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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殃-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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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

沈卓航婆娑着眼泪,后知后觉的狠命点头。

看着难受至极的母亲,她却始终不敢再碰半分。赶紧让开一条道给二老,一路引到卧室。

沈老爷很严肃的样子,在这时原本瘦弱的身子骨却能一下子撑起夫人,可见虽平日里无所事事,关键时刻还是能顶上用的。

扶着沈太太进房门之时,他还转头吩咐沈卓航去倒一杯热水。

待沈卓航急急忙忙的倒了杯茶准备喂给靠在床头的母亲喝之时,沈太太连看都不看一眼,便一把推开。而这样大的动作,直接导致了她的双眉如麻花一般拧在了一起。她更是加快呼吸,无法平缓。细细一看,沈太太的嘴唇都有些青的发黑。

而这边,被推开的沈卓航脚一滑,打破了玻璃杯。滚热的水直接洒在了她自己赤裸的脚背上。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随即看向沈老爷,他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沈卓航愈发哭的不能自已,她‘咯噔’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样才能让母亲不要这样对自己。

不敢再去握母亲的手,她只是就近握着床单。

大声道:“姆妈,姆妈你不要这样呀……”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地上。沈太太只是别过头去,权当没听见。沈太太双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胸口,疼的不得了。

沈老爷实在看不过眼,走到沈卓航身边将她扶起来,道:“你姆妈这是心脏不好。你还是在外面坐会儿等医生来吧。别再刺激她了。”

沈卓航木讷的点头。踩着玻璃片机械式的走出去,竟连疼都不知道。

她双眼中全是泪,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或许是哭自己的可悲,竟连亲生母亲都这样嫌弃自己。她蜷缩在沙发上,看着经由房东太太快速领进卧室的医生。只是这么如看客一般的看着,却根本不敢走近一探究竟。

只听得屋内医生不停的询问沈太太的病史之类,很是仔细。医生来了,沈卓航也终于能稍稍放下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房内,医生是西医,拿着听筒一个劲儿的只皱眉不说话,惹得沈老爷也一阵紧张,却也是不敢多说话。房东太太骄傲的完成了自己的责任,倒是无所事事,细细观察了二老,她很想知道发生什么。出了卧室,再一瞧沈卓航这模样便知道事情肯定不小。作为沈卓航的房东,她很想好好的八卦一番。

走到沈卓航身边刚要开口,却发现沈卓航双脚森森的流着血。立刻是吓了她一大跳。再一看,沈卓航却如同没事人似的。

她忍不住握住沈卓航冰冷的双手,说道:“沈小姐啊。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脚疼不疼啊。”

沈卓航只是机械式的摇摇头。

“哎,造孽哦~”

房东太太感叹了一句。随即很是心疼的将她拥在怀里。她想,这时候不是八卦的最好时机。

没一会儿,怀中的沈卓航抽泣着问道:“我姆妈,她怎么样了?”

房东太太帮她理着头发,道:“没什么大碍,大夫正在看呢。”

她终于恍然大悟,跟自己猜测的一样,是沈小姐的妈妈啊。以前也从来不见这二老找沈小姐来,怎么这沈小姐看着挺和善的,跟家人关系就搞成这样。

随即又皱眉看了看满地的血水。道:“造孽哦!”

好似现在除了这句,房东太太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医生替沈太太诊断后一声不吭的走到沈卓航身边,替她包好了伤口,顺便提醒她注意事项,不要沾水之类的。便跟着房东太太一同离开,房东太太也是识时务的,自然知道不该留下。

沈卓航悄悄的走到卧室门前窥看,只见母亲安详的睡着了。父亲在一旁颇忧心的守着。这画面如此和谐,却叫沈卓航有些害怕。

她觉得难受,她很想冲出去逃跑,她很想跑到胡从良的身边寻求帮助,虽然她知道那只是自己想的,是徒劳罢了。

后半夜,正当沈卓航带着泪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打瞌睡之时,沈老爷走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摇醒,轻声道:“你姆妈要见你。”

