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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与偏见同人)傲慢与偏见之赤黑贵族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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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远离伦敦,希泽对朝中的情形还是略知一二。贵为王子王孙,若有心做一番事业,谁会缺一张情报网?
  卡伦特、法克斯、特里昂三家,在朝中有如此地位,也不是没有道理。当所有贵族都削尖脑袋谋划着挤上一张胜利之船,独他们三家唯以女王为念,尽心尽忠,恪守本分。
  由于女王的青睐,这三家的孩子,和王孙公主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很是熟悉。大王孙修奈泽尔殿下优雅沉稳,二皇孙伊莱亚殿下崇武阴狠,孩子们与大王孙更亲近,似也是理所当然。
  此时此刻,天已清明。
  希泽府邸里的窗帘还重重遮合。尾指挑起一角,狭窄的缝隙里,希泽望见那骑惊尘白马归来。
  ***
  初阳透过阴翳,热气蒸腾,射入曼格菲斯花园里的,只有暖意。
  刚是早餐时间。
  暗红桌布上杯碟交叉,无花瓷杯里锡兰红茶飘香,氤氲的水汽湿润了正中的酒红封蜡。然而还是可以辨别,封蜡之中盾形的框架和其侧对立的雄狮与独角兽。
  无需多言,身份已昭然若揭。那是皇家徽章才有的特色,集金狮与独角兽于一身。
  “我们,带点什么礼物?”拉斯菲尔蒂抬眼看那天色,神情冷淡。
  这时间收到的信函,该是多早寄出。
  “我记得前些日子北方进贡了一座浮雕,在邓普斯那儿。”费德里从容戴上象征宗子的绿扳指,抬手端详,幽幽绿光照得他同为墨绿的眼,暗影浮动。
  他说的是闻名北意的雪狼瓷雕。高挺的身子、直立的耳朵和微抬的尾部,无不在向世人宣告,它头狼的地位。最为夺目的,当是那一双蓝宝石嵌上的眼,流光溢彩,熠熠逼人。
  然而修奈泽尔殿下却不喜欢,随手送给了邓普斯。
  “他会喜欢的。”波尔希思收了信。
  真正等到动身,已过了午间。
  他们这样的人家,讲究无非矜持二字。
  然而他是皇室贵胄,他们是一介臣子,规矩还在。
  拉斯菲尔蒂不再穿她钟爱的骑装与长靴,换了一袭墨兰宽摆长裙,黑丝缀连,双环扣雪银链垂落颈项。男士们亦非寻常打扮,绸面礼服和暗哑铜扣,低调奢华。
  黑顶马车悬上对立盾徽,载着四人奔赴拉格。
  一路,侧目连连。
  直到马蹄踏起的尘烟消散,仍能听得哈福德郡的窃窃惊羡。那时满村妇孺尚未明了,再怎样接近,他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
  他们到时,他却不得闲。
  管家通报:“诸位稍待,殿下正与兰伯爵书房议事。”
  没有随从,一方锦盒拉斯菲尔蒂提着,薄纱手套下细指微曲。一旁的男仆偷眼打量市井流言里最美的贵家风姿。她不经意回首,一双灰眸如含浅笑,低低道:“我们去后院转转,殿下得空,烦与他说声。”
  说完便走了。没有什么贵家女子普遍的高傲,连语气都是如醉春风的三分温柔,可是她说了,你便无可拒绝。
  少年时,曾随修奈泽尔殿下来这公爵府邸。后院的一座木桥,一池清水,和十里不败红莲,是拉斯菲尔蒂的最爱。
  经年后,院落景致不变,红莲盛开如旧。
  隐隐一声嘶鸣,抬眼,未拴缚的白马奔腾而来,惊起一地碎叶,鬃毛柔顺迎风而舞,远远看去,似是鹅雪倾泻。
  “这么多年了。”邓普斯脚尖一转,堪堪向白马走去,“殿下还是这样放纵它。”
  “可它终究还是老了,就像很少有人再那样叫我一般。”
  邓普斯的手才刚举起,甚至没来得及落下,背后清清冷冷的,响起那人略带哀忧的嗓音。一愣,然后浅笑,邓普斯回身半弯腰。
  “殿下。”自从封得伯莱明特的土地,便很少有人唤希泽为殿下。只有他们,改不了旧习。
  希泽临桥而立,远望的眼神有些不以为意,“只是一个名号,偏偏你们固执。”像是看开又像是看不开。也罢,大家都是念旧人。
  “可不是,那年那朵红莲凋谢,拉斯伤心得就差把我宰了。”背对着希泽,波尔希思看鲤鱼跃起,撼动的波纹摇曳了红莲。
  “竟记得些糗事。殿下一箭穿透的红莲谢在你手里,你说,我还能想到什么?”
