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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年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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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周宁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才在无人的寂夜里听到了阿楚低低的呻吟声。他立刻循着声响跳入了草丛之中,终于在亭子椅靠的下方,找到了浑身冰凉的阿楚。

    谢天谢地,阿楚活生生的,还在他的眼前。

    可目光呆滞的尚楚之,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低低的呻吟是由于身体承受不住地发麻,本能地呼喊。周宁彧有些着急,伸出手借着月华摸着并查看她的周身,除了被蚊虫叮了几个红包外,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然而阿楚在他的怀里,却像与他隔绝了一个银河。

    他感觉不到她的生气,她像一个被抛弃的玩偶,无知无觉地躺在他的怀里,任他揉搓一言不发。察觉她的体温越来越低了,他立刻纵身回到偏殿,才进入屋子,有些狼狈的男子把她裹入被中,吩咐了底下人将温着的热水提进屋子里。全数热水倒入浴桶之中,他取了热水倒入汤婆子后,才加些凉水调整了水温。

    从被窝里将依然目光无神的、浑无知觉的阿楚抱在了怀里,周宁彧周身的血液随着阿楚的冰凉也一点点凝结。他从床边走向浴桶,犹如走了几个春秋,不能自己地滴落一滴英雄泪在她的脸颊,却只换来她眸子轻轻眨了一下。

    周宁彧垂头吻着阿楚的小小的耳朵,低低的发出不自信的语调:“阿楚,别吓我。”

    他一遍一遍地吻着,却没有得到更多的回应。霎那间,他的脑海中涌过一个念头,若是粗暴些待她,能不能将她游离的意识唤醒。

    可他怎么舍得?

    终于恢复了理智,周宁彧将身子一片冰凉的阿楚放入温热的浴水之中,一点一点、不带任何情欲地剥开她的衣裳,解开的肚兜在汤浴之中漂浮着,原本香艳的场景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他拿着手巾将手脚发凉的姑娘擦拭干净,也慢慢地摩擦着让她的体温上升。

    他只要阿楚好好的。

    泡在和暖的水中,被护着的姑娘的身体慢慢地不再僵硬,手脚也逐渐有了温度。周宁彧这才把姑娘擦干了,亲手为她将亵衣、亵裤穿戴好。被子里还有整理汤浴时存放的汤婆子,此刻被子也煨得暖暖的。

    收拾好这一切,他方把人焐在被窝之中,一下一下拍着她是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阿楚睁得的大大的眼睛才点着点着,眯了过去。

    周宁彧确信她只是累得睡了过去,这才歇了一口气。被他遗忘在外的红袖、绿意也算聪明,在跑回来的路上,顺便拐去请来了御医瞧瞧。

    御医捻着胡子说阿楚是受了刺激,多加休息便无大碍,又留了安神的以及预防风寒的药方子。他的一颗心才安定了。

    在阿楚迷蒙之中喂了她喝下安神药后又喝了一碗预防风寒的苦药,他把姑娘照顾得妥妥帖帖的,自己才快速地冲了一个澡,着着薄薄的亵衣爬上床把姑娘带在怀里用着,用自己浑身的热气去包围着她。他生怕她的体温再次跌了下去,是以一夜无眠。

    周宁彧几乎每个一个时辰就要搓着她的手脚,确保她是安全无虞的。

    翌日,太阳高照,刺目的像是毒辣的夏日。周宁彧一步三回头,确认了好几次阿楚还在沉睡中,才飞也似的到了御前告了假,说是夫人着凉不舒服。陛下心情分外地好,他也如愿得了准假,提气奔回屋子之中,他的阿楚还睡着。

    他伸着手摩挲着阿楚的眉心,心中惶惶不安。倘若阿楚再也不醒了,倘若阿楚醒来还像昨日一样了无生息,那么他该怎么办?从前周宁彧没想过自己的余生里,会有谁相伴到老,可是阿楚出现了,他想往后的日子有她便好。

    可是,为何却留给他这样的结果。

    他颤抖着手,一次一次地描摹着阿楚的眉眼,她却还在赖床。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呢?他的阿楚,要贪睡到何时呢?

