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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渣攻进化手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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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的机械兵们忽然向左右散去,分出中间一条道路。贺峪祺的眼前出现一双冷硬锃亮的军靴。
    军靴上了马刺,一步一步优雅迈来,碾压着黑土壤上的小石子,发出锐利的磕擦声。靴筒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小腿,上边则是厚实的呢料军裤,湿哒哒地贴着大腿,勾勒出流畅而有力的肌肉轮廓。
    墨绿军装被雨水渗成肃穆的黑色。蟒蛇鳞片样式的武装带紧紧束出一捻腰肢,皮带中间镶嵌着一块铜制黑鹰环扣。来人把两只手在一块白毛巾上慢悠悠地擦拭干净了,白毛巾被丢给旁边机械兵,随后,这两只手一只慢慢按住腰间配枪,一只接过递上来的马鞭,松松地攥在手里。
    贺峪祺挣扎着抬起头,终于看到了身后这位步步为营的对手的真面目。
    柔顺的头发湿哒哒地贴着脸跟额头,发梢还在一点一滴地滴着雨水。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容长脸,睫毛浓秀,尾梢几根尤其长,还挑着几颗晶莹剔透的雨珠子。他的薄唇冻得惨白,脸却是粉白粉红,美得犹如一枝春雨中独绽的桃花。
    贺峪祺吃了一惊,讷讷口吃道:“小,小泪包?”
    陆亦崐在贺峪祺面前两脚一并,立正站好,而后深深一弯腰,用马鞭鞭梢挑起贺峪祺的下巴,认真地看他。
    贺峪祺是偏于柔美清秀的相貌。大骨架子,身材高挑,能把衣服穿得仪表堂堂。因为喜欢做白衣黑裤的简洁打扮,所以瞧着十分俊逸清冷,乍一看几乎像个饱读诗书的温雅才子。然而本人却是十分的活泼好动,性格也偏于傲慢自恋。总而言之,十足的表里不一。
    与三年前相比,贺峪祺的相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一样的清瘦高挑,就是一张白皙的俊脸晒得泛黑,皮肤显得粗糙干燥。
    陆亦崐验货似的将他打量一番,确定眼前这位的确是小叔叔。是一个涂了棕色油漆的小叔叔。
    他很想揪一揪贺峪祺的脸。
    贺峪祺望着自己已然长成个大男孩的心上人,目光几乎发了痴。他没想到有生之年,两人居然还有相见的时候,然而偏偏又是这种时候。这算是贺彦东的仁慈,还是残忍?
    贺峪祺看陆亦崐看的如痴如醉。陆亦崐却不再看他。他把马鞭掖在腰后,对着机械兵一摆手:“带走!”
    贺峪祺被反绑住双手,押解回到桃源村。
    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桃源村焕然一新。屋脊瓦楞,全是光鲜的颜色。在春风徐徐的清晨时分,小村落终于恢复了宁静。
    殷红的血液渗入土壤,一群小孩儿在上边跑跑闹闹,翻着机械兵断裂脱落的四肢玩。乡村的小孩大多没见识过机械人,难得近距离接触了,就胆大包天地想捡些战利品回家去。
    投降的残兵败将足足有十三人,都被捆绑住,在广场墙角站成一排等候发落,其中有智能机械人,也有活生生的人类。
    陆亦崐领着一队机械兵,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走得目不斜视。贺峪祺被押住,伛偻踉跄地跟在后边走,见他走得威风凛凛,对村民跟俘虏们完全视而不见,心里就生出一丝犹豫。哪怕是机械人,跟着他打了两三年的战,这感情也是有的,更遑论其中还有他那几个忠心耿耿的副官。他想跟陆亦崐求求情,绕了这些人。
    话语在舌尖打了几个转,他正要鼓起勇气开口。不想前边已经走到门槛处的陆亦崐忽然停下脚步。
    陆亦崐原地立正,拔出腰间手枪,头也没回,遥遥地朝着那排俘虏一抬手,就扫过去成梭子弹,枪枪爆头。
    贺峪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嘶哑而迟疑地张了张嘴:“……你?”
