,或许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在大家分散之后,有人曾见过伏见吗?」
这段话就某种意义来说,既是主题也是眼下的难题,但却不是命题。
首先,我将希望放在一旁看似无聊听着谈话内容的茜。她食指指着脸颊,骨碌碌地转动眼球,回溯自己的记忆:「俺先是回到自己房间洗澡,接着就出去找桃花了,但不确定她在不在。」
「……这样啊。那你有看到桃花吗?」
「没有耶。她到底躲在哪里呀?」
她烦恼的样子,俨然一副躲猫猫的鬼在过了黄昏之后依然无法找到最后一人的模样。我终于明白,这恐怕就是茜的极限了。
接着是菜种小姐。她紧闭双唇,彷佛晃动的烛火般简洁地摇头否定。耕造先生也半斤八两,而汤女甚至还打了个呵欠。她似乎完全不打算遮掩,态度有点瞧不起人。
我想,这就是排除了腐败的笑容之后,大江汤女真正的举止。
……没办法,虽然有限制,但也只能行动了。不过在这之前——
「耕造先生,最后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指名耕造先生之后,站在他的立场。
「你本来打算把我拘役在地下室多久?」
很遗憾,我不记得自己曾跟你借钱。
很自然地,我的台词演变成了包含攻击性的尖锐成分。肚子饿得要命,我根本没办法避免发怒。以我仅存的理性所能区分的幻觉与现实,只能办到不将耕造先生看成天妇罗、不将茜看成寿司,以及不将菜种小姐转职成艺妓小姐。
「这……当然是等事件解决……不,等到有人来救我们为止。我完全不打算杀你。」
少骗人。你是打算放我自生自灭,以不弄脏手和地毯的方式杀了我吧?
看到耕造先生想藉由条理分明的发言以保有一丝威严的模样,让我多少对他萌生了钦佩之意。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个问号。
耕造先生所指的「事件」解决,是什么意嗯……?
据我了解,这栋宅邸里半个事件都没发生呀。
只是不可燃物的问题多到让人头痛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懂了,十分感谢您详细的解说。」
理解的话语大声回荡在餐厅里,同时也传达出记忆回溯已告一段落。
那么,在解决「事件」之前,我们先解决一个「问题」吧。
「我们来谈谈接下来该怎么做吧,可以吗?」
开门见山。我停顿了可眨眼三次、吸鼻子两次的时间,但依然没有人表达异议。
不知不觉中,我似乎掌握了现场的主控权,不过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假如由我一个人寻找伏见,想必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吧?所以呢,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找洁先生和桃花?」
是因为人数没有多到可议论纷纷的缘故吗?餐桌上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
只是,很意外地,赞成的声浪没多久就出现了。
「俺没差啊。反正闲到不行,而且桃花又不在。」
茜举手附和我的意见。她毫不犹豫地重新穿上那件以大量血粉染色的上衣,但却面色凝重地低头看着红色与灰色的搭配组合。
「那个……我也想去找洁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去……?」
菜种小姐战战兢兢地跟着附和。这下就过半数了。
众人的目光很自然地集中在耕造先生与汤女身上。面对大家的视线,窝囊废不知所措地僵在一旁,而魔女则幽雅地撇了撇她的薄唇,看来正打算发挥她的本领。
「爸爸,你有办法和我两个人单独坐在这静静等候吗?」
汤女露出缺乏人性的笑容,相当坏心眼地提出了选项外的疑问。她知道耕造先生没胆子在这屋内和她两人独处,所以才想藉此让他早点下决定。
再怎么说,扣掉已确定死亡的人,其他人可都是嫌犯呢。对了,我今天忘记观察那具尸体了。夜已经深了,明天再过去吧。
宅邸内的长者虽然清了清喉咙,依然选择和大家一同行动。
以某种意义来说,只要转换状况和境遇,就可以朝着感动路线直冲了说。
「……我明白了,大家一起找吧。」
宣告完之后,耕造先生终于站起身来,但样子看来却很不沉稳。
他的脸颊凹陷,显示出害怕所带来的压力弄得他身形憔悴。
心情沉重的人还真辛苦呢。
我们依序走出餐厅,最先出去的是我,在我旁边的是汤女。茜漫无目的随处乱走,而耕造先生和菜种小姐则跟在最后头。这真是一副显示心理状态的明快构图。
我在走道上和汤女小声交谈。
「没想到除了提供讯息之外,你还开出救生艇呢。现在流行动物保护令吗?」
「因为小女子我喜欢开着竹叶船出来游览呀。」
汤女「呵呵呵」地假笑,看起来游刀有余。她以漫画代替扇子掩住唇瓣,连一丝紧张感都不容在外放养。
……嗯~算了,趁现在问吧,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这只是我的直觉啦,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打开地下室门锁的人……是你吗?」
因为耕造先生不可能把钥匙交给伏见,所以我就用删去法选了个人出来。
汤女温柔地阖上眼帘,接着微微一笑。她嘴角向上勾起,接近嘲笑。
「因为我找到了可能会很有趣的东西嘛。为了让它起化学反应,需要你的成分。」
她用那廉价的笑容,滔滔说出了扭曲的肯定与动机。
「真想知道你会选择哪个时机抽身。」
接着我们走上二楼,很轻易地发现了伏见。
但是她位在一个只能透过门扉确认她安危的危险地带。
走上楼梯绕到左手边,接着再右转数次之后,可以看到她就被关在走道上三间串连在一起的房间正中央。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门已经上锁了。伏见在门的内侧拚命敲门以强调自己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可以这么快就得知她的所在地。
「伏见。」
我一开口,伴随着敲门声的殴打声响便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音听起来是从下方传出来的,精疲力尽的伏见已经累得瘫软在地了吗?
