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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年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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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楚之红艳艳的唇溢出笑,欣赏的目光游走在某人身边:“奴自然不敢与大人谈条件,只是希望能安身立命,独善其身罢了。”
第16章 刑讯()
周宁彧斟了一杯茶给楚之,抬眼瞄了她,整理清楚思绪,语气冷淡了许多:“阿楚,别提放妻书或是休书。我不愿意!”他说得很肯定,内心却凉了不少,又道:“阿楚但求自保,某无话可说,可为何一心逃离呢?”
尚楚之惊了一下,诚然她晓得和离是一件难事,却也没想到周宁彧会拒绝地如此干脆。更重要的是她本也不指望凭着这点末流的消息能谈成交易。不过,头一次当赌徒的尚楚之莫名有些兴奋,毕竟似乎自己还是猜得差不离的,否则周宁彧又怎么会亮出底线。
一向云淡风轻的周宁彧现下看着楚之带笑的清亮眸子,丝毫不能揣测她的用意,倒开始伤脑筋了。所幸他的涵养一直了得,即便掀开场子说些透亮的话,也能不急不躁等着楚之磨磨石的慢功夫。
未能如愿激出他更多的话语,尚楚之还是略微有些失望。蜻蜓点水得沾了茶水,也不禁对自己的举止感到好笑,其实她压根没思虑自己要求些什么,那么这般莽撞地去掀开又为了什么呢?
尚楚之无语极了。本来应该似往日一样手札收集,还愁没有谈判的资本吗?右手撑在下巴处,为难地皱着眉。
这番苦恼落在周宁彧眼里可就一点儿都不是滋味了,他还以为楚之除了离开他竟别无所求。他当真分毫都讨不得她的欢心吗?宁彧看着出神的小姑娘苦笑,喝茶压下心里的烦闷,不动神色地将她的眉目收入眼底。喜欢,好像不够说明她在心里的分量了。可是在他心头剜肉放血的女孩分明不在意。
尚楚之心里没有周宁彧这样多的千曲百转,一心一意地思忖可以要什么。最后皱着眉艰难地开口:“我要这座宅子。”
周宁彧失意地应承:“好。”起身离开不久就差子由送来了地契。
反而看着失魂落魄的周宁彧,尚楚之十分诧异,这个房产显然没有清兰坊有价值,他怎么就难过成这般模样。
特意避开尚楚之的周宁彧早早出了门,约着和子由在烟雨楼碰面。一路谨慎、七拐八娆地来到郊外的竹林。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当初遍寻不得,终于在偶然机会下找到了竹林的秘密,却追着马车亲眼看见尚楚之跳崖。终于把她寻回来了,可是他们俩却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周宁彧看着竹叶互相摩挲,一阵阵沙沙声也传入耳中,可是他却发现自己不能像竹子一样无心地扎根。是不是自己投入过多的情绪,才逼得她一步步后退?这般死不肯放手的自己是不是太过难堪?
依着八卦绕进了竹林里的小屋,看着那些落在自己手上的人,周宁彧还是收了收自己近来不受控制的心绪。
于是坐在石桌子处,又同往日一样,洗茶、高冲、低斟,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漂亮得不像话儿。然后握着闻香杯,轻轻地嗅了嗅,淡淡然开口:“刑讯逼供,某虽不长,但绝无好手段。”接着,周宁彧缓缓放下杯子,却身形极快地站在了昨天捕到的灰衣人旁边,一把扯下蒙巾。最后食指和大拇指紧紧扣住对方的下颚,微笑着撕下了人皮面具。
指尖掂着面具丢下,嘲讽的脸色一点也不客气,周宁彧扯着嘴角笑得有些无耻:“就这样滥竽充数的本事也好意思混在道上?”看着诧异的子由盯着自己,周宁彧也不打算挽救一下自己往日里清冷的儒雅形象,继而冷冷道:“你上头的贵人没告诉你,被抓了,首先就应该寻死吗?”