    陆亦崐保持着背对他平举手臂的动作,闻言便微微偏过脸。贺峪祺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冷硬又野蛮的光。
    贺峪祺从他身上看到了贺彦东的身影。
    “怎么了?”陆亦崐问道。
    此次他的目标只有贺峪祺,其他人,跑了死了残了祸害别人去了,怎样都无所谓。贺二叔说过,对待无所谓的俘虏就得这样处理。这样最干净利落。
    贺峪祺看着这样的陆亦崐,心中缓缓生出一股难过与愤怒。
    该死的贺彦东,把他的小泪包教成什么样了!
    把贺峪祺交给卫兵们关押起来后,陆亦崐把自己收拾干净了,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上吃早饭。
    他话不多,唯一能谈上几句的副官也死在昨晚的战场上了。他清点伤亡人数时发现这位副官躺在墙角,脏腑肠子流了一地,挣扎着还没死透。他试着把肠子帮他塞回肚子里,可是没有用,捂住伤口,血还是往外涌。是完全救不回来了。陆亦崐便给他补了一枪。这时安静下来,陆亦崐就恍惚觉着是自己杀了副官。
    可是杀了就杀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
    二叔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死了哪个位置的人,都可以补充新的。
    桌上摆了一大锅白米饭,一盘油淋淋的老莴苣,跟一条腌渍得干瘪发黑的大咸鱼。这村子里自然有许多别的好东西,单就昨晚上,就有不少家禽遭了池鱼之殃。按说今早就得有新鲜肉食下饭才是,但因为陆亦崐进村就约束军队,秋毫无犯,所以村民们察言观色,就把好东西全藏了起来,假装无事。
    按照战争法,古华帝国每次打战,都会提前给无辜牵涉其中的人民,按人头贴补“战争损失费”的,其中就包括土地征用费和伙食费。
    陆亦崐被亏待了也不知道。将就着吃了一点肉菜,他不由皱起眉头,心想怎么能有这么难吃的东西。末了就只吃白米饭。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现在的饭量是十分的好。他吃饭的时候,扒拉一口,是十分巨大的一口,直接就把嘴巴塞得满满的。咀嚼时嘴巴紧闭,两腮鼓起,完全是个孩子式的吃法,吃得那是十分的认真。
    津津有味地把一锅白米饭吃了个底朝天。他心事重重地抚摸着圆滚的肚皮。在房间里踱了几步,他一咬牙,唤来卫兵,让对方把这两盘巨难吃的菜端去给柴房里的贺峪祺享用。
    在屋子里枯等片刻,他掐着手指算了时间,觉得贺峪祺该是吃饱吐完了,便神采奕奕地往柴房去了。
    柴房是一间土坯房,屋里堆了几捆木材。只有一扇铁窗,还没有窗棂玻璃。贺峪祺就被锁在铁窗下。锁链一头拷住他的手脚,另一头长长地绕在窗栅栏上。
    几个机械兵团团围住柴房,见了上司前来,便立刻立正行礼。
    柴房内外是不一样的时间段。外边是亮堂堂的白天,里边却是灰沉沉的黄昏。陆亦崐左手紧贴住笔直的裤线,右手按住腰侧pei枪,齐整抬腿跨过门槛。他走路是格外的昂首挺胸,从背面看,后背笔直得就像一刀劈下来的。
    进了门,他做了个原地向左转,面对了贺峪祺。
    
    第5章 机械迷城5
    
    铁窗下,贺峪祺曲着一条腿,坐在一堆锈迹斑斑的铁链中间,听见声响,贺峪祺从遮眼的刘海下射出目光,跟陆亦崐打了个照面。
    贺峪祺肩宽腿长,委顿在角落就显得十分不协调,几乎像个落难的英雄。
    他眼睁睁看着陆亦崐一步一步走来,最后就停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左手支在膝上,右手搭在腿上,陆亦崐慢慢单膝跪下来。
    他轻声说道:“小叔叔,你输了。”
    他看着贺峪祺,越看越得意,虽然贺彦东说要喜怒不形于色,可看到小叔叔灰头土脸的倒霉相,他还是忍不住露出点少年心性,想要跟对方炫耀一番。
    贺峪祺笑着摇了头:“还没有。”
    陆亦崐盯住他的眼睛。
    直挺挺地起了身,他把手按在腰侧的枪上。在贺峪祺面前来回踱了几圈,他突兀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贺峪祺,神色堪称高傲:“好,你不服气是吗,咱们再来比试一下。”他心中恶狠狠地补充,臭小叔,打得你满地找牙!
