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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鬼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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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那一张是他的……

    细比之下,他笔力苍劲,字体俊健,而她,虽然写的字不像其他女子那样婉丽,却也更多些飘逸之风,没有男子那股有力峻急的味道。

    但一眼看上去,却是七七八八的相似。

    夏芩着实想不到该县令还有造假的天赋。

    也当真不解,他一个堂堂的县令大人,案子未破的大忙人,突然溜达到她的地盘,仿照她的字迹,造这么一张假,究竟是为哪般?

    旁边,仿如美女蛇一般的美女鬼妖娆地缠在他的身上,唯恐天下不乱地撒娇:“亲亲,奴家最喜欢你这样长相俊俏读书人了,伺候得奴家好受用哟,亲亲喜欢这副字,那奴家就把它绣给你怎么样?”

    说话间,手中细微的寒芒一闪,指间的绣花针便往江含征的脸上扎去。

    夏芩险些尖叫出声。

    江含征意味深长道:“在这个世间,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容貌相像已让人觉得很奇,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字迹相像是不是更奇?”

    夏芩惊魂未定地“唔”了一声,待慢慢回过味来,不禁又讶:“大人的字,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临摹,没有仿照?”

    江含征:“正是,所以本县才十分好奇,姑娘的字,师从何人?”

    是画中君,夏芩默默,可这个答案实在不好开口,于是含混道:“我师傅。”

    江含征微讶,似是想起了什么,略略失神,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道:“今天去关帝庙,收获如何?”

    他此时的样子,如果落在外人眼中,那必然是,目光清正,表情认真,确然是一副端方君子相。

    然而,在她的眼中,却成了,美得妖艳的女子,没有骨头似的贴在他的怀中,手中的绣花针在他脸上轻巧地起舞,绣花针所过之处,血红的枝蔓蔓延,在他的眉梢眼角处绽开奇异妖丽的花朵,搭配着他一双风韵魅人的凤眼,直如夭夭盛开的彼岸花深处走出来的玉面修罗。

    听到他的询问,美女鬼手中的绣花针一顿,兴致勃勃转过头来:“什么事,关帝庙发生了什么事?”

    她手中的绣花针堪堪停在他的眼下,一缕虚幻的血迹顺着他的脸流下来,如流了一行血泪。

    说不出的绮艳,说不出的诡异。

    夏芩心肝乱颤,忍无可忍地亮出腕上的辟邪佛珠,语带双关:“近来的鬼颇调皮,经常会四处乱窜,虽然大人官运保身,但也保不住某些不长眼色的上前纠缠,我这里有几张驱鬼符,大人要不要佩戴一个试试看?”

    “驱鬼符”三个字一落音,美女鬼立刻弹开数尺,弹出去的瞬间,还不忘调成最曼妙的姿势,一波三折惊呼:“小娘皮,你敢威胁老子,绣绣不会放过你的哦哦哦……”

    魔音绕梁,夏芩忍不住揉了揉耳朵。江含征做诧异状:“驱鬼?多谢盛情,符纸就不必了。”

    夏芩在心中挑眉,面上却是一派恭顺平和,缓缓地把关帝庙发生的事简述了,并着意提到那四十两银子。

    只不过在她叙述的时候,经常有某个鬼女的天外飞音点评插话,但都被她刻意忽略过了。

    “因为财杀的可能性不大,”江含征简单利落第否定了夏芩的推断,没有一句解释,“继续盘问。”

    夏芩郁卒:“柳俊青那里实在是没什么可问的了,他对自己的死毫无印象,我留在这里真的一点用也没有,大人,我……”

    “只要他不轮回,你就可以问,只要问就可能找到线索。”江含征毫不犹豫地打断她,说道,“如你所说,四处乱窜的鬼那么多,找不到目击人,总可以找个目击鬼吧?”

