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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年华-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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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约好了时间拿官印,便分手各自上了马车。

    才踏进车厢,尚楚之被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还好搂着她的人还捂住了她的唇,她才放心地靠在他身上,戏演得有些过头了,她现下累得慌。

    “夫人去了这么久,无话对某说吗?”周宁彧拿下了她有些沉的发饰,又散了她的发髻,按着她的肩胛轻轻揉着。

    她长发披下,只留了最简单的束发,让在宫中步步谨慎的她一下子舒坦极了。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喟叹:“此处可以言说吗?”

    “自然。”他替她捏了肩膀,见她瑟缩,便知道自己按对了地方。

    “唔。”她舒服地低吟了一声,困倦的声音是浓浓的散漫:“永乐县主怕是和外人勾结在一起了,她叫我偷你的官印,唔,借的是我喜欢裴苼的由头,说裴大人同楼兰雍王子互通有无。”

    周宁彧手上的动作重了些,沉着声低吼:“呵,你喜欢裴苼?”

    “疼。”尚楚之低呼了一声,睁开眼盯着吃醋的人,蹙着眉尖,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以为现在的重点是永乐县主背后的人来着。何况,你几时瞧见我喜欢裴大人了?”

    听到阿楚喊疼,他的力道又小了许多,手向下游移,“她说得也不全错。裴苼确实和雍王子交往甚密,不过这是陛下授命的。”

    尚楚之抓住他的手,求饶地用着软糯的语调:“别,那还套她的话吗?”她有些不放心,追问了一句:“户部最近在调用财务么?否则你的官印怎么成了别人的目标了。”她能想到的大约也就户部的拨款了。

    抱着她,着一身官袍的男子,微微露出清冷的笑意,给她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搂着,低沉浑厚的声音催人好眠:“继续套她的话,我查到她背后的人是谁就够了,户部最近在肃整国库。至于官印,我会给你弄个假的,你们约了何时再见?”

    “五日后,明珏郡主的猎场之约。”她午后站得有些,困得呢喃不清,蹭了蹭自己的脑袋,睡了过去。

    周宁彧有些心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粗砺的拇指摩挲着她的红唇,心里低低叹息。马车驶入周府,他抱着她入了主屋,十分习惯地宽衣解带。看得见吃不着,的的确确叫他苦不堪言。

    他掖好她的被角,转身去了书房,里头已有人候着了。

    裴苼拿着一卷诗经出神,见着周宁彧来了,坐在尊位懒懒开口道:“查到是何人在同雍王子做对了吗?”

    周宁彧摇了摇头,坐在椅上,“对方挑得人倒是个没用的,不过想来也没在永乐县主自己还不知道搭上的是谁,便莽莽撞撞地出来做事了,她胆子够肥,找上我们家阿楚了。”

    他犀利的目光朝裴苼瞧去,没忍住还是说了:“你拒绝阿月就不能委婉些?那丫头最近失魂落魄的,贺兰雍差点没掐死她。”

    裴苼躲开了审视的眼神,轻轻咳道:“她还小,越给她留下念想,反而使她放不下。”

    明明知道裴苼说得是对的,不过看着长大的鬼丫头,突然就沉静的像个瓷娃娃一般,总是让人心里不舒坦,子由也因着没守好,被贺兰雍驱回了营中。周宁彧看到了这些,才愈加想牢牢看住阿楚,生怕一个变故,心尖的姑娘也把自己丢开了。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气短便短,他只想守得人罢了,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裴苼,周宁彧略微有些担心,朋友如果成为阻碍,那他该怎么做呢?