    贺峪祺捋高刘海,露出清秀的眉眼,无赖地挑眉笑道:“你枪法准,我不跟你比枪。”
    陆亦崐点头:“好。”然后他大声朝门口的卫兵吼道,“拿两把军刀。”
    卫兵捧进来的刀是弧形流畅的唐刀样式,刀体锐利透亮,锋芒毕露。
    陆亦崐让人给贺峪祺解开锁链,然后抓起其中一把,把另一把“哐啷”丢到贺峪祺脚边。
    陆亦崐挥退卫兵。刀尖朝下,摆出决斗的姿势。
    贺峪祺拍打着尘土站起来,活动了四肢,他捡起那把军刀挥舞了几下。
    他们的刀剑功夫都是同个师傅教出来的。师傅是贺彦东。
    贺峪祺深吸口气,将刀举至脸颊边,目光渐渐变得刚毅凶狠。他提刀上前,凌空就劈。陆亦崐不慌不忙地举刀架住他,同时运气一挣,就把他掀到一边。贺峪祺笑了一声,再次侧身削去,陆亦崐往后一仰,便灵活地避开了这气势汹汹的刀锋。
    两人开始你来我往地过起招。只过了五六招,便分出胜负。
    陆亦崐一直在闪躲。到了最后,他避开了贺峪祺当胸一刀后,趁着对方冲势过猛,露出后背破绽,便利落地侧转刀锋,用刀脊在贺峪祺后背飞快抽了一刀!
    这一抽又狠又稳。贺峪祺正在前冲,冷不防背后受了这么一记重击,当即整个人扑到地上,扑起漫天灰尘。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回手在后背上摸了一把。手上很干净,没有血,便知道陆亦崐又饶了他一次。如果是用刀锋,他非得被削成个血葫芦不可。
    陆亦崐单手拎刀,站在他后边。
    贺峪祺站起身。两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忽然同时丢下刀,转用起了拳脚。
    两人像小时候那样,你揍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在地上翻滚成两只灰扑扑的花脸猫。
    翻到后头,陆亦崐单手掐住贺峪祺的脖子,手肘撑在他胸口,压手压脚地,总算制住了他。
    贺峪祺已经只剩下喘息的力气了。
    陆亦崐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贺峪祺抿紧嘴巴,只用胸腔起伏。
    陆亦崐手上一使劲:“不说,我掐死你!”
    贺峪祺嘿嘿笑,边笑边咳。他那手脚本是摊开在地休息的,闻言便一拥而上缠住了陆亦崐。手臂搂住脖子,两腿缠住腰肢。原本是陆亦崐制住了他,现在看着,倒像是陆亦崐被他困住了。
    他像哄孩子一样,搂抱着陆亦崐左右轻轻地摇晃。
    陆亦崐面红耳赤地挣开他:“不要摇了!我已经长大了!”
    二叔说,他现在长大了,就不能让别人随意碰他了。人们会搂抱一个孩子,但是没有谁会随便把一个大人抱起来哄的。
    贺峪祺笑道:“就因为你长大了,我才更喜欢抱着你呀。要是你小时候,我非得把你往天上丢不可。”
    说完,趁着陆亦崐没注意,突然探去头,很清脆地亲了他脸颊一口。
    陆亦崐错愕地长大嘴。捂住脸颊,他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该生气,还是假装没发现。思虑再次,他最后就露出个孩子气的凶恶表情。
    “叛徒,你还敢嚣张!说,你为什么背叛我们!”
    贺峪祺百无聊赖地摊手耸肩:“如果我说,是大哥先动杀手的呢?”
