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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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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集中三分之二的职工把北坡那两千四百亩荒地开出来,一半培植新的胶树苗、菠萝苗,还有一半试种可可、花椒等作物。三个月内的劳力分配我这有一张表,就不念了。”

    校长:“生产的事,谢副校长管,我没意见。”

    一领导:“椰子也该摘收了。如果集中劳力割水稻,椰子怎么办?”

    石娥:“我正准备说这件事,请政治处把全校家属中十五岁以上爬树有把握的孩子集中起来。另外把猪场、牛场、仓库暂时安排给中、老年家属,腾出职工突击重活。”

    杜主任:“这样最少能多出五六十人。”

    “好极了!”老校长赞叹道,“谢副校长指挥生产跟指挥打仗一样,有勇有谋,用兵娴熟。你这是得了谁的真传啊?哈哈哈……”

    石娥不苟言笑,又下一令:“还有,把我们校内正在停职清查的那几个人和那个警备区的人也暂时解脱出来,分配力所能及的劳动。”

    一领导:“本校的好说,警备区那个大个的,咱们能说了算吗?”

    杜主任:“那个专案组长最近倒是回大陆汇报工作去了。”

    石娥不容申辩地:“救灾如救火,有问题我负责。让那个人去放牛。”

    “让一个司令去放牛……”校长叹气。

    一领导接口道:“总比叫他去爬树强!”

    众人都笑。

    贺子达终于得见天日。他摇一根牛鞭,赶几条水牛,阳光、青山、绿水,逍遥自在,精神、面容大为改观。

    夜晚,露天舞台。

    盼盼在台上演着那个舞刀弄枪、杀气腾腾的节目……贺子达也挤在群众中间,笑眯眯地看着。

    第二天傍晚,贺子达赶牛回家,见路前是盼盼,吆牛紧走几步,追上盼盼,用手拨弄着盼盼的小辫子说道:“小姑娘,整个戏台上就见你这一对小刷子飞呀飞的。嗯,很有点儿朝气蓬勃的样子。”

    盼盼一甩脑袋,瞪了贺子达一眼。

    贺子达不觉,继续评论:“不过,你那杆枪耍得不怎么样,动作不对头,像是杀猪……呶,应当是这样的,弓步要扎实,枪托要贴住胯部,突刺要有爆发力……你瞧……”贺子达比划得来劲,抬头一看……盼盼已经跑出好远了。贺子达看着,苦艾地自嘲:“你这个阶级敌人,竟敢拉拢红卫兵小将!”

    大石山。

    鹿儿一勺一勺喂根儿吃饭。几粒米掉在根儿的胸前,鹿儿没在意,转脸去盘子里夹菜。根儿下意识地想去捡那几粒米,她的右手抬起来,有几寸的高度!鹿儿向根儿嘴里送菜时,两个人同时反应过来:那只手!

    他们盯着那只手足有两三秒钟……鹿儿筷子上的菜落在根儿的身上……突然,鹿儿大叫一声“姑姑”,一下扑到根儿的怀里。根儿也惊喜地叫着“鹿娃”,眼里迸出两行热泪。

    鹿儿松开根儿,满屋叫着,跳着:“有希望了!有希望了!”鹿儿抑制不住激动,窜出门,窜出院子,冲着大山高喊着:“我姑的病有希望啦——”

    群山合鸣:“有希望啦——有希望啦——”

    鹿儿又奔回根儿的身边,把饭勺放在根儿的手边:“姑,您拿着。”

    根儿真的拿住了勺,又举起几寸高。

    “姑……”鹿儿扑到根儿的怀里,“呜呜”地埋头大哭。根儿笑着……

    院里,那头梅花鹿也在欢跳着。

    根儿:“鹿娃,你快到镇上去一趟,告诉徐大叔,让他放宽心。”鹿儿抬起头,抹了把泪,痛快地答道:“哎!”

    鹿儿在小镇的街上跑得满头大汗。突然,他一脸的喜色顿失——药铺挂满了孝帏!