沈卓航立刻惊觉的坐起了身。

沈老爷嘱咐道:“千万不要再刺激她。身体还没好全呢。”

这个时候,慈父的作用是极大的,他镇定了沈卓航焦虑的内心,即便从前他们讲话的次数真的很少。可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沈卓航会意的点点头,冲他淡淡的微笑。

房内依旧是紫茉莉的花香,仿佛愈演愈烈一般。就好似这房屋中的气氛,也是越来越紧张。本就是半夜,且沈卓航今日因神经紧张过度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她开始觉得自己的双腿有些发虚打颤,脚底的伤口隐隐作痛,让她仿佛站在刀尖上一般。但碍于眼前情形,却只能竭力叫自己站的笔直,自然,一颗脑袋垂得恨不得掉到一楼去。

沈太太枕着枕头有些无力的靠在床上。双手不再摩挲胸口,而是交叉合在一起,很标致的放在小腹上。脸色也不再如方才那么惨白吓人,但也始终没有很好。嘴唇依旧苍白,却还好不是那般乌青吓人。

她死死的盯着沈卓航。若不是病来如山倒,她一定还要好好的教训这不成气候的不孝女一番。让她知道,胡作非为的下场是多么的惨烈。眼神一路看到沈卓航包扎妥帖的脚上。即便对这不孝女如此恨得牙痒痒,看到那样的包扎却始终心头一颤。她暗自叹了口气。

再开口时,又恢复到了威严的姿态。

她直截了当问道:“你跟不跟我回去。”

听到母亲的声音,她本能的全身一颤。紧紧咬住牙关,双手别扭的搅在一起,却始终不说话。

“你跟不跟我回去!”

沈太太重复刚才的话语。语气却又是严厉了几分。

旁边的沈老爷不时的给着沈卓航眼色。却怎奈,沈卓航今日半分机灵劲儿都没有,所以一点儿都接不到。

待沈太太怒目问了第三遍之后。

沈卓航终于鼓起了浑身的勇气,抬起头铁了心,坚决道:“我不回去!”

她原以为沈太太会冲下来再一次将她狠狠打一顿。却没料到,沈太太只是冷笑几声。

随即转过脸去同沈老爷说道:“你看看!这就是沈家唯一的女儿!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不忠不孝,不是个东西!”

沈老爷脸色一顿,见沈太太矛头即将要指向自己,立刻安慰道:“好了好了。之前也是我们逼得她太紧了。你且听听她什么理由再做决定。还有啊,大夫让你千万不能情绪激动啊。夫人你自己要克制啊。”

想着自己的身体,沈太太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说!为什么不愿意回去!”沈太太如审犯人似的凶狠。

沈卓航不敢接话。她记得前几天苏惊蛰说的两人婚约还在,她怎么敢在这样的风头火势上说自己有了爱人。更何况,想到胡从良,她便由衷的一阵心酸。

所以她坚定的缄口不言,至少也要等自己有了对策再开口。

两人之间的火苗仿佛一触即发似的。沈老爷适时缓和,做着磨心,道:“我们不是一定要你现在嫁。只是,沈家家业不能没有人继承,更不能无后,这其中利害关系,卓航你懂不懂?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沈卓航默默点头。这样的大道理从小听到大,她有什么不懂的。只是她想在这样的大道理下尽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要跟她讲这么多了。她不就是为了个男人硬是要逃婚来上海吗。”沈太太这话看似是对着沈老爷说的,但一双眼却是一瞬不瞬死死的盯着沈卓航。

沈卓航心中犯着嘀咕,为何自家母亲什么都知道,但却仍旧低头一言不发。这样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沈卓航更是没有了应对策略。

“是不是。”沈太太问着如冰雕一样的沈卓航。

在一旁的沈老爷不禁捏了把冷汗,这城门火烧得激烈,搞不好会殃及他这个池鱼啊。

沈卓航刚要回答,或者说要狡辩什么的时候。

沈太太却出其不意道:“明日带他来见我。”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冰释前嫌+前事要提

“夫人,你要见谁啊?”