    直到太阳下的影子变得只不过是一团圆时,尚楚之醒来了,脸色惨白,双手环着膝,缩在被窝之中,一言不发。

    给她食物,她乖乖地吃下,喂她喝药,她也万分配合,甚至连嫌弃药苦的闷哼都没发出。

    周宁彧用力地把人揉在自己的胸膛,一句一句低呼着:“阿楚,我在。阿楚,我在。”

    口干舌燥之际的周宁彧没有错过她微微动弹的指尖,他趁势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吻在她的手背,他唇心的温热和她手背的冰凉,给予双方鲜明的触感。

    尚楚之的泪珠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

    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笨拙地来来回回用粗砺的拇指擦去她的泪水,才换来阿楚瓮声瓮气的一句话:“渴。”可是只这一句,周宁彧觉得阿楚活了,不再是昨夜那样毫无生气的木偶,是个会哭的娇娃娃了。他递了一杯温水,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着她,柔声细语地问:“饿吗?”

    她摇了摇头。

    “昨晚遇见什么事了?”周宁彧从红袖、绿意口中只闻得一个莫名的华衣贵公子曾出现过。他不晓得那个人做了什么让阿楚变成这样,他不能让阿楚活在惶惶不可终日之中。

    尚楚之一听,全身僵住了,看着他把自己的手压在他跳动的胸腔之上,她泪眼迷眼地张口,声音喑哑的有些难听:“裴大人,是我的兄长吗?”

    周宁彧的心跳慢了一拍,浑身怔住了一会儿,眼睛瞪大地看着阿楚,终究还是丧气地说:“是。阿楚,你、你都晓得了?”他的苦笑是真的,紧握着的手也是真的。

第76章 不能决断() 
她上一刻还湿润的眼眶,这时却干透了。她无措地抬头望着周宁彧颓唐的面容,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以张口的话有些凌乱:“可是、可是,我明明有父亲、姨娘。你告诉我,怎么会呢?”

    周宁彧哑然失笑,摸了摸阿楚的发顶,轻轻将人带入怀里,“阿楚还记得二叔吗?他在临安歪打正着查上你时,我也不放心地去了解一番。期初,追查到将你母亲从花满楼里赎出去的徽商时,我的确得到的答复是买进去的楼兰母女坠湖而亡。”

    听到坠湖而亡时,尚楚之又有些犯糊涂了。

    周宁彧一遍遍安抚着她,而后才继续说道:“世间巧合的事越多,我越不相信是真的。于是我在回京的途中,自己入了徽商富豪的家中,亲自问了那对母女的消息,可我拿着身上的印记稍加试探,那富商却能事无巨细地说出买来的一对母女身上的特征。”

    他轻嗤了一声,“若是真这般爱惜,那母女怎么坠湖而亡呢?既然并不爱重,这么多年前的事为何又能记得分明呢?我便又拿出了御赐的金令,这位富商才说出了当年尚王爷用交子同他换了十五锭的金子,借着他的身份买走了花满楼中的母女二人。”

    她抖了抖,原来她不是父亲的女儿,而是他买来的,但她想知道前因后果,于是嗫嚅地问道:“然后呢?”

    周宁彧喂了阿楚喝了些粥才继续娓娓道来。

    却说当年,徽商陪同年轻的尚王爷游走四方,没想到在临安城的花满楼遇见了阿楚是生母荷兰语。尚王爷想也没想就将人买了下来,紧紧抱着女儿的荷兰语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记得过往的一切。他动了私心,想将她留在身边,许诺会好好待她和孩子,荷兰语才随他离开了。

    只不过尚王爷不愿荷兰语被找回去,便拿了散银买了一对沿街乞讨的楼兰母女,托付给徽商照顾。他也让徽商把这件事烂在心底,不能告诉任何人。尚王爷将乞讨的那对母女梳洗后,请了大夫诊治才晓得这两人寿日无多。他为了永绝后患,便交徽商这个法子。

