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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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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习惯自主思考,互补配合。克拉姆那天生的灵敏感触能让无数人待在适当的位置上,并适时灵活调整。而且星云帝国最大的优势由于DOLL系统在于守势,是牢不可破的。
但是,在拉非雷的决策上,塞亚还是认为克拉姆错了。
☆、第三十一章 蒲公英战争
宇宙的常规战争没有舰队战的概念。在茫茫寰宇中,只有刻意以对方为目标,在空间和时间上精确对位才能在同一水平面相遇——这样的战斗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上下左右前后的方向感,这就是宇宙。以遭遇战为例,两支舰队巧之又巧地在同一时机点巧遇了,这种机率通常在十亿的3974次方之一。再不可思议地设想一下,他们还是朝彼此会重合的坐标轴前进,星学家说,这个机率需要把次方的结果再叠加个4700兆亿次,以纳秒数不断调整方位,产生奇迹的“巧合”,那是个只有量子云计算机能胜任的天文数字。
那么把立体的宇宙想象成一张纸,从上往下俯瞰,他们就在一个平面上。可是他们的上下距离还相差10光年以上(机率实在无法缩小了),即使探测系统侦察到敌方,发射光束炮,受袭的一方也有充足的时间避让。
这种战争能干嘛呢?
换作固体设施,由于反物质宇宙缺乏天然星体,人工天体又在无时无刻湮灭和再生,军事地图也失去了指向作用。若遭遇侵袭战,守方的掩体和防御措施毫无作用。侵略方完全可以避让开,绕到敌方后面,轻松直奔大本营。除非他自讨苦吃,一定要拼着命计算,来到敌人的前线,打垮他们的要塞和防线。
所以只有最胆大聪明的人敢投身那变幻莫测的宇宙,驾御着小小的飞船来去自如。他们是宇宙隐藏的王者,也是与宇宙关系最密切的人。
不过,星云帝国的亲王拉非雷?维因那提亚殿下,打破了常人的固有思维。
星云帝国的技术和他的头脑,可以让宇宙战成为一场犹如战棋的较量。
蒲公英航道——
所谓的航道,是宇宙现存的星体之间通航的空路。如堇花联邦的玫瑰航道,埃维亚与十六国之间的常春藤航道,时计领到堇花联邦、白色联盟、树母之国、星云帝国的蒲公英航道,就是宇宙赫赫有名的三大航道。
其他数不清的小航道,则不计入宇宙常识。只有商人和宇宙海盗之间流通,并随时更新变动。
被称为“妖精幻道”,堇花联邦和卡厄星之间的航道支路上,一个金发少年漂浮着,他澄绿的眼眸在仰望的恒星光中淹没成了葡萄紫,微微凌乱的短发散落在洁白星点跳跃的光道上,仿佛黄金丝线般,闪耀着分外妖异的辉芒。
在星云帝国,他被称为“亲王”,教皇的奇迹之子。出生就拥有超凡的智慧和才华,非凡的美貌和天赋,一个少年却有着压倒众生的气概和魄力。
可是他看着那个人,知道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得到的每一句赞扬都来源于对方。他们从来不是独立的两个人,即使拥有不同的身体,也无法分割意识的归属。
如果能完全默认自己是“克拉姆”,他就不会活得这么难堪。
这种诅咒一般的束缚还来源于对同一人的爱恋。
拉非雷永远无法忘记,宏伟又压抑的教皇宫,走进一个熟悉的贵客的那天。
他的脚步自然又隔膜,踏在黑金色的地面上空旷清亮地回响,如同他轻快飞扬又充满感情的视线。
突然,他看到了他,一个抱着海豚玩具,陌生的站在内殿前的男孩。
值得一提,拉非雷那天恶作剧地穿上了白色蕾丝裙装,戴着绛红色的假发,涂着艳丽的浓妆——他认为这副模样非常配他那个可恶的“父皇”。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很漂亮,但绝对让人认不出是教皇。
「克拉姆,你在这里干嘛?」
他直接认出了他的本质,面露奇怪地问他,灰蓝的眼眸闪动着好奇又担忧的目光。
「我是拉非雷。」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倒是听到了心跳声,缓慢又沉重,几乎停止成一线。
黑发青年笑了,那不是对一个孩子容忍的微笑,而是认知并明确的笑容。
「哦。」
他没有傻兮兮地牵他的手,也没有询问他打扮成这样的缘由,径自沿着自己的路线离开,留下拉非雷目送他的身影。
之后,他查清了那个人的一切:唯一保有人性和神智的时计者,白银女王乌拉拉宠幸的仆人,教皇克拉姆?维因那提亚的恋人。
那时他的感想是经历了世上最荒唐的玩笑——他是“他”的恋人?