那人听到这句话之后,脸瞬间黑沉了许多,眼睛死死扣着周宁彧,似乎要从他身上剜下什么似的。
子由接受到周宁彧瞟过来的一眼,便上前扔了一颗药丸到灰衣人嘴里,“总是要死的,我们送你上路也一样。”
灰衣人铁青着脸,他本以为自己会受一番肉体折磨,没料想对方却想直接解决了自己,于是脑筋一打转,沉着声道:“你们以为这样的手段就能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了吗?”
子由扬了扬手,接过须臾回到桌前的周宁彧泡得茶,挑眉笑言:“这样的身手用得着费那么大力气从你们这软硬不吃的人口中找线索?”润润嗓后,他又跟着说:“把你们集齐了,再送到你们主子面前,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好过一些呢?”
灰衣人原本黑沉的脸忽然就白了下去。
周宁彧没错过他突变的脸色,立时就联想到他的上头人手段大抵有多凶残。周宁彧笑得人畜无害,“走你这样的路,活路本就不多。某从来知晓,自然没想依借你们的力量。”
灰衣人知道周宁彧所说的都确然如此,身形略晃了晃后镇定道:“真若如你所说,又何必丢个药给我呢?”
周宁彧笑意更深,昨日的苦闷倒褪去几分,继续摆弄着眼前的茶具,慢条斯理地啜着茶:“没什么用,就是闲来无事,耍你的。”
灰衣人握紧了拳头,把头别到一旁,冷哼:“平白羞辱,哼,算什么好汉。”
“嗯,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般好笑的话。”周宁彧皮笑肉不笑得从容地添了水,又把红泥小火炉架在枣核碳上煨着,“一个混在黑道上的人也挺好意思提好汉二字的。莫不是跟着官家久了,忘了自己的用处吧。”他撒了一把枣碳,加了火,拍拍手,压根没把灰衣人的不屑放在心上,“是不是主人家太蠢了,连带着把脑袋拴在身上的你也不灵光了?”
子由在一侧,默默地偷笑,不禁望着灰衣人深表同情。毕竟爷一向懒得讲究世人的君子理论,虽然一副翩然公子如玉的模样,但确实没怎么在意这些无谓的枷锁。
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灰衣人低头看着自己吊着的手臂,不再出一言以对,只直直地盯着周宁彧,想瞧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周宁彧也丝毫介意被自己的手下败将盯着,仍旧饮茶。一刻钟后,还因为无聊,挖出了一副围棋,同子由手谈一局。子由也兴致颇佳地起了先手。
被彻底忽视的灰衣人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倏而,又沉静了不少。只要活着,总还有希望解决问题。
黑白子缠斗地倒不厉害,两人不过起着兴致,却并没有真有心思下棋,于是堪堪二三刻的功夫,棋局就出了结束之象,尽管此番还有落子,也救不过败局。终了,子由叹息:“爷毕竟是我启蒙师父,这么多年还是赢不了。”
周宁彧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枚白子,侧头看向灰衣人,面无表情地说话:“还奢望里头锁着的那个人能救你们脱离,可真够愚笨的。”
要不是双腕被周宁彧弄折了,现下他一定要再和他比上一比,灰衣人瞪着周宁彧,面目有些狰狞却不吭声。
周宁彧落下最后一子,慢慢悠悠地开始收盘。然后微笑着看着灰衣人,透出一种莫名的渗人的感觉,他把棋子放进盒中,手从腰间取出折扇,撑开摇着,“将军来了许久,可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哈哈哈哈哈!”粗犷的笑声响彻竹林,明明是个白净公子,却笑得一点也不周正,倘若阿月在,一定要开口嘲讽这般的辱没斯文。
被唤作将军的人,从屋后绕了出来:“辞官的周尚书,是你昨夜让鄙人潜伏在这里的,现在装不知道了?这玩得是哪一出?”没拿正眼去瞧灰衣人的将军居高临下地盯着茶具,双手架着一点儿也没有糊涂——看不出周宁彧在作什么的模样:“你们读书人曲折的心思可真难猜。”
灰衣人顿时有些萎靡不振,他自负身手不差,不若如何能成为前线探子,可眼前无视自己的人昨夜已至,他却全然无知无觉,难道自己的功夫这般不济?颓唐的人脸色愈加发白。
子由见了也跟着笑了,“靳风云究竟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让别人死的痛快些吧!”
