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许我一世嫣然-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清欢?”
“……阿冉,你在哪里。”
她瘦了许多。
她说,地震时她和几个学长学姐正在外考察,开着小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强烈的震感引起了山体滑坡,车子被冲进了山谷里,所幸海拔暂且不算太高,植被还算茂密,没有被埋住。
“我们旁边的那座山裂开了断层,有四分之三陷到了下面的湖里。当时开车放慢了速度,想来真是万幸。”
遇难最开始的两天,五个人都还待在了原地,找了块空旷地扎营,一面减少运动以节省食粮消耗,一面期盼着官兵的搜救。后来他们意识到这边是深山地区,离重灾区市镇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于是决心向外寻路。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后备箱里的储备早就被冲散了,我们只在浅层的土里挖出了很少的一部分。而五个人里,只有三个男生的背包里有粮食和水。我们沿着断断续续的马路走了一个多星期,绝大部分路都已经封死了,很多时候要从堰塞湖里游过去。但一个星期就是极限了,再怎么省,吃的都没有了。”
“后来呢?”
“你还想听?”
“想……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死了第一个人。”
“……”
“他……他叫陈文源。游泳的时候,体力不支,沉下去了。而我们都没有力气去救他。
“后来的……还有汪昱芳。食物用尽后,我们开始吃野菜,扒树皮,她生病了,我们都是学医的,用尽了方法想让她撑住,我们都知道只要能出去就好了。她说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疼,她拼命咬自己的嘴唇,一张脸上全是血,我怎么擦都擦不完。我们轮流照顾她,高原上晚上好冷,她没有办法入睡,抱着我浑身发抖,一直在哭,说头好痛,胸腔里肚子里有东西在搅,说撑不下去了,她一直在哭,我衣服上全是眼泪和汗水。
“第二天她不见了,我们都没有找到她。
“还……还有江流,爬山时,他为了救我,腿上划开了一条很道的伤口,后来感染了。他高烧了好几天,他抓着我的手抓得好紧,他说了好多胡话。后来……后来有一天,他眼神特别明亮,他看着我,他说他喜欢我好久了,问我要是我们能活下来,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阿冉说到这里,看着我的眼睛:“我说我愿意,我说我们一定都能活下来。他笑得特别好看,说太好了,可以开心地睡个觉了。第二天凌晨,消防官兵终于找到了我们,我叫他,他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阿冉……”我凑过去握她的手,她没有躲开,却也没有回应。
“活着真好啊。”她说道。
她脸上表情很平静,眼神远远的放空着。
“清欢。”
“嗯?”
“还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很多年以前,2004年的夏天,柯老师倒了一杯水给我,等我静静的把那篇《浮流》看完。时光蔓延漫长长长长至今夕,我抬手轻抚眼前人轮廓,看岁月流转,韶华转瞬,而她带着死过一次的沧桑气息安然伫立凝望我,回忆夜夜夜夜归来,当微风拂过,掀起满园的郁香。
“我的生命太短,而爱恨太长,若不用尽力气拥抱,如何对得起浮流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破天荒的在正规的晚上更文了,以前总是在大半夜或者通宵后的大清早
喜闻乐见地不能死主角。总有一天我要写死一个主角……活该在晋江混不下去
#瞎说什么呢才刚开始混呢#
☆、恋心
阿冉于我的意义就是,我无法容忍失去她,却也聚不起勇气留住她。
08年下半年开始,阿冉便重新回到了成都继续她的学业,而我提前休完了产假,带着好得勉强的身子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流产以后我的状态并不是很好,顾城也无意中在外沾染上了许多糟糕的脾性。我们之间横着巨大的鸿沟,两人都对当初的事情绝口不提,裂缝生得越来越宽越来越深。我们时有冷战,呼吸都变得艰涩黏滞起来,我随遇而安的耐心变得越来越差,而他也逐渐失去了以往的温柔。自一次异常粗暴的性爱后,我总是惧怕着他再次碰我。有一天他喝醉了回家后向我扑过来,我拼命反抗着一面向床角蜷缩,我在哭,我求他不要这样,然后他狠狠地甩了我一个耳光。
我承受着这所有的一切,因为他也是当初悲剧的受害者,而那场悲剧的罪魁祸首,是我。
那次他酒醒后发了疯似的想来抱住我,我紧紧护住自己一言不发。他开始哭,他说对不起,他说对不起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当初没有好好保护这个家。我看着这个胡茬日益浓密的男人,他晶莹的双眸再难像一个长不大的大男孩那般纯粹,而毁掉这一切的是我当初惧怕面对的自己的内心。
这些年来,我们流的眼泪都太多了。
2009年的年底,这场原本幸福美满的婚姻终究是拖着苟延残喘的躯壳走到了破碎的终点。我看着离婚证上贴的旧一寸照,不敢相信三年前我的笑容可以灿烂如厮。
顾城想把房子留给我,我摇了摇头。他问我,那你想要什么。
“该有的财产划分清楚就可以了,我想清点完以后,离开这座城市。”
“要回家吗?”他指的是我们当年一起念高中的地方。
“不,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是哪里?”
