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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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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规矩。”大碾子问:“什么是AB团?”谢石榴沉吟一下:“我也说不清。反正是红军杀红军,……几万条人命,杀得惨啊!”
大碾子更加着急,抓住谢石榴:“他们会不会……”谢石榴痛苦至极,无语。大碾子摇着谢石榴:“老号长,他们会不会?!”谢被摇得乱晃,还是无语。
姜家,谢石榴与大碾子的小屋。大碾子已经睡着了,眼角上有一行泪痕。谢仍坐在床沿,抽着烟。烟团中,渐渐显出的是当年贺子达与杨仪婚礼的情形:有人用竹竿吊着一颗红枣,逗着两个人咬。枣在贺、杨的嘴之间一上一下地跳着……贺、杨奋力一捉,枣抽走了,没咬着,两张嘴碰到了一起。杨羞得要逃,被众人挡着。贺伸手一把揪下那颗枣,塞进嘴里。男、女军官们闹着……谢石榴扬着两只手,护着一对新人,阻止众人闹得太凶……
谢石榴笑着……他的脸渐渐沉下来,烟雾中又渐渐显出另一场景:悬崖边,杨仪那张美丽的脸上泪流满面。她突然向前一跃……高山万仞,峡水奔流……
谢石榴的眼中泪光闪闪。他磕磕烟灰,在床上躺下来。
清晨的大石山,山雾未尽。
房内,鹿儿扶起根儿,靠在床头。鹿儿端起一个小药碗,一边喂着,一边说:“姑,方子我有些调整,变化不大。”
根儿:“丹参的量可以再大些。”
鹿儿:“哎。”
这时,徐老板拄着拐杖,提着篮子走进门来。他看到鹿儿正喂根儿吃药,丢下篮子和拐杖,快步走到床前,拿过药碗闻了闻,尝了尝,品着,咂摸着。鹿儿看了看徐老板的衣着:徐的肩尖被雾水洇湿,裤腿不但湿得很厉害,而且沾满了草屑。
徐老板把药碗放在一边,抬起根儿的一只手,试了试,那手依然软弱无力。徐老板口气很急地说道:“我还是那个话,你们不能这样治!草医草药,配搭好了,治病:配搭不好,要命!不行……我不能由着你们……”说着,徐老板干脆抓起小碗,把药泼在地上。
鹿儿注意地看了看徐老板。根儿在床上笑笑:“鹿娃,给大叔端张凳子。大叔,您又没吃饭呢吧?”鹿儿站起身,在徐老板身边放好凳子,说道:“我去做早饭。”出门时,鹿儿又回头看了看根儿和徐老板。
鹿儿走后,徐老板看看根儿,唉声不断,眼中充满怜悯。
根儿:“大叔,说了多少次了,您别每天都来,来回几十里的山路,年轻人都吃力,您将近六十的人了,怎么吃得消。”
徐老板叹了口气:“我和你们谷家几代人的交情……”
根儿打断他:“您又来了,我知道,您对我们谷家好。”
徐老板:“那么好的人,不该是这个命啊!你爷爷、奶奶,你的父母,没有一个善终,现在,你又……哎——”
鹿儿在灶房做着大米稀粥,不断用勺搅着。
灶房的侧屋是个草药房,有各种药草和工具。桌上摆了一架天平,二三十个小碗,几本古书和一堆鹿儿用过的纸。一头梅花鹿在屋角的草堆上卧着。
徐老板进门,把篮子放在灶边。
“鹿儿,一会儿把肉也煮上。”
“哎。”
徐老板走进侧屋,先看了看那些小碗,又拿起一张纸看着。突然,徐老板大惊,叫道:“鹿儿,你在药里还用了什么?!”
灶边,鹿儿一惊,丢下勺扑进侧屋,抢下那张纸。“徐爷爷,您别动我的东西……”
徐老板:“你是不是放了闹羊花和白露丹?!”