    两个纵横官场无所畏惧的人,在姑娘的事情都不能处理的得心应手,稍加感叹后,又投入了逮出幕后黑手的计划商榷中。

    一直到月满西楼,二人才从书房离去。

    三日后,陛下圣恩浩荡,准予秋猎事宜,钦点了各家子弟、淑人,拾掇了物什,午后便启程去了猎宫。

    终于赶了一日的马车,所有人都在猎场的寝宫住下了,声势浩大,女眷们也很是兴奋。早早地歇下了,只待明日在猎场能博得恩宠,为世家争取荣耀。

    尚楚之在偏殿堪堪沐浴更衣,便有柔太仪的宫娥前来传召,说是请了几位淑人过堂小叙。这次随侍的妃嫔之中以柔太仪位分最高,尚楚之想了想,估摸着“几位”的说辞,大概意指全部吧。

    果然,入了铜雀台,所有的淑人、贵女都一一赶到了。她住得偏远,到时,只剩些许贵女未来。于是,尚楚之恳切地请了罪,又没在淑人堆的角落里不凑热闹。

    永乐县主一会儿同这个淑人交谈,又转向别的贵女闲话,绕了一大圈子,终于走到了尚楚之一旁,在众多拉扯时兴的织锦,流行的发髻的言辞里,给阿楚下达了指令:“今夜子时,澄心阁西角门碰头,以鹧鸪哨三声为号。”

    尚楚之自然乖顺地点头得令,唯唯诺诺地退居一侧,看各家贵女争奇斗妍。毕竟这是难得接近圣上的机会,若是嫁入宫中,到底还是有福气的。是以贵女之间的明争暗斗倒把淑人里互相倾轧以昭显自己的尊贵的风头全然盖住了。

    姗姗来迟的明珏郡主更是贵女中的翘楚,一声骑装压过了贵女繁复的宫装,烈焰红唇勾她可爱又娇媚。就连柔太仪都不自觉把人放入了眼中,虽说这位楼兰郡主明面上是和亲的,可是入了后宫也没什么不可以。

    各家贵女在柔太仪面前露了脸,彼此间又稍微知晓了些底细,心思轻的溢于言表,重的若无其事的离开了。柔太仪不满明珏郡主的不拘礼数,又因为她贵客的身份,不敢懈怠,心中暗自计较着不使陛下高看她两眼的法子。

第73章 秘密() 
一想到明珏郡主身份高贵,若是入了宫中,位分必然不低,柔太仪几乎要咬碎银牙。这一年多,她同沈淑妃、慕容昭仪斗得天翻地覆,皇后娘娘只言片语不提,只怕是要坐收渔人之利。况且她同皇后交锋二三次,便知道中宫那里是铁壁铜墙,没有实力之前,唯有蛰伏而已。

    但是后宫之中尊贵的人太多了,她决计不许有更多的人搀和进去,否则她和孩子何日才能爬上更高的位置呢。

    尚楚之自然瞧见了柔太仪有些发狠的脸色,有些担心猎宫之中的变天,会不会殃及她这样的池鱼。

    她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永乐县主,目前还是好好应对这个人便好。后宫之中无论如何翻云覆雨,同尚家、周家都无干系,这些不是她该愁得。

    这一场临榭听曲到底熬到了散场。端坐一天的姑娘有些麻木不仁了,近来连着几场大宴都顺利过来了,女子间的斗法,似乎没那么让她不安了。终于扶着红袖的手走回了寝殿,她的脚疼得厉害,绿意取了热水,加了精油给她泡脚。

    缓解了脚上的疲劳,她只觉得困倦,衣服也没换就在床上睡着了。

    周宁彧回来时,便瞧见没用晚膳的姑娘,脸上晒得微红,累得睡着并不安稳。他问了红袖、绿意晓得她今日的活动,吩咐两个丫鬟做些清淡些的吃食送来。他小心翼翼地拉着阿楚的小腿轻揉慢捻,闻得她低低的呓语,嘴角弯出了淡淡的笑容。

    食物送来时,清俊的男子已然给阿楚捏好了小腿,柔声唤醒了她。

    小腿上的酸涩退了许多,尚楚之也觉得松快极了。她靠在床头,打发走了两个丫鬟,“永乐县主叫我今夜子时去找她。你远远地跟着我?还是提前去藏身?”

