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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我一世嫣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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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拨开我拦在门前僵硬的手,离开得干净利落。
  两个女人在一起会有将来吗?在Elisa看来,那似乎就是和一男一女在一起,相恋,结婚,携手到老一样简单自然的事情。我也想那样,我好希望我也能那样。似乎我还有好多放不下的东西,我全部留在了遥远的国内的我的家人、朋友、生活,而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在异国度过的时间、在这里的新生活、和构建好了的未来生活的美好蓝图能让我割舍这些顺带埋葬了我不安的过去,我就能选择留在这里和Elisa在一起。在这样的假设下,我们不会没有将来。
  所以,我对她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她打断了我,她敏锐的直觉甚至领先了我自己的意识,她抗拒听到连我自己都未有理清的“真正的意思”。
  我害怕承认的某种东西,一个我舍得离开的缘由和想要回去的渴求。
  我的第32个生日在和Elisa的疏远时期里来临,在我生日的零点,她给我发了祝福信息,我们随意闲聊了一阵,她嘱咐我别忘了穿最好看的衣服参加派对。我略有一愣,想起来早在我们那次不愉快之前,她就已经显露了要给我办派对的苗头。日子走到今日,似乎一切如常,也有可能只是我在努力说服自己而已。 
  派对举办在我公寓楼下的一家咖啡店里,老板是Elisa的熟人。生日当天一大早我就被Elisa的朋友拖出去逛街,目的自然是为了布置意料之中的“惊喜”。我也由着她们闹,或许这的确是天赐的结束冷战的好机会。
  晚上步入咖啡店,派对如期开幕,人群热闹喧嚣,我来回招呼着形形□□的朋友,甚至看见了几个近些日子Elisa往来甚密的漂亮女人,但是自最开始礼炮拉响后,我就没有再看到Elisa本人。
  我绕了几圈,最后上了二楼,在阳台找到了她。
  “你在这里干嘛?”
  我走到她身边,发现她在抽烟。我下意识开口想问,又把话噎在了嘴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吐出一个烟圈,说道:“我帮你代签收了几份包裹。”
  “哦,回头我去看一下。你也尽早下去,有好些人问我你在哪了。”
  “有个叫颜冉的,包裹和信同时到的。”
  我沉默了。
  “我记得她是你的那个学生吧?小卡片上她写了些字,我不是故意看的,你知道,我得拆了外包装袋,它掉了出来,我再把它卡在盒子缎带里,放进了礼物池。”
  “……写了些什么?”
  “呵呵,”Elisa笑了笑,把烟摁灭在了铁质的栏杆上,“我中文不好,你自己去看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Elisa和我一样,会说些拙劣的谎话。
  时间悄然流逝,派对也进行到了□□部分,在一阵人群起哄声中,Elisa推着巨大的七层定制蛋糕,走到了我的面前。她在彩色聚光灯下冲我微笑,像是注入了非常非常遥远的期盼。
  “大家安静一下,我有话要说。”Elisa扬起漂亮的面孔,用明亮的声音将这句话传开,人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Carrie的生日,她是我的爱人。
  “我想,你们当中有不少人了解我的过去,还有不少人能清楚的列出我从来到这里后交过的所有女朋友(人群里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Carrie很少过问我的过去,恰如我也不知道她以前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们都知道的是,恋爱的心情就是一种很真实的渴望,我喜欢和她相处的每分每秒,就像她永远不会讨厌我做的菜一样(人们再次笑了一阵)。
  “我没办法向你们形容,她于我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我想我只能感谢上天让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感谢她带给了我足够多的美好。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为Carrie准备的生日派对。
  “To Carrie。”Elisa举起了酒杯。
  “To Carrie。”
  “另外,还有一个事情要向大家宣布,”Elisa待大家都喝过一轮后,补充道,“Carrie准备过些日子回国,将要离开大家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今日我们庆祝她的生日,也算是一个farewell party,大家务必玩得开心尽情。”
  她话毕,端起手中香槟一饮而尽,笑对着我,眼里带醉意地说:“Carrie,e here baby,let’s cut the cake。”
  送走最后一拨人的时候,天空已经微亮。我回到大厅里,走向缤纷凌乱中、趴在桌子上睡着的Elisa。
  “走吧亲爱的,我们回家。”
  她没有睡死,用力从手臂里抬起头,用苍白的醉颜对着我,双眼笑得让人心悸。
  “Carrie……”
  此刻她唤我名字,万般娇媚。
  “你还可以待多久,才会离开我?”