鹿儿:“您小声点儿,就放了一点点儿……”
徐老板的声音更大:“鹿儿,根儿可是你的再生父母啊,你可不能乱来啊!”
鹿儿:“大爷,小点儿声,小点儿声,您卖了一辈子药,知道这种东西,把握好药量,也是可以治病的。”
徐老板激动得胡子乱抖,声音一点儿不减:“我当然懂!你告诉我,这些剧毒的药,是从哪弄来的……”徐开始在屋里乱翻乱找,“闹羊花,你可以采到……这白露丹,大石山根本没有,你是哪买来的……”
鹿儿拦着:“大爷,您这是干什么……”
徐老板:“我要把它拿走,要把它扔了……”
窗外传来根儿的喊声:“鹿娃——鹿娃——”
徐老板拉住鹿儿的手:“走,去跟你姑说清楚,你在背后悄悄地干什么!”
一进根儿的门,徐老板就叫着:“根儿,鹿儿这孩子太大胆,他在你的药里加了四五种烈药,还有白露丹!”
根儿愣住了。鹿儿低着头,十分害怕。
徐老板吼道:“鹿儿,徐爷爷知道你也急,可谁不急!但急归急,能随便拿你姑的性命试药吗?我可是亲眼看着你是怎么一点儿一点儿被根儿拉扯大的,你小时候被人贩子骗走,才一天多,你姑就急得差点儿跳井,你知道不知道!你……”
根儿柔声打断徐老板:“大叔,您别生气,鹿娃用的药方子都是和我商量过的。”
“商量肯定是商量过,但你看到他写的方子了吗?”
根儿稍沉了一下:“我看过。”
徐老板语塞一阵,再开口有些气结:“好,好,根儿,你也会说谎了,你很早就给人治病,别说毒药,稍猛一点点儿的药,你都从来不敢用!我对你熟得连你把脉的手势都一清二楚,你还骗我……”
徐老板气得往门外走了两步,又回身道:“就算你看过鹿儿写的方子,可你亲眼看过他下药、熬药了吗?”
鹿儿追出院门,将徐老板的拐杖双手递给他。徐老板夺过拐,颤着声说:“鹿儿,这大山里有谁上了大学?你可得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啊!”说完,徐气冲冲地下山了。鹿儿望着徐老板的背影,眼中有着困惑的神色。
鹿儿走回根儿的屋,站在门口,歉疚地看着根儿。
“过来,鹿娃。”根儿叫道。
鹿儿走过去,坐在根儿的床头,低声说:“我是放了微量的闹羊花和白露丹,没有告诉您。”
根儿眼中闪着慈爱:“姑知道,这么重的病,不用猛药、烈药,是根本没有希望的。鹿娃,姑信得过你。”
鹿儿感动地叫了一声:“姑——”
根儿:“你再给姑弄一碗来,吃完药,咱们再吃饭。”
鹿儿一脸坚定:“我发誓,贺子达这辈子只做一件事,就是治好您的病。”
根儿看着鹿儿,很是感动,但马上又现出痛苦:“……好不容易进了大学的门,又这样回来了……姑这心里真比死了还难受。”
鹿儿:“姑,别为这事多想,我讲了,学校天天打派仗,功课早停了,算不上什么遗憾。”
根儿叹息一下:“也好,既然到处武斗,你在我身边,我也踏实。拿药去吧。”
鹿儿站起来。根儿又道:“鹿娃,别生你徐爷爷的气。”
鹿儿看看窗外,又看看根儿:“我一点儿不生他的气,只是觉得他……他对您……有点儿……说不清……”
根儿笑笑:“拿药去吧。”
“哎,我把药熬上,就来给您洗脸。”鹿儿走出门去。
中篇
17
“五七”干校。
组长又在平房外乱转:“还有一个星期,上边就要来人了,你们说怎么办?”