    露出些许叹笑的人从包裹中取出了假的官印交予阿楚,轻轻道:“夫人倒是聪明,我提前去。届时我也会派人跟着夫人,你放心,一切有我。”

    亥正时刻,宫人们大多伺候着各自的主子睡下了。尚楚之躺在床上也好一会儿了,红袖、绿意也离去了。猎宫里静悄悄的,只有守夜的侍卫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她换上了丫鬟的衣服,提着食篮朝澄心阁西角门去了。途中遇着好几回巡逻的侍卫,出示了永乐县主的腰牌,只说是县主派来拿尚书夫人带来的糕点,她便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澄心阁西角门。

    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她不曾瞧见周宁彧说得人,便猜是个暗卫,大概身手不错,一路来也没引起巡逻侍卫的注意,想到这里她安心了许多,学着鹧鸪在门外叫了三次,每次三声。果然永乐县主也扮成侍女的模样在里头回了三声,微微开了门缝放她进去。

    永乐县主目光灼灼地盯着食篮,压着声:“快给我吧。我好交予贵人。”

    “奴能瞧瞧贵人吗?”尚楚之捏着食篮,缩手缩脚地询问,含泪欲泣,很是无用的样子,“我只是担心裴郎。”

    她演得情真意切,永乐县主倒没有怀疑。不过,她腹中本就是草莽,不懂得计较许多,眼高手低,还以为做事谨慎小心,“暂时不行,待本县主问问贵人。你的忠心,本县主记着呢。”

    软弱的姑娘点着头,便把食篮给了永乐县主,她还料想着后头应有其他的事宜,不曾想县主收下后,便打发她离开了。她愣了愣,扮演着听话软弱的姑娘,顺从地离去。走回了寝宫,累得不行、倒头便睡了过去。

    次日尚楚之又早早起了,坐在镜前让绿意梳妆,一身骑装,头发又打理的干净利落。而后打着瞌睡的姑娘,被她的夫君牵着去了猎场。

    陛下拉满弓拿下了第一只雄鹰,便让大家各自去猎场上挣个高低了。他亲自教导着太子殿下拉弓射箭,没把目光匀给柔太仪一丝半缕。柔太仪识情知趣,带着不会这些的淑人、贵女坐在荫下喝茶、赏玩。

    尚楚之被周宁彧拉上了马,随在莫寒与尚凝栀的马后入了林中。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周宁彧架着缰绳往更偏的山崖去了。他拴好马绳,把姑娘抱下马,交代道:“以后离永乐县主远些吧。我昨日有些眉目了。”

    昏昏欲睡的尚楚之点着头应好。周宁彧笑了,抱着阿楚跃到了更高的山头,找了个晒得到些许日光的树上歇着。

    那树长势甚好,瞧着也有百年来的历史了,枝干粗的成年男子双手也环不住,是以一身劲装的人抱着阿楚躺在上头也逍遥自在。

    阿楚本就没睡够,有了这个好地方,又晒得暖洋洋的,不消片刻便睡得深了。

    周宁彧拥着她,不逗弄她,心里都装着满满的柔软,支着脑袋打量她的睡颜,甚是满意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过,他似乎注定与闲暇少有关系,才一会儿罢了,裴苼便来了,还是带着些重要的消息,他只好唤醒了阿楚。

    尚楚之坐在大树上十分惬意,也不想离开。周宁彧只好由着她,挑了更高的地方说事,又能瞧着她,又便宜行事。

    目送周宁彧同裴苼离得远些,也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声音,她倒坐在树枝上懒洋洋的,没一会儿又困了,才将将躺好,听得树下一声娇叱,鞭子舞得灵动,吓走了不少的小动物:“还是没找着贺兰月那个死丫头吗?”

    “郡主小心隔墙有耳。”邸懿谨慎地勘察了一番,在高处瞧见了周宁彧与裴苼,遥遥作揖互表见了礼,而后似乎放心了。

    明珏郡主用力地丢开了鞭子,用脚踢着大树,不过却纹丝不动,口中骂道:“贺兰雍真以为自己能护着那个小蹄子一辈子?哼,他最好寸步不离地守着。否则,我总有一天要将她拆骨扒皮。”

    原本慵懒无比的女子,此时耳朵竖得格外笔挺,她搞不明白论位分,阿月是公主,明珏不过是郡主为何屡屡出言不敬,也不在乎得罪王子呢?而且表姐妹之间,为何有这么深的仇恨呢?