    夏芩:“……”

    夏芩噎得几乎内伤,看着施施然离去的人,一脸便秘色。

    整整两天,她把自己关在房中,和那些奇奇怪怪的鬼交涉,精力耗去无数,口水所费良多,还险些被客栈老板当成自说自话的疯子,每次出去吃饭时都沐浴在别人微妙的眼神中,也没找到那所谓的什么“目击鬼。”

    直到第四天,铁英匆匆赶过来,急急地对她道:“凶手找到了,有人举报,大人要公开审理,你去不去看?”

    夏芩眼皮猝然一跳:“去,在哪里?”

    县衙的堂前,挤挤挨挨地围着许多人,堂内,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把手中的伞呈给前来接物的衙役,口齿清晰地回道:“草民钱和仲,松山县杨河镇人,是死者的表姐夫,要举报的是草民的同乡冯怀培。”

    说到最后一句,他身旁伏在地上的人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愈发瘫软成一团。

    夏芩站在围观的人群中,注视着那开口说话的人,心中的惊讶无以复加:他,竟然是他?

    江含征端坐台上,语气沉沉:“把你为何偷伞,为何举报冯怀培,前因后果,如实道来。”

    钱和仲恭谨道:“是,草民是松山县杨河镇的一个木匠,冯怀培也是。草民和他是同乡,彼此相识,冯怀培此人心眼小,爱猜疑,总爱怀疑别人对他妻子有什么不轨,所以大家虽然相识,但也没有走得太近。”

    他身旁的男人动了动,似要反驳,但没敢。

    钱和仲接着道:“今年夏天,邻县的吴员外家盖房子,许多人都去做活儿,草民和冯怀培也在其中。做活期间,私下里有话悄悄流传,说冯怀培的妻子在家偷人,后来,活还没做完,冯怀培就离开了。

    听到表弟被害的消息后,我回来奔丧,见过冯怀培一次,他当时的神色很不对劲。后来再见到冯家的那把伞,再想到冯怀培的平时的所作所为,就怀疑凶手和冯怀培有关。

    我偷了城墙上那把伞,找了个机会把冯怀培灌醉,让一个和表弟形貌相似的人打着那把伞到冯怀培面前,冯怀培果然被吓坏了,以为是表弟的鬼魂索命,哆嗦着向表弟求饶,说出了自己是杀人凶手。”

    他的话一说完,四下里立刻激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谁也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巨大的震惊中,惊堂木的脆响遽然响起,接着是江含征威严的喝声:“冯怀培,你还有何话说!”

    始终看不到面目的中年人此刻抖得像个筛子,毫无波折地承认了自己就是杀人凶手,并交代了自己行凶的过程。

    当时,他怒气冲冲地赶回来捉奸,遇上大雨,在关帝庙躲雨时碰到柳俊青,立刻便认出了他手中的那把伞,一股气血瞬时上涌,想都没想地就把柳俊青当做了那个奸夫,趁他不注意,举起一块石头朝他后脑砸去……

    杀了人后,他顺便带走了那把伞,把它丢进一条河中……

    案子了结了,夏芩回到客栈,步伐沉重。

    没有一丝风,夏日的热浪蒸得人透不过起来,耳旁是一阵一阵嘶哑的蝉鸣。

    她机械地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机械地说道:“我必须得走了,再不走人都该发臭了,衣服上有几个泥点怕什么,真正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大热天里四天只能穿同一件衣服。”

    她又说:“你知道吗,其实是你表姐夫帮了你,他在关帝庙时说,会抓到凶手替你报仇,原来不是顺口说来安慰你表姐的话,而是真的。”

    “看来,他不是个坏人,而且,很有心智,应该不是能随意被挑拨的人,或许,你应该试着相信他。”

    “你表姐终究还是要和他在一起……”

    她身旁的柳俊青始终沉默着,从他现形开始,便沉默得如一株夕阳下黯淡的垂柳。

    夏芩叹了口气,坐下来:“你还有什么话要对你表姐说吗,我可以替你写下来,转交给她。”

    柳俊青的脸上如笼着一层淡淡的雾霭,神色凄茫:“我不知道……有些话,我还该不该说……我希望她过得好,安宁富足,希望有人真心疼爱她,不再让她委曲求全……可是这些,我却再也做不到了……”

    夏芩:“活着的人总会活下去,你再担心也无用,若她知道你死了还在担心她,只怕每天哭也要哭死了,还谈什么安宁富足?能做到的事去做,不能做了就放手不要再给别人增加负担,你确定你现在不要去轮回?”