专案组成员一个个垂头丧气。其中一个突然抬起头来:“组长,我不干了。让我回原部队吧。”
组长:“为什么?”
此人:“我不相信这么硬的老将是坏人!我实在受不了了!”
组长一愣,喝道:“你要注意你的立场!”
此人:“我已经想了两三天了,随便你把我也怎么样吧,我坚决不干了!我坚信,贺子达是我们军队的骄傲!”
“把他抓起来!”组长喝令其他人,但其他人无一动手。
“你们……”
“组长——”小屋跑出一人,喊道,“贺子达快不行了!”
组长等冲进小屋。贺子达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组长试试贺子达的鼻息,叫道:“快找医生来!”
农场的简陋礼堂。盼盼等十来个红卫兵在排练节目。他们拿着木枪,在跳着那个年代火爆爆、硬邦邦、杀气腾腾的舞蹈。
单恋石娥的那个男人,坐在几个人中间,审看节目。舞毕,一个人问那男人:“杜主任,参加汇演的就是这几个节目,您说说吧。”
杜主任:“我看挺好。让大家休息一下。”
盼盼等解散,走出礼堂。
红卫兵们围住一棵椰子树:“渴死了,你们男的,谁上去弄两个下来。”“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什么你们男的!谁渴谁上去摘。”“有什么了不起,我来!”
杜主任走过来,叫道:“谢盼盼。”盼盼走出人堆。
杜主任引盼盼走到一处荫凉,坐下。杜道:“最近,家里还好吧?”盼盼不冷不热地点点头。杜主任看看左右,掏出一封信,递给盼盼:“刚退回来的。”盼盼接过,看信封。
“我估计是你妈妈写给你舅舅的。她太冒失了,你舅舅怎么还会住在警备区呢?”
盼盼奇怪地看着杜主任:“我舅舅怎么了?”
杜主任:“你舅舅住的那家出了事,人都弄到我们干校来了。”
盼盼大惊:“关在小平房的那个大官……就是那个贺司令?”
杜主任:“就是那个贺子达。”
盼盼自语:“贺子达,贺子达……”
杜主任:“这封退信,幸亏是让我先看到了,如果让那些搞审查的人看见,发现你妈妈和贺子达家有联系,麻烦就大了。”
盼盼不解,道:“我妈妈一定是担心我舅舅……这与贺子达有什么关系?”
“唉——只要人家抓住这封信,稍微一了解,就会知道,你妈妈也在贺子达那儿住过两年,而且就是从他家到农场……”杜主任突然发现自己说多了,一下打住。盼盼一下呆住了。
杜主任悄悄观察盼盼,歉意地说:“有些情况我也不了解,我只是希望……盼盼,贺子达现在碰巧关在我们干校,你和你妈妈要谨慎再谨慎,千万千万别让人看出什么。”盼盼没有反应,两眼呆呆地注视着前方。
“听明白了?”杜主任又叮嘱一句。盼盼仍无反应。
“把信收好。”杜主任拍了盼盼的肩一下,然后站起身走了。
干校的医生提着急诊包随着一个办案人员在路上跑着,迎面遇上了谢石娥。
石娥:“刘医生,去哪?”
医生边跑边说:“那个走资派不行了。”石娥心内一惊,下意识地跟着跑。医生回过头:“谢副校长,你也去?”石娥醒悟过来,停住脚步。
石娥拐上另一条路,在橡胶林中拼命奔跑……她跑到小屋对面,站在树后,扶着树干大口喘着,睁大眼睛……
屋内,医生紧急诊视……贺子达任人摆布,绵若无骨。医生刚收起血压表,组长马上问:“死得了吗?”
“他现在只是高烧,十分虚弱,伤口全部化脓。”
组长想想,道:“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
医生:“我是不是给他换换绷带,再留点儿消炎药?”
“用不着,走吧,赶快离开!”
医生看看组长,摇摇头,收拾器械,走出门去。
组长对专案人员说道:“停两天。但还是不给他水喝!”