    邸懿恭恭敬敬地承诺:“郡主放心,臣天涯海角也会将她捉回。”他语气轻了许多,说话也有些迟钝:“郡主在这里可有相中公子?”

    明珏娇娇地笑了,“裴苼最合我的欢心,可惜他是朝廷要臣,阿懿你说左相的庶子怎么样?”

    “他怎么配得上郡主呢?”邸懿有些吃味,轻蔑地评断了左相的二公子——章远崇是庶子,在功名上也差了嫡子许多,为人木讷,是个很老实的无用公子。

    尚楚之也曾听过他的事,当初五姐差点便和他成了,不知为何却吹了。

    “格格格。”明珏笑得随心所欲,手抚上邸懿的胸膛,不安分地摸来摸去,声音暧昧:“配不上才好,把他带回楼兰,谁也不能阻碍你疼爱我了。”她还故意发出啧啧的声响,格外地挑逗着神经。

    邸懿一遍一遍低呼着:“小珏儿,小珏儿,你说真的吗?”

    一阵淫靡的唇角相吮的声响在这里此起彼伏,一会儿,两个气喘吁吁的人分开了。明珏郡主靠在邸懿身上,邸懿避开了周宁彧和裴苼的视线放肆地揉着明珏郡主娇美的身子,逗得她一阵一阵的呻吟。

    “我听说,裴苼大人在找失散的妹妹?”明珏媚得能掐出水的声问道。

    邸懿搂着人,不再有更多的动作,只是轻轻地摩挲着她,低哑的开口:“是,我安插在雍王子身边的探子说,他的母亲是楼兰的姑娘。”

    “可他的相貌并不觉得有我们楼兰的模子呢。”明珏郡主把玩着手中的鞭子,懒懒的好奇心燃起。

    “不过至今没查处是哪个姑娘,否则有了他妹妹在手上,我们还怕扳不倒雍王子吗?”

    “呵呵呵,说得没错,那就努力套出来,早点为我们所用才好呢?”明珏眨了眨眼,妆容清丽,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像她温和的表象。

    两人又絮叨了一会儿,才往林中去了。

    尚楚之躺在树枝上,紧张极了。她这是一下子听到了两国要员的私事?她简直不敢相信明珏郡主如此豪放,未婚女子在野外,同一个将军卿卿我我,还说着养情夫这样大的事情。以及裴大人在找妹妹,他的母亲还是个楼兰姑娘。

    她惊了一下,立时坐好了,想到了一个人——胡一天。那人找上阿月的时候,用的可不就是裴大人的名号么?所以他竟然是在帮裴大人做事。尚楚之眉毛一扬,神色愈发像周宁彧了。

    她摸了摸下巴,只觉得不可思议,楼兰的姑娘看来容貌都生的不错,不然这么大的京城,她怎么就能遇见这么多的楼兰姑娘生的孩子呢?尚楚之其实料得也不算错。

    二十年前,楼兰是京中靓丽的风景线,许多有钱有权的人家都养了那么一两个楼兰的姑娘做小。

    一下子偷听了到两个秘密,她的魂都回不过来,再把永乐县主近来的表现加进网中,她发现局势太乱了,她一点儿也看不明白。

第74章 身世之谜() 
彧郎说裴大人是奉命接触雍王子的,那么说明朝廷扶持的下一任楼兰国王是贺兰雍。而明珏郡主联手邸懿将军想把贺兰雍拉下马,他们若不是举兵造反,便是另有拥立的王子,并且他们以为贺兰雍是拿住了裴苼的妹妹这个软肋要挟协作。

    莫非永乐县主是跟他们搭上了线?他们想拿朝中的国库当他们的军饷吗?