靳风云豪饮一杯,仿若喝酒一样,把茶灌入肚中,坐下掏出一本册子,神秘兮兮地靠近:“嘿嘿嘿,就是这个。和贪官一道的,但凡做过,必得有本账目。”他摸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看向周宁彧,“这是不是你说的,不然自己贪了多少都不知道啊!”
周宁彧挑了眉,微笑着看风云身后的灰衣人,“让你们待在熟悉的地方,就是想知道你们在这里还能埋下多少秘密。”
靳风云不甘自己同册子被冷落,扬扬手中的证据,开口说话:“记账的人向来有自己的行话啊,这可得你们自己解去,我不趟浑水的!”刚闭上嘴巴,便起身抚平了袍子,终于看向灰衣人,笑意融融:“哟,真可怜,手都折了。看来和里面的那个废材一样,功夫太差!”
灰衣人真动怒了,双眼几乎瞪出火来,龇着嘴,吊着的手也激动地举高,最后还是放下了,看见不知何时被子由拖出来的黑衣人的一瞬间,身体呈现不自然的崩塌。
第17章 伤与酒()
如果绝望可以被体会,这大概是其中一种,曾经拜倒的领袖成为无能的阶下囚,自己也被囿于嘲讽,而且不得不认输,因为实在太狼狈。
周宁彧拿过那册子,也不再去看抓获的二人,草草翻阅,眉目不动地说:“世人喜欢想象穷凶极恶地拷打,可对于杀手来说,意志从来不是问题。我喜欢精神折磨!”
灰衣人面如土色,艰难地张了张嘴,无力地阖目:“总有一天,你也会落入自己的心魔。那你又有什么退路?”
周宁彧的手顿了顿,眸色暗了许多,比之刚来时的失意,现在更多的是无情。他没理会,纵然三人都望向他,他也想应对。继而翻完了整册,凉薄的唇动了:“这么简单的记录,确实令人吃惊。”
子由和靳风云目光离开了周宁彧,一起看着灰衣人问道:“那就这样放走这两人?”
“留着,你供吃穿?”周宁彧依旧没抬起头,饮了半杯水摇头:“茶凉了,有些苦。”
灰衣人张开眼,“既然要让我们走,就把解药给我们!”
周宁彧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留给对方了,子由接着话儿:“逗你的,那本来就不是什么毒药,就是一颗泥丸罢了。”回头又瞧了一眼周宁彧,子由摆摆手:“自己曾经的地盘,也不必带路了吧,走吧!恕不远送!”
靳风云瞠目结舌地瞅着灰衣人扔了一颗散烟弹,而后和那被他打半残的黑衣人一起消失了。他按按额头,“你们是不是太草率了?”放下茶杯,点着桌子,不可置信:“武功这么差,确实是那边的人?”
子由抽了抽嘴角,“靳风云,你作为一个白手整上三品怀化将军的人,眼瞧着几人功夫不错?”
周宁彧丢开册子,抬眸瞟了两眼靳风云,“谋定后动的本事其实全靠军师的吧?你的品阶大概到这里是极限了吧!”
子由不禁抖了几下,爷今天对靳风云格外的毒舌,莫非受刺激了?
靳风云可没有子由的眼力劲儿,大声囔着:“我是没你那份算计,不过作为老朋友,我觉得你有点不寻常,是不是受刺激了?”
如果阿月在一定会蒙住自己的双眼,不让自己看见靳风云怎么找死的。子由默默思量,叹息:“一个三品将军和我这个跟班差不多水平,我挺欣慰的。”
靳风云睨了子由,似笑非笑地抽过周宁彧面前的折扇:“你可以不当这个跟班。”又摇了摇扇子,给炭炉通了风,“啧,还未入夏就带上了这个。闲!”
周宁彧看着自己的锦扇落到此下田地,有些疼地开口:“倘若杀手远遁,组织背后总该有人追缉,动静闹大了,还怕不能顺藤摸瓜吗?”