    徽商把这乞讨的母女二人高调地带入府中,时常口头向合作的人炫耀这对母女如何得他的欢心,再者好生养在府中,他的一概妻妾都要礼待,只是不过拖了月余便病逝了。徽商便将故去的楼兰母女推入湖中,而后教其他人发现后,捶胸顿足地临湖大哭,风风光光大葬后,装作痛极了的模样,再不许任何人提及。

    果然,大家印象深刻却又渐渐遗忘了这段往事。

    而尚王爷这把荷兰语母女二人藏在马车之中奔去了济南,他半年前曾在那里买过一个院子,本想着偶尔可以来此泡个温泉不胜惬意,又恰好没选到可意的奴仆,是以没有安排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这正好给贺兰语谋了一个新的身份,又帮这个跟着贺兰语颠沛流离的饿得偏瘦的一岁半的奶娃娃入了皇室的玉牒子,改成了半岁。

    他在济南逗留了五六日,才带着贺兰语母女二人回了京城。尚王爷告诉自己的嫡妻,贺兰语是他半年前在济南买的舞姬,唤作阿语,女儿也快半岁了。尚王妃初见这二人母女时心中大恸,却也无可奈何,虽然不喜,倒也没苛待她们。

    倒是尚王爷明明偏爱贺兰语多年,却不知为何在王府之中待她们都是冷冷淡淡的,而改唤阿语的人在尚王府中住了不过一年有余便病逝了。

    据周宁彧查到的消息是说,贺兰语才生产时,便在逃亡郁结于心,身体又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所以才在尚王府中锦衣玉食也没能保住性命。不过她死后,尚王爷确实也跟着大病了半年有余。

    尚楚之听得有些恍惚,她自打小没能感受到父亲对姨娘、哦,不是,是娘亲的喜爱,这一段前尘往事听来,又觉得父亲似乎对娘亲情深无悔。他也是个参不透的人。

    她听完这些,心中还是觉得不够,继续问道:“那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周宁彧怔了一会儿,卷着她的长发道:“阿楚,她是楼兰王室中人,我能知晓的很有限。我只知道她是如今楼兰国王的表妹,在楼兰似乎是个、嗯,忌讳的人,我派去的人查了许久,也没有人敢轻易提及的。”

    她有些沉默,阿楚对于娘亲没有印象,对于父亲又止于尚王爷的冷漠。那么她的生父是什么的人呢?她不敢轻易问出口,若是问了,是不是代表着她要抛下养育她多年的尚王府?可是,这一方是她的生父,是她的兄长,她难道要舍弃他们吗?

    尚楚之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她六岁时,不对,她的年纪也被改小了一岁呢,她七岁跌下秋千,整夜整夜地发高烧时,是母亲抱着她,一遍遍叫嬷嬷拧着凉帕敷在她的额头。虽然那是她仅有的一次记忆窝在母亲的怀里。母亲总是对她淡淡的,可是若是没有母亲,她只会活得更艰难。

    尚楚之闷在周宁彧的怀里不肯多说些什么。他自然也不会去打破他们之间的这点和谐。周宁彧不是没有纠结过裴苼的情感,可是他不能赌,这样的冲击对于阿楚来说究竟是福是祸。阿楚对所有的一切都是淡淡的,既不讨厌尚府,也不喜欢尚府。但是这样一个情绪不外露的姑娘,若是遇上激动的事,谁也保不齐她会做些什么。

    何况,阿楚说过幸亏她生在尚府,那么他又怎么能剥开她的伤口,浇上盐水呢?若是一生不晓得,也未必不是好事,而且她已经是他的妻,过去如何都不重要了,没有什么比她现在的欢愉更紧要了。

    然而,他没能守住她的宁静,她还是会陷入挣扎与苦痛,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尚楚之将自己埋着不说话,眼前是周宁彧玄衣的颜色,她的手抚弄着自己的腰带,没有说些什么。对于裴大人,她也不知道是何种心绪。认或者不认,似乎她都做得不对。

    周宁彧没想过去让阿楚做出一个决断,只不过,他晓得不能有一个结果的话,不安、困扰的人始终是阿楚。故而,他拍着阿楚的后背,放轻了声音:“想好了吗?”