    陆亦崐一下站了起来,贺峪祺望着他,也慢慢坐直身子。
    陆亦崐抄起刀鞘,把军刀“咣当”一下插了回去。
    他目光带了森然寒意,转身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贺峪祺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抬头望着屋顶苦笑。
    他笑自己不自量力。
    大队在桃源村修整一天,隔天,天刚蒙亮,便拔营回了京畿。
    从岭南边城走到京畿,足足耗去大半个月时间。一路上,陆亦崐骑在高高的机械马上,沉着脸,闭着嘴,偶尔贺峪祺挣着铁链讪讪凑过来,也只能讨到一个傲慢的背影。
    陆亦崐一路就琢磨着怎么去给小叔叔求情。贺二叔向来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哪怕上边某位动了私心,他也要一意孤行地贯彻他的原则。陆亦崐非常敬佩他的大公无私,然而这一点大公无私现在却让他头疼万分。
    而贺峪祺是不能死的,绝对不能。
    陆亦崐圆满完成任务,班师回朝。扫除了心腹大患,京畿内的市民几乎都对他夹道欢迎。
    庆功宴在中央区金色会客大厅举办,主角却无心参与。陆亦崐交接完战俘,便沉默着往贺彦东书房去了。
    贺中将的书房又大又宽敞,然而并不明亮。时常是整面的落地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上映出立体的漩涡状星空图案,金色绒线边拖曳在驼色地毯上。开着一台空气交流转换机,亮着天花板上一盏亮橘色的吸顶灯。灯光笼笼统统地倾泻下来,就照亮了正前方一张长方形书桌。
    那里,贺彦东正俯首书案,奋笔疾书。
    听见敲门声,贺彦东头也不抬地说道:“进来。”
    陆亦崐反手阖上门,背抵着门扉,他打了立正,远远站定了。
    贺彦东写了几笔,等不到他上前,便忍不住抬眼瞧着他笑:“怎么,我们新晋的陆旅长还害羞了?”
    贺彦东将一把荧色钥匙放在桌上,推向陆亦崐,手指在桌上叩了两下:“仓库新来一些好东西,你看看喜欢什么,挑够了二叔再分发给其他人。”
    陆亦崐上去抓了钥匙。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试探着开了口。
    “报告将军!你打算怎么处置贺峪祺?”
    贺彦东瞬间沉下脸:“陆旅长,这不是你该问的。”
    陆亦崐往前疾走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没关系,咱们小声说,别被上将军听到就好!二叔,你打算怎么处置小叔叔?”
    贺彦东很无奈。
    慢慢放下笔,两手手指松松的交叉了,手肘撑在书桌上,他垂眼对着桌上的文案笑了一下。
    “崐儿,这不是你我可以决定的。”
    “不,你可以决定!”
    “哧——”贺彦东用腿弯退开椅子。站起身背着手,他慢慢踱步至陆亦崐面前,弯下腰注视陆亦崐的眼睛,直直地望进陆亦崐心底。
    贺彦东脸部轮廓很深刻,浓眉压眼,双眼皮深而长。向上望向下看的时候,就显得目光很深邃,有种强烈的带着侵略性的英俊。不需要多于的动作,单就那份上位者的威严就能令人两股战战,不敢与之对视。
    卷翘的睫毛飞快垂下,陆亦崐避开了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贺彦东靠的太近了,他比陆亦崐高半个头,稍微欺近些,就像要把陆亦崐纳入怀里。
    “你舍不得他?”
    贺彦东的声音是中年人独有的低沉磁性,尾音很轻,在舌尖绕过,带出的气流几乎缱绻缠绵。
    陆亦崐单手捂住耳朵,红着脸笑着躲他。他怕痒,耳根尤其敏感。可贺二叔就像故意的,老爱凑近他耳边说悄悄话。他捂着耳朵,心里一点不想笑,却身不由己地嘻嘻哈哈拱进贺彦东怀里。
    “报告将军!贺峪祺少将是我叔叔,也是你弟弟,咱们都有份!”
    “但是……”贺彦东不大苟同地摇头,同时不动声色地搂住他的腰肢,“古华帝国法案中倒是有赎罪券一说,但是叛国罪得多少金币才能赎?就是卖了你……”
    陆亦崐呆呆接到:“就是卖了我也不够……”
    贺彦东失笑:“卖了你倒是够的。”
    陆亦崐飞快答道:“报告!贩卖人口是不允许的!”