    鹿儿迟疑地走到门前。铺子里的正墙上,挂着徐老板的遗像。一个戴孝帽的四十岁的男人看见鹿儿,从吊唁的人中走出来。

    男人:“鹿儿。”

    鹿儿:“徐爷爷他……”

    男人拉着鹿儿朝僻静处走了走:“我对别人讲,爹是昨天得了暴病死的……对你和你姑……我爹,前天晚上,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吊……”

    鹿儿惊得“啊”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存折:“他老为什么走这条路,你姑也许猜得到……这是他老在遗书中交待的,把这个给根儿。”

    鹿儿使劲推着:“不,不……”

    男人:“收下吧,无论如何让他老的这点儿心意如愿了吧……你姑可能从来没告诉你,也可能她自己也忘了,鹿儿,我们徐家和谷家,祖上都是台湾的原住民。”

    鹿儿一惊:“什么?!”

    男人看看左右,说道:“我们都是高雄美浓镇人,几辈子都是谷家采药,徐家卖药。一九三四年,谷家的儿子、儿媳和我的哥哥、嫂子,为抗日复国,参加了众友会,袭击日本人的派出所时,没有成功,死在狱里。在不断的大搜捕中,我们两家人逃到了大陆,几经周折,才在这个多药材的大石山定居下来。”

    鹿儿:“根儿姑她,从来没有说过。”

    “当年她才三岁。现在是更不能说了。”男人接着道:“我爹天生胆小,一搞运动,他就慌张得要死要死的,生怕人家查出来,在资本家的帽子上再添一项台湾特务。”

    鹿儿:“为这个,徐爷爷……”

    男人:“不全是。他这一生太敬佩谷家的人了,到了根儿,他都分不清敬佩、喜欢和责任有什么不同。而且,他真的实在是受不了时时想着谷家唯一的后人,根儿受罪的那个样子……帮还帮不上……”

    鹿儿:“他老人家是好人。”

    男人:“鹿儿,我爹遗嘱上还有一句交待。根儿爷爷、奶奶的遗骨,当年我爹他烧了,装在两个铜瓶里,我爹也要求这样,他说,如果国家统一了,我或者你,能把这三个瓶子送回台湾高雄。”鹿儿郑重地点点头。

    鹿儿痛楚地看着那些孝帏:“真是太惨了,哪怕早两天呢……我姑的病已经有好转了,是姑特意叫我下山来告诉徐爷爷的……”男人愣了一下,捂住眼睛,垂头呜咽。

    存折放在床头。根儿靠着床头默默地流泪。

    鹿儿站在窗前,目光凝滞。

    半晌,根儿说道:“我一直知道他有两个铜瓶,天天要擦,但不知道那里面原来是爷爷、奶奶……没有你徐爷爷,我们两个,是很难活到今天的。”

    鹿儿对着窗外的大山沉甸甸地说道:“你们都是好人。和现在这个谁都不相信谁,谁都提防谁的运动比,你们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徐爷爷起码让我懂得,哪怕是畸形的爱,也要比畸形的恨有意义。放心吧徐爷爷,台湾总有回家的一天,我一定要让您和我太爷、太奶回高雄,回美浓镇。”

    大石山万物无音,似在默默倾听。

    鹿儿倒好热水,试试水温,给根儿洗脸。洗完后,鹿儿在根儿的床前坐下,挺郑重地问道:“姑,你告诉我,徐爷爷说你心上有个人,他是谁?”

    根儿不好意思:“这哪该是你问的。”

    鹿儿:“您告诉我,我一定要去找他。”

    根儿:“傻孩子,十来年了,人家就是还在,也早就娶妻生子了。”

    “……那,您为什么一直不另外……”

    根儿开玩笑道:“好——姑现在就想嫁人,你把我背到花轿上去吧。”

    鹿儿很严肃:“徐爷爷让我亲眼看见,爱和生命是可以画等号的。我不但要让您重新站起来,而且要让您更年轻,更美丽!”