  那年,希泽府里的红莲迷住了拉斯菲尔蒂,仍谁叫唤都不理睬,连修奈泽尔都奈她不得。希泽的箭法朝中闻名,一箭离弦,贴着她发丝擦过,刺穿面前红莲。
  他捧着那朵带箭的红莲送到她面前,心下忐忑。这位久经风霜的殿下,竟是最怕女孩的哭闹。他以为她会恼他坏了那朵莲花,哪料她却拽着他衣袖,求他教她箭法。
  她从来是特别的。
  ***
  “茨威姆走后,无人再有这份闲情。”希泽凝视着自己的手,繁复的掌纹里,茧子已淡去。许是太久不拿弓箭了,“你们都长大了,便是避暑,这拉格山庄也住不得。”
  权臣之子,当朝王子,流于市井,不知又是怎样一段蜚语。
  人言可畏。
  “偏偏你我又都记得当年闲射的快活。”放眼远眺,当年善射的他甘愿委身此地,不是没有缘由。而这些,都无所谓了。
  “难得一见,也难得快活一遭。”希泽抬手,伏在灌木阴影里的下人端上保养完好的弓箭。
  一切连贯得让人以为早有预谋。
  “可是仅我独射,未免无趣。不如来一场较量。”希泽指着白马头颅,下人刚放上的莲花,“大家都是念旧的人,射这红莲最好。”
  “有趣。既然是红莲,必须从拉斯开始。”费德里拿过锦盒,半推着拉斯菲尔蒂上前。她也不推脱,落落挽弓,弦绷箭出,划碎莲花一朵。
  近在咫尺的危机,换得只是那马闲闲顿足。
  果真一匹好马。
  “殿下是主,我们是客。您这主人,说什么也得多射几回。”
  希泽挪步拉斯菲尔蒂方才的站位,闭起半边的眼,双手虚持弓身,并不急于满拉,左右微移,取到一合适角度,猛得用力。
  箭折,嘶鸣。
  没有预期里的红花飞泻,只见血珠自白马眼角滚落,几声哀鸣里,空蹬的腿肚无声垂地。
  箭落,马死。
  他道:“分心了。”不无感伤。
  邓普斯拦下马童,亲自阖上白马的眼,轻缓而庄重,“何事扰了殿下的心?”
  希泽侧过身,身后阳光涓涓,池水泛泛,红莲正艳,两侧锦鲤游戏,不解死伤之悲。“我待松弓,听见鲤鱼跃飞打翻了红莲,便射偏了。”
  来客归去。
  空荡后院里,管家最终看着白马尸首被抬往远方掩埋,空余希泽一人负手而立,低头,与脚边微启锦盒里的苍狼对视。
  良久,只听他说:
  “可惜,一匹好马。”

  ☆、Chapter。05(1)【修】熊草银鳞

  ***
  六月将终,七月渐近的日子,成为人们心中的诟病,大抵始于八年前。
  那场战争改变了很多。
  即便是八年后的今天,炊烟渐远了硝烟,它在人心种下的阴霾,并未完全消散。
  这几周里,人心惶惶。
  惶惶人心,在那一夜得到应验——
  久离朝堂的希泽殿下一纸密函百里加急,悄入伦敦城,直达女王寝宫。女王震怒,檄文直传皇储修奈泽尔殿下,命帅英灵、英耀两大兵团,诛拿哥伦齐公爵、三王子梅里尔殿下及逆反同谋。风声走漏,梅里尔拥兵围城,死守抗拒,修奈泽尔帅兵攻破,前后不足五日。
  梅里尔枭首,首级悬城三日,其宗族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伦敦。同党七公主赛丽夺公主封号、家谱除名,永世不得入伦敦。哥伦齐郡一分为二,封希泽伦齐尔伯爵、修奈泽尔梅菲瑟特伯爵。
  朝堂上的风云变迁总是那么突然,似是毫无征兆,又似早有预谋。
  血雨腥风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拉克庄园里,希泽慵懒起身,只披一件睡袍。手里把玩着的雪狼浮雕,有着一双与他神似的蓝眼睛。
  皇室的子嗣,个个一双蓝眼睛,只那偏差的色泽,成就了不一的风韵。
  他缓缓笑起,极轻的声音里竟有着几分狂妄。不同于一贯,避世的姿态。