大雨之夜,电闪雷鸣。
石娥身穿蓑衣立在林中,焦灼地望着那昏黄小窗。
贺子达蜷在竹床上,被炸雷惊醒。高烧中,他几乎一周未喝到水,燥渴难熬,使劲抓扯着胸口。他看着窗外的雨……一棵芭蕉树的叶子搭在窗前,雨水像个小水柱似的向下流着。
贺子达使劲咽了咽。挣扎着翻下床,在地上爬着,一点儿一点儿爬向窗户。他撑着墙站起身,艰难地把头伸出去,向上张开干裂的嘴,接着水柱。突然,水柱没了。贺子达定晴一看,芭蕉叶也没有了。再一看,那叶子在站岗的战士手中,显然是他用刺刀砍断的。
贺子达瞪圆眼睛。
“老实点!”战士冲贺吼道。贺子达忍了忍,嘶哑地哀求:“小同志,就让我喝一点儿吧。”
战士:“谁和你是同志!有命令,不准你喝水!”贺子达气得双手抓住窗栏,怒目相向。战士不敢对视,移到门口去了。
椰林里,石娥悲酸难忍,流下泪来。
突然,一道闪电照亮椰林,贺子达看见对面林中站着一个女人……他振作精神,等待再一次打闪,滚雷过后很久,又是长长的一阵闪电……他终于看清了石娥的脸——已经见老和满是泪水、雨水的脸!那脸在闪电中显得惨白。
石娥知道贺子达已看见自己,半抬着手轻轻摇着。贺子达满面惊喜……石娥的嘴角也流出一丝微笑……
“谁?!”战士大喝一声,猛拉了一下枪栓,向前搜索。贺子达忙抓起窗台上的一块瓦扔了出去,并大声叫喊:“给我水喝!老子要喝水!”碎瓦声和叫喊声使战士不得不踅回身来。
石娥趁此从椰林逃脱。
盼盼穿着背心、短裤,看看石娥的空床。她走到门口,望着漆黑的雨夜……
石娥低头看路,一步一滑地往家里跑。盼盼看见石娥,马上跑回自己的床上,放下蚊帐,装睡。
石娥进门,脱下蓑衣,坐在桌前发愣。片刻,她拉开抽屉寻找什么,抓了几样东西,站起身,又去放杂物的地方翻……盼盼偷偷地看着。
雷声滚滚。贺子达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令人震惊的是,这个石头似的男人,此时脸颊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贺子达,她没有忘了你!贺子达,她没有忘了你……”
翌日晨曦,雨后雾霭腾腾。贺子达的后墙小窗,突然扔进一个纸包和一个牛皮口袋。但多日被迫未眠的贺子达沉睡着,毫无觉察。
正午,烈日如火。组长摇着扇子走进平房。贺子达还在睡。那两样东西——原封未动。组长捡起打开,纸包里是药品,牛皮口袋里是水。
干校会议室。紧急召开的会中,有石娥,也有杜主任。
组长道:“干校中有人暗中串通贺子达,据昨夜哨兵报告,在小平房对面曾发现一个人,男的、女的没有看清。请各位干校领导认一下,这个牛皮水袋可能是谁的?”“石娥看见组长手中的东西,一惊。杜主任偷偷地瞥了石娥一眼。
组长:“校长?”一个老军人摇摇头:“我刚调来不久,不认得。”
“谢副校长,听说你可是在这儿有二十多年了。”组长看向石娥。石娥绷着脸,镇定地说:“不认识。”
“杜主任,你主管政治处,这可是你分内的事。”组长又转向杜主任。杜主任把水袋接过去,拿在手里显得犹豫。
组长:“你见过?”
杜主任:“好像见过。”石娥顿时有些紧张。
组长欣喜:“想想,是谁的?”