    深夜,草药屋的油灯亮着。鹿儿边看药典,边在天平上称着药……

    清晨,石娥拿着镰刀刚走出家门,一下停住脚,欲往回退——贺子达正赶着牛从门前路过。

    贺子达也看见了石娥,直直地站着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娥。

    石娥壮起胆深深地望了贺子达一眼,马上勾下头从贺子达身边走过去。

    盼盼接着出门。贺子达仍在出神地望着石娥的背影。盼盼见此情景,狠狠踢了面前的公鸡一脚,骂道:“滚开!”贺回过神,看见盼盼反身锁门。盼盼绷着脸欲从贺子达身边走过去。贺知道盼盼厌恶自己,还是一把攥住了盼盼的胳膊:“小鬼,那人是你妈妈?”盼盼挣了几下没挣脱,喊道:“放开我,你这个走资派!”贺子达毫不客气地命令:“告诉我!”盼盼看看四周无人,有些胆怯,充硬似的答:“是又怎么样!”

    贺子达笑了:“是就好。告诉我,你爸爸呢?”

    盼盼瞥了贺一眼:“你管不着!”

    贺子达攥紧盼盼的胳膊,盼盼直咧嘴:“你捏疼我了,我要喊救命了啊!”贺子达依旧生硬地问道:“告诉我,你爸爸是谁?他叫什么?干什么的?在哪儿?”

    盼盼吼道:“他就在这儿!他是放牛的!”说着盼盼挣脱出胳膊,跑走了。贺子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嘟嚷:“放牛的?”

    河里,水牛洗着澡。

    贺子达枕着手臂躺在草坡上,嘴里衔着根狗尾巴草,自言自语:“没出息,十多年前是个烧锅炉的,如今是个放牛的,怪不得孩子不喜欢他……”贺子达狠狠把草啐出去,恨恨地说:“真是好汉无好妻,孬汉娶花枝!”

    黄昏,椰林美如油画。贺子达把牛关进牛拥,走回自己的住处。他愣了一下。平房前又有了持枪的士兵。他嘀咕道:“好日子到头了。”

    贺子达刚要走进自己的房间,隔壁房门走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又是姜佑生。只不过姜佑生除了灰色海军服如旧,也没有了领章、帽徽!

    姜佑生看着贺子达苦笑一下,走向平房一侧的厕所。贺子达想了想,也跟进厕所。贺、姜两人各蹲在一个隔板里。

    贺子达笑笑,开口:“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姜佑生:“是啊,就许你为彭老总写信,不准我写?”

    “……”贺子达一愣,道,“妈的,那我怎么比你早蹲了一个月?”

    姜佑生:“你是直寄军委,我是托老首长转交,老首长当时没敢送,上星期把他打倒了,一抄家……这不,我也就蹲在这儿了。”

    这时,那个组长在厕所门外大喊:“你们两个,不许在里面串供!”

    厕所里传出贺、姜两个人的大笑。

    贺子达:“老子在这儿哪是串供!”

    姜佑生:“是在出恭哪!”

    夜,姜佑生的小屋。

    组长审问姜佑生:“知道吗?你的罪行有两条:一,与贺子达相同,你们都是彭德怀的忠实爪牙;二,你一九四七年九月九日亲自下令杀害过革命烈士。你要集中在这两个问题上交待事实经过。”

    姜佑生大惑不解:“那个杨仪不是作为叛徒,是要贺子达交待的问题吗?怎么又成了烈士,成了我要交待的问题?!”

    组长振振有词:“这是两个案子,他是他的,你是你的!老实说,现在也不怕你们两个串供,所以把你们关在一起。当然,你们俩谁听见谁对这个问题的交待都不一定同意,那正好,可以互相揭发嘛。何况,你们是有名的冤家。今后,一天劳动,一天交待。”

    姜佑生:“那你们自己搞清没有,杨仪到底是叛徒还是烈士?”

    组长:“这就要你们交待了嘛。”

    姜佑生哭笑不得:“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唐透顶!”