  你送我苍狼一匹,我便还你傲笑盛景。
  ***
  伦敦的风云再是诡谲,也吹不到这偏远的小村落。
  无声硝烟里,哈福德郡依然炊烟弥漫。只是曼格菲斯花园前往来的马匹稍多于平常。
  卢卡斯府上要开茶会,摘花、缝衣、打扮,是这几天里女孩们唯一的大事。
  曼格菲斯花园的桌上,尤叠放着不少遍插黑羽的信。用不了多久,那些信便会化作烈火下的灰烬,埋入土壤,一连其间无数玲珑心思。
  门开门关,拉斯菲尔蒂率先走出,一袭棉麻白裙映着一双灰色的眼,犹如世间最纯洁的女子。
  然而我们都知道,很多事情,并不如它看起来那般。
  马车载着一厢贵胄往麦里吞去,身后是看不到尽头的大宅邸,和猜不透的隐秘。
  马蹄轻踏,只见树影斑驳了光影,再无其他。
  来的路上听说,班纳特先生的表侄、某教区的牧师柯林斯先生远来探亲,会一同出席茶会。
  此刻,坐在卢府里不起眼的角落,依然躲不过牧师的魔音贯耳。正琢磨着如何消磨时光,却见一粉红身影,寻寻觅觅、遮遮掩掩找来。
  相视而笑,拉斯菲尔蒂、费德里和邓普斯三人一眼便认出了佩吉?扎恩小姐。借故转身,状似不经意,实则有意地远离波尔希思三五步。
  波尔希思自然也认出了,见着好友的故弄玄虚,虽无奈,倒也不甚介意。理理额前碎发,他垂眸,正对上局促的女孩。
  灿烂一笑。
  本手足无措的佩吉呆楞在了原地。
  “是扎恩小姐吧?一周不见,过得还好?”终是波尔希思开口,低迷的嗓音似无骨春风淡淡吹拂。只是他说了,你便再走不得神。
  “我……嗯…很好。”佩吉偷偷瞥了波尔希思一眼,发现他正看她,又含羞地别过眼,“这个……给你……”一方墨蓝近黑的绸盒被她笔直举在身前,饶这丝绸已略显陈旧暗哑了光色,丝毫不影响流露的贵气。
  波尔希思看得出,这并不普通。而按照礼节,他还是先拿过。来不及推脱,女孩已逃开,准备好的华丽说辞噎在咽喉,进退不是。
  “这是……?”费德里夺过绸盒急于打开,入目光晕熠熠,不亚于他扳指的闪烁。
  眼神微变。
  横飞的熊草,结合对扣的银鳞,似曾相识的记忆,让人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哪里看到过。”拉斯菲尔蒂探手轻拨圆面,真实的触感让她为自己一瞬涌起的“假冒”之念,感到可笑。
  “这东西镶着银鳞,她哪里弄来?”邓普斯挑眉。
  “还回去让人瞅见,有得叫她麻烦。我暂且收着。”
  ***
  绸盒最终由拉斯菲尔蒂的手包暂时保管。
  饶是他们无意与牧师结识,柯林斯先生对他们的鼎鼎大名却是向往不已。
  威廉?卢卡斯爵士和班纳特先生引着柯林斯往角落来,身后跟着他的五位表妹,和缩头缩脑的班纳特太太。
  男士们颇有默契地后退小步,不着痕迹地将距离微妙变化。
  人们总会下意识地与离他们最近的那位交谈。
  而女士永远比男士更善于应对麻烦。
  “卡伦特小姐、卡伦特先生以及法克斯先生和特里昂先生,请允许我介绍,肯特郡汉斯福村的牧师,威廉?柯林斯先生。”
  四人微微颔首,“贵安,柯林斯先生。”
  相较之下,柯林斯的问候显得有些夸张,他的背几乎弯成九十度,“幸会幸会,久仰大名。托表舅班纳特先生,哦,还有五位表妹的福,今日得以面前,实在是鄙人荣幸。”
  “先生谬赞了。”只有拉斯菲尔蒂自己知道,是用了多大的修养才克制住转身走人的念头。