“就是随便走走。”
我在外一边兼职一边旅行了半年多,爬过名山大川,也淌过碧池小溪,看了许多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品味几千年来文人骚客的风流雅致。将国内的著名历史名城访问遍览后,我买了一台新的单反,办了护照,经历十二小时的飞行后降落在了欧洲大陆。
我在英国的艺术院校里找到了讲授戏剧的助教工作,期间兼职给各大报纸杂志写影评赚取稿费。利用闲适的假期我悉数游览了数所欧洲顶级名校和德国新天鹅城堡、卢浮宫金字塔、圣彼得大教堂等世界知名的旅游热点。我对宗教不予置评,但我异常喜欢《天使与魔鬼》里设下的一步步解谜游览路线,以至于我摸着圣彼得广场中心方尖碑下的“西风”雕塑痴迷了许久。
我从来都过于安稳现世,满足于现在生活。
戏剧学院的主任正在考虑推举新的正副教授并聘请新的讲师,他问我是否考虑移民并长期执教,其实那时候我还倾向于结束游学尽早回国,于是便委婉的告诉主任我将尽快做出答复。回到公寓时,房东告诉我,又收到了一封新的信。
这一年多以来我也有了一个新的习惯,那就是给阿冉寄明信片。
“512”地震后我们又逐渐有了谈话的空间,我的旅行也促进重建了彼此的交流。每到一座城市我的第一感觉,和我离开时候的感想,我都会及时写在笔记本上,等着誊写摘抄,盖着漂洋过海的邮戳,落到阿冉的手里。没有出去旅行的日子,我会抽空给她写长长的信,每次都是用霍格沃茨城堡外对角巷卖的羊皮纸和羽毛笔,消耗着昂贵的墨水涂写画画,写下不知道哪儿来的胡言乱语。
她会给我回信,用安静的淡沉的笔触,还是我多年前认识她的模样。我时常有她从未长大过的错觉,后来某一天我突然惊醒,意识到其实她是一直磨炼着让自己不要苍老。
隔着半个地球、欧亚大陆,我还是会止不住想念她的模样。过去的生活就是一块结好痂的疤,我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用不一样的空气阳光催化着它的脱落,我感觉到的是,我很快就要回去了,回归我的生活,还要认真看看那个我放在心口上的女孩。
一天晚上睡前,QQ信息栏那个熟悉的头像闪烁了起来,我有些惊讶,因为时差,平日里阿冉决不会这个时候找我。
“在吗?”
“正打算睡,你怎么起这么早?”
“是睡不着,就起来了。”
“有心事?”
“嗯,开心的事情。”
“原来是开心得睡不着啊。说来听听?”
“我恋爱了。”
我愣住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她又发来了第二条信息。
“是女孩子,高我一级的学姐。要不要看照片?”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悬空着,显示屏旁的闹钟咔嗒咔嗒计着时间,她也没有再发来第三条。我按下一长串,修修改改,最后发了出去。
“好啊。”
她很快把照片发过来了,是一张合照。我一眼注意到的是,她剪了头发 ,现在只刚好散在肩上,清爽了不少,随后我才看到她旁边的那个女孩子。
非要形容的话,那姑娘漂亮得像童话里的小公主。
“这真是学姐?”