    组长理直气壮:“有什么奇怪的?姓吴的作为苏修特务死于监狱,其证词已被推翻,杨仪的叛变问题便依然存在。但姓吴的丈夫作为领导同志最近被解放重新工作,凭其印象,杨仪的烈士结论又似乎不容置疑。明白了吗?表面矛盾,实质一点儿不矛盾,这就是辩证法。你们两个正因为同彭德怀一样,从历史上就一直搞单纯军事观点那一套,而不学习马列主义,所以才如此糊涂,如此愚蠢!”

    姜佑生被一通歪理弄得愣怔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今天我姜佑生算是开了眼了!”

    隔壁,贺子达听得清清楚楚,也大笑起来:“妈的,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戏!”

    在两个冤家,两个将军,不知是悲是喜的狂笑声中,那密匝匝的椰林东摇西摆,也如乐不可支。

    中篇

    18

    深夜。草药屋的油灯仍旧亮着。

    鹿儿在天平上称着不同的药……他把所有小碗里的药,倒在砂锅里……药汁倒进药碗后,又倒在碟子里一点儿,让那头梅花鹿舔着……

    他观察了一下鹿,没事,自己端起碗,犹豫了一下,一口喝尽……但不一会儿,鹿儿的脸色苍白,腹部剧疼,他捂着骤然倒地……

    梅花鹿在鹿儿身边绕着,踏着蹄子,引颈“呦呦”地叫……

    早晨,杜主任骑着自行车,来到石娥门外,叫道:“盼盼——”

    盼盼梳着头走出门。杜主任:“信。”盼盼从杜主任的手上看了一眼信封,说道:“你自己给她。”杜主任看着盼盼那张冷冰冰的脸,有些奇怪。石娥走出来,接过信:“谢谢你。”

    “不用。”杜主任挺深地看了石娥一眼,骑车走了。

    贺子达、姜佑生出屋,简单活动活动腰腿,开始打他们的拳。拳法一样,但各打各的。

    灶前,盼盼烤完馒头片,取出后欲出门。石娥看完信,问:“你看吗?舅舅的。”盼盼走回,拿过信。

    石娥说道:“他带着解放住在姜家,写信的时候,姜司令还没出事……”盼盼默默看了几眼,把信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地出门了。

    贺、姜打完拳,互不说话,一个去牛棚吆牛,一个去鸭圈赶鸭子。一前一后,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两个方向,各走各的。

    干校农工的小孩站在中间喊:“陆军司令去放牛,海军司令去放鸭,一个牛哄哄,一个叫呱呱!”

    孩子们重复着。贺、姜各自笑笑,并不在乎。

    路口正对着石娥的家。石娥走出来,轰着孩子:“去,去,没学上,都找地方玩去,别在这儿乱吼乱叫的……”轰散孩子,石娥看着贺子达的背影。

    姜佑生回过身来,注意了一下石娥那出神的样子。

    小河弯弯,鸭子在河中嬉水。

    姜佑生看着高兴,也脱了衣服走下去游。游了一会儿,他停下踩水,片刻工夫,河底的水草缠住了他的腿。姜佑生手忙脚乱地拽了几下,也没拔出腿来,眼看挣扎得筋疲力尽,要往下沉。

    恰巧石娥这时端了一盆衣服走过来,见此情形,扔下盆,穿着衣服就跳卜河,潜入水底,三把两把扯开水草……石娥照应着姜佑生游回河岸。

    躺在岸上,姜佑生喘着粗气:“我这个海军司令丢人啦!”

    石娥拧着头发上的水,笑着说:“这河底很复杂,干校的大人、孩子都不许在这儿游,怕你下水,我特来告诉你一声。”

    “这也需要掩护?”姜佑生指指那盆衣服,看着石娥,“多谢你了。”

    石娥侧着身,突然问:“我哥好吗?”姜佑生惊坐起来:“你是谁?”石娥把脸朝姜佑生转了一下,又转过去拧水。姜佑生恍然道:“你就是老号长的妹妹?……想起来了,那年在火车站见过一面。听楚风屏说,你五二年左右参加海南支边,原来在这儿!”