    好像有几分道理,尚楚之不由飘飘然,赞许自己的机敏愈发高了。于是放松地躺下休息了,一觉醒来,日头未移几分,她甚是感慨,无比怀念寝殿里的高床软卧。瞄了一眼周宁彧与裴大人,怎么还没说完事情。

    终于在百无聊赖里,做着小动作的姑娘等到了周宁彧接她回去了,可是裴大人也随在一侧,她一点也不好意思在人家跟前说他人的私事,哀怨地瞧了又瞧周宁彧,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骑着马回到了猎场之上,所有贵女的风头都被明艳的明珏郡主抢光了。她的骑射虽不是一流,但比起京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们,她胜得多了。不过两个时辰,明珏郡主猎取了不少鹿、羊等物,可谓是在猎场上大放异彩。

    陛下也拍手称赞她的英姿飒爽,更是赏下了不少的物件褒扬她巾帼不让须眉的能力,又是赞她的容貌不凡。

    总之,第一天的狩猎过程里,没有人比得过明珏郡主。她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矢之的,淑人、贵女面上大度端庄,大多娇惯了,谁都不愿意自己被压在底下,不但不光彩,还显得无能至极。

    是以,周宁彧携着尚楚之、莫寒抱着睡着的尚凝栀回来时,猎场已经是女人们角逐的战场了。她们久居闺阁,却是用软钉子的一把把好手,不过明珏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灯,别人说一句,她能翻着花样说出许多。

    正当明珏郡主趾高气昂时,柔太仪略施小计,使得一名嬷嬷打翻了茶水,弄湿了她一身绚丽夺目的红色骑装,而后还娇娇柔柔地道:“郡主雅量,嬷嬷年事已高,偶有失手,还请郡主担待。今日难得郡主夺了好彩头,若是生气了,可不是将陛下赐予的荣耀抛诸脑后,又无视了这大自然里的率性。”

    偏偏柔太仪句句里挑不出错处,还没法拿那个老妪撒气,一天的得意洋洋,全毁在了衣服弄脏的事情。明珏郡主自然怀恨在心,可是这个能随驾在陛下身旁的人,她也不能轻易得罪。她只是万万想不明白,为何成了这个娘娘的眼中钉,她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才是。

    明珏郡主咬牙切齿地笑着告退去更换衣物,临走前剜了柔太仪一眼,只换来柔太仪嘲讽的嘴角一勾。握紧了拳头,使劲儿地压住自己的怒气后,明珏郡主才高昂着头颅离去了。

    尚楚之呼了一口气,面对这么一场庞大的戏没有被卷入其中。稍加放松后,随着周宁彧回寝殿小憩,今晚还有一场“不必拘礼”的宴会——哪里会“不必拘礼”,她想想都觉得头疼。皇家规矩繁多,快把她沉寂了快二十年的心态逼得无理取闹了。

    哀叹一声后,她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

    不知道为什么周宁彧自从和裴苼在高处聊完后,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难道永乐县主背后的人物太不简单了?而且骑马而回时,裴大人瞧了她很多次。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应景的是,她的右眼皮开始狂跳不止了。

    下了床的尚楚之,挨到窗户旁偷偷瞄了外面的境况,既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一丝言语。是一片不自然的沉默,她按着自己的额头,捂住自己轻颤的眼皮,不知道用什么来安抚她这颗突如其来加速的心。

    在这样的惴惴不安里,令她本能抗拒的夜宴开始了。比起皇宫里的确实气氛欢快了许多,可是九五之尊坐在座首,又有谁敢放肆呢?是以陛下说完秋猎首日的感怀后,终于说出类似“诸君随意”这样的恩赦后,场上的淑人、座上的朝臣才觥筹交错地执着杯盏,随意走到意欲结交的人身旁,开启了想说的话题。

    她的位分不高已经不是淑人、贵女想打击或拉拢的对象了。她们使出浑身解数为的不过是让今日出尽风头的明珏郡主出糗罢了。不管往日里,她们之间是不是有些恩怨、不满,女子们同仇敌忾的缘由简单到令人咋舌。

    不过尚楚之没兴趣参加这种戏码。自打无意中听到了明珏郡主的密事,她不仅想离明珏郡主远远的,更是希望不会招惹到这个女子。明珏郡主在她的直觉里,已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她不会上赶着送死。