“对啊,照片显嫩对吧。这一点啊她可得意了。”
“没想到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啊。”我不假思索地问。
过了很久,她才回复我一句:“要不然,你以为,我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没有回答,数分钟里,屏幕上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我不知道。很晚了,我要睡了。”我写下了这句,迟疑一阵,还是点了发送。
“好,老师你也要早点找个人好好照顾自己,晚安。”
“你也是,早安。”
我闭眼翻来覆去,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是更自私的那一个。
我拒绝承认阿冉给我带来的日益增长的陌生,我享受着每一次她对我的生活里浅浅细节的简单询问,却从来不会,去想象这几年间她可有辗转波澜却仍旧美好灿烂的新生活。
我拒绝承认,她不会永远守在我身后。
2011年的夏天,我开始以正式讲师的身份在戏剧学院教导剧本创作的课程。我的本职专业是汉语言文学,在国内时候也教的语文,现在能上英文课程,也是源于共通的文学功底和多年以来的兴趣爱好积淀下来的知识储备。我的一位同事名叫Elisa,是在英国长大的华人,二十七八岁左右,中文水平一般,偏好用英文讲话,生活作风上也是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自然亲近了起来。偶有周末闲暇,我们会相约出去逛街或郊游,消遣着舒心的时光。
这样过了一些时日,有一天我收拾抽屉时,翻到了一堆没用过的信纸,突然意识到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给阿冉写信了,而我也没有再收到她的信件。
Elisa是一个可以用帅气来形容的女人。她的大波浪卷发染成了深紫红色,五官英挺,身材高挑,是我见过的能把Burberry 风衣穿得最好看的华人女子。她是一个性格很跳脱的人,平日里打扮得很休闲,私人时间里却完美的体现了“放浪不羁”的精髓。她最喜欢冷色系的衣服,还有黑色,尤其是皮衣,破洞牛仔裤,铆钉靴,更别说配上她自己改装的银色哈雷,异常帅气,每次跟她一起上街,总被一种在约会的错觉勾起了莫名的心跳。
我们一起准备并参加了学校的万圣节派对。我算是第一次参加正统的西方万圣节,打扮成了传统又没新意的女巫,穿着黑色的披风,戴着黑色的尖兜帽,拿着自制的黑色法杖。Elisa的鬼主意则比我多不少,在对我的装扮一番嘲笑后,她秀出了自己闪亮的制服。
“猫、猫女??”我不可思议地眨眨眼。
“Bingo!”
坦白来说,我是很不起眼的那种人,但和Elisa在一起,一步入会场,就成为了焦点。我对这阵仗感到好奇兴奋却又诚惶诚恐,又想到自己已经这把年纪了,还有这种心情真是有些可笑。
“Carrie,我们去那边吧。”Elisa指了指饮料供应区。
“哦,好。”
一路上都是她带着我游玩,我们先是拿了饮料和零食,在各处游戏区玩闹,人群逐渐拥挤了起来,她紧紧攥住我的手,偶尔用长长的手臂环过我的肩膀,带着两人一起移动。
Elisa很会玩,但同时她也习惯了这些节日,学校里绝大部分也都是学生,这些年来她也没有了太大的热情。“不过呢,”她说道,“我可是非常非常有兴趣带着Carrie玩的,能带着你体会这些真是太开心了。”
她说这话时,篝火映着她英挺好看的侧脸,她用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我,在这身猫女的装扮里异常魅惑。
“Carrie……做我女朋友吧。”
我惊讶地直直看着她。
“我……我不是——”
“不不不你就是,”她一边笑一边摇着头,“虽然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但是我并不缺乏对自己魅力的自信。”
“我真的不是同……”我一边说着,一边自己都降低了音量。
我是不是个同性恋?这个问题我不止一次思考过。
我跟男人谈过恋爱,我结过婚,我失去过一个孩子,我流过数不清的眼泪。而现在的我已经满过了三十一岁,我的生活里除了缺少一个伴侣并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但潜意识里,我知道,缺少一个伴侣恰恰就是我生活中最糟糕的部分,因为缺乏渴望,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阿冉吗?不……我不渴望她,绝对不。她只是对我很重要而已,仅此而已。你看,她过得多么好,有喜欢的人,有自己的生活,我也值得有自己的生活。Elisa是个很棒的人,我喜欢她身上的那种气息,而她也喜欢我,不是吗?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Elisa揣度了一会儿我中气不足的回答,爽朗地笑了。
“好吧Carrie,我再说一遍,让我做你的女朋友好吗?”