  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瞬,她哭了。
  在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只能说“对不起”?我讨厌那三个字,很多年以前,顾城曾紧抱着我,用灰色的胡渣刺痛我的脸颊,眼泪流进我的脖颈里,在我耳边说出了无数遍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那不是他的错,那么现在呢?仍旧又是一个守在我身边的人,又是一个本该灿烂的存在,被我尘封的心脏逼至深渊的存在,仍旧又是我的错。可我还是沉默了。
  对不起,Elisa,我不能选择留下来,因为我忘了我想要什么。
  因为我不够爱你。
  在我的皮肤之下,肋骨之间,无数肺泡包裹的狭小空间里,有一颗名为“活该”的心。
  帮Elisa洗完澡以后,我照顾着她在床上睡熟,忙完这一切时天空已清亮了起来,金丝雀在清晨的薄雾里唱着歌谣。厨房里煮着粥,而我坐到了书桌前,开始惯例的读书做笔记。拉开抽屉时我看见以往一堆阿冉寄来的信件,想起昨天好像又收到了新的一封,应该被Elisa连同包裹一起放在了客厅的那堆礼物小山里。
  我拿到了礼品和信,用裁纸刀裁开封口,突然手指被划出一道小小的伤口,鲜血沿着豁口流进了信封里,把文字全部染成了红色。我莫名有些排斥着,惶恐不安。
  Elisa问过我,你们写信都聊些什么?
  算起来的话,我上次见到阿冉还是在10年的春节,那时我刚离婚不久,只在外旅行了不到一月,母亲便要我回家过年,我顺便接受了往届学生的邀请去参加师生聚会。饭桌上有不知情的人问及顾城,我笑得很尴尬,同时没办法回避这个事实。
  阿冉是作为柯老师的高一学生来参加聚会的,和她同班的人也只来了寥寥几个。恰在谈话越来越僵的时刻,她走到了我这桌旁。
  “纪老师好,原来你也来了啊,”她是这样给我打招呼的,“我听说你这个寒假去了很多地方,还以为没办法来呢。要不。给我们讲讲那些事情吧。”
  我看着她,她比以前会笑了些,但眼睛还是没有温度的。
  “好啊,我刚从西安回来,那边的……”我起了个头不紧不慢的讲下去。
  宴会结束后,我们这群教师自然是该散的散,各回各家,我不是本市人,辞职后已经退了当年租的房子,今晚去一位老师家中借宿一宿。学生们则是精力充沛,还要继续欢度漫漫长夜。我在洗手间里补完妆,出来的时候看见靠在了走廊墙壁上的阿冉。
  “……阿冉,”我冲她点点头,“其他人呢?你不跟上去吗?”
  “清欢。”
  那个瞬间,这音节从她双唇溢出的一瞬间,我耳中鼓膜轻颤,传递到大脑皮层上每个活着的神经元上,迅速布满全身感官,领先于我的意识,在胸腔里轰然炸开。
  “要出去散散心吗?”
  “嗯……”
  “打算怎么安排?”