杜主任仰着头:“……想起来了,六四年我们农场来了一大批华侨,这种牛皮水袋好像人人都有。这一只嘛,弄不清是谁的。”
组长大失所望。沉了沉,他恶狠狠地说道:“写一张措词严厉的通告,把这水袋挂在边上,要求全校干部、农工,人人过目!我就不信没有人认识!”
校领导们面面相觑。
杜主任:“好吧,交给我办吧。”
“不,我亲自办!”组长从杜主任手中拽过水袋。
一棵粗大的黄桷树干上,贴着通告,挂着牛皮水袋。
组长等军人站在树边。干校的农工们成群结伙地围在那里,边看边议论。盼盼也在人群中。见了水袋,她大吃一惊,挤出人群。
盼盼一路狂奔着冲进家门。石娥正向一个小包袱里收拾着几件衣服、一套牙具、一把木梳……
“妈妈,你要干吗?”盼盼大惊。
石娥继续收拾着,头也不抬:“看见告示了?”
盼盼:“看见了。”
石娥:“知道那水袋是谁家的吗?”
盼盼痛苦地:“……知道。”
石娥:“你是红卫兵,你去报告吧。”
盼盼猛然抱住石娥后腰:“妈妈——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这个牛皮水袋不止我一个人认识,你知道吗?!那个贺子达是你什么人?我知道打那人一来,你天天夜里到小平房对面去!”
石娥愣怔一下,转过身来,抚着盼盼的头:“……这,你上次去江海,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是你舅舅的老战友,是从红军时期就最好的战友。”
盼盼:“可他现在是彭德怀的死党,是阶级敌人!”
“妈妈不和你争。”石娥搂着盼盼,“妈妈不会怪你,只是以后,你一个女孩子家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盼盼狠狠推开石娥:“人们会怎么说你?!谁会相信你只是为了帮助勇舅的老战友?!你们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骗我……妈妈……我要和你断绝母女关系!”说完,盼盼冲出门去。
石娥在床上坐下来,用木梳抿了抿头发,放进布包,扎好,平静地坐等着。
盼盼奔跑着……奔跑着……在一个小山包上,她坐了下来,把脸伏在膝上痛哭着……
黄桷树下,仍围着很多人。盼盼挤过人群,走到大树下,摘下了水袋。
组长大喜:“红卫兵同志,你认识这个水袋?”
盼盼面色苍白,语调淡漠:“它是我的。”
农工们和杜主任紧张地注视着盼盼。
组长:“是你家的?”
盼盼:“是我昨天晚上现和黎族老乡换的。”
“那么说是你……”
盼盼:“是我给那个人送的药和水。”
组长:“你为什么这样做?”
盼盼:“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可怜。”
组长冷笑:“红卫兵,你知道这是属于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盼盼流着眼泪把自己的“红卫兵”袖章摘下来,交给组长:“我知道。刚才妈妈……我们断绝了母女关系……”
杜主任的眼睛渐渐有些红。农工们开始骚动,不满:“不就是送点儿药,送点儿水嘛!”
“一个孩子,这算什么?”
“再说本来就该讲政策,公安局都得给犯人水喝。”
“谢副校长也太狠心了!”
杜主任走近组长,低声道:“组长同志,再过两天整个海南要搞文艺汇演,这女孩子是我们干校宣传队的半台戏,我看让她检查检查……啊?”
组长挥挥手:“你看着办吧!”说着悻悻地挤出人群。
农工们“噢”的一声,一哄而散。
天很晚,盼盼才回到家。石娥一把搂住她:“好盼盼,妈妈谢谢你!”盼盼狠狠推开石娥,和衣躺到床上:“用不着谢,我是为我自己!你和那个人肯定不是一般的……我怕别人会骂我是……”
石娥从锅里端出煎鸡蛋、红烧肉的手一抖,脱口问:“会骂你什么?”
盼盼:“你心里清楚!我已经这么大了,都有坏小子给我写纸条了,我什么都懂!”