    拿了一盏清茶,尚楚之挪到了湖边坐着,晃荡着脚丫子,手还托着腮帮子好好地消化着今日自己发现的秘密,顺便理一理有没有被自己落下的信息。

    绿意和红袖在亭子外守着,她觉得自己相对还是安全的。只是她近来运气似乎很是不怎么样。这个角落的小亭子确实不起眼,但也不至于无人察觉吧。何况她才低低喟叹了一声,绿意陪着红袖小解去了,她一人躲在这里便有人来了。

    欲哭无泪的人缩到了草丛里,捂着自己的口鼻,连呼吸也不敢用力。她睁大眼睛一看,离亭子越走越近的人可不就是裴大人吗?他怎么会陪着一个身形有些眼熟的人走到这个地方来得?思绪有些混沌的姑娘,不禁心中大叹:莫非今晚她还能再听得一个秘密?

    不得了,她最近可能真的不适合外出。秘密这种东西,知道的越多,越有生命危险吧。她其实挺爱惜自己的小命的。

    最近他们走近到,她足以听清楚声音了。

    裴大人一贯儒雅的语调,居然带了些哽咽:“雍王子果真找到舍妹了?”

    贺兰雍抚着手中并无撑开的折扇,驻足似笑非笑地道:“裴大人信不过孤?”他有继续朝着亭子走去,面向一汪无波无澜的湖水,踢进了一颗石子,言语还是淡淡的:“说起来,裴大人的生母还是孤的表姑,我们之间还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呢。”

    站在月色里,勾得身形潇洒的裴苼,声音里不再有何情绪,恢复了素日里的寡淡:“王子说得不错。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派微臣相助王子。”

    “呵,那孤是不是应当唤大人一声表哥呢?”贺兰雍懒懒的语气带了几分明显的危险,转瞬又灭了这些不阴不阳的怪强调,明明噙着笑,口中的声音却冷冷的:“孤的这个表妹,裴大人不是也常常见到么?”

    尚楚之立时听得分外认真了,原来裴大人是妹妹竟然也养在京中,他却无知无觉吗?

    “果真是阿楚?”裴苼的声音抖了些,但是咬字还是很清楚的。他与贺兰雍身高相差无几,两人对视无言时,煞是有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不过此刻尚楚之,可没有心绪去体会这其中的压迫感,她一心绷在了那句“阿楚”上,世间再没有更巧的事了,京城的贵女里还有谁的闺名里有楚字来着?一向神思敏捷的尚楚之,居然一个人名都浮现不出来,双手抓着自己的衣襟,微张着唇,耳朵轻轻侧着,听得无比认真。

    在这样一个听得清楚分明的环境里,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担心自己没听清楚他们的言辞,会全心全意地侧耳倾听。她只晓得自己那可心快要跳到了胸腔口。

    贺兰雍低低地笑了,“孤的表姑到底是有福气的人,自己同女儿被人拐走,倒还能离了贼窝,回到京城,她的女儿大概是得到了她的庇佑,没受什么苦难,还嫁给你的好兄弟周宁彧。裴大人,你说因果报应,天道自有轮回,对不对?”

    听到这里,她懵了,一刹那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不能再听见他们继续说些什么了。发懵的时间有些并不长,她一贯在外头懂得处理自己的情绪,即便茫然无措,她还是能回神继续听着,她想,她应该没有错过什么对话。

    强自镇定下来后,尚楚之琢磨着贺兰雍的意思是,她是裴大人的妹妹,她不是尚王府的姑娘?

    不、不,这怎么可能呢?姨娘是楼兰的舞娘,母亲说过,姨娘也是可怜人。父亲也一直没忘记姨娘的忌日。虽然待她清清淡淡的,可是父亲对每个姨娘的孩子都一样。

    她有父亲、也有母亲,怎么还会有裴苼这个哥哥呢?裴大人是父亲流落外头的私生子?可是既然母亲在尚王府,他若是哥哥,为何不在?父亲强娶母亲?她同裴苼是异父兄妹?也不对,若是强娶,裴大人又怎么会需要万水千山地找妹妹呢?