  “还没定,再过些日子,想出国去看看。”
  阿冉沉默了一阵,只是在思考而已,但我突然抢白道:“——会写信给你的。“
  她抬头看着我,眼中有着惊讶。
  “……会写信给你的。记得把地址发给我。”
  “好。”这次,她从眉眼深处笑,于我粲烂心惊。
  从很多年前开始,阿冉就再未问起过我的婚姻,我的家人,却会从那时候开始,在每一封漂洋过海的挂号信里询问我在欧洲生活的密密浅浅的细节,她说她会想象着我住在英式的老城堡宿舍里,窗外的常春藤蔓延遮住了拱形的彩色玻璃窗。她会问我一部国内没有上映的法国小文艺片在欧洲口碑如何,柏林电影节的红毯上是不是真的有梅丽尔斯特里普,维也纳歌剧院的副经理据说很讨厌泰晤士报,她会问我,你过得好吗,要是喜欢那里的话,会不会一辈子留在那里。
  那时候我告诉她,不知道,或许吧,这里生活很美好,但缺少最想要的东西。
  我庆幸她接下来没有问我最想要什么。
  再之后不久,她告诉我她有了女朋友,我选择了留在英国教书,我遇见了Elisa,她带我过万圣节、圣诞节、我的生日,她爱上了我,我给阿冉寄明信片、读着阿冉的来信、给阿冉回信,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大脑中的那些时间,那些和时间缠在一起的信件,信件字里行间镶嵌的痴缠,突然一下子如此清晰的浮现在我的眼前。这世上有一些被我刻意忽视、选择遗忘的事情,我感受到它们再次在我胸腔里翻涌不息,眼眶里无止尽地涌出来了泪水。我的手在桌上翻找,找到了那张和礼物一起过来的小卡片。淡蓝色,字迹苍劲,肃穆清冷。
  '时光不老,岁月燃情。'
  签证快到期时,我向学院提交了辞呈,并办理手续去了一趟北非,卡萨布兰卡。
  在“里克美式咖啡吧”里,我看见了和电影里一模一样的那架钢琴,那时候Sam在这里弹着As time goes by,而Rick看着Ilsa走近了这家酒馆。多年以来,Rick常在心中想,世界上有这么多女人这么多家酒吧,她偏偏走进了我这家。而我抚着钢琴键,嘴中轻哼着插曲,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阿冉说她不喜欢【廊桥遗梦】却最爱【卡萨布兰卡】。
  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人写着这么多的文字,我偏偏一眼看到了你,读到了你,一个个漫夏轮回里,纵千人流连,我亦负了千人,而你于我,从未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客观来讲爱情由不得自己,但还是想说,最不喜欢……耽误别人、的人了。(我好想又在对着自己塑造的第一视角主角皱眉了。。)
  Elisa嫁我吧

  ☆、归途

  回国之际,我订了直飞成都的机票。纵使我还有多少事没准备好,离开是必然的选择。Elisa帮我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情,我没有抗拒,最后她送我去机场,在大厅里坐了很久,没有说话。排队进安检之前,她还是把手里的东西全部一放,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滚烫的眼泪都滴在了我的后背,灼烧印下我后半生的回忆。
  “It’s fine my baby Carrie;don’t  worry;you know I love smiling so finally I can be OK again。”
  “I love you;and don’t say sorry。”
  这是那天,她对我说的最后两句话。
  我安顿打理好在成都的一切已是八月,毕业大学生在职场里又开始了新一轮鸡飞狗跳的拉锯战。凭借以前不错的工作履历和在国内外游学两年多的经历,我顺利的应聘到了某高中的语文老师职位。值得一提的是这所知名的高级中学离阿冉的学校非常近,而我租住的公寓也恰在两者之间,若说是巧合,连我自己都不信。
  作为一名新老师,我只能执教高一年级,并且没有担当任何额外职务,这让我乐得清闲,平日里抽了许多时间,逛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也总算明白了阿冉时常跟我提及的,成都是一座能让人乐于追求、乐于享受、乐在其中的城市,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
  我还接触到的另一个新鲜事物是,这座城市夜生活多,酒吧多,同性恋酒吧也多;女人多,漂亮女人多,喜欢女人的漂亮女人也很多。
  我偶有被学校的年轻老师们带去泡吧,一次看见一群花枝招展的男人从酒吧门口经过,我的眼神半点都挪不开,我同事们笑着说一看我就是外地的,这附近gay和les酒吧成堆,经常可以看见一些不男不女的妖孽在这附近游荡,见怪不怪,看看也图个有趣。
  我没有告诉阿冉我来了成都,只说自己已回家,不再旅行,开始工作,还是个规规矩矩的语文教师的模样。
  那时她在电话那头笑了,说道:“规矩?清欢你倒是说说看啊,你哪儿规矩了?”
  “没大没小,要叫我——”
  “是是是,纪老师好,纪老师再见,我要写论文了。”
  “……好吧要走快走别让我轰你。”
  也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对话有了许多俏皮的气息,越来越像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但想到朋友二字,我心情有些低落。
  这次对话发生在2012年年末,我已32岁,阿冉23岁,她曾是我的学生,我曾是她的老师。多年前我见过她母亲最灰暗的绝望,也一起承担过无涯的煎熬,如果我踏出了这一步,我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直视那位母亲的眼神。我是个女人,而阿冉永远是我眼里的女孩,我曾因年龄、性别、职位而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如今仍因年龄、性别、职位而不敢站在她的面前,说,阿冉,好久不见,原来你在这里。
  我的父母已许久没有见过我,而我也一直没有回家看看的念头,于是他两人奔波劳累,除夕前后来了成都看看。这件事情本身没什么不好,但怨哉之处在于,长辈总是会不厌其烦地及催促女人的归宿,进而便一定会提起顾城。
  当初离婚的始末我的父母大抵知道一些,但我并没有对他们说过顾城对我做了什么。话题越来越尴尬沉重,我厌烦地皱起了眉。
  “妈,没什么好谈的,我和顾城已经离婚很多年了。”
  “离婚了可以再复婚!”我爸在客厅里抽了第三支烟,重重地抢话道。
  我有些气忿:“离都离了,还有什么可瞎操心的!”