    “那哪来的赎罪券救人?”
    “……要不你先付吧,小叔叔会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贺彦东摇头:“他,我不要。”
    陆亦崐抿着嘴。一个跺步站好,他按住配枪原地转了个身。
    “报告将军,我要去岭南打战!”
    贺彦东无奈又宠溺地叹气,两手举起做投降状。
    “好好好,二叔听你的。”
    冷酷铁血的贺中将,拿陆旅长完全没办法。
    
    第6章 机械迷城6
    
    京畿的监狱自然不是桃源村那种土坯房可比。
    监狱是一间十分宽大的方形地下室,四面墙壁外部看着是精密厚实的金属层,内部则是巨大的显示屏。人在其中,就感觉天花板与地板不断往中间合拢,四面墙壁一起扑面而来。生物受着这种虚拟镜像的压迫,很容易头晕目眩。心理承受能力不够的,更是分秒崩溃。
    牢房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前方一张椅子,房内中央,犯人如同献祭般,被呈大字型吊在半空。
    铿锵有力的军靴从走廊尽头迈来,不一会,监狱电子门往上升高,走进来一个威风凛凛的贺彦东。
    右手朝上一摆,便有狱警在监控室降下贺峪祺。
    贺彦东悠然走到唯一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他翘着腿,一边有趣地欣赏弟弟的落魄狼狈,一边漫不经心地抚摸他腰间的马鞭。
    “知道错了吗?”
    贺峪祺刚被收拾了一顿,此时头发散乱,嘴角带了血迹淤青。他从刘海中射出视线,视线冰冷而轻蔑。他看贺彦东,就像看一个可笑又可怜的小丑。
    贺彦东不以为意。作为胜利者,他完全能够宽容地原谅对手的一切挑衅。只有内心虚弱者,才会想竭力表达不合时宜的愤怒。
    拿出一张纸,他对贺峪祺轻飘飘地扬手说道:“这是赎罪券,你要感谢我们家崐儿心地善良。”
    贺峪祺歪头,皱起眉苦笑。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替我求情的。哪怕你灌输他你那套没有人性的教育,哪怕他一路上对我那么冷漠,可他就是我的小泪包子啊。而你,贺彦东中将,你正经是个两面三刀的。不用浪费时间卖好,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呗!”
    “是有条件。”拇指摩挲着鞭柄,贺彦东颔首轻声说道,“跟李家二小姐联姻。”
    贺峪祺“噗嗤”一笑,笑声渐大,他笑得肩膀耸动,浑身没骨头似的哆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我还以为这次换个妙招呢,原来还是老样子啊,太没创意了!再说那位李小姐难道还在等我?啧啧,真是痴心哟哈哈!”猛然收敛了笑容,他拎起眉毛,凶恶地乜斜贺彦东,嘴角泛起冷笑。
    “既让我远离了小泪包,又让我为你的政治生涯铺路,把我的剩余价值全压榨干净,贺中将打的好算盘啊——可我偏不如你愿!”
    贺彦东说:“你再考虑一下。”
    “不必。”
    “好吧。”
    贺彦东轻叹口气,仿佛贺峪祺只是个淘气的孩子,让他这当大哥的操碎心。
    贺峪祺虽然是名义上的少将军,但贺彦东看他举止言辞,流里流气,倒更像个土匪头子。在贺彦东看来,贺峪祺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贺峪祺喜欢陆亦崐,让他觉得自己也受了冒犯。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从裤袋中取出白手套,五指张开一一套上,在手腕处用力一拉,手套便与手掌严丝合缝地贴合了。
    他抄起腰侧马鞭,左手握鞭梢,右手握鞭柄,用力振了两下。
    “峪祺啊,这三年,你什么都没学会,就是骨头变硬了,让大哥帮你松松筋骨吧。”
    也帮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崐儿是谁都可以肖想的吗!