拉非雷用力捏自己的左臂,所用的力道和反复鞭挞的能量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嘶声惨叫,痛得死去活来。但是一如既往,他体会不到自己的痛楚,也感觉不到他人的痛苦。
这可憎的躯体,就是他伟大父皇的赠予。
它使他无法拥抱自己心爱的人。
教皇之子不会被那些虚伪的光环所骗,他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一个再脆弱不过的人类。什么熬过最残酷刑罚的意志,什么强悍不动摇的心性,都抵不过一具稍微用一点点力量,就会崩溃消失的人体。
所以他总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好像稍微靠近一步,他自身所携带的高能力场就会把那个人压碎似的。
这一次,他握住那个人的手,轻轻吻上他的唇,就用掉了积蓄一辈子的勇气。
金发的教皇之子双手盖在眼睫上,投下一片浓烈的阴影,这是伴着他的出生,就扭曲了心扉的暗云。
他戴在左耳的联络水晶响起一个声音:“殿下,您的直频通话。”
在高浓度的离子通道中,来自舰队的引力场通讯也有点失真。也只有拉非雷这样的神民后裔,能自由地倘佯在宇宙中。
“如果是那个老不死的废话,我不接。”亲王无视了自己同样可观的年龄,管弦乐一般的嗓音融合了炫丽的敌意。
副官没有指正上司大不敬的发言,反正公众场合亲王都甜甜地叫“父皇”——能够恶心到克拉姆的事情,拉非雷都乐此不疲。
“不,是塞亚大人的通讯。”
拉非雷立刻翻坐起来,习惯性地揉揉脸颊,摆出恰当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发现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无法自如地指挥,直到荧幕打开。
算了,反正塞亚也不在意我的样子。
黑发青年的面容映入瞳孔的光线通道,完全控制着进入大脑,具象出绝对清晰的映象,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和遗失。
葡萄绿的眼睛没有了刚才的阴沉冷凝,化成一汪澄碧的泉,清澈见底。
“看起来你没有说服我的父皇。”教皇之子浮现出甜美又恶意的笑容。
“我管不了你们之间乱七八糟的纠葛。”塞亚重重吁了口气。
可怜的塞亚,自从和那个我相遇,叹气冒青筋失控动粗的次数就直线上升,他本来是个多么纯正的男子汉啊。拉非雷把自己那部分原因抛到九重星云之外,唾弃着另一个自己。
教皇的恋人一字一字道:“自己悠着点。”
拉非雷没有表露出内心的高兴,理智地准备延长这场对话,他很了解塞亚,知道他要结束了。
这时,艾娜从屏幕旁边探出头,朝他招招手。黑发青年看着她的眼神有着理所当然的温柔与专注,连冷灰的右眼也染上一丝温暖,这是真正的,亲人之间的私密与亲爱。
看到教皇之子好奇又冷漠的表情,塞亚眉头一蹙,道:“如果你碰到了难以应付的麻烦,不要被它拽进去,把它拉出来。”
“塞亚,我这么不被信任吗?”拉非雷由衷诧异,他并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愚昧之徒。
时计者默然,他确实不必操心一个天之骄子的死活,可是,女王陛下毁掉的天之骄子还少吗?