    摇了摇头,尚楚之蹭得他心口有些痒痒的。在猎宫里,同自己的姑娘腻在一处,不去随侍君驾,周宁彧哂笑自己的爱重美人之心,再如此下去,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好好做事。即便这样想了,他还是纵容自己陪着她。毕竟她现在只有他了。

    这句话让他心中的火苗渐渐高涨。多么符合他需求的言辞。

    “我们不去猎场可以吗?”她想,是不是找些事情做,她可以轻松些。逃避不是一个好法子,她一直清楚,只是现下,于她而言,再管用不过。不必去想是非,不用疼惜谁其中的煎熬。

    如果,她自私些,会不会比较好过。

    装作若无其事,不必再勾起母亲的伤心往事,裴大人裴大人已然晓得了,她活着,他没什么可不安心的。尚楚之从没让自己这般弱懦过,却抵不住心中的呐喊,为什么自己要去承受这些,不是她想知道这么多的事。

    见她想得认真,略微舒展眉心的男子也不出言打断,抱着姑娘到院子里晒太阳。

    秋日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叫人说不出的舒适。尚楚之猫一样舒展了身段,寻了更好的姿势窝在他的怀里。在这件事前,这样的亲近会让她脸红,使她感觉不好意思。如今,她只想躲在他的胸膛,没有风雨,还有温暖,没有烦恼,还可以恣意妄为。

    可她遇到的时机或许不对,否则,她便会沉静地思索自己这些动作的因缘,会去挖掘自己在这其中的态度。而不会像这般懒散,只愿意放纵她混沌的灵魂。

    她可以感叹一句有他真好,很多弯路也许便会少走。

    这世间的无缘,大多起于一个不说,一个不知。就像果就,是前因的决断,早一刻,或者晚一瞬都会改变轨迹。可恨的是,不能成为先知,不能完美地处理自己的情绪与理智,是以造就自己更多无论是否能承受都要担当的结果。

    洒脱,这件事,尚楚之从未想过竟然离她也很远。她明明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明明清楚,拖得越久,并不会变得更好。可她真正因事选择鸵鸟埋沙时,才发觉她原来不是只面对周宁彧不能决断。她自以为妥帖处事的冷静,并未彰显在她身上。

    被自己觉察自我的软弱无能,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呢?尚楚楚之觉得糟糕透了,可怕的是,她沉沦当中,甚至没想过去求救,她只觉得要是这样殁了,也没有不好,她也不必挖心搜胆地面对。

    她的坚强是形同虚设的。

    午后的时光很短,短到不过须臾,她的世界已然颠覆;也很长,长到她可以勘破间中的光怪陆离。还好,这一觉温暖人心的睡眠让她的精神力恢复了许多。

第77章 别情() 
尚楚之的心绪终于平复下来后,她的疑惑不再是如何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是她的父亲——尚王爷,在这其中充当的是一个怎么样的角色呢?她是不是过于沉溺,而忽略了该有的思考。

    低叹一声,她从周宁彧手中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小手,果不其然地惊醒了身旁的人。灯火摇曳,她才恍恍然惊觉已更深露重。

    他起身斟了一杯温水,兑了蜂蜜递与阿楚,再三地看了她,才紧张地把左手负到身后,右拳压着唇微微咳了两声开嗓:“他候在外头半日了,阿楚见吗?”