「你来……找我了?」
「是啊……你没有受伤吧?」
为了争取思考的时间,我丢出了一个蠢问题。
「没有,但是……」
在哽咽的哭泣声之后出现的,是我最想问的问题。
「怎么办?」
「就是这个……这就是最伤脑筋的地方啊。」
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知道了,原来这就是汤女说的「可能会很有趣的东西」啊。那家伙居然对伏见的处境视而不见。
其他人虽然也来到了这里,但每个人都只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没有人愿意伸出友善的援手。汤女捣着茜的嘴巴抱住她,以免她做出不识相的行为。
没有人妨凝我,但也没有人帮助我。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应该心存感谢。
「上锁的人是谁?」
我知道上锁一定会有理由,也知道不会有人站出来承认、开锁,因为这无异拿石头砸自己的脚:明知如此,我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
「怎么样?菜种小姐?」
「这……你怎么会问我呢……」
「耕造先生?」
「不知道……真是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人们一下叹气一下别开目光,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真是忙碌啊。
汤女露出究极不搭衬的微笑,担任茜的护身符。
我无视这没营养的对话,再度往门的方向走去。这间房间的钥匙……对喔,我们没用过它。伏见从第二天开始就泡在我房里,加上她都是跟我一起行动,借住这间房间的当事人根本没必要留意钥匙的去向。
「你是被谁关起来的?」
愚蠢的问题又指向伏见。
「我不知道……有人在走廊上撞了我一下,把我关起来……」
伏见的声音极小,传到耳边时几乎都已变得含糊不清。没想到她这个胆小鬼居然能一个人走在黑暗中……对了,这条通道走到底右转后会接到耕造先生的房间。该不会伏见其实是想偷走地下室的钥匙吧……?
「怎么办……」
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从门边流泄而出,低语沉吟。
脑中一片混乱。沸腾的思考流到了下游,将胃烧得千疮百孔。
说起来,只要静下心来好好整理一下现况,就应该知道绝望是唯一的结论嘛。
少白目了,笨蛋。
门打不开、走不出来也逃不出来,在这种情况下置之不理的话,里面的人只有死路一条。挣扎、怨天尤人、饥肠辘辘……接着就是曲终人散,留下的只有伏见柚柚的白骨及皮囊——换个立场,这些事也有可能发生在门外的我们身上。
我只担心,若这房间的钥匙真是被某人藏了起来该怎么办?若真是如此,先不说伏见的体力能维持多久,她的精神是否会因此受到负面影响?如果我就这样离开这扇门,她可能会将这个行为解释为见死不救。这样一来,恐怕会让我们彼此的神经空出莲藕般的大洞。
「……怎么办?」
破坏这道门。的确,如果集合所有人的体重和臂力,再拿道具使出全力攻击,要破坏它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里并没有半个伪君子愿意开口要求大家救出伏见。
少了个嫌犯,对他们来说反而乐得轻松。
假如食客能再少一个就谢天谢地了。
至少耕造先生和菜种小姐的脸上是这么说的。
而我,现在则沦落为连翻花绳都做不好的宇宙无敌窝囊废。
我没有时间等它自然修复。
……我很没出息,但却又无法利用他人。
这样一来——
我不就得变成见死不救的杀人凶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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