每一个时计者,都是惊才绝艳之辈。
塞亚无意识地一指抚唇深思,没注意对方的眼光流连在他优美轮廓的淡色唇瓣上。
虽然不敢拥抱这个人,但是拉非雷很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表。每一次塞亚来,都第一时间去堵人。
「要亲。」
「哎,亲额头吗?」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黑发青年为之呆然。小小的正太软软地央求:「嘴唇。」
塞亚露出“我不是恋童癖”的纠结神情,可是显然理智战胜了感性,默认这个人是恋人后弯腰亲下来。反而是克拉姆本人,都被塞亚一脚踢开,毫不留情地说“去死”。
所以,我已经得到比那个我多得多的亲吻了,嘿嘿~
“如果天才有上下,你是我见过最天才的人。”塞亚无奈地合上眼,“影响理性判断的是感情。祝你好运吧,拉非雷。”
安静下来的妖精通道里,教皇之子轻盈地浮起,澄绿的眸栖息着沉静而强力的知性和意志,俊美绝伦的脸庞展露出自信的笑容,周身如光芒万丈的利剑一般劈开宇宙的浓重墨色,连如影随形的阴云也慢慢散去,这是属于星云帝国统帅的姿态。
船已经起锚,直到旅程结束前,他都不能离开。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预感,这将是一次非常漫长的旅程,一直到终点。
银青色的短艇在负宇宙之海中流曳出波浪般的曲纹,首尾拉长成百多公里的水蓝色巨舰。
「光荣岁月」,亲王拉非雷?维因那提亚的座舰,他所领导的战列舰部队中唯一一艘曲光巡洋舰。
星云帝国的舰列配置都是以DOLL系统为中心,一种动态而精密的网状结构,通常分为突击战队、护卫战队、穿刺战队、机动小队、补给小队,由分舰队直辖的巡洋舰分管统合。
但是这种传统的列队模式不是星云帝国军的精华所在,帝国军真正的战力分成两大块:骑师和巫师。装配独立晶格作为单独的作战单位,分机联合就是无数系统的组合。
所谓晶格的发明,要从超导材料说起。
超导是物理世界最奇妙的现象之一。正常情况下,电子在金属中运动时,会因为金属晶格的不完整性(如缺陷或杂质等)而发生弹跳损耗能量,即有电阻。在超导状态下,电子能毫无阻碍地前行。
应用到其他粒子上,星云帝国发明的晶格也能对它们实现“超导”状态。通过高温和低温各自对应的凝缩态和离散态,能量的聚变疏导还能够被灵活地调度应用。
骑师驾驶的骑机,巫师着装的晶服,就使他们如同晶格各结点上的正离子一样,时而成队结合,时而流畅运动。他们还能把流动的能量化为整体能量,在必要的时候,应援或主控自己所在的分机系统。
如果只到这个程度,它还只是个强大便利的武器系统,真正让星云帝国立于不败之地的,是DOLL系统的精神信仰中枢。众所周知,教皇以原身支撑起了整个星云帝国的终极规则。
教皇是智慧,美德,力量,一股根源秩序的体现。他借助一种固有的、确定的规则将这种根源秩序传下来,就是DOLL系统的精神源。外围的武器不过是它的物理架构。
教皇是终极全知全能的核心——创造者——是所有分级系统的总合,代表支配力的最高层次。他有一个至高的思想,从这个思想建立了秩序的力量。
克拉姆之所以被尊称为教皇,是因为他确实代表一种宗教概念——“在这世界向它的创造物揭示其神圣”。充满了单一的、崇高的,美的宗教本质。
教皇的力量在于界定宇宙和人类的本质、存在的目的和意义,以及各式各样的本源。他以独一的理念为核心,提供问题和方法来辅助那些外圈,也就是他臣民的概念和精神,从而达到共有目标的实现。
那就是教皇应许星云帝国人民第一也是永久的愿望——和平。