    她抖了一下,杯中的温水洒了一些,眼皮颤了颤,声音哑得厉害:“谁?”可是不假思索的,脑中浮现了裴苼的面容,问这一声似乎有些多余,她捧着茶盏慢慢地喝下蜂蜜水,脸上的表情几经轮转,到底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周宁彧有些讶异,他晓得阿楚最后还是会想见一见她的兄长,只是料不到她会这般快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正视自己的心。当然,他还是乐见的。毕竟,拖着并没有什么好处。他启了门,将立于院中的人请了进来。

    裴苼身上有些潮意,尤其是长发上显而易见的水滴。他进屋时,带来了不小的凉风,阿楚因此还不自觉地抖了抖单薄的身子。他没有错过,眸子的幽深愈加,抿着唇,周身散发着淡漠的气息。

    阿楚有点不明白,没想过裴大人会是这样的神态。她以为,他应该比她激动,至少不是如此一副疏离的模样。

    或者,是她关注他超过了事件本身,所以她看不见裴苼不知所措而握紧的双拳,也没看懂他素日不含一丝情绪的双眼,变得幽深且复杂。

    而后,她才意识大裴大人大约在外头站了许久,是以一身的夜露——没有下雨,那么唯有夜太深了吧。

    两个站立的男子,一个躺在被窝里发型微乱的姑娘。沉默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可此时此刻,没有人开口打破。

    裴苼气息沉稳地回身坐在了离床榻最近的椅上,他直勾勾地看着捧着水杯一样打量着自己的姑娘,语调里是小小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阿楚,你都知道了。”

    “没有信物,你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吗?”尚楚之说话时轻的有些缥缈,明明她不是想说这句话的,可是她怎么说了呢?她没怀疑过,也许是因为周宁彧行事稳妥,也许是因为短短几次遇见裴苼,她就知道这个人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而从无错处,是更为谨慎的人物。

    裴苼摇了摇头,他轻轻笑了,儒雅中又添了两分贵气以及冷然:“我的确没有信物,母亲的信物有哪些,我都不甚清楚,大多都作为陪葬物留予父亲了。”何况,物什的流转,谁能保证不会遗失呢?

    周宁彧坐到一侧,默默地关注着阿楚的变化,不出一言去打断既陌生,彼此间又该熟悉的二人的对话。

    “你为何而来呢?”语调平平,没有任何的起伏,尚楚之左手抓着锦被,目光有所游移,这也不是她想说的。可她也还没想好究竟要说些什么。所以知道他来是认她这个妹妹,也可能是说父母的往事。但她还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伤人的话。

    裴苼没有拧眉,还舒了一口气,神情也没有先前的冷漠疏离。他手指无意识地叩在桌面上,清冷的声调仔细一听,与阿楚有些相似:“阿楚,那你想知道吗?我们的父亲、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人会拒绝去了解吧。

    特别是一夜之间忽然存在于生命之中,不能抹去的人。而她对母亲没有印象,除了那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她的记忆里勾勒不出那个女子的容貌,无法想象作为她的母亲的语调是温柔的还是急躁的。

    父亲,除了尚王爷外,她对于父亲也没有概念。裴苼父亲早亡,她是晓得的,可是他的父亲姓甚名谁,何许人也,她一概不晓得。

    今夜,她便能晓得了?同脑海里的那些是不是完全不一样呢?

    啊,阿楚有些开心,是母亲,不是姨娘,心头也有隐隐的罪恶感,可是抑制不住兴奋。她还多了一个父亲,素未谋面已亡的父亲。他是什么的人呢?

    在裴苼有条不紊的言辞里,尚楚之又开始迷惘了。

    他从父母的相遇开始说起,三十年前楼兰妍语郡主贺兰语扮作男子随着如今的楼兰国王贺兰致作为使臣来京求亲,贺兰致为其弟求得贵女为妻,自己也带回了一个落魄世家贵女为妾,途中爱顾有加,一时不察,竟让贺兰语溜去了嘉兴。

    贺兰语通身并无碎银,大多是银锭子与珠宝,又没有行走在外的经验,才离开京城没有多久,便在南下途中被人偷光了银锭,只保住了小碎银和藏在贴身处的几枚美玉、明珠。她也不恼,依旧不管不顾地南下游玩。

    直到嘉兴时,贺兰语哪里还有钱财,她无钱住客栈就宿在了湖中亭,倒不曾想遇到了裴苼的父亲裴誉。裴誉是个风雅的公子,醉心武学、可意风景。这遭堪堪从北漠返回嘉兴老家,趁着清晨执着手令入了城往湖心亭赏一赏久不曾见的江南湖光水色。