  “不不,完全没有。别人都说贵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我相信是他们没有深入接触的缘故。而我有幸蒙故刘威斯?德?包尔爵士孀妻伽苔琳?德?包尔夫人提拔,恭侍夫人左右,得以领略夫人一派谦和作风,使我更加坚信,世家贵族的德行已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境界。”
  “哪里哪里。能得柯林斯先生这样的人才,我想也是德?包尔夫人的人生一喜。”她刻意加重“人才”二字,换得身后男士了然一笑。
  “与夫人攀谈,每次都受益匪浅。”柯林斯微躬身,以表敬意,“贵族的见识永远叫我惊叹。想来卡伦特小姐一定有听说伦敦近来的变故。一路西来,一直听人传言,三殿下为人骄纵又不失几分才华,以为二殿下懦弱、亲王年幼,所以才做了这等事。不知可否属实?”
  拉斯菲尔蒂稍抬起眼睑,灰眸里一色精光滑过,快到来不及捕捉。这是今天她第一次正眼看他。按照礼节,庶民不得直视贵族,所以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发现她的漫不经心。
  “是否属实,我不知。朝堂上的事,没有授意,从不敢妄自猜测。我只知,这世间再无三殿下。”声音很轻,甚至没有加重语气,只一贯浅淡的口吻微多了些许认真,听得旁人侧目,柯林斯不由怔住。她从不是简单的人,她若想你听话,便不容置疑。
  威廉爵士眼见着气氛不对,忙笑着转移了话题。班纳特先生更是不由分说地将柯林斯带离。
  ***
  空喝茶甚是无趣,好茶也须好曲相伴。
  自夏洛特小姐打头,而今已弹了三五支曲。当玛丽?班纳特小姐从钢琴座上走下,下一位小姐还来不及上前,柯林斯牧师忙致意:“若我有幸有歌唱天赋,一定非常乐意为大家高歌一曲。是的……”
  他的真情表白在站起的身子和挪向钢琴的脚步里,逐渐展开,“我认为音乐是很纯正的娱乐,对神职人员再合适不过……”
  宾利小姐很想去弹琴,可已经弹过了。她向姐姐使眼色,赫斯托太太颇为尴尬地与拉斯菲尔蒂耳语,恳请她救场。钢琴离拉斯菲尔蒂只有三五步。
  拉斯菲尔蒂无法拒绝。她弹了一曲《致爱丽斯》,明快的节奏、渐变的音程在她手下一气呵成。
  柯林斯先生关于音乐的感言难以继续。本该收场的闹剧,却在拉斯菲尔蒂起身前夕再入□□。
  “拉斯菲尔蒂小姐,说真的,我曾想过私下拜访时再与您说一番肺腑之言。可转念一想,如您这般天生高贵的小姐,需要的便是这样的场合。”柯林斯身子前倾,丰富的表情映在拉斯菲尔蒂的一目灰瞳里,只是猥琐。
  “敬爱的小姐,请你务必相信,我对您的爱慕之情远不止于我们相识的这短短几十分钟。我知道,小姐受到的邀请难以数计,优秀于我的必大有人在。”他讲得慷慨激昂,丝毫未留意拉斯菲尔蒂上扬的眼角,和淡淡戏谑。
  “可我始终坚信,作为一名牧师,是我的优势。与牧师结合,作为最接近上帝的存在,成为人群的表率,是每个教民的荣欣,更是如您一般的小姐当处的位置。”
  拉斯菲尔蒂单手撑住脸颊,“先生,我很抱歉打断你。对于你一番诚挚的求婚,我感激不尽。然而我自算福分浅薄,应不起你的婚事。”灰眸流转,恣肆风韵里,嘲弄尽显。她若是再不打断他,天知道他还能说多久。
  “小姐我懂得。”他竟笑了,“年轻的姑娘遇到第一次求婚,大多是羞涩拒绝的。或许您会顾虑,我们两家地位悬殊,您嫁与我会受家里人的责备,这您尽可放心,我……”
  他突然截住话头,只因她宽宽站起,落下的裙摆和微扬的头颅自是一段难攀风华。
  她缓缓道:“门第不是问题,修养决定了你我之间的距离。”笑容冷淡。
  拉斯菲尔蒂已走开,柯林斯先生尚不知放弃地追逐着、喋喋不休。她回首,灰眸里是昂扬的睥睨,
  “你怎知,我是第一次被人求婚?”