  “唉呀清欢啊,你爸也是为你考虑,”我妈见氛围不对赶紧打着圆场,“顾城那小伙子,多好一人啊,都跟你离了还不忘孝敬我和你爸这两幅老骨头,你还好意思说,这两三年就把咱俩撩在家里不闻不问的。他也一直单着呢,一定是对你念念不忘啊,依我说啊,当初你…那啥了是有些可惜,可那也不是他的……”
  “够了!”我及时打断了我妈想说的话,站起来俯视着沙发上的她,“我再重申一遍,没什么好谈的。”
  “可是清欢啊,你这……唉你看看,这也没必要么不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算不复婚,总该找个人嫁了的。再说当初那事儿错也不在顾城啊,你调整下心态啊,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
  我腾地就火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流个产掉个孩子,而已对吧!反正也不是他的错,本来就是我的错对吧?回去复婚吧多好啊,你要是那么喜欢他,你跟他结婚去啊——”
  “闭嘴!你怎么对你妈说话的!”
  我爸狠命吸了一口烟,用力地瞪着我:“当初明明是你连自个儿命都差点糟蹋没了,别什么事都推到别人身上去。我呸!还是为了个什么破学——”
  “阿冉不是什么破学生!她就是我的命!”
  从小到大父亲对我的教育非常严格,要说受够了似乎有些过头,但此刻的我们两个都在怒气上头,能说出什么做出什么完全不能自已。
  他两三步上前捋起袖管作势要扇我耳光,我的泪水突然之间唰地全部滚了下来,紧接着声音的嘶哑程度让我自己都感到惊惧。
  “阿冉她就是我的命,你们谁也别想伤害她!我告诉你们,要是当初阿冉死了,别说我的孩子,我连我自己也保不住!”
  啪的一声,左脸火辣辣的痛感灼烧了所有的神经,耳蜗深处轰鸣作响,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父亲的右臂大幅度颤抖,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你、你还有理了你……”
  我抚着脸颊一阵惨笑,抬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着他:“呵,我有理?你还不如直接说我作孽啊。你多有理有据,你多道德高尚啊,你要是正义无私的话,你有种掉个孩子给我看看啊!我现在都后悔当初我他妈没有立刻离婚,我该有多贱才会再跑回去忍着忍着,连哭都会被甩耳光,在我那死去的一团肉泥孩子她爸身下又被他操了整整十八个月!你不恶心,我他妈的想死!!”
  他冲过来抄起茶几上的烧酒瓶,在我妈的惊呼声中,对准我额头狠狠砸了过来。
  “嘶——”
  我揪着衣角,压抑着疼痛的吸气声。
  “疼的话就叫出来,我又不会笑你。”林医生拆掉最后一根缝合线,边说话边摘下了口罩。
  “不疼。”
  “不疼个鬼。”她翘起修得精致的眉毛看着我,“怎么弄的?”
  “……在酒吧喝醉了磕的。”
  “我信了你才有鬼。前几天你大晚上来缝伤口的时候,对我值班的同事说是家里灯坏了看不见路摔的。”
  “……”
  “走吧,下班了,赶巧是个情人节,请你吃饭。”
  林医生是个不怎么有情趣,却很有趣的人。
  我是在第二次换药的时候认识她的,她的面容藏在口罩下,但却突出了一双异常漂亮的眼睛,还有灰色的瞳孔。
  “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我想着阿冉也是学医的,惶恐却期待。
  “只有男人才会像你这样搭讪。”她开口声音不屑得很,尾音收得很有妖气。我一阵惊醒,想起阿冉是牙科,况且还未毕业,绝不会在这里出现。
  光线一变,我才发现她的瞳眸实际上只是稍浅一点的褐色。
  在随后的聊天里我们互相了解了一点,她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已经七年多,有一个感情稳定的异地对象,对方工作很忙暂时脱不开身,她也是个对节日不怎么较真的人,于是今天当是找个伴,请我一起吃饭。
  暮色四合,星辉熠熠,我们在饭后顺着河边走路闲侃,她问起我的经历,听着我讲那些去过的地方,看过的景,遇见的人,后来,她又问及我为什么来到了成都。
  我想了一会儿回答:“一个朋友在这里,她说这是一个很适合生活的城市。”
  “嗤,”她笑了一声,“是爱人吧?”