不过,正如当时克拉姆所说:「我给不了真正的和平,只有武装带来的平静。就如自由意识的萌芽离不开强权压迫的土壤,你们不想要和平的一天,我会走,你们会死。」
可以预见,如果怠惰和厌倦成为风气,渴望战争和改变的欲望会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到整个人类社会,这种美好的初衷会像空中楼阁那样坍塌吧,曾经归一会及其他恐怖组织就这么期许而活动着。可惜,在教皇奇妙的人格感染和始终充满活力的社会状态下,这种情形一直没有发生。用星云领人民自己的话说“我们不想犯贱”。
环顾周围活得苦难的人们,他们还不珍惜自己的小日子,闹革命搞推翻地折腾,那就是傻缺了。这也是教皇不统一宇宙的一个侧面原因。
当然,教皇长得太美,赢得大半国民的拥护,是个不得不说的重要因素。就算被评价为庸俗的国民精神,可是就如一位老资格的帝国公民所说:「对着一个长得天姿绝色的男陛下和女陛下,我饭都能多吃三大碗。」
比较高等的,就是艺术家们盛赞的,教皇陛下那崎岖深奥的灵魂让人着迷。曾有深情的人士呼吁:「陛下的美我一生也探索不完!」教皇的恋人塞亚大人对此的评语是:「你把他当迷宫走当然走不完,谁能走完一条没头没脑的盘山公路,当他是跳格子那样踩就行了。」让美学家们泪奔。
但是,帝国人民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教皇那时常抽风的性格,导致DOLL系统需要时不时修理,这才是普遍公认的最强凝聚力量——维持一台老化的机器真是辛苦活,要大家群策群力。
每当逮到一只陷入艺术枯竭期、精神憔悴期、相思综合症的克拉姆(男/女),大伙都免不了训斥加哭诉一番:「教皇陛下/姑奶奶你争气点!」有时还要阻止亲王殿下赶来打击已经很颓废的父皇,谁有空管变态女王和邪恶大主教打什么主意啊!
教皇那庞大的一家子就够他们忙活,还要翘首以盼他迟迟不来的婚礼,为他迎娶远方的新娘做准备(塞亚:老子才不是新娘!)。
所以和全民动荡,风雨交加,求爷爷告奶奶的抽风抵制战比起来,出师时计领实在是小CASE一件,帝国军民用身经百战也不足以形容,真的是百炼成钢。
亲王的座舰内,整个指挥舰桥呈弧形的球体,无数扭结而振动的弦构成它不断波动的球面,像一滴水珠般位于绝对中心的座椅缓缓降落,银色的球体变成了近乎透明的蓝色,纯净又深不见底。
而浮现在座椅上,一手支颊面带无趣的神色,有着神眷般绝世容姿,绚烂金发和魔魅绿瞳的少年,就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亲王拉非雷?维因那提亚殿下。
“冥想好玩吗,舰长,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离开本队吧。”以沉稳而富有刚直感的声音规劝长官的,并不是亲王的副官索妮亚,而是有着一头暗蓝色短发,蓄着同色短须的参谋长鲍尔温。
帝国军的军队编制分为:舰长,机长,骑长,航士,列兵。对应的就是分舰队司令,机动战机的分队长,四骑编队的骑师长,驾驶单机的操纵士和地面人员。其中还有军衔的区分,如分舰队司令也被称作“亚留士”,战机的指挥官被称作“鸣空士”。不过,没有职称的高下。对于大多数帝国的男孩子来说,成为一名普通的骑师也就是航士要来得光荣多了。
尽管塞亚曾经有想普及“元帅”、“提督”之类称呼的野心,但是找不到对应的词。唯一可翻译的“都督”发音是“格南德”,非常接近帝国语的一种空心面包。因此误会的克拉姆开了家“格南德面包店”,当起了卖甜甜圈的小妹,让塞亚只能泪流满面地放弃了这次文化侵略。