屋里谁都跟不上沈太太这跳跃的思维节奏。沈老爷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却狠狠的被沈太太白了一眼。

她怒道:“还能是谁!你的乖女儿看中的那个先生!我要见他!”

这一下,沈老爷恍然大悟,连带先前同样是云里雾里的沈卓航亦是清清楚楚。可随即,她脑中便只有四个字‘大事不妙’!依照自己对母亲的了解,母亲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嫁给一个穷小子的,尤其是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她记得小时候的一位远方表姐就是嫁了穷书生,那时母亲可是在沈卓航耳边唠叨了许久。也许是想着打预防针,却没料到,即便那么小就开始防御,自家女儿却终归还是被穷书生这个‘病毒’给感染了。

沈卓航为难,狡辩道:“姆妈,我没有……”

“还想撒谎?是不是放任你在国外太久你便忘了你到底是谁生的!沈卓航,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岂会再像上次一样被你唬弄。”

沈太太语气坚决,不容否决。

沈卓航只得悻悻作罢,同一招在揭穿后用第二次实在不妥。她求救似的看向沈老爷,只是沈老爷压根没有打算帮她,自动忽略了她的眼神。家里大小事务一向是自己夫人做主,这回风头火势,他更加不愿意去踩这地雷。

沈卓航见自己势单力薄,便只能委委屈屈的答应。随即推出卧室,虽说身心疲累,可她哪里还睡不着。约见胡从良,又是一件叫她头疼的大事。她很期待故事戏剧性的发生。比如,阿良出现在门口,拿着大束的玫瑰花向她深情道歉。再不济,一个电话也好的。

但直到天朦朦亮,门外半点动静都没有,那电话也如死尸一样。

沈卓航直到听到外面世界的鸟叫,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然等了一个晚上。她痴笑自己的傻,高高扬起头,她走到电话旁毫不犹豫的将电话打给了胡从良。

她的脑袋生疼,却很清楚自己到底要讲什么。

因是大清早,电话又不是特地安装在胡从良的寝室,经由了一会儿才转到他手中。

“喂……”

他的声音也似彻夜未眠那般颓废,甚至带着些沙哑。

沈卓航顾不得对他的心疼,她已经自顾不暇了。

她说到:“我父母来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胡从良明显一惊。

沈卓航不理他究竟是什么情绪。接着道:“他们想见你一面。你愿意来吗?”

这样的消息对于胡从良而言实在是太意外了。他摸着发烫的太阳穴,‘嗯,嗯’的呻吟许久不出声。

对于他这样的态度,沈卓航分明有些委屈,虽没明言,可往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足以说明一切。可为何他胡从良还是这个样子。

她强忍着心头的委屈,冷冷道:“若是不方便就算了。”

“等等……”

刚想挂断电话,胡从良急忙喝住她。

沈卓航那扑灭的火苗顿时又燃起了熊熊大火,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一次复苏了,并且正在往嗓子眼蹿动。

胡从良说道:“本来有课的,那我请一下午的假,让溢文为我代一课吧。”

“恩……”

沈卓航抱着话筒,不能出声,仿佛一出声,眼泪即将决堤了。她倒是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可这种感觉,她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沈卓航这样的情绪太多招摇,胡从良在电话那边有些担心的问道:“海莉,你怎么了?”

只因他也是知道,沈卓航当日是逃出来了。现二老出现在上海,她的日子必定出现了波澜,甚至会过得不好,最可怕的结局便是被逮回去。

“海莉,你怎么了。是不是父母那儿让你受委屈了?”