    柳俊青:“……”

    他有些不能接受该姑娘的观点如此简单粗暴。

    漫长的伤感怀旧过后,柳俊青终于化为一道细细的青芒消失于夏芩手中的纸符莲花。

    夏芩把写好的信交给前来结账的铁英让他代为转交,而后自己雇了一辆车,在日头稍稍落下去一点后赶往松山寺。

    夕阳西下,晚霞如锦,短短的一段路,短短的几天时间,此时回头望去,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卷入别人的故事,就像亲历了一段浓缩的人生,人仿佛也在这段人生中在不知不觉地长大了。

第14章 杀人伞(6)() 
第14章

    回到松山寺,已是日暮时分,走在清幽僻静的山路上,但觉风生袖底,虫鸣悦耳,一路的俗虑尘怀爽然顿释,身心舒泰。

    到了寺中,夏芩迫不及待地先见了师傅,把满袖兜的纸莲花捧给她,然后汇报了这几日来所见所闻。

    定逸师傅专注地听着,手中的佛珠一粒粒滑过,待她说完,慈和道:“先去吃饭吧,饭后早点休息,下次遇到这样的事记得要再小心一些,凡事保护好自己。”

    夏芩低低地“嗯”了一声,见师傅托起莲花准备超度,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几日不见,两位师妹的表现也透着怪异。

    小师妹慧心殷勤地为她布饭布菜,布完饭还不走,没事找事地在她的周围东抹一下西抹一下,不时抬头偷瞄她一眼,待她疑问的目光扫过去,慧心马上颠颠跑过来问:“师姐,这些够不够,要不要再加一个馒头?白面馒头哦,师傅都舍不得吃,剩下一个。”

    夏芩连忙拒绝:“够了,已经足够了,这里就不麻烦你了,碗我自己洗。”

    慧心失落地“哦”了一声,又开始没事找事地在她的周围东抹一下,西抹一下。

    连一向恨不能离她十万八千里的慧静也反常地凑过来,把一个笼子状的东西墩在她面前,不自然道:“喏,送给你的。”

    半人多高的笼子,荆条搭架,外罩纱帐,十分诡异地让人想起传说中的猪笼,夏芩目瞪口呆地看着它,虽然很想礼貌表达一下谢意,然而脸上却诚实地显现出一种被雷劈了的表情。

    慧心见状连忙解释:“晚上打坐的时候可以把它罩在身上,就跟蚊帐一样,蚊子叮不着。是慧静师姐看到山下卖烧饼的烧饼罩子想到这个的,给师傅和咱们每人都做了一个,真的很好用呢。”

    夏芩:“……”

    原来她把我们当成了一锅烧饼,夏芩不着边际地想,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一个接近于微笑的表情,违心地夸赞:“呃,很有巧思,谢谢。”

    饭罢,提着笼子回房,内心无数的苦逼不足以拯救她此时的囧相。

    暮霭宛如流水,轻柔地漫过满寺此起彼伏的飞檐楼阁花木庭院,画中君飘然玉立于她的门前,如在等候一个晚归的稚子,等候着她。

    直到看到他,她连日来波荡的心才仿佛终于找到了落脚处,真正安宁下来。

    檐下月影幽幽,静静希冀无声。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对他说,比如,她不应该忘了两人的约定,不带画卷出门。

    比如,她这几日经历的种种,心境的起伏,情绪的跌宕。

    可是看到此时的他,不知为何,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画中君温然含笑:“你在县城的事我已知悉,做得极好,我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累了这几日,早些休息,明日再详谈。”