  我下意识道:“啊?不、不是。”
  “我信了你才有鬼。”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真不是……”
  “好吧好吧不拆穿你了,你怎么想的自己应该清楚。人都到这里了,还愁没时间想明白吗?”
  她说这话时我盯着地面走路,想着这半年多来,我和阿冉之间的进展。
  “哎,你说……”我迟疑地开口, “她要是有对象了怎么办?”
  “看来还真是单相思啊!”林医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哎呀纪大小姐你多大人了,怎么还玩这一套!人家没准儿早就有老婆了呢!难不成你千里迢迢回国打算当小三啊?!哎……现实一点啦,难不成是前任吗,就这么放不下?”
  我皱了皱眉:“不是前任,但认识很多年了……结婚什么的,倒不至于吧,她比我小很多,以前,是我对不起她……不对,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对不起别人。”
  她对我投来一个充满狐疑的眼神。
  “比你小?还小不少?”
  “嗯……”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头上疤到底怎么来的?”
  “你还问这个来干吗……好好好好我说,是我爸打的。”
  “为什么打你?”
  “呵呵,”我嘴边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想着既然开了个头,和这个个性有趣的医生随便聊聊也可,“你都说我老大不小的了,他自然是催我回去结婚、哦不、复婚。”
  林医生闻言,转了转眼珠子,笑得不明意味:“清欢啊,老实交待,你心里的那个人,是个女孩儿吧?”
  我看着她,长久的沉默。她见我久不答话,轻笑出了声,然后伸手拍拍我的肩:“放轻松,原来我们是同类啊!”
  坦白来讲,随着这些年网络媒体和社交网站的发展,我也对这个群体有了些许了解。天涯、豆瓣等论坛上都有不少真挚或肤浅心路历程、真假半掺的“纪实”小说、和打着求真心旗号的寻找一夜情对象。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有着形形□□的人,这座城市里有着数不清的诱惑迷离。我想起阿冉,惊觉我在近六年的时间里其实丝毫不了解她的成长,丝毫不知道她是否还是当初的模样,却无尽惶恐也许她早已离我远去。
  “来来来多给姐姐聊聊,我给你制定策略,保证十拿九稳!”
  “……你慢点我还有点没消化过来。”
  “唉真是受不了你,”她稍微翻了翻白眼,“她是直的弯的T还是P你们怎么认识的到底相差多少岁现在多久没见了最重要的是人家心里到底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你有想过吗?好吧我觉得你也没有傻到人家完全不在乎你你就跑到这里来的程度……所以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啦你要说快说哦~”
  我垂下眼帘,轻声道:“她是我当年的学生。”
  林医生张大了嘴巴,我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林医生性格让人感觉很舒服,但我缺乏她身上那种无畏的活力,我没有再撕裂结好的疤痕,只简单的诉说着我和阿冉的相遇,我的逃避和她的执着,我们漫长遥远的分离。
  “……其实在英国的时候,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对我很好,可我还是离开了她,回到了这里。我没有那种勇气,那种坚信我可以和她走下去走一辈子的勇气,好像自己也明白,对她的感情不够坚定,没有坚定到在所有人的反对声中也能固若磐石的程度。可我想,如果是阿冉,是可以的,因为这么多年我想明白了,没有她,我会像死掉了一样,不,真的会死掉。
  “可是并不是我终于明白了我不可以没有她,我们的故事就能画上一个好看休止符。已经这么多年了,或许她早放弃我了,我没有不害怕的理由。”
  林医生听的时候很安静,没有打断我,抬起小腿有节奏地踢着九眼桥的石栏杆。
  “清欢啊……”
  “嗯?”