    话音刚落,他就“啪”的声,凌空朝贺峪祺劈头盖脸抽去。
    马鞭在空中抽出很伶俐的一阵破空声。贺峪祺闷哼一声,顺着鞭子偏过脸,被头发遮掩住的脸上,一道鲜红的血流顺着脸颊蜿蜒曲折地淌下,流过脖子,锁骨,钻进竖起的衣领中。
    第二道鞭子紧接而来。第三道,第四道……鞭影如蛇蚋,在空中“嗖嗖”飞舞。
    等贺彦东喘息着停下的时候,贺峪祺已经被抽打得浑身血淋淋的,破碎的白衬衫浸染了斑斑血迹,白皙的胸膛上红痕交错纵横,如同蜈蚣。
    贺彦东丢下马鞭,抬手见手套的腕子上也沾了一点血,他嫌恶地皱起眉宇,一言不发地把白手套扯下,掷到地上。
    他漠然地想到:这些人,活着碍眼,死了也是肮脏。
    “呸!”贺峪祺吐出一口血唾沫。他扬起脸,朝贺彦东痞里痞气地龇牙一笑,“量你也不敢打死我,你说,如果我在军事法庭上说出那件事,结果会怎样?”
    贺彦东眯起眼睛:“我会先捏碎你的喉骨。”
    “我是死定了,可你也会失去亦崐——捡回了抚养?哈哈,说得好听,分明是你从他爹妈手里硬抢过来,拐过来,骗过来!就因为他拥有独一无二的基因序列,可以开启你的实验!”
    贺彦东摇头,神情笃定:“崐儿不会信的。”
    贺峪祺冷笑:“他不信,可以用记忆回溯机嘛!虽然这东西表面是禁用了,但我知道内部仓库还保存了一台……”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只铁臂缛住头发,头被迫向后拗去,露出半张血淋淋的脸。
    贺彦东像一座漆黑的山峦,遮天蔽地地笼罩了他。目光残忍狠辣。
    “哼,就算他只是我养着的一个小玩意——谁敢有意见?”
    贺峪祺愤慨地挣地铁链咣当响:“你这样,对他不公平!”
    “公平,是强者施舍给弱者的,随时可以拿回来。峪祺啊,这项研究关系到家族的千秋事业,你要拎得清轻重。”
    “……这……”贺峪祺的语气终于出现了犹豫。
    监狱外,寂静的走廊尽头,监控室的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无声推开。
    陆亦崐睁大眼睛,紧紧咬着牙龈,咬出脸上一道印子。他小心地退出监控室,沿着墙壁,一步一步朝来时的路走去。
    贺家的内部仓库是个大型地下储物室,陆亦崐恰巧因为凯旋而归,暂时得了贺彦东的钥匙,这时就很轻易地进了内部。
    仓库里很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药剂气味。四周井然有序地叠放着一摞摞铜焊集装箱,陆亦崐走在箱子划分出来的无数十字交叉路口,左右梭巡记忆回溯机——他曾经在学院课本中见到这东西的插图,是个像行刑dian椅的东西。人坐在其中,连接线缆触角,把记忆播放在大屏幕上给别人看,自己是看不到的。
    陆亦崐从左到右走了两圈,才在角落中发现一个暗门。
    暗门上有电子门密码,对陆亦崐而言也并不艰深,陆亦崐很快破解了它,并掩人耳目地溜了进去。
    便见暗沉沉的小房间里,孤零零地搁着一张锈迹斑斑的铁椅。椅子后边是一个80英寸大的液晶屏幕,正对大门,扶手边斜置一个放映盒似的方形盒子,看不出材质。
    这就是记忆回溯机了。
    记忆回溯机出现在十年前,最初运用于刑侦案件,它就像一个安装在人脑中的监控器和窃听器,通过回顾播放受害人或犯人的记忆来侦破案件,破案率高达99%。但因为牵涉到个人隐私问题,这神通广大的机器被市民强烈抵制,不过五年就从市面上销声匿迹。但是,记忆回溯机本身代表着科技的一次革新,同时更代表着“偷窥”,“隐私”,“彻底掌控”,掌权者不可能舍弃它。
    所以,离开明面市场后,记忆回溯机便转入地下市场,由古华帝国垄断专利。
    只是没想到贺家内部还保留下一台。
    这真是太大胆了。
    陆亦崐绕着机器走了一圈,认真细致地观察了它的设计原理,并与书本中所描述的一一对照比较。
    先前贺峪祺说战争是贺彦东先挑起来的。陆亦崐不信,他不想误解二叔,也不想误解小叔叔,所以厚着脸皮来做个小贼,想听个究竟。
    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件恐怖的事。
