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傲慢与偏见同人)傲慢与偏见之赤黑贵族人-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修奈泽尔余光看得分明,拉斯菲尔蒂亦是。无需任何授意,她凑得他很近,远远看来像是耳话情语的恋人。
  希泽有些尴尬地低咳,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很般配。
  二人默契回头,一个颔首,一个弯腰,了无分开之意。他便是硬着头皮和他们交谈,眼神不知该安向何处。
  半晌过后,又来了一个人。
  修奈泽尔和拉斯菲尔蒂都不认识,反给了几分面子。
  “亲王殿下,请允许我向您介绍兰伯爵。”
  “兰伯爵”三字一出,那人的身份,彼此之间的关系,以及这场谈话的目的,都了然许多。
  修奈泽尔客气地寒暄,与兰伯爵谈天说地,迟迟不提所谓正事。
  希泽沉吟一番,带着有些求助的目光看拉斯菲尔蒂。她抿嘴笑道:“殿下,我拜访公爵大人的那天,兰伯爵也在。听说是公爵大人的常客。”
  “这下连我都有几分羡慕了。叔父的拉格庄园,没事都不敢去坐,怕碰坏了哪朵花哪个古玩被他赶出来。兰伯爵有幸经常受邀,想必与叔父颇有几分共识。”
  “殿下说笑了,您要是来,我岂有不欢迎的道理?高兴都来不及。至于兰伯爵,久仰您大名,一直期盼面见,一直没有机会。”
  因为一直不为修奈泽尔做事,所以一直没有面见修奈泽尔的理由。
  “兰伯爵一表人才,得以结识,也是我的荣幸。这些日子多赖伯爵陪伴叔父左右,而今看得叔父重新振作,我也不用终日担忧。”
  最主要的是伯爵往返伦敦与哈福德之间,不露行踪,办得妥帖。
  “殿下谬赞了。”兰伯爵话极少,行事作风有少说多做的味道。尽管多年远离朝堂,看来希泽选人的眼光并没有变差。
  “殿下一直是宽厚的人。虽受王兄之托照顾殿下,可这些年来我受殿下的担待远超过我为殿下做的,甚是惭愧。”
  好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叔父是长辈,小辈照拂长辈是应该,哪有长辈照拂小辈的道理。”
  我照拂你是应该,而你可曾给我照拂你的理由?
  “殿下莫说了,我都无地自容。”希泽退开一步,躬身,“容我和兰伯爵先走一步,二位慢用。”
  言此即彼,他们最爱的手段。
  任你私下风起云涌、厮杀响彻,表面上的你我依然是最亲的挚友。
  他们这样的人,讲究的便是一套假意。许多人看不惯,因而无法在他们的世界里存活。
  ***
  五公主瑟曼萨生性清冷,像极了她的父亲——安德烈亲王。自独子格里尔殿下逝世后,她的这一秉性愈发凸显,深居简出的生活和希泽的逍遥有那么几分相像。
  格里尔死去的那年,朝野间一度出现过质疑他出生的声音,但是很快匿迹。没有人知道女王和王储动用了什么手段,却是看见最为嚣张的几个大臣成了最安分的人。
  修奈泽尔和拉斯菲尔蒂找到瑟曼萨殿下的时候,她一如既往地谢绝了所有人的陪伴,托着菜肴遥看着风景。而另一边,她的丈夫芬利伯爵左右招呼,忙得不可开交。
  拉斯菲尔蒂与瑟曼萨有几面之缘,瑟曼萨还记得她,这或许要归功于她的父亲文森特。
  修奈泽尔稍抬起衣袖,那枚对扣银鳞的袖扣便显露在瑟曼萨的面前。
  是拉斯菲尔蒂让他戴在身上的,她说这样的场合人们巴不得挖出一点八卦,拿着偌大一个绸盒和公主悄悄谈话,是再引人注目不过。
  “你在,哪里找到的?”瑟曼萨完全僵掉的脸色,足以说明这个袖扣正出自她闺房。
  “一户普通的村野人家。”
  很普通的人家,听在她的耳里绝无普通。“那户人家的先生,可是有着一双蓝眼晴,浑身一股不逊于你我的贵气?”