沈卓航分明听出了胡从良的焦急。这让她方才在电话前一颗铁石了的心肠又是蹦蹦乱跳。

她努力的点头,却始终发不了一言。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她只觉得口中唾液分泌的厉害,这是要哭的前兆啊。可是她不想哭给胡从良听。她不想又一次被对方认定自己是个娇小姐。

“海莉,你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就这么几番询问后。胡从良心急如焚,慌忙将电话挂上,就连听筒并没有挂好他都来不及去理。

当胡从良急匆匆的敲响沈卓航家门的时候,沈卓航仍旧是之前那木讷呆滞抱着话筒的姿势,半分没有变动。直到听到门外胡从良焦急的呼喊声,她这才如梦初醒。庆幸卧室的门关的紧紧的。她赶紧去开门。

一时间的紧张倒是让她的眼泪收拢回聚而去。

“海莉……”

风风火火赶来的胡从良的话还没到嘴边,便被沈卓航此刻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卓航会憔悴至此。他更是注意到了沈卓航走出门时一瘸一拐的腿。被绷带缠的厚厚的脚。

胡从良没见过如此憔悴的沈卓航,从来没有。他有些于心不忍。轻轻的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她脸上那道经由一夜结痂了的伤口,手却在半空中颤抖好久。他看到沈卓航委屈的眼神,以及沈卓航那肿的如核桃一般的双眼。他不是没有自责,昨日态度恶劣之时,他也是有反省过的。本想着今日再登门道歉,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那始终不曾触碰沈卓航脸庞的手转而绕到沈卓航脖后,他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沈卓航睁大着眼睛,这是否就是苦尽甘来?她享受着胡从良的疼惜。方才初见,她看到了胡从良熬了一夜的黑眼圈,以及胡渣。如今,更是闻到他身上还未曾散去的烟酒味。记忆中,他是从来不抽烟的呀。昨日的争吵,看来一夜未眠的不仅仅是自己。

沈卓航又一次鼻子发酸。她将头深深的埋在胡从良衣服中,任由滚烫的泪散在同样炽热的气息中,任由脸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痛,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活得真实,惊涛骇浪,她相信胡从良定会在她身旁。她伸出手,同样紧紧的抱住了胡从良。

只是两人间的距离如此紧密无间,那颗心是否能同样贴近?

沈卓航带着胡从良进屋,等待卧室二老的醒来。坐在沙发上,沈卓航拉着胡从良的手臂,与他十指相扣,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皆是一言不发。这样的情形下,纵然是有千万般言语也的确不适宜说出口。

胡从良很妥帖的时不时低头看看依偎着他的沈卓航,温柔的替她擦拭悄然而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眼泪。

世间万物不似刚苏醒那般懵懵懂懂,天边泛起新一轮的红晕。屋外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楼外是朝气蓬勃的人声。而卧室内响起的声音,却是叫沈卓航担惊惴惴之音。

因客厅过分的安静,以至于两人能很轻易的听到房内的动静。沈卓航明显身体一惊。胡从良亦是立刻坐直了身躯,同时放开沈卓航的手,坐的犹如学生那样笔挺。

开门先出来的是沈老爷。他对于胡从良这么早已经到了公寓中,有些惊讶。随后便是将卧室的门带上。

洗漱一番后,沈老爷轻声对着沈卓航道:“你姆妈才好了些,还在睡。”

看了看两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嘱托道:“她说什么,你们就顺着她点……”

但话还没说完,卧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沈太太苍白着脸庞,但却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穿戴整齐得体。不得不佩服她这非比常人的力气与能耐。

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两人一眼,便由沈老爷扶到桌子前坐下。这边,沈老爷还在不停的给两人使眼色。沈卓航会意的点点头。见到这样凶狠的母亲,她怎么还敢逆她的鳞。沈老爷那也只是多余的担忧罢了。

沈太太喝了口茶水,淡淡道:“都坐吧。”

横竖都是要面对的。沈卓航思考了一个晚上,面对面谈妥贴总是要的。

拉着胡从良,她便坐到沈太太的面前。这样的举动自然看在沈太太的眼中,她嗤之以鼻似的笑了一声,眼中竟是满满的嘲笑。

三人就这么坐着。没一会儿,下楼买早点的沈老爷拎着几根油条跟粢饭用食物化解了尴尬。向来不会有人跟食物过不去,尤其是一觉睡醒饥肠辘辘之时。那沈太太自然如此。

(不得不说的沈家父母的前尘往事)

沈老爷本是一家之主,却怎么在沈太太身边就似一个仆人一般本末倒置呢?