    石娥笑笑:“楚大姐还说过什么吗?”

    姜佑生盯着石娥:“其他好像没再说过什么,对,说过你把小碾子带得很好,还上过识字班,不知为什么贺伢子还为你大骂过识字班的其他家属。”

    石娥又笑笑:“再没有了?”

    姜佑生使劲想想:“没了。老号长常给你来信?”

    石娥:“不经常。刚寄来一封,地址是你家。”

    姜佑生唉叹一声:“我是从办公室给直接弄这来的,不知他们是不是又被从我那儿赶走了。”

    大石山,太阳已升得很高。

    山顶小院响着根儿带着哭腔的唤声:“鹿娃——鹿娃——”

    草药房的地上,鹿儿微微动了一下。他听到了根儿的唤声,挣扎着往起爬,第一下没起来,第二下扑倒……鹿儿终于爬到凳子上坐了一会儿,应道:“哎——”但声音难听得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扑打了一下身上的土,晃悠着走出门。

    进了根儿的房,根儿已是一脸的泪:“鹿娃,你怎么啦?都快中午了,姑怎么叫你,你都不应……吓死姑了!”

    鹿儿:“对不起,姑,昨天看书看太晚……我这就给您做饭。”

    “鹿娃,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真的,昨天看书,看得太晚了。”鹿儿转身离开根儿的房。一出门,鹿儿就呕了一下,马上用手捂住。

    此时,谢石榴带着五个孩子拉了三辆平板车又在搬家。一个军官把他们带到一处仓库前:“就这儿。”谢等走进去一看:仓库糟烂不堪,房顶还有几个大洞,透着天。

    乔乔:“这怎么能住人!”

    “凑合吧,本来应该把你们遣送回老家的,考虑到你们无亲无友,才让你们留下的。”说完,军官走了。

    乔乔发脾气:“我不住!这是猪圈!是故意侮辱我们!”

    谢石榴看了看大碾子和司马童。

    大碾子:“我无所谓。”

    司马童:“海军基地不是没房,他们这么干,无非一是当头头的怕沾嫌,二是当兵的要看我们笑话。”

    “如果这样,宁可不住。”大碾子道。

    “那我们去哪儿?”丁丁道:“妈妈被关在‘牛棚’里,教育局肯定也不会给我们房子。”

    金达莱:“我们自己盖!”

    大碾子:“对,我们自己上山,砍树、砍芭蕉叶、砍竹子,自己盖!”

    众人略想,一片赞同。谢石榴点点头:“有骨气,走!”

    他们来到小山上,砍竹子的,砍芭蕉叶的,挖墙沟的……干得热火朝天。谢石榴在一边指挥着,满脸兴奋:“还是在井冈山干过这活!”

    忽然,山下爬上来二三十个战士,有海军,也有陆军,这些兵二话不说,脱了上衣就干。孩子们怔住了。

    谢石榴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一海军:“没谁派。”

    谢石榴:“那你们?”

    一陆军:“老号长,您就别问了。我们一回答,就成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了,权当您没看见,我们没来。”

    海军:“快干!”

    战士们七手八脚,把孩子们挤到一边……

    教育局,楚风屏戴着灰军帽,打扫着厕所。直腰的时候,她边捶腰边想着心事。

    三间竹棚素朴、结实,炊烟袅袅。

    在谢石榴的带领下,孩子们晨练不辍。

    青山,坚韧而富生机。

    三岔路口,贺子达的牛与姜佑生的鸭子分手时,孩子们又站在中间喊:“陆军司令去放牛,海军司令去放鸭,一个牛哄哄,一个叫呱呱……”石娥又在轰着:“去,去,再胡闹,我可要找你们爸爸、妈妈了。”贺子达与石娥,借机相互深情地凝视了片刻。姜佑生扭着身子,注意地看了一下此景。

    练完拳休息时,大碾子突然指着山脚下:“你们看。”

    山下,陆军大门正驶入长龙一般的十轮大卡。

    丁丁:“嗬,这么多!”