石娥心虚,软下来,把饭菜端到床前,好声好气地:“别耍孩子脾气,看,妈妈慰劳你什么?”
盼盼一扬手,把托盘打翻在地,她高声吼叫道:“我恨你!我也恨那个人!你们是坏大人,你们肯定有鬼!我的爸爸是谁?是他吗?一个大官?!一个黑帮?!一个老流氓!你们没结婚就那样了,就给我的一辈子扣上了一顶‘私生子’的臭帽子,永远永远摘不掉!到死也摘不掉!”
石娥呆住了。
盼盼又喝问:“贺解放是谁生的?他是我的亲哥哥,还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石娥无语。
“告诉我,告诉我,求求你,你们别再瞒我、骗我了!”
石娥无语。
“说啊……说啊说啊……”
石娥张张口,仍无语。
“我恨!我恨我恨我恨!”盼盼使劲放下蚊帐,拥过身,把脸转向墙哭着。
石娥呆若冰石。
大石山,晨雾浓浓。
徐老板又拄着拐上山了。他这回没有提篮子。进了院门,徐老板见鹿儿在灶房做饭,叫道:“鹿儿,你也来。”鹿儿看看徐老板,感觉有什么大事,放下勺子,走了出来。
徐老板自己搬了张凳子在根儿的床前坐下。他抬起根儿的一只手试了试,仍无任何好转迹象。徐老板看看根儿,看看鹿儿,又看着根儿,缓缓开口:“根儿,我几天没上山了。今天上来,我想把我心里藏了多少年的一句话说出来,以后就再也不来了。”
根儿:“大叔,您要说什么?”
鹿儿的眼神有些复杂地注视着徐老板。
徐老板:“我那个药材铺子,虽说早就公私合营了,但政府给了我不少钱,这钱我用不完,也不想全留给儿子一家用。我心里有本账,我能有这份家当,是和你们谷家几代人的帮衬分不开的。可是你们这么好的人,几代没有好报,我想不通啊……”
根儿:“大叔,您到底要说什么?我可不会……”
徐老板:“我知道你不会要我的钱,我不提这个。根儿,打从你生下来,我就看着你,原本一个心思想把你娶过去做个好儿媳,可……可后来我知道你心里有人……”
鹿儿听到这儿,睁大眼睛,看着根儿。
根儿:“您……”
徐老板打断根儿:“让我说完,说完,让我把最不受人听的话说出来。我特意叫鹿儿也一起听,我豁出去了!”
根儿有些紧张:“您想……”
徐老板又打断根儿:“根儿,如果你不摔成了这个样子,我肯定是死也不会讲这话的。你现在这样,以后怎么办呢?真的要让鹿儿这个大石山出来的头一个大学生,丢了学业,一辈子伺候你,也像你一样,一辈子不结婚,不生育,只做一个不求任何好报的好人吗?谷家的这个命,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呢?前些日子,我还盘算认你做个闺女,接到我那儿去。可细想,这世道上谁相信能有这样的事,闲话传起来,更是难见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娶下你吧!”
根儿愣住了。鹿儿也愣住了。
徐老板直视着根儿:“根儿,人老了老了,有这种心思,是该千刀万剐的,但根儿,你这副样子活在世上,让我比死还难受,难受啊!”
根儿呆呆地望着徐老板,不知说什么是好。鹿儿虽然吃惊,但也没觉得太无准备,此刻反倒非常同情地看着徐。
屋里一时沉默着。
良久,徐老板很平静地重新开口:“答应的话,明天就找人抬你下山。我儿子一家由我去说,他们不会同意,也不会反对的。根儿,你说句话吧……鹿儿,你也说句话。”
鹿儿不语,只是看着根儿。根儿张了几次嘴都讲不出门,最后勉强说出两个挺残酷的字眼:“大叔……”
又沉默片刻,徐老板点点头,极平静地缓缓站起来。他缓缓地转过身,缓缓地出门,缓缓地走了……
根儿和鹿儿,呆呆地看着。
山路上,雾还未尽,徐老板缓缓地走着……渐渐地,他融化在雾里。
小平房。贺子达蹲在地上吃早饭:两个窝头,几根大葱,一碟酱,一碗白开水。组长走进来:“贺子达,起立!军委派的领导来了。”贺子达蹲着抬起头,不由一惊:门口站着的是姜佑生!贺子达足足愣了好一会儿,又低下头去哨他的窝头、大葱。姜佑生环视一下小屋,蹙了一下眉:“怎么连张桌子、凳子都没有?”