我想,这是我的万圣节狂欢之不可思议。
和Elisa的恋爱是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她是一个能充分吸引无论同性还是异性的女人,但我并不明白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到她。仅仅是作为“同类”之间的吸引?以及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恰好需要一个寂寞的安抚对象吗?更可笑的是,连我自己都从未坦诚过此心所向何方。
“Carrie你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一次约会时,Elisa咬着饮料吸管对我这样说,“年龄,知识,修养,品性,类似这些都是你身上吸引我的地方。
“你讲课的时候特别好看,我喜欢你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优雅的书卷气,我喜欢在自己没课的时候偷偷溜进你的讲堂,不过你好像从来没有发现过我。每个音符,从你的嘴巴里蹦出来,都特别漂亮动听。”
Elisa总是这样,会无比自然地说出一些我完全没法想象的情话。
“我喜欢你的文字,你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你并不擅长用英文创作,于是那些影评和学术文章总是有些锋利的气息。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在国内教语文,我想你写中文文章一定特别棒。我蛮想看的,可我中文一般,都后悔自己小时候没有在家里好好学习了。
“诶,Carrie,你教我中文好不好?”她认真地看着我,眼里都是光泽。
“好啊,当然没问题。”我笑着回答。
Elisa可以干脆而直接的说很喜欢我,Elisa气场很强,总是会让人习惯于被她保护。我想她给了我一种久违的东西,叫安全感。我固囿于自己的执着专注,而她却热情并富有活力,她像是我的第二双眼,带着我触碰了以前从未感知的世界。
“真棒!”Elisa兴奋地说,“而且感觉很神奇。怎么说呢,我们明明是同事,你也只比我大几岁,算是同龄人。你的性格又安静温柔,和你在一起时明显我就是个Tomboy嘛,但我却总有一种你是我老师的感觉……”
我端起咖啡杯的手不自觉颤抖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Elisa,她并未察觉什么异样。我埋头继续喝咖啡,直到浅金色的杯子见底才回过神来。
这一年的圣诞节,我终于没有独自一人在公寓里度过,Elisa邀请我至她在伦敦的家中,和她的家人共进了晚餐。坦白来讲,面对她的父母和弟弟我实在是很紧张,生怕他们看出点什么端倪。谁知道饭后在院子里聊天时,Elisa才告诉我,她早就出柜了,家里人也很开明,持支持态度,她看我紧张的样子有趣得紧,实在忍不住地捉弄了一下。我真是无比的窘,气恼地甩给她一个背影。
“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啊,还小孩子脾气。”她跟着上来,在雪地里抱住了我,摸了摸我的头,她俯身在我的颈蹭着,笑得十分宠溺。
来自Elisa的圣诞礼物是一套希区柯克的纪念版蓝光套装,而我则送了她一条亲手织的围巾。她拆开包裹后就立刻把那鲜艳的红色围在了自己脖子上,扬起灿烂的笑脸直问我好不好看,我当然夸她漂亮得不得了,她脸上的神色愈发得意。
“我们送礼物的风格还真是不同,我没有你这么心灵手巧,不过我希望我给你的礼物你也喜欢。”她认真地看着我。
“我当然喜欢啊。”
我想这样恋爱下去并没有什么不好,不知是因为身边人的美好,还是因为远在异国他乡,我忽视了很多现实的压迫,埋葬了一份又一份不安的记忆。
我的手机在这个夜里时不时响起来,收到了不少短信和电话,我也一一回复,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
滴答一声,又是一条短信弹出。
“圣诞快乐。冉。”
只有署名,没有称呼。我思躇了一会儿,写了几句话回复。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起来。
“和她啊,蛮好的。老师你呢?”