  修奈泽尔从未见过扎恩先生,视线焦点移向拉斯菲尔蒂。“是的,完全不像村落里的人。”
  瑟曼萨抬眼瞥过忙于应酬的芬利伯爵,长长叹息。收回视线的同时,邀请修奈泽尔和拉斯菲尔蒂去后院散步。
  “我不知道他现在管自己叫什么。他的名字是布鲁特。”瑟曼萨推开后院门,眼前,乃至视野所及处,铺天盖地的都是如雪一般的熊草。
  “熊草是我的生辰花,他说最爱便是熊草,我怎么可能信。”
  认识布鲁特的时候,瑟曼萨正受抑郁症困扰。最要好的长姐远嫁到北意,最疼爱的小妹才因风寒而死,自己的孩子接连着夭折,丈夫却在外面忙国事。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得素来清冷的王女感到孤独,在孤独中接近崩溃。
  那时的布鲁特从德国游学归来,掌握着萌芽的心理学,使他成为皇家医师里的新秀。也因为这个特长,被指派去照料第五王女。
  “后来才知道他是认真的。也许是受德国的影响,他认真到近乎刻板,完全是不解风情的人。”
  布鲁特并没有瑟曼萨所想的亲近意图,他只是单纯地把她看作归国后的第一例病患,身份有点特殊。
  “他的母亲在家里种了很多熊草,小时候,一遍遍地给他讲,熊草在烈火中涅槃的故事。这大概对他有很大的影响。所以那个时候,连我都放弃了自己,他还执着地要把我医好。”
  他做到了。甚至让这位冷情的王女迷上了自己。
  “我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他惊愣的像个稻草人。后来,他尝试用心理学的那套给我解释。怎么可能解释的清楚,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
  解释到最后,布鲁特没能说服王女,却把自己给搭进了。
  “安德烈出海办事,遇上飓风,我担心得要死。正好布鲁特来看我,我便硬拉着他陪我喝酒。30多年前的拉斐。他醉了,我也醉了。”
  然后一切顺理成章,瑟曼萨发现自己怀孕。
  她告诉了伯爵、告诉了女王,他们想到她的孤独,甚至鼓励她把孩子留下。女王找了最可靠的医师为她料理,依她的要求没有动布鲁特。
  尽管千方百计地隐瞒,可他还是知道了。淋着夏天倾泻的雨,他冲到她府上,问她是不是他害得她怀孕。
  “你们没看见他当时的模样,叫我怎么再隐瞒。得到我肯定的他,说什么都要到女王面前谢罪,然后离开伦敦。最后是我以死相逼,才换得他留到孩子出生。”
  她爱的人,并非不爱她,只是他们相逢在了错误的时间。
  “我本以为孩子能让他回心转意,派去贺喜的下人只带回了他的一纸别书。他走得那样干脆,那样决绝。”
  她是公主,她的名誉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不允许自己的存在抹黑了她的光辉。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他总算没把这枚袖扣还我。互表心意的那夜,我把这个送给了他。其实本来是枚戒指,我怕他嫌显眼,让人改做成了袖扣。”
  定情的信物还在,可是孩子直至离世都未能见上父亲一面。
  “宴会结束后,能不能麻烦你们稍作停留?我想告诉芬利,我找到他了。”
  时隔多年,几经绝望,我还是,找到你了。

  ☆、Chapter。06(2)【修】彼时今年

  ***
  修奈泽尔和拉斯菲尔蒂回到曼格菲斯的时候,客人才离开不久。
  “可算是回来了。”天色未冥,费德里已是举着长颈酒壶,一杯杯为自己斟酒,“那个女孩佩吉,刚哭哭啼啼地来过。”
  波尔希思本在楼下看书,听说佩吉造访竟是夹着书逃跑了。留下费德里和邓普斯两个,哭笑不得。出乎意外的是,再见时佩吉一改往日的雀跃,耷拉着一张脸,脸上还有泪痕。
  “她说爸爸回家发现袖扣不见,大为光火。一脸冷峻的,完全不像是平时熟悉的那个人。”邓普斯拿声拿调地学着小女孩半带哭腔的语气。
  那时的佩吉无疑把他们吓到了,就是波尔希思都悄悄探出头,观察着楼下的一言一动。谁都没想过也没想到,一个袖扣会引起轩然大波。
  拉斯菲尔蒂望向修奈泽尔,他正也在看她。彼此的眼里,都有一些震惊,一些了然。然后突然开始相信,世间关于初恋的种种传言。
  你我未必能够相伴永生,但你之于我的记忆感觉,是纵使时光流逝、身边人遍遍轮换,都难以取代的独有。
  “最后还是波尔出面,把她劝回家了。东西在你们手里,我们就算想换也没法还。”邓普斯弯腰去看修奈泽尔的袖口,不看还好,“殿下……那袖扣呢?”