靳风云摸摸鼻子,把扇子收回手里:“扇子很贵?你一直瞧着呢。那如果他们逃回大本营了呢?”
“贺兰先生之师的手艺,你觉得呢?”他抽回目光,看向竹林深处,“如果这般行事,倒省我们的麻烦。自然背后的贵人还会不断找上门的。”
明明张开了网,只要收得住鱼,他一定抓得着这一次的幕后者。那么不应该开心了吗?周宁彧坐在烟雨楼的雅座厢房,二楼望去,杏花微雨时,以前此等风光不正合他的意?
可为什么却这般寡然无味。
从竹林出来,靳风云吵着要吃有名的烟雨楼的饭菜。来了好一会儿,酒足饭饱后,他耳畔就剩下了那两人的高谈阔论。
日渐西斜,子由又去伴在想见的人身边,只有自己,他撑着脑袋看了看酒后放豪言的靳风云,怎么同一个光有好皮囊的糙汉子吃菜喝酒,连他都开始疑惑了。
也许是今天太容易得手,又或者是今日的菜略略咸了几分,所以心中总是别扭着。他又皱皱眉,如果不是为此,他如何会心神不宁。
周宁彧满心觉得烦极了。这淅淅沥沥的雨和眼前小醉的人一样眼见心烦,如老婆娘的裹脚布是一个样的。
按捺不住的人扶额敬上一杯水酒,遣走聒噪的靳风云,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好过些。
感觉还真是惨啊!
他手中的杯盏里不停地添着酒,可是怎么一杯一杯地下肚也不醉人呢?周宁彧更是苦闷。睨了一眼白瓷杯,掷于覆在桌子的锦布之上,他拿起酒坛子,大口大口地喝着。喝得很猛很急的人将酒水大半洒落衣襟,酒渍晕在藏青色的衣袍上,仿佛浸了水。然而酒不能消愁,就连深夜里的水凉如此,也不能让他觉得舒坦。
低声一叹。
忽而警戒地抬头,有人侵近自己的厢房,他眼中起了杀戮的意味,奈何只见:
裴苼操着手,神色凉凉的,不过略瞅瞅周宁彧不羁地喝酒方式,倚在门口邪笑着:“倘若真要喝闷酒,就该上花楼,何苦来哉,糟蹋人雅座呢!”
周宁彧眸中戾气虽褪,倒添了许多冷漠。一撒手,一个酒坛子从桌上砸了下去,声音甚是响亮。他懒懒地抬头瞧了又瞧面前的裴苼,竭力淡淡地开口:“约定的时间还早,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有人借酒消愁,才不远千里来开解你的。”裴苼摸摸下巴,坐了下来,提起一旁的酒坛,给自己斟了一杯,微笑着饮酒:“听说,小娘子很个性,我瞧着传言不差,竟能把你弄成这副浪荡样。”不怕死的人,眯着眼上赶着凑近去看周宁彧的脸,啧啧有声:“果然是求而不得的颓废样!”
周宁彧好容易打发了靳风云,有些头疼遇见更难缠的老狐狸裴苼,是以右手点着鼻梁,左手去拉酒坛子,半途被截下。他瞅着自己的手按在裴苼手下,“既然是来看热闹的,又拦着作什么?”