    尚楚之脑海里一片混沌,理不清他们的言辞。这些话语都入了她的脑子,可她一句也整不明白。

    裴苼顿了许久,没能开口。

    倒是贺兰雍没打算让裴苼沉默,他眸子里浮起些许暖意,“裴大人,既然安排了胡一天来往在楼兰、中原,他报出来的这些消息,你没细加探查过么?从他随意地从阿月入手查了尚姑娘,你不是也暗中查了许久吗?”

第75章 前尘往事() 
裴苼没有否认,他的确在临安时便顺着往日的痕迹查看了,可是依然没找到尚楚之和徽商之间的联系,他看着阿楚那张脸,也不过两三分与母亲相像,甚至没有贺兰月长得像母亲。他几乎放弃了,在胡一天入京告诉他徽商带走的女子与女儿一并抱着坠塘了,他还去瞧了那座碑。他心中终于试着去相信她们不在人世的时候,贺兰雍却出现了。

    “呵,裴大人。”贺兰雍语气愈发轻快了,他的言语却像一把利刃,“你可晓得,周宁彧比我更早查到了尚楚之的身世呢?”

    裴大人身形一顿,他茫然地抬头望向贺兰雍,不明白周宁彧为何不肯告诉他。他不相信是因为他从来都在暗中探查,没有与他提过的缘故。那么这个缘故便是在阿楚身上,宁彧是不希望他抢走妹妹吗?裴苼叹了口,靠坐在亭子的长椅上:“某,的确不知。”

    贺兰雍笑得有些戾气,阴柔的面容上染着邪气,殷红的眉心那颗朱砂痣在波光粼粼的湖水的映照下,透着些阴恻恻的感觉,他又故意粗着嗓音低笑,更是渗人的慌:“裴大人,你说周宁彧是不是不愿意你认回妹妹呢?”

    “他不会是这样的人。”裴苼声音虽然有些萎靡,其中的坚定倒是一点没少,面对这个亦正亦邪的雍王子,他更相信和他出生入死的周宁彧,因此他回了些底气,抱拳道:“王子不便出现在猎宫,某亦不能久离宫宴,便先辞过了。”

    贺兰雍笑得轻快爽朗,一扫先前的阴沉,目光却扫向了发出声响的地方,红袖、绿意登时跪下:“公子恕罪,奴婢只是出来行个方便的,并不是有意打扰您的清静。”不一会儿又瞧了一眼阿楚所在的方向,不知何时蹿出的猫,对着尚楚之“喵”了一声,吓得脑中混沌不堪的阿楚差点松开了捂住口鼻的手。

    那只通体雪白的猫跳进了亭子里,对着贺兰雍也是一声“喵”。贺兰雍这才确定此处的确无人,也就无视了两个丫鬟,径直向更黑暗的地方去了。

    红袖和绿意东张西望没看见自己姑娘,匆匆找了一回,依旧没寻到,便只当姑娘回筵中了。她们二人便也赶了进去。谁知,在有些乱的宴会里也没看见自家姑娘。两个丫鬟登时慌了,连忙又原路返回,急切地找着。

    尚楚之被夜露浸湿了衣裳,却依然匍匐在丛中没起身。今夜的消息于她而言,太过震撼了。她现下动也不想动一下。整个维持着发僵的动作,看着面前湿漉漉的草丛,尚楚之整个人都不知道身在何处,自己是谁,来此作何。

    她只晓得,她似乎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枉她自诩,活得清楚明白。

    红袖、绿意在湖边找了大半夜,甚至探着头仔细看湖里有没有掉落了什么人。只是大半时辰过去了,他们依然还是没能找到姑娘,红袖急得快哭了,绿意握着红袖的手,镇定说出向姑爷求助的话,让红袖再细细地找一遍,她便沉着地回了宴会,在周宁彧耳畔说了这件事。

    他心中自然是大吃一惊,又不能惊动他人,便寻了醒酒的由头悄无声息地出来了。

    他在亭子附近瞧了又瞧,就是没能发现阿楚。慌了手脚后,他发现自己也不禁想着,阿楚会不会落入了冰凉的湖水之中,越是胡思乱想,他越没法子找人。

    最后周宁逼着自己镇定下来,才在无人的寂夜里听到了阿楚低低的呻吟声。他立刻循着声响跳入了草丛之中,终于在亭子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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