  “明早,会还给她的。”
  佩吉是真的吓怕了,连家都不敢回。她不知道要怎样面对震怒的父亲。
  在班府借住了一宿,关乎袖扣的故事已传遍了所有班家小姐。
  虽也觉得扎恩先生反常,可这种反常最终被归结为操劳过度引起的不适。伊丽莎白思来想去,始终认为最大的过错在于波尔希思。
  “扎恩先生发怒,因为那个袖扣很珍贵。佩吉不一定看得出来,可是像波尔希思先生那种从小在那个圈子里成长的人,还能看不出来吗?”
  作为朋友,伊丽莎白一直是很仗义的人。越想越怒,甚至拉着佩吉要去打抱不平。姐姐简英没有她的骨气,加之伊丽莎白向来很听她的话,一时也劝住了。
  佩吉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夜,浑浑噩噩地起床、用早餐。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腓力普太太惊叫着闯入班府,说是看见一辆精致马车驶入曼格斯思后,稍有缓解。
  再后来,夏洛特小姐也来了,说是看见扎恩夫妇跟着曼格菲思的管家往曼格菲斯去。
  激灵闪过,佩吉慌忙向曼格菲斯花园跑去。
  ***
  佩吉到时,才刚刚上完茶。
  波尔希思、费德里和邓普斯三人并坐一张沙发,难得正襟,没有嬉笑。拉斯菲尔蒂和修奈泽尔倚在二楼拐角的廊柱下,观察着。
  “扎恩先生,说实话,我不该收令媛的礼物。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一位绅士都绝不该接受小姐的馈赠。可我还是担心小姑娘会闹情绪,想着代为保管几日再奉还,面子上也过得去。没想到给您添麻烦了。”
  “昨日令媛已向我们说明情况,没能及时归还实非本意。”费德里欠身的同时给邓普斯递了眼色,邓普斯离席走入后厢,“波尔打开的时候发现袖扣只有一枚,我们自作主张找熟人为您赶制,还望笑纳。”
  他口中的熟人在邓普斯的引领下现身。一身棉白长裙飘逸,年事在薄薄面纱遮掩下看不真切。三十,四十,抑或更苍老些。举手投足的贵气掩盖了岁月的痕迹,一抬手一弯腰间全是不输于少女的高妙。
  扎恩先生忽然觉得有些眼熟,苦苦一笑,又对自己说,那不可能。
  “先生,考虑到您的款式已经过时,本店设计师特意为您重新布局。”她从手包里拿出袖扣,还是一样的墨兰绸盒,绸缎的光泽却是亮了几分。看来,盒子也重制了。
  他愣住了。
  所有的猜想顾虑和隐隐的期盼,在听到那人声音的刹那都化作了乌有。记忆和现实重叠,一样的清冷,不变的熟悉。
  真的是她。
  扎恩先生迟迟没有动作。扎恩太太打算代他取回来。
  她尚未来得及动身,便见他略显匆忙而狼狈地箭步冲出,走了一两步,意识到不妥,又放满了步伐。
  他还未靠近,那人便先自转身。“我们的设计师在后头等着,先生可以先试试。若有不满,还能改进。”
  扎恩太太和佩吉也想跟去。只是阔别已久的重逢,怎能受人打搅?