“我也蛮好的,有人陪我。”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我才再收到她的回复。
“是吗,那就好,有机会也介绍一下吧。”
“好。”
我们的对话止于此,没有再交流下去。但值得一提的是,年后我又开始收到了阿冉的信件,平淡自然,笔触细腻,静静诉说着遥远的生活,像是从来没有中断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个角色会成为我最喜欢的角色,在这篇文里的话。
题外话:主角总是平凡到平庸。这种代入感有些时候会让我觉得可怕。而配角是真的,怎么说呢,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呢~哈哈
☆、燃情
圣诞假期结束后,我又开始了忙而有序的讲授工作,偶尔在自由时间里跟Elisa一起和朋友们出去消遣,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抽空给阿冉写信,搞得Elisa觉得我最近又安静了不少,好像并不是在单纯写稿的样子。她敏锐的嗅觉一直让我印象深刻,基本如果上她问起,我会说是在给国内的朋友回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嗯?写信?什么朋友啊?”她在我的沙发上吃着零食,一边看电影一边问道。
“普通朋友啊,认识好多年了。”
“好多年了还普通朋友啊?”
“……嗯,是以前的一个学生。”
“啊嘞嘞嘞,学生啊?!”
“对啊,怎么了?”
Elisa不自觉地语气夸张了起来:“哇塞,我觉得,这样一看来,这完全就是传说中的心灵交流嘛!你想想看啊,一个老师,在出国后很长一段日子里,都会以固定的频率跟她的学生通信,你们之间一定有很棒的灵契!哎,你们平时会探讨些什么?学术?难道是什么古诗词文言文?还是欧洲艺术历史?Carrie你这么书卷气质,你的那个学生也一定很有才华……啊想想就觉得好棒!你也教了我一些日子中文了,我觉得我都可以写诗了哈哈,要不要你出点题考考我?我那么聪明,当你的学生一定不会差的……”
“我饿了,你去做饭啦。”
她脸一垮,嘟囔了几个我不懂的俚语音节,溜下沙发爬去厨房了。
英国的吃食一直是我难以欣赏的事物之一,Elisa为此特意利用假期在家里练习了厨艺,于是近来常会来我这边秀秀,也算是让我享受一下难得的美食。
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我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
我的签证六月即将到期,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曾打算回国,后来还是留下来正式执教。我的母亲对此颇有微词,一来我四处游学,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乡,更重要的是,她还在想着给我介绍一个对象,重新安定下来。于是近些日子她时常联系我,催促我早点辞职回国。
我同时听着母亲在耳边的絮叨和厨房里菜肴出锅的陶瓷声效,很难想像我能和Elisa就这样过下去。我享受她带给我的美好,适应着和以前不同的节奏,但那是在我忘记了在国内我所背负的那些现实的时候。生活好像不应该这样继续下去,而如果我回去了,又会是什么在等待着我?
“宝贝儿,酱油快用光了,你周末记得去买,或者我明天再来一趟给你带一瓶?”Elisa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问我。
“妈,我会考虑一下的,回头再说吧。”
“你那头有人在做菜?女的?”我母亲也是教师出身,简单的英语对话可以一知半解。
“是的,同事。我去帮她忙了,先挂了。”
母亲在那头没有开口,像是在思考着还要问我一些事情,但我更希望她是默认的等待,我的手指不自然地一用力,按下了挂断键。
Elisa从厨房走出来:“宝贝儿,你有听到我说话吗?谁的电话?”
“我妈的。酱油我周末自己去买吧,明天你还有课程,不用过来了。”
“好的,那你再等一会儿,菜马上就好了。”
她凑过来,俯身在我脸上留下了一个吻,我望着电视,没有回过神来。
吃饭的时候Elisa又问起了我电话聊了些什么,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母亲催我回国的事情。
“哦,也是,你好像蛮久没回去了。那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有些不明白:“什么怎么安排?”
“就是什么时候回去啊,”她歪头看着我,“这次回去要待多久,什么时候再回来。哦对了还有喔,你打算什么时候办理移民,也差不多该考虑把你的父母接过来了诶……”
“Elisa,我不会移民的,更不会把我的父母接过来。”
她微微瞪大了眼睛:“什么?为什么?你难道不是很喜欢在这里的生活吗?我最近有问一些朋友,有没有能帮忙做婚姻移民的,也有一点头绪了。好吧虽然现在英国还没有通过同性恋婚姻法,不过我们有在争取啊,你也不用这么没信心诶,不管怎么说这里看起来都比中国开放很多的样子。实在不行等你到了这边,我们还可以想办法去其他地方,丹麦瑞士或者荷兰,你最喜欢哪个国家我们可以慢慢选——啊啊啊啊我不是现在在跟你求婚的意思……我们现在还只是谈恋爱而已,呐,反正时间多得是啊,你要是短期内不想把父母接过来,等过些日子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去拜访他们的——”
“——Elisa,”我打断了她,她张开的嘴凝在了空气里,“我的确是在考虑或许我该回国了,毕竟我不能永远都留在这里。而且,我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有机会再出来旅行。”
她眼神微颤:“旅行……你什么意思?”