拉非雷虽然是亲王,但他带出的是一支分舰队,此时职衔就是“舰长”。
从参谋长的称呼,可以窥见他的性格。
身为拉非雷的副官,索妮亚负责的是技术层面,而参谋部是战略辅助单元,其长官鲍尔温被认为是一位缺乏热情,极其善于扫兴的人。
显然教皇的人士配置能力在军队也发挥得很好。
即使性格上如此不合,好大喜功的亲王殿下还是留下了这个阻碍兴头的家伙,用拉非雷的话说:我喜欢他的胡子。
这被认为是教皇抽风血统的一个体现。
“殿下,各舰出力稳定,骑机连接正常,全系统检查完毕,随时可以出发。”索妮亚的声音透过主程序传遍舰桥,随之打开的,是全方位球形天幕的全息影像。
拉非雷没有看那些外面的景象,随意晃动食指,一阵光华飞舞,一幅巨型立体地图赫然出现在眼前。
闪闪发亮的数点宛如散落的贝壳,而宇宙是变幻莫测的复杂几何图形构成的海洋,数据线不停地以动态的轨道和图案旋转翻动。
中央如马赛克一样的模块化结构,就是被外界称为时钟城,白银女王乌拉拉的宫殿。
乌拉拉统治一亿以上的空岛,在宇宙强者眼里是个可怕的数字,但是在战略宏观图表上,只是个统计起来微不足道的数字罢了。
当然,创造负物质星体不是那么容易,他家老爹也不过只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星星罢了,所以他还是对那位大妈的魄力表示一下钦佩。
从辈分上,乌拉拉是他的姑妈没错。
负物质也即反物质,对正宇宙的生命是一种难以想象的物质,它是负能量的集合体。相比它简单得不可思议的结构,它的表现方式千变万化。在大宇宙环境中是分散的、有斥力的粒子。当外力试图结合它们,动辄有上千个黑洞奇点诞生,使得负宇宙暴涨,搅浑成原来没有规律的状态。
归一会将它称为「荒素」,认为是荒神分泌出来的神秘物质,和神一样有着单一又万有的特性。有学者定义这是纯引力级物质,只有用超光速才能维持其结构稳定。而生命的原子、粒子都有一种泡沫结构,模仿这种力学原理制作出来的地基就是泡沫结构,就有了时计领的空岛那奇妙的珊瑚礁形状。
星云领的群星则是更完整的星体,教皇能创造出光物质和正物质。正物质来回振动,进入反物质的中心点位置,就会形成太阳的“光核”。制造了恒星以后,再以正物质统一电磁场和引力场,布置行星,产生一系列光分解的气体、化学合成物、动植物等等,然后是高等生命的诞生。
但无论如何,创造星星都是一件麻烦事。
因此,当负宇宙的生命第一次眺望到正宇宙,他们为星星的数目震惊了(单单银河系就有千亿的恒星)。
真是太拥挤了!这种世界能蹲人吗?
那里的生物数量也多到不可思议,像那里的地皮都不要钱一样增殖。
所以当乌拉拉朝正宇宙伸出魔掌,开始那天怒人怨的神魔养殖场计划,负宇宙却没有多少反响。那里人不是太多了吗?他们这么说,好像白银女王在搞计划生育似的。
当然遗民们是绝对不同意这种说法,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打滚哭闹求抗议,乌拉拉还是俨然居委会大妈的姿态,坚决推行计划生育,让她的时计者们到处丢破灭钟。
拉非雷动了动手指,加大量子态扫描的精确率,时钟城的位置从马赛克般的模块变成了微微透明的积木形,接着是完全的黑色方块。
这是因为时钟城的能量扭曲使它坠入了银海,甚至可能靠近了荒神所在的白海,从灰海的层面观察不出来。
时钟城的扭曲沉降情况这么严重了,塞亚怎么能住在那种地方啊?亲王盯着那块黑点,心疼恋人糟糕的居住环境。
不管怎样,这场战争的目的只有一个。
金发少年站起身,抱胸站在指挥舰桥上,幼小的身躯却散发出扫荡诸海的强大气魄。
“小子们,跟我一起去推倒那个老巫婆!”