    夏芩耳后有一点热,心情却一下子松快了,“嗯”了一声,进房去也。

    次日醒来,一如往常,洗漱、早课、早饭、听画中君讲《左传》,与他细谈城中之事,听他品评得失,而后是寺中一应事务,晚课等等。

    充实平和的节奏令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泰然,仿佛久在鬼蜮终于回到了人间。

    两日的阳光生活后,夏芩去了那间偏僻的接鬼室。

    寺中所有的房屋都有翻盖或修补,唯这一间仍然保持原貌。

    墙壁上的漆已经剥落,滴水檐下蔓起长长的青苔,四面翘起的檐角断了一只,屋前屋后青桐森森。

    即便是在夏日,也弥漫着阴冷的气息。

    原本是一间废弃的储物室,被她用来接待异客。

    夏芩刚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慌忙跑出去四下看看,是那间屋子没错,可是进了门,却是翻天覆地另一重世界。

    空间宽大了十倍不止,平整的墙壁泛出凝重的青石色,一壁还有宏大精美的画卷,脚下所踩的地面都像是精雕细刻的艺术品。

    违反常理地营造出一个内部大于外部的离奇景象。

    房间中央,她放桌子的地方,凭空横出一具棺木,棺木上,古朴的笔筒幻成了魂灯,魂灯旁,姿态曼妙地坐着一名绝美的女子,女子一面悠闲自若地绣着花,一面漫不经心地向她调笑:“怎么样,小姑娘,这个墓室好看么,可费了老子好鼻子劲。”

    “!”

    墓室!她把她的房间弄成了墓室!

    夏芩整个人风中凌乱了,声音不稳地问道:“姑娘何人,上次在城里的客栈,因为县令大人在不好交谈,姑娘可是有什么心愿未了,需要我代传么?”

    “啧!”美人鬼毫不客气地嗤道,“都告诉你老子叫绣绣了,还问老子何人,没见识的小姑娘!怎么,想把那套糊弄傻瓜芋头的话糊弄老子?”

    夏芩:“……”

    是房间变墓室这件事更诡异呢,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口口声声地称自己老子更诡异?

    夏芩被刺激得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地问:“我糊弄谁了?如果你没有事情找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美人鬼一面灵巧地穿针引线,一面理所当然地回道:“我觉得这里不错,准备在这里定居了。”

    夏芩:“……”

    夏芩不禁被美人那张纤柔面孔下所隐藏的实际厚度震住了,失语了片刻,才道:“很抱歉,这里不是客栈,不能留人长住,还有,我从不糊弄人,你应该去轮回,我可以帮助你。”

    美人斜斜地抬起长睫,挑起。点点光影,似笑非笑的眼波朝她浅浅一漾,风情四溢,夏芩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

    美人手中的绣花针轻轻拨了一下头发,明明很简单很普通的动作,让她做起来便分外好看,她点了点身前的凳子:“没有糊弄人?你先坐下,我且与你分说。”

    夏芩目视一下那唯一没有被走样的凳子,默默地搬过来,坐下。

    绣绣:“‘你表姐夫是个好人,你应该相信他,是他帮了你’这些话不是你对那傻芋头说的?”

    夏芩:“……是。”

    绣绣突然“呵呵呵”地大笑起来,那声音,真是说不出的嘲讽,说不出的刺耳,夏芩登时变色。

    “好人……呵呵呵……好人……”

    “你……”

    “小姑娘,听好了,老子今天教你一个乖。”绣美人笑够了,嘲谑地望着她,说道,“那个钱仲和,就是你说的‘是个好人’的表姐夫,和冯怀培同是木匠,但他没有冯怀培的手艺好,所以平时很多活计都被冯怀培抢走了,他非常嫉妒。