    乔乔:“干吗搞得这么神秘,全遮着篷布。”

    大碾子:“你们再看那儿。”

    海军码头,一袋袋大米正在装船。

    丁丁:“难道说,卡车上也是大米?”

    司马童显然清楚:“不,车上全是军火。”

    乔乔:“你怎么知道?”

    司马童:“这些都是援外的,已经很长时间了。”

    乔乔:“是不是爸爸的文件,你一直在偷看。”

    司马童:“知道吗?南边的两三个邻国都有事,都求过援,我们的高炮部队、筑路工兵前后过去好几批了!”

    丁丁:“真他妈棒哎!”

    司马童、乔乔、丁丁兴奋地向山下看着。大碾子却在一边陷入沉思。越想越激动,他朝竹棚看看。谢石榴正带着金达莱在做早饭。大碾子悄声招呼司马童、乔乔、丁丁三个人:“跟我来。”

    乔乔:“什么事?”

    “小点儿声,快点儿。”

    来到一处远离竹棚的地方。大碾子开口:“我们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山上,对不对?”

    “对。”乔乔应。

    “我们也不能一辈子躺在老头子的功劳簿上,对不对?”

    司马童:“你要说什么就直说!”

    大碾子:“前几天我看见一张传单,说是已有红卫兵从云南方向越境,参加了外国共产党的游击队,有的才半个月就当上了营长!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去?要干,跟美国兵干!”

    那三人顿时兴奋若狂。司马童:“好!反正‘文化大革命’对于干部子女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不能白活着,要闯就另闯一番!”

    乔乔:“同意,‘活着干,死了算’!”

    丁丁:“咱们今晚上就摸上那些船,从小在码头边长大,上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司马童:“不行,那些船到了目的地并不靠岸,而是在公海上根据海流方向,把大米漂送到岸边,转道运给游击队的。”

    “只有偷乘卡车了。不过沿途会多次经过兵站,肯定会在半道被发现的。但只好这样了,搭一程是一程。”大碾子道,“你们听着,全藏在一辆车上不可能,分头藏,一旦谁被发现,赶快学狗叫,其他人全溜下车来,为的是不要走散。”

    乔乔:“狗叫多难听,猫叫吧。”

    大碾子:“也行,声音大点儿,否则听不见。”

    丁丁:“那金金怎么办?”

    大碾子:“她太小,再说有老号长呢。”

    司马童突然悲壮地说:“是啊,我们总得给两家人留一条根。”

    四个人严峻地沉默了一阵,大碾子又说:“无论如何得要一个人指挥统一行动,我当过一年多兵,就不客气了,你们同意吗?”大碾子重点看着司马童。

    司马童:“同意!万一在越境的时候你被打死了,就由我接替指挥!”

    众:“同意!”他们谁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大碾子:“上午乔乔就下山去,弄清车队的出发时间。”

    司马童:“陆军的事,你去不是更合适吗?”

    乔乔笑道:“他去俩小时,不如我去十分钟。”

    丁丁:“又搞美人计呀?”

    大家笑。“嘘——”大碾子接着部署,“童童和我今天去几个伙房偷吃的,丁丁在家帮老号长把该干的活都干了,另外代大家写一封信,按遗书的味道写,你会不会?”

    众人又悲壮起来。丁丁庄严地点点头:“我会!”

    大碾子:“如果部队是今夜出发,我们提前两个小时行动,明白了吗?”

    众:“明白!”

    远处传来金达莱的喊声:“开饭啦——”

    大碾子:“就说去采蘑菇了。解散!”