“就是……我该回家了。”
一阵沉默,桌上的菜腾腾冒着热气。
“Carrie……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她用的词是in love,我下意识的迟疑了。
“Yes,we’re in relationship。”
Elisa放下了筷子——我们特意一起去超市选购的中式餐具,又看了我一会儿,像是还想说什么话。后来她默不作声地起身,拿起了先前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披上后没有照往常一样在镜中打理,而是直接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
“随便走走。”
咔哒一声,她关上了房门,留下了空荡的回响。
我该如何形容我们的关系呢?我逃避这种定义,恰如我避开了对“aren’t we in love”的回答。但Elisa不是傻瓜,她看出了我试图隐藏的意味,因为那如此拙劣。
我再一次拒绝去描述内心的牵连。
半夜的时候我接到了Elisa的电话,她声音醉醺醺的,我努力问明白了她在哪里以后,匆匆穿衣出了门。到酒吧后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喝得烂醉的她,由于身高压制,扶起她对我来说是一件难度不小的事,而她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肩膀上,混杂着波动的烈酒气息,阵阵恶心催人晕眩。
我花了很大力气把她拖回了公寓,褪去了她的衣物扶她进了浴缸,我一边放水一边仔细试着温度,不时抬头去抚她的额头。她身上温度很高,额头很烫,面目潮红,嘴中嘤咛着破碎的音节,眼角泛着泪光。
我起身去拿洗漱用品,她猛然抓住了我的手臂。
“别走,”她这样说,我惊讶地低头看着她,发现她还闭着眼,只是眉间堆起了深深的沟壑,“Carrie……你为什么要走?”
你为什么要走?
她在说醉话,我不用回答,可我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回国好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我不明白的是,这所谓的“理”,又是什么?我能为了什么而留下,又有什么必须回去的原因?
“Carrie……”她睁开了双眼,透过朦胧的雾气看着我。
“嗯?”
然后她压住我的后脑勺,给了我一个漫长的、炽热的、粗暴的、绝望的吻。混杂着苦涩咸湿的泪,烙进了我从今往后的愧疚里。
那天以后,Elisa去酒吧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以前若是消遣,如今则完全放纵。她本就是一个性情开放而富有魅力的人,摇滚酒吧里时常有派对,一来二去勾搭她的女人不在少数。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把这些生活控制得非常好,即便我大概感知到最近她周围出现了一些形形□□的女人面孔,学校里却没有过多这方面的流言蜚语。然而非常明显的变化则是,她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办公室。
非教授级别的讲师大多共用集体办公室,一日我的同事问起了我关于Elisa的事情。
“嘿Carrie,最近Elisa是怎么了,好久没来这里了,我听到一些人说,最近只要一出去玩就基本能遇到她,你们闹矛盾了吗?”
“……怎么这么说?她可能只是有心事而已,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不是因为你的话,你怎么没有去关心一下?”同事感到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你们都已经交往这么久了!”
我写字的钢笔一下子划在了纸页上:“不,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噢得了吧Carrie,我们都知道Elisa是lesbian,就是以前没发现你也是而已,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Elisa最近哪里不好的话,你可别忘了去开导她,Carrie,我们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对Elisa的事情可以这么迟钝……”
我撕掉了划破的纸,重新开始写这篇论文。
Elisa泡吧的频率越来越高,在她连续出门的第三天,我去了她的公寓,在她出门前试图制止她,她问我:“你是不是觉得,两个女人在一起没有将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算了,”她打断我,“我更不想听到你真正的意思。”
她拨开我拦在门前僵硬的手,离开得干净利落。
两个女人在一起会有将来吗?在Elisa看来,那似乎就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