组长:“原来都有,后来他什么也不写,干脆搬走了。”
姜佑生:“你出去吧。”
组长出去时说:“这家伙有时很厉害,首长,请注意安全。”
姜佑生在竹床边坐下来。贺子达啃得大葱“咔咔”直响,吃得极香。姜佑生不由得喉头滚了两滚,咽了两口唾沫。他瞅瞅门口无人,也蹲到贺身边去,拿起一根大葱,蘸蘸酱,狠狠啃了一大口,嚼得山响。
姜佑生又欲拿窝头,贺子达用葱打了他的手背一下:“你吃了,我吃什么?”
姜佑生:“你挺有口福。我还是二十多年前在山东这么吃过。”
贺子达吃着,并不看姜佑生:“你现在是陆军是海军?管到我这儿来了!”
姜佑生笑笑:“我被结合到省革委会当了个副主任,负责清理阶级队伍。是军委叫我来的。”
贺子达又吃了两口,故意问:“你有什么要向我交待的?”
姜佑生:“弄清楚,是你向我交待。”
贺子达:“少废话。”
姜佑生看看门外,小声道:“老号长、小碾子都住在我那儿呢。孩子们出息了,五个人对付一个排都没问题。”
贺子达不易察觉地笑了,把大葱啃得更加带劲。
姜佑生:“没什么可说的了?”
贺子达鄙夷地说道:“杨仪的事,又可以让你睡安稳了!”
姜佑生慢慢站起身,坦率地说:“讲老实话,是睡得好了些。我过去就跟你说过,那是件弄不清的事。”
贺子达也站起身,一把夺回姜佑生手中的半截葱,冷冷地低吼:“肃反委员会的,你给老子滚出去!”
姜佑生看了看贺子达,亦冷冷说道:“还告诉你一件事,吴大姐已在狱中病故了。”姜刚走出门,屋里便传来狠狠的摔碎碗的声音。
石娥家。
石娥做好饭,端到桌上,摆好。盼盼扎完辫子,走到灶前,从篮子里取出一个馒头,用刀切成几片,放在铲子上挑着,伸到灶膛里略略烤了一下,取出来,边啃边走出门去。石娥看着盼盼的背影,在桌边坐下,端起碗,饭没扒到嘴里,眼泪掉进了碗里。
几个专案人员抬着桌子、椅子,捧着崭新的蚊帐、毛巾被、脸盆、牙具等等,进了贺子达的小屋。但片刻之后,这些东西又一样一样飞出门口,摔得一阵阵乱响,并伴着贺子达的大骂:“姜佑生!你是个极左分子!你是个杀人犯!你是个伪君子,你是个奸臣……”
姜佑生站在门外一动不动,麻木地看着,听着。
一场罕见的台风袭击了海南。干校的大片椰林、橡胶、菠萝、茶山、水田损失惨重。
干校会议室。谢石娥显得十分干练,部署着救灾:“这场台风一共毁了六百三十二棵高产胶树,八百亩水稻有一大半倒伏,茶山损失相对小一些。现在是既要救灾,又要接受教训,想着将来的发展。这一季稻子抢收后,下决心全部改种低矮抗风的优良品种,一周之后,集中三分之二的职工把北坡那两千四百亩荒地开出来,一半培植新的胶树苗、菠萝苗,还有一半试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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