  费德里微抬手,管家领着女仆送上一篮小点心。
  像是早有预谋般的,楼上的拉斯菲尔蒂拆乱了发髻,又脱下外衣,装作一副才睡醒的模样,款步下楼。
  陪伴母女组合,女士总是更为合适。
  ***
  □□的沙发椅上罩着瑟曼萨的披风,并无什么所谓设计师。
  站在大理石桌的两对面,谁都没有坐下。
  良久,还是瑟曼萨先开口,“原先袖扣上的银鳞,对你而言是隐患。我换了一对新的,没有什么身份象征。”
  她打开绸盒,一双似曾相识的袖扣展现在他眼前。她用象征皇家医师的蓝丝带替换了对扣的银鳞。
  “你……”
  “你一定想问,我怎么来得及做。这样几天时间,自然来不及。那年你走后,我让人打造的。想着有朝一日找到你,再续前缘。”
  “我……”
  “我懂。已经回不去了。你有了家庭,我是婚姻和满的公主。那样的过去不该也不能回。”她的嗓音还是一贯的清冷,可她却不敢看他。
  就像她弄丢的对戒再也找不回,重新打造,能造出的只是外形。所以她自私地将他那枚已经陈旧了的袖扣占为己有,想着睹物思人,也不错。
  “殿下,这些年,您还好吗。”再开口时,他已极力镇静。一句殿下,无声地拉远彼此的距离。
  瑟曼萨终是回首,两双相似的蓝眸里有着相近的无奈。“你想听真话?”
  那一年,同样的两双眼睛第一次相对,他问她,“近来可好?”她笑得揶揄,“你想听真话?”
  多年后,一样的场景,一样的人,却是几多苍凉。
  她已不是当年的落魄公主,他亦不是那年风生水起的新星。
  物是人非。
  她依然保有着尊贵头衔,挥霍每一日;他却远离了万般荣华与是非。
  经年之后,已是很少有人记得,那年伦敦城里,名声乍起的新人医师。而她却记得,那个陪她度过萧条岁月的人。
  她记得,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摇头道:“不想。”而记忆中的少年郎肯定点头,“当然。”
  记忆终究,不是现实。
  “瑟曼萨。”他沉吟着,来到她身边。抬手轻搭她肩,一如当年,“本来以为,离开伦敦,我会一直漂泊,沿途看些病患,聊以营生,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真的,你不知道。离开你的日子,糟糕透了。
  “可是我遇见了她。每天每天地等在我临时诊所门前,管我准时吃饭,管我喝酒,样样都管。我和她之间,并没有那种感觉。只是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荒废女人那样多的精力。”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绅士,甚至还记得自己特别脏。
  “然后我们结婚了,有了孩子。日子很平静。可是我该想到,那只是假象。从我没能把那个袖扣还给你的那刻起,我就该知道。”
  现在亦是。直到如今,我都没有放弃关于你的一切的勇气。
  可是。
  “这真的,该结束了。我已经负了她的情,再负不得她的孩子。”
  就此一见,当成永别。
  她和他相拥,亲吻彼此的脸颊。
  唇瓣很冷,没有温度。
  一如这,即将别离的心。
  他带着绸盒,带着家人,离开这所府邸。
  回首,满目金光刺人。
  过了今天,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自作我逍遥郎中。
  从此世间,再没有皇家医师布鲁特。

  ☆、Chapter。07(1)【修】尘风埋汰

  ***
  有了修奈泽尔入住的曼格菲斯,也无太大变化。
  按他的说法,避暑当是终日游戏。而说出这句话的他本人,全无游戏心思。