裴苼笑得谦和有礼,收了手,自斟自饮煞是一本正经:“全部的人都有不可触碰的一处,你有你的,她有她的。所以靠不进很寻常。”
周宁彧端详着姿态飞扬的裴苼,一点落寞也没流露,可是却直切自己的伤口,他总是摸不着阿楚,最好的模样也只有若即若离罢了。他不敢呼出胸口的那一口气,生怕“不可能”三个字替代充盈心中。
裴苼十分坦然地接受注视,跟着周宁彧的速度,一杯跟着一杯,却半分也无颓唐之色,让人不由觉得他所说的话不过是戏言而已,可他一副了然的语气又使得周宁彧觉得他身上一定有比他更苦痛的情史:“既然没想到放弃,又何必买醉虚度时光呢。”
周宁彧放下酒杯,也不能说真的苦闷一扫而空——毕竟别人的疤痕也不过让你好过些,却并不会就感觉不痛不痒了。只是他一向自持,有人劝慰,他不喜大吐苦水,也不会纵意萧条。
当然,他有些探究的目光绕着裴苼,的确也是因为不能免俗,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青年才俊曾经会遇见如何让人心旌神摇的姑娘有一段心酸的苦恋。
气定神闲的裴苼不动声色,没理会周宁彧的好奇心,也不打算将往事挂在嘴边,倒是一杯杯酒水饮得许多,清凉的眼神倒没藏一分一毫的伤心。
周宁彧感佩他潜藏的深情,以及装作举重若轻的自然。
周宁彧最后喝了一杯,没同裴苼道别,也没问情深是否有悔,就像天南地北的伤心陌生人聚在一堂,过后各自分手。这样正好,他们身上不只背负儿女情长,有些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裴苼眼神仿佛结了冰,看着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心中也是凉凉的,他没有的选择,唯有毅然决然地离她远远的。
周宁彧出现在荒郊野外时,自嘲是多想陪怪力乱神吗?竟然还是心绪不宁地回了竹林。他撩开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又骑着马冒雨回府。也许酒气散得太快,他连微醺也不曾有。
回到府中的时候,正是三更半夜。子由出了房门瞧了是他,又睡去了。周宁彧有些不堪,尤其定住脚步盯着阿楚的卧房,举高的手放下。他猜这般形容定比酒楼里买醉的模样更加不济。原来,他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从前一派风流,不过是没人刻在他的心上。
那么,现下他把阿楚搁在心尖了?
周宁彧觉得茫然,觉得没有真实感。这又是为什么?
于是不明所以的他放轻了脚步,慢慢在滂沱大雨中踱回屋子。
尚楚之抱膝坐在床上,被子很暖,她却觉得格外的冷,雨滴敲在窗上,炸起一声一声滴滴嗒嗒的清冷,有些严冬的意味。院里的脚步声很轻,可是夜、更静。她听得分明,一定是周宁彧来了又走。
她觉得这样很好,复归往日的井水不犯河水。她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迟早都要分开。早一点形同陌路,她就少一些负疚感。没有会喜欢心思复杂的人,所以她才特别羡慕嫡姐的干净,阿月的纯粹天真,不是吗?尚楚之一直以来都很明白,自己的心是很浑浊的,是很冷硬的。
第18章 算尽春风总不如()
那这潸然泪下的姑娘是谁?她为什么哭?她摸了摸湿湿的脸颊,怔怔地在漆黑里看着自己的手,实际上什么都看不见。可她还是一直失神地盯。好像盯久了,答案就能跃然而出。
冷得有些发抖的楚之,僵着身子,将被子裹得紧紧的,不敌寒意愈浸愈甚。
她的心跳得依然很稳健,即便她发现自己似乎对周宁彧其实有不同于他人的期待。她期待他一直待她特别,滋长她的任性。
尽管这种期望里,大概掺杂了一些她的喜欢,骨子中揉着她寂寞太久的不可磨灭的因素。尚楚之把自己的心剖析得这般透彻,没有书上和旁人说的当局者迷。她看得清晰极了。她会为自由舍下周宁彧,也会为生死抛弃她。如果这也能说是喜欢,也就太过廉价了。
甚至她也领会了自己素来不相信别人给予的温暖。得到再失去的煎熬,楚之向来承受不起。
她笑得很轻,如果在阳光下,炫得人酒不自醉是必然的。恐怕是把自己由内而外地扒开瞧了一遍,尚楚之意识到丑陋伏在纯良的皮囊之下,压得她大气都不敢喘。如此审视了一番自己,反不由地笑了。
自己多理智,克己复礼终究没能把快活带给她。
没有更鼓的提醒,尚楚之亦晓得更深露重,想得深了,她倍加清醒。
点上一大把安息香,睡得也不赖。