    他惶恐而愤怒,不知道该去质问谁。
    问当事人贺彦东?先不说他会否告诉他真相,如果事情是假的,他就会伤了二叔的心;如果是真的,那么,他既然是被挑选来做实验的,就断然没有放他回去的道理。他只要问了,左右都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索性就谁也不问了,他自己寻找答案。
    陆亦崐坐上电椅,拿起头盔再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异常后才接通电路。往常的他自然不会如此冲动,揣本说明书就亲身上阵,甚至连可能出现的故障问题都避而不想。只是他现在心慌意乱,已经无暇他顾了。
    电路一接通,头盔上的线缆突然像活过来似的,扭动着蚯蚓般的柔软触角就往他大脑里钻,直到连接上脑神经才重归平静。
    陆亦崐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他环顾四周,不由冷汗津津,大梦初醒。摘下头盔,他眼睁睁望着前方的液晶屏幕。
    屏幕上是一片暖风徐徐的小田埂。他知道自己是透过一个孩子的眼睛在看这一切。眼睛的主人看美景看得眼花缭乱,画面不断转换。画面中央突然出现一个年轻女人的脸。女人怜爱地呼唤他,看口型像在说“DUDU”,朝他张开两臂,是个拥抱的动作。画面猛地撞进她的胸脯。
    陆亦崐望着这张年轻柔美的脸,慢慢咧嘴,露出个小孩子的哭相。
    
    第7章 机械迷城7
    
    一种叫做血缘亲情的东西,在他身体中骤然惊醒。不需要任何旁白说明,陆亦崐天生地洞察了女人的身份。
    画面开始摇晃,模糊,重组,仿佛被某种力量限制了连贯性跟清晰度。
    好会儿才平静下来。画面中显露出一个铁皮长方形小盒子,盒子上印着一个字母G。眼睛主人似乎是十分宝贝这铁疙瘩,忽左忽右地端详抚摸。小盒子越凑越近,最后就抵在他的嘴唇上。应该是一种乐器,可惜听不见声音。
    画面再一转,是一间民国小洋房。一个小男孩坐在对面玩积木。男孩抬起头,露出一张木然无神的脸,再然后,惨白医院中墙壁上穿进来的手臂,漩涡般扭转的空间……纷至沓来。
    陆亦崐“啪嗒”关闭播放开关。
    他拿手捂住眼睛,无声的,压抑的,一下一下地哽咽抽泣。手放下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抹了一脸热泪。失神地望着自己的手掌,他恍惚地伤心气愤着,瘪着嘴,可怜巴巴地忍住了眼泪,是个十分哀戚委屈的可怜相。
    那小男孩他知道,是一种叫幻影机械的东西。它的存在价值就是制造噩梦,从而使人记忆混乱。这时候再篡改记忆就容易得多了。但它也要受到限制,只能对体制虚弱者,如儿童,老人,病人生效,并且唯有在对象陷入梦境时发挥作用。
    陆亦崐不愿相信这一切,可恨眼见为实,他不得不信。
    11年来,贺彦东身体力行,教会他勇敢,责任心,言出必行……这么多的美好品质,陆亦崐打从心底地信服他。敬他爱他,视他如父。
    可他却骗他!
    他真恨他!他从没这么鲜明强烈地去恨过一个人。他想冲到他面前责备,质问,可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是对方的对手。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冲动。
    贺彦东养育他11年,也对他好了11年。但这好却是虚情假意,是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的。
    所以对这好,应该报仇雪恨,还是以德报怨,抑或功过相抵?
    小叔叔早就知道了,却什么也没有说。他留着这个秘密自保。
    陆亦崐离开仓库后,便一个人在图书馆待了整个下午。直到天色擦黑,才姗姗归家。
    推门进屋,便见贺彦东坐在沙发上看书。书是装潢精致的线装古书,人是睡袍素白庄重的画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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