  莫不是清早出门,夜深归来,便是一整日都不知所踪。凡是他不在的时间段里,自称巴灵顿的马童也没了影子。
  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人是近卫营里的高手,修奈泽尔的随身侍卫。
  他们唯他是从,而唯他是从的远不止他们。
  这一日修奈泽尔傍晚时分回来,难得和拉斯菲尔蒂等人共进了晚餐。他还表示,近几日不会离开,但愿他们不因家里多出个人而不习惯。
  波尔希思跟着打趣说,再不习惯也会装作习惯,毕竟你是财主。
  修奈泽尔笑笑,没有再与他插科打诨。只说最近有一团民兵开到朗伯恩附近,会驻扎一整个冬天,麦里屯是司令部所在。谁若是有“红制服”情节,可以去看看。
  一身笔挺的制式服装,一双铮亮的马靴,隐在一定遮去面容的长帽里,果真是英挺非凡。
  军人和军装,向来颇具吸引力。未必引得人人争相入伍,却不少饱眼福的观客。无论男女。
  而那四位年轻贵族,对“红制服”似有一种天成的抵触。一听那三字,纷纷摇头,直说,殿下,放过我们吧。
  话虽如此。
  第二日下午,拉斯菲尔蒂四人还是随修奈泽尔去了麦里屯。
  ***
  姑娘们再顾不得矜持,哪怕是在芳心暗许的曼格菲斯贵族面前。
  民兵入镇的时间与打听来的不一样,大概是路上耽搁了。
  十来分钟过后,民兵列着整齐方阵,踏入小镇。
  欢呼声,喝彩声,竟起。
  最爱便是这划一正步里的英气,干脆利落,风度翩翩。不同绅士的儒雅,那是血泪熬成的风骨,将底层的粗粝与世面的雄浑结合。
  夏日的时节,意外有了深秋的肃杀。
  “拉斯,你说怎样?比我们如何?”修奈泽尔附在拉斯菲尔蒂耳边低言,一双冰蓝眼前望着走过的红与黑,却不见半分红黑之影。素来是无人无事能扰得他满目清寂。
  她道:“自是不及万分之一。”极轻极淡的话语,纷飞着逼人的傲气。她站在他身边,有着不输于他的自信昂扬。
  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从不爱看。
  值得人用尽生气去倾羡的,当是最强大最悍盛的存在。
  而他们与此,毫无瓜葛。
  绵长的行务一遍遍地重复相同的动作,依次走来,仿佛没有尽头。
  隔着行进的队列,看繁复人潮,入目亦是相近的引颈动作。
  拉斯菲尔蒂正悄悄向修奈泽尔抱怨着无聊,却是忽而听见了骚动。
  是一位衣着粗糙的老者强行拨开人群,挤到排首。手里还拿着几先令一壶的劣酒,大口大口地灌着,酒汁洒落,弄脏了临近人的鞋。
  谩骂声,一时不绝。
  老者却混不在意,只把一双眼细细看着过往民兵,嘴唇蠕动似念念有词。半晌过后,又是摇头,皱紧的眉头,宣泄着无声的不满。
  没有人明白,他不满为何,他才是最叫人不满的那个。
  只那双眼所到之处,无人敢有非议。那是双深嵌在黝黑皮肤里、略显浑浊的眼,却散发着犀利如鹰的光芒。
  很少有人能够忘记,这样的眼。
  所以当拉斯菲尔蒂抬头,正撞入那人微斜的目光里,嘴中一句“可笑”惊讶得没能说完。
  她才是最可笑的那个。
  不只是她,波尔希思、费德里和邓普斯的反应,如出一撤。
  现在好像明白了,修奈泽尔要他们来看民兵的目的。
  他亦看见了他们。
  嘴唇半张,喉结鼓动,刚灌入的酒水不期然地顺着下颚滚轮。他没有理会身旁好容易探出头的男孩,和男孩不住拉扯自己的手,只是瞪眼望着。
  “老爹…… ”喉头未动,沙哑而低浊的声音自波尔希思喉头发出,尤似灵魂深处想发却发不出的呐喊。
  嘈杂人群里,未曾有谁留意到这一处的惊愕和哀伤。
  老人更没有听见。