晴好的阳光伴着贺兰月的清脆的呼唤声拉她出幼时姨娘们指责的噩梦。她近来似乎有些弱不禁风,时常醒来便晕晕乎乎的。抚着额,眼前一片黑的时候,阿月已推门而入,楚之摸着一双嫩嫩的手搀着她的手。
终于眼前一片清明,她微微笑着向贺兰月示意自己没有事,在晨光里明艳动人。
阿月当下就看呆了,愣愣地说:“阿姊比我们楼兰最美的公主还要漂亮。”
尚楚之起身,拿着异族服饰驾轻就熟地收拾好了。阿月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她的手去正厅吃早膳。
嘉兴物食丰盛,连早餐也是花样繁多。因此两个小姑娘吃得很是尽兴。
周宁彧刚想踏进去,但是打在她身上的光线太美好,他不想看见她又没了高兴的样子。悄然后退至门后,背靠着雕刻着南方精致的花纹的木窗,偏头欣赏阿楚可人的脸庞,动人的笑容。
他操着手,情不自已地随着楚之的愉悦也一点一点加深脸上的笑意。昨日的烦闷可不正是眼前的姑娘造成的,但她甜甜一笑,又按平了他皱起的眉。他的心为她跳得快了不少,他只觉得欢愉。
周宁彧食髓知味,还想继续贪恋。子由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蹿到身旁,轻声说:“爷,这是自己演给自己的情深?”
周宁彧低不可闻地叹息了,按着太阳穴迈步跨进正厅。
尚楚之并没有同他表现地拘谨,但恰到好处的距离让他更挫败。阿月的目光流转在三人身上,还是好奇地挠着后脑勺开口问:“你们之间为什么怪怪的?”她不敢那眼睛瞄周宁彧,自然而然得看向子由。
但子由笑得很油腻,却没有回答她。阿月有些尴尬,“都坐下来吃早餐,这个”她不好意思地低头了,太好吃的都被她吃得所剩无几了,没有多少存粮可以缓解此情此景,硬着头皮,“这粥看起很不错,宁彧哥哥多吃些。”
子由大声的嘲笑,得到贺兰月狠狠一瞪。
倒是周宁彧及尚楚之间因阿月强行维继的关系,此刻没了进退有据,不尴不尬的氛围一缕一缕蔓延。像绷紧的弦,谁若特意触碰,便会扯断现下的假意和谐。
无论如何,周宁彧都不希望阿楚同他互相背离,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想两人之间终究只剩冷漠疏离的客套。他不再在她犹疑时,追寻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忽然就懂得了,与其从一个习惯逃离的人口中讨一个承若,不如渗透她的生活,让自己变得不可或缺。
找到靠近的办法,周宁彧笑得熠熠生辉,尚楚之也不由被吸引了目光。
做事永远有条不紊的人找到解决问题的途径后,姿态一如既往地放松。周宁彧不直觉看向尚楚之,但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尚楚之被瞧得有些许不自在,下意识得东张西望。
四人相对无言得吃完早饭,这一场餐点,大概只剩周宁彧泰然自得,余者无一不小心翼翼地谨防丝毫牵扯起那夫妇二人间不为人知的尴尬余韵。其后便扎进自己的事情堆里忙碌。
说起正事,贺兰月可怜巴巴地看了看楚之,两只手托在下巴,柔声道:“阿姐,我们的游玩根本就是幌子嘛!来了嘉兴这么久,我们哪里都没去过。”鼓起的腮帮子控诉对弄虚作假的不满,坚决遗忘游湖的前尘。
尚楚之顶着阿月热烈的目光有些扛不住,咿咿呀呀地应着没正面回答。
贺兰月缠人的功夫素来不错,笑得甜甜的,挽着楚之的手甩来甩去,眉眼弯弯:“阿姐疼我。”
尚楚之无语地换上男装,“穿成这样还是会被认出来的。”
阿月摆摆手,“没关系,就为了方便翻墙来着。”她笑得神秘兮兮的,瞅到楚之耳畔,“阿姐,昨儿个跟了好久,才看到宁彧哥哥去的地方。我们也偷偷看看。”
不由尚楚之分辩,贺兰月拉着就出门了。哪里有一丝一毫偷偷的模样,尚楚之跑得不快,没一会儿就累极了,扶着腰、喘着气、摆着手:“跑不动了让我歇歇。”
贺兰月小脸红红的,笑容漾得老高,在糖葫芦串旁绕了一圈,袖子里摸了好几遭,终于掏出两文钱买了两串糖葫芦,递了一只给楚之,看着发愣的她,咬了自己的糖葫芦一口:“阿姐,没吃过吧。我听子由说中原贵女很难有机会吃这些好吃的。”
尚楚之接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艳艳的糖腌的果子,不知从何下口。贺兰月按住她的手,甜甜的味道沾在唇上,诱着人去吃。她还是有些为难,当街吃是不是太不文雅了?她可以做的吗?