  ☆、Chapter。05(2)【修】熊草银鳞

  ***
  拉斯菲尔蒂离场后,为人津津乐道。
  被爱伤透心的柯林斯先生,缩在角落里暗自伤神,却得不到一句安慰。
  就是宾利姐妹也忍不住细数和拉斯菲尔蒂亲近的男士,猜测着某位名流可是否与她有一段故事?
  班府的小姐聚在一起,又喜又恼。
  简英和伊丽莎白姐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拉住正巧经过的佩吉。
  哪知佩吉只失神地反复念叨,凑上去才听清,原来是在重复那句“门第不是问题,修养决定了你我之间的距离”。
  她问伊丽莎白,“姐姐,你有没有什么书可以借我看?”似把戏言当作认真。
  劝走了佩吉,伊丽莎白反问简英,我讲得可对?
  不错。
  他们从未想要融入。大家本是两世界的人。
  ***
  归程的马车里,男士们也难得八卦拉斯菲尔蒂一回,谁都好奇她口中的求婚。
  “拉斯你看,伊森男爵等等与你都不错,可要说求婚,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个。”费德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扳指,墨绿的眼睛牢牢盯着拉斯菲尔蒂,生怕错过丁点细节。
  说到底,大家都是逢场作戏,你侬我侬的戏码与谁都可以上演。不过一场游戏,何必太过介怀。然而,求婚这样的话却胡来不得。再是风流,也不敢拿婚姻作了玩笑。
  她的眼神在听到“求婚”那样的字眼时,还是不可抑制地暗了暗,“你真的相信?”她这样说了,他们便不再问了。
  然而事实是有的。
  在异国他乡,仅他和她二人的那段行程里的某个夜晚,他当着一群外国人单膝下跪,用他们听不懂的话语对她说,嫁给我可好。
  尽管知道那是为入乡随俗而演的一场戏,可她的心,还是在看到他认真到纯稚的眼神时,无可抑制地,沉沦。
  如果那是真的,多好。
  ***
  回到曼格菲斯庄园,走入客厅,恍惚能听到管家巴茨与人交谈。
  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像猜到了几分,又觉得自己的念头荒唐可笑。
  “你们可算回来了。”
  有些陌生了的温文嗓音隔着偌大门厅传来,这时才留意到,空气中隐隐夹杂的玫瑰花香。
  淡淡一句,竟叫那些见惯世面的人,止住脚步。
  真的是他。
  许久不见人影,等不及的那人从厅里探出头,微卷的头发说长不长,有着一色几近透白的浅金。放下的刘海正扫过眉梢,一对剑眉英气不减。最好看的还是那双通透的蓝眼睛,像是冬日融雪的威尔士湖,沉静内敛。
  皇室的子嗣都有一双蓝眼睛,略微偏差的色泽,成就了不一的风韵。
  “一个个都怎么了。我是鬼不成?”