  震惊之后,他移开视线,向着那群人的方向微微颔首。动作自然流畅,像是已不介怀。唯有握紧的拳头和掐入皮肤的指甲知道,他有多么不平静。
  自欺欺人的假象终究维持不长。打完招呼,老人拉着男孩逃也似的离开。他仿佛能感觉到,如芒在背的目光。
  稚气未脱的男孩被老人拖着,有些踉跄。“老爹,不去打招呼吗?”他似是认得拉斯菲尔蒂等人。
  “打什么招呼。我们和他们,贵贱有别。”
  如今的他们是一方豪贵,而我们是山野村夫里的败类。
  自那年分手时至今日,大家都在自己的路上走得太远。
  我们已是,两个世界的人。
  民兵的队列还在行进,将人流生生分做了两股。
  他们看着他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却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人会料到,高贵典雅的贵族也有狼狈的今天,就像许多年之后,人们渐渐遗忘了当年叱咤风云的雇佣兵团,和那个钢铁一样的团长。
  甚至连名字都没人记得。
  维勒兵团,连同团长维勒都已经是,半只脚跨入坟墓里了。
  世事埋汰,如浪淘沙。有时他们不禁会想,许多年之后,又有多少人会记得自己。
  ***
  民兵入驻后的一系列活动,他们都没有参加。
  事实上,从看见维勒老爹的那一刻起,那四人便心不在焉。
  回到曼格菲斯用过晚餐,拉斯菲尔蒂把自己关到房里,躺在床上放空。
  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好像这样就能够忘怀。
  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很清楚。
  听到门开的声音,她闭上了眼,装出一副熟睡的模样。
  脚步很轻,像是刻意压低。闭紧了眼,嗅觉愈发灵敏。她闻到空气中淡若飘渺的玫瑰花香,脑海里立刻发现出一双冰蓝的眼。
  挥之不去。
  她很想甩头,却不能。这样做,只会前功尽弃。
  她听到他搬了椅子,在自己身边坐下,正想着他会如何动作,只听他淡淡道:“起来吧,我知道你醒着。或者你想这么耗着,我也无所谓。”
  看来不用甩头都已经前功尽弃。早该记得,她的演技师承于他。
  心里不甘也无用,她还是坐起了身。
  她与他近在咫尺,却故意不去看他。
  修奈泽尔蹙眉的同时微用力扳过她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怪我。”声音依旧很淡,听不出喜怒。
  她想,欢喜总不见得。
  “你一直都知道,他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脸被他固定着,额头抵着额头,她没有丝毫逃离他视线的机会。
  既然逃不开,那便不逃。
  “你从没有问过。”他不置可否,定定看着她。终于在那双一贯笑意满盈的眼里看见了情绪,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她的真实。
  “就算我问了,会不一样?”
  “不会。”这一次,他答得很肯定,“我记得一开始我就说过,选择了我,就该和你的过去做个了断。”
  “和过去了断并不意味着将过去永远的,从脑海里抹去。”许久不见的固执,再那一刻涌现。她忽然觉得即便争不了什么,能在嘴上赢他也是好的。
  印象里,她从没赢过。
  他看着她不说话了,似乎是觉得她强词夺理,又似乎很喜欢现在的感觉。
  而就是这么一点缓冲的时间,拉斯菲尔蒂空闲的心思忽然想到了一些被忽略的细节。“你是不是,找过他?”