    去邻县那家盖房子的员外家做活也是,冯怀培做的是精细挣钱的活计,活还多,钱仲和做的只是边角粗糙的活计,活又少,于是他就偷偷散布谣言说冯怀培的老婆偷人,一是坏冯怀培的名声,出一口胸中恶气;二是想让冯怀培早点滚蛋,他好独揽活计。

    如他所愿,冯怀培早早离开了,但结果……呵呵。冯怀培的老婆偷人吗,没有,或者说,她想偷人但冯怀培防得紧,她想偷的人是谁呢,就是小姑娘你口中的‘好人’表姐夫钱仲和……”

    夏芩耳中“嗡”的一声,脸渐渐变成雪白,她微微颤抖着站起身,微微颤抖着四下环顾,微微颤抖着想必须做些什么,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冯怀培没有杀人吗?杀了。冯怀培不应该偿命吗,应该。

    那么案子没有判错。

    而那个钱仲和,那个暗中推动一切,间接害死柳俊青的钱仲和,没有哪条法律会因为一条谣言而判其罪。

    她脱力一般跌回原处。

    “没有了冯怀培的阻挡,现在他们两个人可以无所顾忌地偷人了吧。”美人绣仍在呵呵调笑,而她却什么也听不见了,茫然的目光移向窗外,天,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

第15章 无面人(1)() 
第15章

    一朵乌云从眼前飘过,面前清澈的溪水中映现的依然是茵茵青草白云蓝天,夏芩眨了眨眼,按捺住心中一闪而逝的疑惑,如常地把两只水桶都打满了水,然后挑起担子,晃晃悠悠地向寺中走去。

    已是立秋,清晨的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凉意,一缕晨曦投射在路旁的光洁的大石头上,她走过时,石背上若隐若现地显现出一个背影。

    夏芩顿住,再次疑惑地回头看去,大青石静静地伫立在路旁,看不出丝毫异样。

    回到寺中,夏芩吃力地把水倒入水缸,正要拿盖盖上时,起伏波荡的水中清晰地显现出一个人后脑的影像。

    夏芩一惊,手中的缸盖险些丢将出去,待她定神再看时,水还是那个水,缸还是那个缸,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夏芩揉了揉眉心,她要是相信正常才有鬼。

    她转身便朝那间偏僻的接鬼室走去。

    接鬼室现在已被某个“不知脸为何物”的鬼女霸占成自己的地盘,夏芩懒得进去和她浪费口水,遂在院中一站,对着空气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都跟了我一天了,如果有什么事,还请现身说话吧。”

    话音袅袅落地,四周寂寂无声。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快要化为一尊化石时,回应她的,只是一枚落叶打着旋儿款款从她身旁飘过,似在点缀一个凄凉的背景……

    夏芩僵着脸,原地风化……碎裂……随风飘散……

    然后,就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自说自话的疯子时,对面的梧桐树上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个后脑勺的影子。

    想当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后脑勺的影子。

    夏芩定定地站在那里,表面看来从容镇定,实则早已呆滞到无法反应,只凭着一丝本能,堪堪维持着自己没有倒下。

    梧桐树上长出个后脑勺,这种情景,就算在她最荒诞最恐怖的梦中都未曾出现过!

    后脑勺犹犹豫豫半晌,才磨磨蹭蹭地从梧桐树上退出来,对,确实是退,因为他自始自终都是背对着夏芩的。

    也是直到此时,夏芩才发现,后脑勺以下连接的是人类身体,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凭空飞来一颗头”或“后脑勺下是树身”等各种离奇景象。

    但,这并不离奇的衣衫褴褛屁屁外露的景象却几乎顷刻间就闪瞎了夏芩的狗眼。

    她扭着头,僵着脸,虽尽力无视,却不知怎么的就顺口秃噜道:“呃……我想,你还是穿上一点衣服好,毕竟……天儿冷。”

    话刚落,倏地一声,后脑勺又隐回梧桐树中,乌鸦鸦的后脑正对着夏芩,身体已和树身融为一体,脖子慢慢慢慢地弯下去。

    夏芩:“……”

    本来应该很尴尬很脸红的,但却突然很想笑是怎么回事?