    一小时后,乔乔搔首弄姿地跟卡车司机黏乎……大碾子与司马童爬房钻窗地偷馒头、香肠……丁丁泪流满面地写“遗书”……

    大碾子与司马童在一天窗上用钓鱼钩吊起一只酱鸭子时,不想库房里有人。那个老眼昏花的炊事员看着半空中的鸭子,揉了好几次眼睛才确认,大声喊道:“有贼!有贼!”

    深夜,竹棚。

    大碾子学了一声猫叫,另外三人悄悄集合。人人只有一条腰带,一只鼓鼓的挎包。

    半路上,他们回头看了一眼竹棚,义无反顾地消失在夜暗里。

    车队前,两个哨兵在游动。但老红军谢石榴训练出来的“贺家军”军事动作十分地道,大碾子等匍匐前进,迅速接近各自目标,先是钻到卡车底下,接着一人蹿上了一辆卡车。

    大碾子爬上的是一辆弹药车。他轻轻搬开箱子,给自己弄了个藏身之处。司马童爬上车,借篷布缝射进的微光看见箱子上写着“地雷”二字,不禁心惊肉跳,脚踩在哪儿都觉不妥。丁丁爬上的车是一车汽油桶,她皱眉小声嘟嚷:“妈的,从小就怕这汽油味。”乔乔最幸运,她那儿是一车被服蒲包,她毫不犹豫地拆开一包,拽出两条军被,连铺带盖,睡得十分安逸。

    一阵急促的军用小喇叭响,司机们紧急集合。一阵报数,随着“出发”的口令,司机们奔上驾驶室。车队鱼贯驶出陆军大门。

    车队飞驰在公路上……车灯游龙般盘绕在山间……

    晨,某学校。

    隔着铁门,谢石榴、金达莱在外,楚风屏在里,正含泪忍悲地看那封“遗书”。谢石榴把饭盒递进去,沉重地说:“我对不住你,没看住他们。”楚风屏把信折好,还给谢石榴:“不怨你,他们早到当兵的年龄了。把这个收好,将来给老姜、老贺看看,我们的儿女没有白养。”

    金达莱愤愤不平:“这帮坏蛋,一到关键时刻就把我甩了!瞧着,我非要自己去!”

    楚风屏急了:“金金,你可千万千万别再跑了,妈妈求求你。”

    谢石榴:“你放心吧,这一个,白天我拴在手腕子上,晚上我拴在脚指头上。”

    干校。

    贺子达、姜佑生又各赶各的牛和鸭子走到三岔路口。

    贺子达看见盼盼走出家,主动讨好:“盼盼,来来来,都在收椰子呢,要不要我给你摘一个?”盼盼不理他,走自己的路。

    “你不信?以为我老了,爬不上去?别走,你瞧着。”贺子达不论盼盼的态度,朝附近一棵椰子树走去,“爬绳,不过是个新兵连的小课目……”

    盼盼有些好奇,于是站下来看。姜佑生奇怪贺子达为何如此,也站下来看。贺子达开始几下像那么回事,但爬到三分之一,气喘如牛,不得不抱着树干十分尴尬。

    盼盼笑起来:“你爬呀!你爬呀!”

    见盼盼笑了,贺子达长了精神,“你到底冲我笑了……”他一边咕哝着,一边拼着老命向上爬,但爬的样子非常难看。盼盼笑得前仰后合。

    石娥被盼盼的笑声吸引出门,她一眼发现已在那棵高高的椰子树上爬到三分之二的人,竟是贺子达!石娥大惊失色,不由脱口训斥:“盼盼!你闹得过分了,你这是存心摔死他!”

    盼盼申辩:“又不是我叫他爬的。”

    石娥脸色苍白地仰望着贺子达。贺子达向下看了一眼,冲石娥做了个怪相,逞能地又往上爬。石娥胆战心惊地一手死死抠着盼盼的肩膀,一边叫道:“你……快下来……快下来……”

    这一切,被姜佑生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贺子达更加来劲,不由自主叫了一声:“你放心,”话一出口,气一泄,眼看到树顶了,贺子达却出溜下一大截。他再也无劲可鼓,搂住树干,上不得,下不甘,望天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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