    才撑着一叶扁舟,荡在小湖,裴誉舒心惬意地踩上了湖心亭,梁上的姑娘闻声摔了下来,她的三脚猫拳脚,才一招便被人拿住了。裴誉抓着肩胛,只觉身子骨如此娇小,猜测是个女子便松了手,借着手中的一盏灯笼看到花猫一样的贺兰语,笑得煞是爽朗。

    不拘小节的公子携着贺兰语看了日出,又赏识她的与众不同,瞧着姑娘家靠着他睡了过去,毫无防备。他心中一动,把人一路抱回了主宅。安置了姑娘,禀明了父母,他又潇洒地伴在姑娘左右。

    一二月里,二人将嘉兴附近玩了一遍,果然志同道合。

    贺兰语也不扭捏,一心觉得裴誉同京城的那些官身一点也不一样。自己喜欢得要紧,贺兰语趁着月色甚好,在洒满华光的裴誉屋子里,献上自己的香吻。她亲了人后,红扑扑的小脸笑意盈盈,歪着头,拉着自己的长辫子道:“我既轻薄了你,理应对你负责,便嫁你好不好?”

    裴誉一无门第歧视,二来喜她天真烂漫,自然地将人拢入怀里,右手摩挲着下巴,眉开眼笑地回道:“你可不许反悔。我们下个月便成亲吧。”

    裴誉父母虽然遗憾没能去求娶中原温婉的大家闺秀,却也不是迂腐之辈,既然独子倾心,也就热热闹闹地置办了婚宴。

    婚后裴誉接手裴家的生意,带着夫人四处闯荡,衣食无忧,过得很是潇洒。他又爱护自己的夫人,不忍心她年纪还小就当了娘亲,是以这一年陪着她纵情山水,没要一儿半女。

    美满不过一载七八月罢了,在渝州时碰上了贺兰致的得力干将将贺兰语绑了回去。裴誉究竟只是一介良民,如何能敌得过一国王室,一路随着去了楼兰,屡屡抢人,却屡屡失利。

    贺兰语被困在了贺兰致的府邸之中,日日有人看守,不过半月就传出了要出嫁的消息。裴誉不信,再四被轰出王府。贺兰语不愿再嫁,也是各种法子都用上了去逃。花了十几日,却没能有个结果,又诊出已有身孕。

    她倒是喜上眉梢,气得贺兰致那一日将屋中陈设尽数砸尽,愈加严防死守,不教贺兰语有逃脱的空隙。也不知他怎么做的,果然守到了生产,也没能让他们夫妇再见一面。

    裴誉扎根楼兰,做起了老本行,又刻意与朝中官员往来,企图蚍蜉撼树,从贺兰致手中将贺兰语救出。

    这一等便是五年。足足五年,裴誉终于晓得贺兰语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才终于能夜半三更混入府中见到了贺兰语,却依旧没有能力带走她。旷久未见,二人更是两心相依,又有可爱的小儿郎,越发坚定一同离开楼兰的信念。

    这三四月中,裴誉晓得贺兰致在全身心投入王位的争夺之中,便也加快了自己能安插的暗线布置,他想能够在在贺兰致的政斗里寻得间隙重新带贺兰语回家。只要回了中原,贺兰致在楼兰的势力无论多么强大,也终究鞭长莫及。裴誉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是以,在这三四月之中,白日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偷偷眠在贺兰语屋中。

    奈何,动荡的政治演变给他带来了机会,可时间也没留予他足够的运气。嘉兴传来书信,父母二人因贺兰语被困楼兰一事惶惶不可终日起,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怕是熬不住了。贺兰语得知后,让裴誉先回去伺奉,他们之间一定还有时间。