阿月又吃了一颗,皱着眉又洒出笑,“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阿姐试试,从前,我也没机会吃得。”边走边说的小姑娘,时不时嘴里含着糖葫芦叫着,“跟紧我,可别丢啦。”没几刻钟又说:“我第一次吃冰糖葫芦是子由买给我的。第二次好容易找到的时候遇到了裴苼。”开心的人掰着手指数自己吃过的次数,然后歪着头,看向身后的楚之:“阿姐,你说它是不是我的幸运神啊!”
尚楚之有些失笑,下定决心似的,咬了第一口,果子有点儿酸,裹着的糖脆且甜,但口感也有些粗糙。她在心里很中肯的评价,其实比起各处宴会的糕点,不止是差了精致。可是她却越吃越喜爱:“我们要去的地方还很远吗?”
把最后一颗叼进嘴里的贺兰月,说话也不利索了,连讲了俩次才能听清她说的是:“再穿过两条巷子,阿姐,宁彧哥哥躲躲藏藏的该不会金屋藏娇吧。”
尚楚之怔了,笑得流于表面,懒懒应付:“嗯,挺好的。”
贺兰月笑容僵在脸上,岔开话题:“宁彧哥哥功夫高我许多,阿姐说他是不是知道我昨天跟着他呀?”
“那我们还要去吗?”尚楚之状似无意地咬了半口糖葫芦,比上一颗略微酸了些。
贺兰月理所当然地接过话儿:“当然了。烦躁也要溜达溜达。”
人烟渐渐稀少,她们蹦到一座很大的别院后门。贺兰月趴在门缝上,什么也没瞧见,右抬了头,这么高的墙,她翻过去倒是容易,阿姐怎么办呢?冥思苦想的小女孩把着眉毛,撅着嘴,一会儿蹬蹬脚尖,一会儿摸着下巴望着墙头发呆。
楚之一眼就晓得她在烦恼什么,却一句话没说。如果不是能解决的办法,多说无益。
贺兰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鞭子,拧着眉头,明显的不好意思:“阿姐,拽上去会疼。你可以吗?”
头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尚楚之新奇感涌上心头,没加思考就点头了。惹得面前的阿月抓着鞭子拍手大笑。
贺兰月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倚在身后的大树蹲下,将鞭子伸向尚楚之,安慰道:“阿姐,我力气很大的。别担心。”她微有吃力得拉了上来,将鞭子收回腰间,手去抹额间的韩,转身探出树枝外,瞧见有一人白衣翩翩地坐在亭子里看书。
她看得很认真。不肖想,那如玉的公子,不是裴苼,还能是谁呢!阿月的手透在枝叶缝隙里描摹许久未见的心上人的轮廓。在他投来一瞥时,缩着身子,带动了枝叶沙沙作响。
幸好,他没发现。忆起身旁的人,阿月害羞极了。
尚楚之偏着头将阿月认真的模样收在眼底,扬起笑,坐好了看着这一幕。在阿月赧然地羞红了脸,腼腆地朝着她笑,她回抱以温柔的微笑。
第19章 我守着她()
贺兰月点着自己的脑袋,低声说话,像在自言自语,又犹如在询问楚之:“右相怎么出京南下了?宁彧哥哥和他之间到底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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