触发点,也还是眼前这位可怜兮兮却不值得同情的沈卓航大小姐,以及她主谋的那一场逃婚。整个连锁效应便直接殃及了沈老爷这位池鱼。

沈太太本就对老爷在自己身怀六甲时纳妾十分不满。她出身名门望族,怎容许自己身边的男人不忠,甚至还去娶一个毫无地位的丫头。她这正室的竭力反对,自然是得到了沈家老太爷的支持。沈家老太爷好言相劝,可沈老爷一意孤行要取二姨太。沈家老太爷盛怒之下便请出家法。

但世事往往就应了那句‘无巧不成书’。沈老爷被家法狠狠的‘伺候’之时,意外发生了。难得忤逆强硬一回的沈老爷竟被沈家老太爷打的从此无法生育,兼之不举。

沈老太爷追悔莫及,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应了沈老爷的要求,放二姨太进门。有了老太爷的许可,一家也算相安无事。但结果便是沈老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沈太太更是郁郁难当,这些年自然暗潮涌动。

沈卓航应了沈家的命而生。即便是个女娃,但却是沈家唯一的子嗣,便权当男子一样培养。在沈家,几乎达到了呼风唤雨的程度。但也就是如此的宠溺过渡,造就了她今时今日的性格与作风。敢冒着天下之大不为蹿动二姨太与汉子私奔。更敢乘乱自己逃婚。

而沈家这两件事情同时而出,在第二日风声便传尽了大街小巷。苏家人来要回大礼不说,更信誓旦旦的要讨个说法,实在是趁火打劫,最后赔了好些钱才足以了事。而成功逃跑的二姨太更是叫沈家蒙羞无数。一时间,在整个省城都达到了抬不起头的地步。

沈太太丢了女儿。将责任全推给了逃跑的二姨太,但归根究底,她便又将矛头指向了沈老爷。这么多年积怨的恶气,她不顾自己身份与仪态使劲撒泼。哭闹到了沈家老太爷的跟前,句句声泪,惹得近些年一向不问世事的沈家老太爷亦是不得不出手。始终是恨铁不成钢,竟连一个小妾都看不住、这样叫家族蒙羞。二十年后,又一次重新请出家法对付儿子。

本就对家法视若蛇蟒的沈老爷,即便沈家老太爷只是略施惩戒做给媳妇看,也叫这沈老爷一下没了脾气,更没了男儿之气,从此服服帖帖的归顺在沈太太旗下,成了名副其实的‘妻管严’。即便他悔不当初,却也已奠定了地位连日下降几乎不保的结果。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最伤心总是来自至亲之人

朝阳透过饭桌前的窗户将沈卓航面部的伤口灼的有些疼痛。她很想知道,母亲就这样用毒辣辣的眼光看了他们多久。屋内的大钟仍旧在‘滴答滴答’不知疲倦的运作,但沈卓航却始终没有抬头看。

许是沈太太想考验她耐力,又许是沈太太真的不打算开口。

总之,沈卓航是再也忍不住了。

她微微抬起头,尽量以最平和的声音,道:“爹,姆妈,这位是胡从良。”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早就是喉头打结干涩的很。

胡从良见沈太太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心中有些发虚。但即便如此,在如此大家大户的沈家二老面前,最不能缺的便是姿态。他始终抬头挺胸,听了沈卓航的话后,自我介绍道:“沈伯父,沈伯母,你们好。”

说着,站起身行了个礼。很是周到。

沈老爷点头回应,但沈太太却始终冷眼相向。沈老爷见没人愿意再继续发言,他便自告奋勇做起了这个马前卒,他语气和蔼的问道:“胡先生,请问在哪儿高就?”