    后脑勺犹自垂着头,连声音都透出几分羞愧:“我叫赵书旭,大名府魏县人……听说姑娘可以帮我们传信,特来相求……”

    夏芩“哦”了一声,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角度,想转到后脑勺的正面去,但后脑勺后面想长了眼似的,不论她怎么转,始终拿毛发茸茸的一面对着她。

    夏芩无奈道:“那好吧,你随我来吧。”

    说罢,转身走进接鬼室,无视过眼奇葩的幻景,径直来到棺材前,佩戴辟邪佛珠的手一按,棺材便恢复了桌子的真容,夏芩在桌前坐下,挽起袖子,拿起墨块,对随后而来的人道:“请讲。”

    墨块缓缓研起,随后而来的人沿着墙根溜到她的一边,两只肩膀微微倾斜,如在诠释什么叫道路坎坷,身体自动地随墙壁上的色泽花纹变换,而头颅却始终如一地保持着一团乌云状印上墙壁。

    磨好墨,夏芩提起笔蘸了蘸,静坐倾听。

    赵书旭:“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前一时还在和好友畅谈饮酒,待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孤零零地飘在一处无人的荒野,旁边的坟墓中躺着自己的身体,但墓碑上刻的却不是自己的名字……”夏芩暗惊,忽然觉得此桥段有点耳熟,就像当初吴大富曾做过的一些事。

    赵书旭的肩膀簌簌地发起抖来,“我很怕,我的父母什么都还不知道,我想回家,想离开那个鬼地方……”他声音如泣,鼻音囔囔,“请你写信告诉我父母,让他们把我带回去……”

    夏芩点点头,按袖落笔,神情庄重。

    写罢,问他:“还有吗?”

    赵书旭垂着头,闷闷:“没了。”

    夏芩默了默,从袖中摸出一朵纸莲花,说道:“如果你心愿已了,那你现在愿意去往生了吗?”

    赵书旭还未答话,一道极为兴奋极为高亢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席卷过来:“哇哈!老娘!老子在这里都快闲出鸟来了,终于来了一个可以说话的!”

    夏芩的头皮不禁一阵发麻。

    某鬼女为了配合自己出离高昂的情绪,还自导自演了一场华丽的出场仪式:十里锦绸如弘大的画卷缓缓铺展,上面的绣花似活了一般,丝蔓蔓延,片红飞起,而她便在这鬼气森森的幻境中,生生客串了一回散花天女,夺足了人的眼球。

    后脑勺先是仿佛惊呆了,接着开始不安地细细扭动,像是尿急了又不敢上厕所,然后,毫无预兆地,他突然定格,贴在墙上一动不动了。

    看上去,像谁顺手抹上去一片脏乎乎的黑印。

    某鬼女稀奇地凑上去左看右看:“啥?这是啥玩意儿?”

    说罢,还饶有兴致地动手撕了撕,想当然,同为鬼身,她什么也没撕下来。

    鬼女顺势没墙而入,兴致勃勃的声音从墙中透出来:“嘿!我倒要看看,这玩意儿究竟是啥模样……”

    随着她袅袅的尾音,墙壁上的人影头垂得更厉害了,而且不断地左扭右扭,像个被强的小媳妇,既不愿意正面面向夏芩,也不愿意正面对着里面的鬼女绣,两条与墙同色的腿几乎都快要哆嗦出墙面来了。

    然后,骤然一声尖叫“啊!”响彻云霄,随即,一颗美女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出来,一面滚,一面蹦,上面双目大睁,小口圆张,一路爆出的尖啸堪称跌宕起伏石破天惊:“啊啊啊………有鬼啊………没脸的鬼啊”

    夏芩:“……”