“推倒推倒——”各舰发出嘹亮的齐声应和。
亲王的目光威严扫过,示意舰桥上的军官们跟着表态。
“以男神女神的名义。”技术部和参谋部小声唱和,这是拉非雷规定的口号,为了给他老爹添堵,谁让克拉姆是两。性体呢,教皇陛下原谅他们。
他们是绝对效忠亲王殿下的部队。
宇宙战的最高指导原则是技术垄断。
就如星云帝国的DOLL系统,以及拉非雷即将做的。
由于只带领了一个分舰队出征,他不能使用DOLL系统的精神信仰系统,他本身的性格也不适应那套系统。异形的教皇之子天生就不能感知他人和自身的痛苦,他更是完全摈弃了继承自另一个自己的天性,一种温存的,善感的,柔软的艺术天性。
克拉姆另一面的性格被他发扬光大:张狂,自信,刚强,惟我独尊的傲慢。就像克拉姆烙印在他体内的未知初衷,他被锻造成了不会磨损的刀。
拉非雷没有把自己定义成父亲的武器,那是愚蠢的自伤,但是他没有别的活法。唯一比较有意思的生存方式,是把自己的人格延伸出去,伪装成常人能接受和喜欢的样子。而冷漠的自我虚无地注视着整个世界,渐渐感到无聊,他的灵魂只能是冰雪、钢铁、一切锐利坚硬之物,惟独不是一团捏来捏去的棉花糖。
于是欢迎他的只有军队。他小心地不玩过本,以免吓跑那些还是太过脆弱的小生物——为了这稀少的乐趣他得忍受。渴求着,渴求着,渴求着打破麻木的刺激。星云帝国太和平了,哪里有数不清的鲜血和苦难,尖叫和悲痛?
只有外界。
他的灵魂选择了归处,要么被折断,要么在前进路上摧毁挡路者。他乐于操纵着这把切割自己也伤害他人的利刃,赏玩着他不能理解的一切苦难,只除了一个人。
“控制端初始化完成,精神数据……基本稳定。”参谋长鲍尔温看着技术部传回来的检测结果,有些意外地瞥了上司一眼,要说亲王会战前紧张,那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他结合数据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您很兴奋么?”
“多少有点吧。”
金发少年微笑着把手放在高领的军徽上,这是个肃杀的动作。鲍尔温点头:“好吧,您可以下令。“”
“系统活性化——来声信号的礼炮。”拉非雷一指抚唇,柔声道。对帝国军来说,这个声音令他们肾上腺素激增,几乎因为热血沸腾而起鸡皮疙瘩了。
金色的闪电划过灰黑色的宇宙。
负宇宙的本质,没有巨大的星辰,没有瑰丽的星际尘埃,没有宏伟的星系与星团,萤火虫一般的后天生命和星体悄悄隐没在这个死寂空无的宇宙中,瞬间熄灭,又随时燃起新的火花。名为「空岛」的浮空岛屿散落在宇宙之海中,有的连接着短短几百英里的空路,有的要光奔走十亿年才能辗转抵达。它们像被孩童随意洒在画板上的同极磁砂,互相决不归属,也决不亲昵地贴近。
现在,亲王将他们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白色与金色的细线在虚无中飞快闪现,它们不是连续的,而是一段段如同断裂的胶片,瞬间在某个位置凝为实体。到处都是纷乱抖动的闪光和线条,可是如果有人能够从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观察,会发觉它们是个结合得天衣无缝的整体。就如二维生物无法描述纸面上的图画,三维的人类却能清晰地看到整幅图案。
星云帝国以某种匪夷所思的技术,将不同能级的负能场、时间和空间扭曲成同一概率平面,像人类用工具和金属塑造机械一样。
虚空中的一切景物都在周期性地错位、扭曲和偏斜。当一切定格,时计领的宙域位置和相互距离整体发生了改变,这不是通过操纵重力实现,没有一个时计领的居民感到地心引力和惯性有变化。但是在战场上,双方的指挥者却清晰地看到了整个领地的变动。