    在准备不够充分的情况下,贺兰语叫裴誉将儿子一同带回了嘉兴。等他赶回嘉兴,父母已奄奄一息,不过同儿子、孙子处了两三日,人便没了。他办完丧事后,将裴苼托付给教他功夫的师父照看,自己又潜入了楼兰。

    楼兰已是新王登基,而贺兰语已经失踪了。

第78章 徐徐图之() 
裴誉以为这是贺兰致瞒天过海的手段,可是勘探两月有余,才知是真真切切的。在孔雀城里,被贺兰致剑架在脖子上,红着眼质问贺兰语的下落时,裴誉也不曾退却。最终新王贺兰致还是放了他。

    大抵是因为知道贺兰语爱着裴誉,所以贺兰致没想过对他下杀手。又或许,是因为刚刚登上王位,双手沾的鲜血太多,贺兰致累了,不愿意杀戮频添。但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裴誉离开孔雀城,立即往嘉兴赶去,他和贺兰语相识在嘉兴,她一定会去那里。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嘉兴,没有立即去接回自己好阿语的孩子,他想第一个先见到的人是她。来到湖心亭,一只普通的乌篷船只落入他的眼眸。

    那一刹那,裴誉差点热泪盈眶。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足尖清点,越上了船只,他只闻道淡淡的血腥味还夹杂着楼兰特有的迷药的味道,还有昏倒在地的女子。裴誉手抖了一下,将女子翻了一面,露出脸颊,这个女子他认识,是阿月的贴身丫鬟。他手抖得更加厉害了,终于开了嗅瓶弄醒了婢女依萝。

    依萝泪流满面,看着手中不见的婴孩,声嘶力竭:“爷,小姑娘和郡主不见了。”

    裴誉几乎如山倾倒,全身僵硬着,满脑混乱不堪。阿语回来了,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此时妻女却全都失踪了。而他才刚刚晓得,阿语在他离开没多久就中了毒,虽然在贺兰致的护佑下解了毒,却伤了身子。不知现下人何处去了。

    裴誉心中一片乱糟糟的。

    带着依萝去照顾裴苼,他将那只船几乎每寸都寻了过去,除了那阵迷烟的味道让他确信是来自楼兰的之外,他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一口鲜血涌上心头,裴誉倒在了船只里一天一夜才醒来。

    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回到师父的小筑,抱着裴苼什么都没说,只是细细碎碎地交代好好学习,交代他不要辜负阿语的期待,而后才说自己要回楼兰去找他的娘亲。

    懂事的孩子,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摸着裴誉一宿冒出的刺刺的胡渣,眼里亮晶晶的:“爹,去吧。娘一定也像我一样想你。”

    日夜兼程地重新到了楼兰,裴誉二话不说地又闯入了孔雀城,来到了贺兰致的面前,问他是谁给阿语下的毒,又说了阿语失踪的事情。和裴誉一样,贺兰致一口鲜血吐在了奏章之上,周身满是戾气的带着裴誉到了后宫之中独有的三宫美人中的淑昭仪的殿中。

    一入殿,贺兰致一巴掌甩在了淑昭仪的脸上,蹲下看着摔在地上的问安的女子,右手擒着她的下巴,看着她流血的嘴角,眼中的嗜血之意更重了,阴鸷地开口:“你对她做了什么?”

    柔柔顺顺的女子抬头微微一笑,“我叫人把她卖了。”

    “卖去哪里了?”贺兰致和裴誉异口同声。

    淑昭仪笑得更美了,摇着头道:“我不知道,因为卖人的人,我也杀了。”她一点也没有害怕,抬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贺兰致,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噙着笑:“王上,终于看到我了。”

    淑昭仪被贺兰致拿捏在手中,翻来覆去地审问,却一无所获。她当真为了不让人找到贺兰语,杀光了为她卖命做这件事的人。

    而后裴誉又回了嘉兴,偶尔陪着裴苼,大多时光都在找他遗落在外的妻女。三年了,他再也没找到她们母女,也越来越经常梦到贺兰语,他有些害怕,可他隐约知道,阿语不在了。

    看着愈发像自己的裴苼,他在病榻上告诉了裴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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