    此时的夏芩已经毫无反应了,被过度的惊吓惊到大脑空白无法反应了。

    所以她既没有吐糟该鬼女既为鬼何故又怕鬼,也没有吐糟那鬼男既吓了人何故更像被吓了,她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在鬼女一声接一声的尖啸中,比鬼女还要惊恐还要慌张的鬼影旭一路跌跌撞撞地跌下墙来,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然后毫无预兆地,一下子闯到她的面前,于是他的脸,他一直回避着不肯给人看的脸,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无遮无拦地,直撞入她的眼帘…

    如果眼睛也有刑罚,那么这将是最惊心最刺激最残酷的眼刑。

    不!那不是一张脸,它没有皮肤,没有五官,满目皆是惨不忍睹的焦枯腐烂和黑洞,更像是一场重大灾祸的现场,更像是一个惊怖的噩梦…

    夏芩只听见自己的喉咙中咯哒一声响,然后,没有任何缓冲余地地,她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见鬼以来,第一次如此干脆利索地晕厥过去。

    与此同时,被鬼女惊吓而自己也吓晕了人的赵书旭急急忙忙地化为一道虹影,没入夏芩身旁滚落在地的莲花中。

    第一次如此快速高效地完成超度,却是在她如此窘迫如此无知无觉的情况下。

    虽然惊吓已属常态,但惊吓到当场晕厥却还是第一次,夏芩足有半个月没有回过魂来。

    本以为这是一场干净利索的超度,然而,半个月后,一道来自县衙的命令却猝不及防地劈在她的面前:“县衙发生纷争,事关一封书信,县令大人传慧清到县衙问话!”

第16章 无面人(2)() 
第16章

    这一次,来传话的是铁英,熟面孔相见,多少消去一些紧张,至少,从表面上看,夏芩还是从容镇定的。

    出门迎接的定逸却是一愣,但随即便温和有礼地把来人请入客室,吩咐夏芩上茶。

    其他的人被屏蔽在外,现场只有定逸、夏芩和铁英三人,定逸谦谨道:“尊差辛苦,不知县老爷传小徒究竟因为何事,可是小徒无意中有所冒犯?小徒不经事,还请尊差告知实情,以免老尼忧心挂念。”

    铁英略一踌躇:“大老爷的事不经允许我等实在不敢随便乱说,不过师太放心,大老爷贤明,只是过去问个话而已,不会有事。”

    定逸这才略略释然,转头看向夏芩:“这几日寺中有事,为师不便离开,就叫慧静陪你去吧?”

    夏芩想象了一下她和慧静共处一室却两相无言的情景,不禁头皮一阵发麻,连忙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又不是第一次,且寺中的事还需要两位师妹帮衬,就不劳烦她们了。何况这位官差大哥我也认识,师傅就放心好了。”

    定逸眉心微微一动,但终于什么也没说,淡淡道:“也罢,凡事自己当心。”

    夏芩点了点头,回房简单地收拾了两件衣服些许碎银便背起画卷同铁英一起上路了。

    秋叶初红,黄花映目,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画中君飘然跟随在她的身旁,温然含笑,吟景授诗,颇不寂寞。

    铁英看着这姑娘都被提溜进衙门了还一副“我在秋游”的样子,不禁替她深感忧愁,敲打道:“我说妹子,你可真够想得开的啊,这平常人谁会三天两头进衙门的呀,你怎么总有本事把麻烦惹上身呐?”

    夏芩凝眉一想:可不就是?

    难道久而久之,自己不但成了一个吸引鬼的体质,还成了一个吸引麻烦的体质?

    不不不!一定是她摔的姿势不对,这才把一件简单明了的功德摔成了后续缠绵的麻烦。

    于是她道:“你不是说,我不过是被传去问个话,没必要担心么?”

    铁英恨铁不成钢:“你呀你,你可知道你惹上什么人家了?谢家,听说过吗,当地豪绅,兄弟四房,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等闲连官府都要让几分。

    谢家有个女儿,家里当眼珠子似的宝贝,舍不得她出嫁,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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