这屋内终于沾了点人气,胡从良亦是暗自松了口气,他道:“现在公共租界内的伯约翰学堂教书。”

沈老爷点点头,笑道:“原来是教书先生。与卓航是怎识得的?”

胡从良答:“我们是在英国相识的。”

随即,他分明看到了沈太太眼色中有不一样的东西。

果然,当沈老爷欲再一次开口之际,沈太太插言,道:“英国?那恕我冒昧问一句。府上是做什么的?”

胡从良脸色一顿,那眼中不一样的神色说到底是势力。

他答道:“我祖父是前清朝的秀才。如今家中靠一小作坊维持生计。”

“呵……”沈太太抿了口茶冷笑,仿佛没听到胡从良的话一般。

但随即皱眉看向沈卓航,说道:“你在上海就过这种日子?用这样的茶来招待客人?太差了。”

沈卓航分明知道,自己母亲借茶之名,对胡从良指桑骂槐。她很不是滋味。

而胡从良亦是听出了沈太太的话外之音,一张脸,是比霜冻了的茄子还要紫。

沈太太继续淡然对着胡从良说道:“能支持胡先生去英国留学。你家那作坊一定不会小。”

胡从良额上因紧张淌着虚汗,道:“沈伯母误会了。我是借债出国的,近些日子才还清了欠款。”

他自然不敢说是沈卓航借钱给他应急。但即便他不说,沈太太那犀利老辣之人又怎会看不出。胡从良分明看到了沈太太讽刺的眼神中时不时闪出的鄙夷之光。

沈太太经由昨日一夜的思考之后,也已经准备定下心神好好谈谈。但眼前这胡从良却实在叫她没半点儿兴趣。除了长相算得上斯文之外。家世背景,就连工作,也实在是无法入得了沈太太的眼。也别说她势力,‘门当户对’老祖宗累积了千百年的经验总是不错的。

此后的闲聊中,她很快找了借口便打发了胡从良走。

胡从良走时,始终不放心沈卓航。沈卓航亦是委屈的看着他。深深像那七月七一年一聚首的牛郎织女即将再一次分别那般离情。沈太太看在眼里,直接关了大门,断了他们这份念想。

刚关上门,沈太太便冷笑几声。笑的沈卓航是心中发憷。哪里还敢回味方才的浓情。

沈太太坐到沙发上,自言自语,却分明是说给沈卓航听。

她说道:“哎,沈家教育真是失败。这女儿千挑万选竟是选了这么一个穷书生。古来书生便是一无是处,浑身的酸腐之气。我倒没瞧出这位先生有何与寻常书生不同之处。同样那么酸臭。竟还妄想吃天鹅肉。不知道究竟是谁瞎了眼。”

这厢,沈卓航的郁郁之气憋了一个晚上,到这时候终于是憋不住了。她总侥幸的以为,母亲见过胡从良后便多少会对他有些改观。方才阿良亦礼数周全。唯有自家母亲句句揶揄,处处刁难。这,沈卓航不忍不忍却也终究忍下了。

可人刚被轰走,便又在她面前数落起自己爱人的不是来。依照她平日里的性子,早就在受昨晚那两巴掌之时已经忍不了了。可毕竟此时因自己而起,自己做错在先。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如此骑上她的头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够了!”她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大叫道。

这一叫,自然惊吓到了沈老爷与太太,尤其是还在絮絮叨叨的太太,本就心脏不好,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更是叫她心跳颤颤不已。她使劲的摩搓着自己的胸口。终于好不容易喘回了一口气。

这沈太太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得女儿一触即发即将撒泼。

她当即五指合并,重重一掌拍打在茶几上,顺势而立,表情威严的站在沈卓航面前,呵斥道:“你发什么神经!”