  他若是鬼,天下无神。
  “殿……下……,你怎么在这儿……”那声殿下,拉斯菲尔蒂唤得极不确定,她甚至不清楚此时此刻该如何称呼他。
  前些日子的信函早已化成地下灰烬,内容大家都记得分明。便是记得分明才更加奇怪,修奈泽尔殿下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这儿。
  他们想商榷,可是在那人面前,又如何敢。
  “我啊……”尾音上挑,修奈泽尔侧转身,看着四人故作淡定又来不及掩饰的疑问,浅浅染上笑意,“想你们,便来了。”
  ***
  巴茨沏上茶,便走了。
  花香氤氲着湿气,钻入鼻翼,芬芳却不醇厚,并非红茶之味。拉斯菲尔蒂低头,白瓷杯里果然是玫瑰花茶。
  只是……
  不知怎的,有些反胃。
  拉斯菲尔蒂的皱眉,修奈泽尔看在眼里,扶额故作伤心,“拉斯这是在嫌弃我的玫瑰花茶吗?我可是特地从哥伦齐带来。”
  战场之花成了他酿茶原料,究竟是轻而易举,还是心性太高。
  波尔希思忍不住笑出声,“殿下不知,她在方才的茶会被人求婚,一杯玫瑰花茶还来不及喝完。”
  “哦?”修奈泽尔颇有兴致地回首,她却抬头远望,不看他。
  “我在印莫有一处房产,禀告女王在此避暑。想到你们就在邻近,而我一人居住未免无聊,便偷跑过来。宅邸有恩迪爷爷照看。”
  信函里的确提到过殿下不回诺兰。那时候他们还在计较的殿下会否不安分,而今成了现实。
  “就算是便装出行,也不可大意。殿下,毕竟现在……”邓普斯暗暗考量的风险种种,在修奈泽尔一声爽朗笑容里化作乌有,“这诺兰行宫虽不为我所有,也不是他伊莱亚能掌控。”
  到底是要有多大的能耐和多少的准备,才能自信说出这句话。
  “殿下,有一样东西还需你过目。”波尔希思指了指手包,拉斯菲尔蒂取出绸盒。墨蓝的绸缎衬着银白袖扣,盘面一点熊草,最是夺目。
  修奈泽尔看了它两眼。第一眼是远远观望,第二眼却捧到了手心里。
  “哪里弄来的?”
  “当地姑娘送给波尔的。”费德里一目微眯起的墨绿,不知打着什么主意,“莫非大有来头?”
  “熊草,是五公主的生辰花。”修奈泽尔不打算隐瞒,就是他不说,他们也有能力打探到水落石出。
  世间以熊草为生辰花的,远不止五公主。而以对扣银鳞的熊草作为装饰标志的,除五公主外,尚不知第二人。
  自古象征权贵的银鳞纹饰,使用权限有着明确界定。每年获批之人,屈指可数。
  到底是小女孩不懂事,偷偷拿出来送人。
  ***
  纵然表现得再平静,也否认不了内心汹涌的思绪。
  一处偏僻的村落和一座不起眼的房屋,是这些年这一圈里的平衡点。
  而修奈泽尔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
  究竟为什么要来,是困扰着每一个人的问题。不会有谁傻到相信他关于无趣的话题。当然也不是怀疑。这座房子里没有谁是怀疑修奈泽尔的。或者说他们因他而在此,也不为过。
  只是人总会好奇,好奇从未曾看透的事,从未曾看透的人。
  拉斯菲尔蒂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到他,在八年前的夏天,那片嘈杂的海域。19岁的他站在粗砺的山丘之上,整个人披着光,像是下凡的神使。
  可她很清楚,他不是神。当年她对他的感觉远比现在复杂。然而她还是下意识地把“高贵”二字与他相连。他那种人似乎生来就是被敬仰的。不论对于同伴,还是敌人。
  也许是最初便带着敬仰的目光去看他,不明不白地在彼此间划了一道鸿沟,所以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无论是拉斯菲尔蒂,还是波尔希思,抑或费德里和邓普斯。大家始终都在揣测他真实的模样,也始终没有突破。
  拉斯菲尔蒂站在房间外的露台上,仰望满天星辰,了无睡意。
  身后有门开的声音,她以为是费德里在嬉闹。
  “每天都玩这招,我可不……”拉斯菲尔蒂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自己的玩笑呛到。回过头看到修奈泽尔,最后那个“怕”字卡在喉咙口,竟是再发不出。
  “原来你们过得很滋润。”他的声音平稳一如即往,仿佛没有什么能将他撼动,“所以不希望我突然打搅,可以理解。”
  “殿下……我……”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解释什么。
  “我懂。因为不适应。突然被赶到陌生的环境,刚要适应,原来的生活又来打扰。调整的节奏太过频繁,导致难以安定。”她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身边,他却未看她,“这种感觉你们太熟悉,因为太熟悉所以害怕。就像八年前。”
  她缓缓笑了,无奈又放松。他从来都是看得最透。
  修奈泽尔半趴在栏杆上,正好与她等高。他们并肩看着星辰。
  良久。
  “刚刚波尔问我,这些年里都有谁向你求婚。”修奈泽尔偏过头,看见那双猝不及防的灰眼睛里映着自己,“拉斯,你能记得,我很开心。我想那位牧师永远不会明白,配得上你的求婚未必盛大而华丽,但它一定是有着无可比拟的气场,优雅、高贵。”
  如你,如我。
  拉斯菲尔蒂的思绪顺着修奈泽尔的话语,回到了那年那夜、那场异国他乡的美梦。“我一直都记得。”
  他淡淡笑了,起身浅浅亲吻她额头。“拉斯,你穿冰蓝很好看。生日舞会送你的长裙,你没带。我让人拿来了。明天就穿那件吧。”
  “明天?”