变得规律,严密,有迹可循。
一个五维立体方块,交错的方格将它梳理得密集而完整。而那些空岛,就像粘贴纸一样,挂在格子上。
接下来,就是指哪儿打哪儿了。
希欧琴——
艾娜和伊恩无语地看到塞亚把亚离子收视器打开,调到最新战况实报。
“塞…塞亚,拉非雷正在浴血厮杀,我们却在这里看热闹,是不是不太好?”伊恩心下不自在。
“小子们,这就是人生。”哥哥大人翘腿坐下来。艾娜突然想起一个电影场面,女主角打开的电视正在播报怪物袭击人的真实新闻,男主角却在床上打哈欠。
这就是人生吗……
随时会完蛋,也随时有恐怖和精彩。
无聊而平静的生活下是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当坠落,就好像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让人怀疑是不是有终结的一天。
“想过怎样的人生,是自己决定的。”地球的遗民喃喃,无法忘却的坚定与一往无前。黑发青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战场上,遭到如此严重的挑衅,时计领理所当然反击了。
一团团包裹在厚实的透明黏液中,生物组织肉块一样的生物,蠕动着丝状神经和血管网络飞行了过来。它们形象可怖,前进的速度却非比寻常,而且是无规律的移动,如同海里的水母,烟雾状的触手不时生出刺胞。
更多的诡异生物像是鱼群似的围拢而来,它们笼罩在不可辨别的混沌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在它们朦胧而消瘦的非人面目上,呈现的也是如梦的空白。
时钟城的中级战仆——血肉傀儡和失名者。
“竟然不把使徒派来,大妈太看不起人了。”拉非雷无趣地一手搭着下巴,不过他知道,敌人的反应迅速周密,必然有时计者在后面指挥,时计者就是最高战力了。而在他的精神感知中,还有一道玩味的视线在他全身刺探。
遥远的时钟城,乌拉拉睁开一双深红的眼睛。
和记忆里最鲜明的兄长一样,宛如阳光般耀目的金发,粹集了世间最明媚的辉煌,双眼却不同于那人映出苍空大海的明净天青,而是和她过去相同的剔透翠绿,修长的眉是秀气的线条,却因为他的神情透出刚毅魄力,整个人凝聚着一股强势和不凡的尊贵。
拉非雷同样看到,在意识的彼岸,端坐床沿的白发少女。她的眼瞳是比血更暗红的色调,在阴影里暗暗飘动着腥血的甜香,仿佛酿造成熟的葡萄酒,妖异又甜美得不可思议。
在那个金发少年唇边,飘散出了她从来不曾从那个故人脸上看到,比冷笑更讥诮,比残酷更冷漠的笑容。毫无微笑应有的亲爱气息,也没有刻意的冰冷淡漠,就像一朵盛开的毒花,充满轻蔑与挑战的香气。
“一个克拉姆……”
乌拉拉战栗着兴奋起来,“一个可爱的克拉姆。”
拉非雷再一次笑了,甜美俊秀的笑靥,和她出自同一血脉,葡萄绿和酒漂红,两种颜色出奇的相似,在黑暗中异常相融。
不过这次是面对战场的局势。
血肉傀儡是时计者制造的东西,一种复制了多种DNA的信息载体,能通过移植在细胞核内的常温核聚变引擎无限自我维护和再生,轻松飘浮在宇宙中,拥有电磁障壁、偏移力场,能够进行量子层面的扩张和构成,无限吸收物质和质量。其触手简单的动能挥击,连光波粒子的传递、空间的波谱都会被粉碎瓦解。
失名者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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