  不然那人为什么,走得那样干脆。
  “缘分这种东西说来还真是特别。市井上见到,他还认得我。”修奈泽尔轻而易举地承认了,也轻而易举地将她的不满推向高处。他勾起嘴角。
  有多少年没见到了?她动怒的样子。年纪越大藏得越深,她把他一套涵养功夫学得不错。他纵是不喜欢一无所知的懵懂,却也不想有朝一日看不透她。
  “我们聊了会,他问起你们的事,我便告诉他了。你猜他说了什么?他说,他们和我贵贱有别,高下有序,已是没有相见的必要。可我还是劝他看看你们,哪怕远远看上一眼都好。”
  “你……故意的!”她的伶牙俐齿全不知如何施展,倒影着他一双冰雪通透的眼睛,只觉一股无力感滋生。
  哪来什么缘分。他便是故意在街上偶遇到那人,故意向那人透露他们的近况。因为他们于心不忍,而那人却果决坚毅。
  他便是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着他们,今非昔比,连一点沉醉在梦里的自欺欺人都不留下。他便是这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现实和理想之间不大也永跨不过的沟壑。
  “拉斯,你是贵族,他是平民,你们之间,注定陌路。”从你跟我走的那时起就决定了,你和他再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必须,明白。
  “贵族。呵。”她竟笑了,笑得无奈而讽刺。
  多想说,如果贵族身份只是一味束缚,那不要也罢。可是,她有这个立场吗?
  扪心自问,留下的,是她也说不清的感觉。但,没有后悔。
  她便那样直直看着他,以一种被他强迫的姿势。些许无助,些许痛苦,夹杂着已成习惯的笑容。
  无论是你还是我,都身不由己。

  ☆、Chapter。07(2)【修】尘风埋汰

  ***
  修奈泽尔离开的时候,照例在拉斯菲尔蒂额头落下晚安吻。
  分歧又和好,人间常态。若说心里没有一点疙瘩,那定是假的。
  修奈泽尔走后,拉斯菲尔蒂看了会书。
  记得谁说过,书不仅是用来阅读,其上的文字可以作为调整自我感觉的工具。当一个人不在状态时,大抵会因为有所阻挠而看不进书上的内容,也有少数例外。
  她可以断言自己是前者。翻书声历历清晰,也找不回正常的思绪。说到底,还是一个会受境况影响的普通人。
  而修奈泽尔。她想,他应该是后者,强大到不足以为任何事物撼动的存在。
  但那样的人也是可悲的。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动摇他,说明他的生活过于封闭,事事都都独自承受……
  该死。
  她暗自咒骂,甩手合上书。
  又再想他。甚至还为他做行为分析。
  拉斯菲尔蒂离开房间。她暂时不想闻到,他的味道。
  夜微有些深。
  看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哪怕是那样的心不在焉。
  她推开露天花廊的门。说是花廊,其实也不过随便放着几盆花。
  一股风吹来,还是有些冷。即便在夏日,夜还是夜,与日间不同。
  拉斯菲尔蒂想要拉紧披衣,才发现自己走得仓促根本没穿。
  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取,忽然感觉头发被撩起,一件外套落在肩头。男款的。
  “我就知道你会来。每次和殿下闹完别扭,你总喜欢躲在花廊里。”费德里身上只留下一件衬衫,透过未开的领口和单薄的材质,隐隐能看出身材。
  “可是这里没有花廊。只好受冷风摧残。”披散的发吹得风飞舞,连带着她的眼神,渐渐迷离。
  费德里低头看她,笑得几许无奈,“你非要和他闹。明知道不会有结果。”
  “谁让我长不了记性。”她似乎很习惯,对自己冷嘲热讽,“也不能说完全没结果。至少他承认了。”
  “承认他知道老爹生活在我们附近,还是他找过他?”
  “都有。”她抬头看他挑起眉宇、似疑问又了无疑问的神情,“可是就算他不去找他,难道会有什么不同?这么些年里,我们的名声都太响了。老爹不可能没有耳闻。”
  就算修奈泽尔不去找维勒,就算这一场相遇没有任何的人为,他们与他也说不上话。
  她都知道。
  “你都知道。”费德里记得拉斯菲尔蒂最爱说修奈泽尔看得很透,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因为都知道,所以更想问。期待修奈泽尔能给出不现实一点的答案,哪怕是骗她的谎言,都认了。
  可修奈泽尔从来不会。
  所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