  “其实人呢,年纪越大,越是怂,越是什么都不敢去做。如果你能想想以前的话,就知道,婚都结了、又离了,跑到了这里来,家里人还拿瓶子砸你,鸡飞狗跳的,你想想这些,那么以后能怎样,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
  “反正世上不会有比一无所有的死去更痛苦的事情了,那么下定决心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这有何难?”
  “最重要的是啊,啊呀——”林医生反身背靠着栏杆,舒了一个酒足饭饱的大懒腰,“她还爱不爱你,那重要吗?至少她爱过你。重要的是你现在是爱她的,用了你的全心全意,问心无愧。”
  林医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对着我。我到底在担心些什么呢?
  那个我三年未见的女孩成了什么模样,她会不会高了、瘦了、头发长长了,会不会比以前爱说话了爱笑了,她念着繁重的医学课程,还会不会时常写一些漂亮深邃的小短句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任由夕阳打在脸上,惹我看得痴痴流连。
  那个在大地震时被困在山里隔绝了一整个月的女孩,非要洗漱精神后才敢打电话来见我的女孩,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映着灰色的瞳孔像是站在冥河边的赫尔墨斯。即便这样,她也会安静的被我握住手,没有流泪,认真地说“清欢,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写着长长的信,跨越半个地球落在我手中,温沉地问着,你过得好吗,要是喜欢那里的话,会不会一辈子留在那里。我说生活美好,但缺少最想要的东西。她说她有了女朋友,故意叫我“老师”,然后说“你也要找个人好好照顾你”。多傻,多可笑啊,天知道是真是假,是非对错?
  自回国起,每日问候,岁月安然。而今她若敢问我,你这一世最想要什么?
  颜冉,你就是我这一世最想要的。
  那天和林医生谈过话以后,我几乎立刻想要冲去阿冉的学校找她,随即想起她现在已回到了家里过年。而年后她回到成都不足两天,便被调去了甘肃做为期半年的毕业实习。我得知消息晚,没有赶上去送她。
  林医生说,你可以电话里向她问清楚的,不要再犹豫了。
  我想了想,这次不是犹豫,而是对自己面临的考验有绝对的耐心和信心。
  这半年来我照旧过着正常的教师生活,和父亲在这段日子里没有半点交流,反倒是我的母亲夹在中间难做。跟她打电话时我向她保证,其实自己现在正在争取幸福,就算她现在暂时看不到,我也会及时告诉她,让她放心。而在这些对话里,我都没有试探过出柜的可能性,我总算是有了点进步,学会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林医生偶有闲暇,会拖着我一起出去吃饭娱乐。五一节时她那个在北京打拼的对象回了一趟成都,特意将我请出来吃了一顿饭。我被这个女人过分的成熟美丽惊艳的同时,更多的是对林某某这种幼稚的刺激行为表示深深的不齿。
  “你们怎么没在一起生活?”我好奇地问到。
  “我们本来就是异地奔现,彼此工作稳定,她曾辞职来北京陪过我两年,但牵牵绊绊的事情太多,而且对家里人交待不小心的话,被迫出柜就很麻烦了。但是呢,却又谁都不舍得离开对方,于是一直努力坚持到了现在。”
  “不累吗?”
  “累,当然累啊,”林医生抢白道,“不过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了。”
  我蹙眉思索:“那要如何?”
  “我们要移民了,瑞典。”女人浅笑着回答我。
  “对啊,真要丢下的话,就一起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好了。”林医生说。
  她说完话,转头和身边人对视,会心一笑。
  七月末的傍晚,我在双流机场,送别了这个我认识不到半年,却称得上是挚友的人。
  “她也快回来了吧?”林医生问我。
  我笑着点头,感觉自己的眉眼弯成了月牙形。
  在上周的电话里,阿冉告诉我,她的火车要在七夕节次日早晨才抵达成都,于是她准备自掏腰包买机票,想回来看看锦里大戏台上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牛郎织女相会。我笑她幼稚,她说她本就不想成熟。
  “我走了,你要加油哦。”这是林医生进安检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点点头,目送着她转身,牵起身边人的手,脸上绽开简单好看的笑容。 
  我看着夕阳将整个大厅染成了温暖的橘色,想起了那年枯死绝望的我接到了阿冉的电话,也是在这样的颜色里。那时候音符飞扬,跃动着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的誓言。然而自去年回国后,我便已经换了一首新的铃声,每次音乐奏响,总会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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