  “对。明天的宴会,五姑母主办。去问问吧,袖扣里的故事。你和我。”
  只有,你和我。

  ☆、Chapter。06(1)【修】彼时今年

  ***
  风光和煦,天街微有雨飘落。
  午会的缘故,用过早餐后不久,修奈泽尔便带着拉斯菲尔蒂出发。
  皇族子嗣的聚会,尤爱安排在午间,吃一顿不怎么繁复的午餐,喝一杯淡酒,跳几支舞,在他们心中聊胜于精心布置的晚宴。
  大家都是过惯繁文缛节的生活,难得聚首,谁都不想再讲究。入夜的时间对于每个人来说又是神秘的赏赐,他们最爱便是于这朦胧夜色中行朦胧之事。
  马车爬上山坡,看见坡顶的希泽跨着一匹黑马,毛色透亮如裹漆,一双眼睛藏在长而密的毛里,眼神锃亮犀利。他拉紧缰绳的那瞬,它蹬腿嘶鸣,声音浑厚威武。
  这断是一匹好马,绕及不过原先那匹一半。
  人人都知希泽最爱那匹凯厄司进贡的白马。那是八年前与凯厄司进行国事交涉的伊莱亚殿下,费了好大劲才为他要到凯恩司绝产——名马踏雪。希泽未负伊莱亚一片真情。八年里马厩的草料一遍遍地换,本土好马再未有过离开的机会。
  眼尖的人识得,黑马乌骓是故王储茨威姆殿下送给希泽的生辰贺礼。
  “公爵大人,您怎么换了坐骑?”
  “夏日对于踏雪是特殊的开始。”希泽偏头,望见下车的修奈泽尔,“老马不适应新气象,病逝了。”
  被加重的“老马”二字传入修奈泽尔耳中,他视线微移,正对上希泽含笑的目光。
  “今年夏天特别热,对于习惯凯厄司气候的踏雪,倒真是可惜了。不过公爵大人,这匹乌骓莫非是?”
  “不错,当年王兄赠我的。这些年里被外来名马占据了视线,反倒冷落王兄的一片真心,实在是过意不去。”
  修奈泽尔几不可见地弯弯唇角,带着拉斯菲尔蒂从希泽面前擦过,再不看他一眼。
  他便是借着那匹亲手杀死的、伊莱亚相赠的白马,和修奈泽尔之父茨威姆相送的黑马,划清利益纠葛,表明归心。
  朝堂之中,何来中立。要求自保,只能顺了一方。
  ***
  出席午宴的都是世家贵胄,这种排场,这种人家最难安排座次。
  索性布下小圆桌,摆上自助餐,随宾客喜好,自由交流。你是我的伙伴,他也是。无有孰轻孰重,孰尊孰贵,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希泽婉拒一众幕僚的邀请,拿着一盘菜一杯酒,找到修奈泽尔。
  修奈泽尔余光看得分明,拉斯菲尔蒂亦是。无需任何授意,她凑得他很近,远远看来像是耳话情语的恋人。
  希泽有些尴尬地低咳,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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