虽是矮了沈卓航几分。可这气势,绝对是盛气凌人。只是沈卓航此番却是下定决心,一双眼挂着红血丝死命的瞪着沈太太。

沈老爷见状不对,立刻站到两母女中间陪笑。背上已然是沁足了一层汗珠。怎奈,两女却同时无视他。

沈卓航大吼道:“你懂什么!就凭人家家事就断定一个人是好是坏,你跟他接触过没有,你到底想不想了解他。从一开始,你就抱着否认的眼光去看阿良,你对他有没有一星半点的公平!说到底,夫婿是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不是跟你啊!我自己喜欢那是最重要的!我是断不会跟你回去再嫁给苏惊蛰的!”

沈太太自是不甘示弱,她冷笑道:“哼,我不了解?就凭他拐带你离家出走这一点!我就永远不会同意!”

沈卓航道:“你别乱按罪名给阿良。是我自己要逃的!要说逃,也是苏惊蛰帮助我逃的!他本无心娶我。姆妈,你到底明不明白没有爱情的婚姻那就是一世的煎熬。”

沈太太不为所动,答道:“不是苏家公子也绝不会是你看中的这个穷先生。若是他,我坚决不同意,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沈卓航只觉得自家母亲那是十分的不可理喻,她几乎着急的都要哭了出来。她气得憋红了一张脸。看着母亲那一副笃定不容否认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道:“即便你再不同意我也是跟定他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沈卓航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说这样的谎话。但她唯一知道的便是,母亲向来说到做到,她若是要想将自己绑回,自己一定无计可施。而若是此计,她不知成败,但总比什么都不干来得强。

之后沈太太的反应,也叫沈卓航心中暗窃,只见她原本站的定定的身子,一下子有些歪斜,毫无预知的倒坐在沙发上。脸色煞白,惊诧不已。她眼中全是不可置信,更是羞辱。她想不到,女儿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她而言,女儿家的名节比什么都重要。

她无力的撑着身子,喃喃自语道:“毁了,毁了……”

甚至流出了眼泪。她深深自责,责怪自己为何当初要让女儿去英国。如今,竟然变成这样肆意妄我。

沈卓航没料到这样一句话威力竟如此之大,她继续像模像样的瞎掰,道:“我在英国便与阿良相爱。我们早就决定要互托终身。姆妈,我爱他。我只爱他一个!”

“啪!”

沈卓航越编越兴奋。竟连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掌都没发现。24个小时内第三掌。却不是沈太太的。沈卓航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脸色凝重的沈老爷,这样的不怒而威,叫她内心深深害怕。

沈老爷的眼中有些泪光,他说道:“糊涂,你糊涂!”

说着,他亦是失去重心,倒坐在了沙发上。

沈卓航突然觉得心头有点不是滋味。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既然他们这样的表现,那就说明是深信不疑。也就代表,他们正在思想斗争,而结果,便是唯有接受阿良。

只是沈卓航没有料到一点。她利用父母挚真的疼爱,将一把锋利的利剑毫无保留的刺在他们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这样的伤害,使二老羞愧难当,兼之痛不欲生。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福兮祸所依

沈老爷再一次见到胡从良,是在伯约翰学校的大门口。他同沈太太商量后,决定特地来会会他。

而胡从良见到沈老爷孤身一人时显然是有些意外的。但却仍旧是不失礼数的走到沈老爷面前,打着招呼。这叫沈老爷稍稍有些好受。可一想到先前沈卓航那些话,他便如刺在心。

沈老爷说道:“胡先生。我想找你单独谈谈。”

胡从良便带沈老爷到伯约翰旁的一间茶楼。

茶楼内午后显得有些恹恹。没有伶人唱戏助兴更是叫人提不起劲来。

沈老爷亦是觉得身心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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