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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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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物质和质量。其触手简单的动能挥击,连光波粒子的传递、空间的波谱都会被粉碎瓦解。
失名者是没有通过白银女王刑罚,完全人格崩解的时计者,这些半虚体生物每个基因都感染了银海能量,成为介于虚实之间的变异者,彻底遗失了记忆和过去。当被它们可以从身体各个因子浮出来的身躯抱住吸吮,所有生物都会被拉进万劫不复的空虚中,也成为失名迷雾的一部分。
“第三舰队维持既有矩形,第一第二舰队采取突击队形,从敌人侧面或背面展开攻击;游击部队继续待命;战机和骑机可以视情况出击。”拉非雷简单地下令,虽然粗略,但身为指挥官,他只需要做到这步就行了,他手下那帮小子自然能干好分内活。
敌人看似是摆出密集的包抄阵形,但两翼非但没有向外扩展,反而渐渐收拢了起来,这是所谓的中央突破阵形。
当然,常人是看不到天文距离的,而光学扫描系统在负宇宙中会被暗能量吸收,更不用说原始的雷达或电子探测了。
虽然和其他的自己心理隔绝,拉非雷还是能使用量子层面的感知能力,他能“看到”所有平行宇宙的细节和宏伟蓝图,整个宇宙的每个动态或静态的景象。
而星云帝国的舰队也可以探测生命信号,通过引力波收集分析、高维矢量波读取等尖端科技判别战场形势,自主战斗。
两列舰队周围升起十字架形的光柱,这是透明的空间稳定翼,从四面八方的端口喷出蔚蓝色的光焰,消失在通常宇宙的视界中。
同一刻,它们出现在上亿只血肉傀儡的阵列中,绚烂的漩涡形光芒化为道道闪亮的波纹向四周扩散,这恐怖的彩光瞬间吞没了蠕动的异形。
而位于原本位置的第三舰队也就是拉非雷的主力舰队传出恐怖的吸力,那些朝它聚拢的失名者和血肉傀儡宛如融化的冰柱一般,阵形纤细了起来,它们甚至没发觉同伴的急遽减少,依然前仆后继,向着似乎片刻就能抵达的敌人冲去。
敌方的时计者为这不可思议的景象睁大眼,试图调整战场的局势,随即发现异常: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部队了。
“上了个恶当。”荧幕前,不在场的一位时计者评价,一开战他就知道拉非雷玩了什么把戏。
亲王拉非雷制造的是一种类似立体战棋游戏的多维战场,那些看似方格的五维格子,都是一扇扇量子门,让整个时计领能够在平面宇宙和通常宇宙之间切换。当帝国舰队进逼时,他们从通常宇宙进入平行空间,包裹的次元障壁自行脱落、爆炸,产生那种堪比空间湮灭炮的威力。
那些朝着主力舰队进攻的军队,都是被传送到各个量子门里面去了,被早就布置在里面的时空机雷消灭。而血肉傀儡和失名者还是用通常宇宙的视力,当然感觉不出位置变化。
至于时计者们的困局,是因为平面宇宙和通常宇宙其实是断裂的。看似拼接在了一起,在实际的能量场上,则是四分五裂,思维和物质都不能再用原来的方式传递。早有准备的帝国军可以有效的联系,时计者却无法传达指令。
不过就算这样,时计领军队的数量优势是压倒性的。当第一波次元障壁脱落后,剩余的血肉傀儡立即稳住阵形,本能地展开了围攻。但是,亲王军并不畏惧。
一架架银白的单人骑机从战列舰的投射轨道飞出,它们都有着流水般的造型,却充满杀气和力度。
精密的纹路在它们的表面不断流淌,那是分析敌人能力的微型生物机械装置。银色的流质自行组装,化为使动能对消的磁力束带,同时凝缩出复线的电子重力波,当无数淡金的毫芒贯穿平面宇宙的空间,沿途破坏场界上的物质,炸开数以万计的等离子火团。
立体收视上光芒闪烁,伊恩看得振奋不已: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宇宙战!最热血的机器人大战!
当大量的怪异形体涌入两个被分割的战场,情势幡然改变。
那是无法形容的东西,分不出是生物还是幻想中的事物,如果是幻想,那想必是最可怕最不堪回首的噩梦,浑浊的黏液、腐烂的器官、不能分辨的烂肉、煮沸的骨头汤、纠结的肠腔、蠕动的触手、甲壳状的节肢、巨大的眼球……等等等等匪夷所思的杂乱集合。这还是能够勉强辨认的形体,更多更多不堪入目的血肉海洋扭曲搏动,翻滚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线条。
两艘战列舰躲避不及,立刻被撕扯消融在那团疯狂的混乱中,更多的被一层蓝色薄膜包裹起来。
“来了来了。”拉非雷兴奋地站起来,这是开战后他第一个明显的情绪波动。
伊恩和艾娜不知道那是什么,塞亚却清楚得很。
“那、那是什么?”只是惊鸿一瞥,金发少女依然觉得作呕。
“我的同僚。”塞亚轻描淡写地道。顿时思维停止,艾娜和伊恩盯了他足足有十分钟。
时计者能操纵时间和空间,自然能入侵所有的位面。
朝中央突破的敌军被冻结了起来,伪装的假炮灰依然朝量子门前仆后继,却是时计者本人巧妙的探索和占领。拉非雷能够感受到一股开始收缩五维方格宇宙的反物质力场,那暴涨的力量再过五秒就能撕裂出裂缝。
尽管反应还不错,但敌人显然还没掌握这种平行宇宙和立体宇宙的换位战法啊。
“舰首朝向融合面。”亲王拔出绅士杖指向无形的立体剖面,舰桥上的内测精神装置感应到后,经过复杂又瞬息的辨识处理,完美地予以执行。
在一个高维矢量被统治的能量场,物质和空间再度被对接。
“灵魂之陨。”
仅仅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那名时计者的身躯就随着拉非雷韵诗般优美的语言化为粉末,一道苍白中泛着暗蓝的灵魂之火也如飞蛾扑火被吸进他体内。
不会哀号的灵魂,太无趣了。亲王不过瘾地舔了舔下唇,仿佛只是吃了一顿不合胃口的餐前点心。
与此同时,那些战列舰和骑机战机也重新稳固了起来。
空间流逝、动能迟缓、位面洞察、伤害修复、复制机械、区域防御强化、能量聚合武器……明蓝色的光辉中,闪动着威力巨大的枪炮光火。变化成人形机械的骑机有的伸展出燃烧着紫色光焰的纯能量砍刀;有的连接出弯曲磁场的蓝色锁链;有的披上精神传动装甲,在敌阵中放射出干扰心灵波;有的扭曲出超重力防护罩,瓦解周围的时间力场。
即使星云帝国的武器还无法与白银女王手下最强大的战力——时计者相比,但有着拉非雷的驰援,他们却能立于不败之地,并切实地借着灵活的战场配合和强化逐渐消灭被不断分割的少数敌人。
这就是机械帝国的亲王拉非雷?维因那提亚的海蓝能量,他的蓝色光辉之四面体——战场上的绝对统合、提升攻防和救援能力。
而当他的力量被用在自身战力上,被称为“怒风之海”。
座舰上,拉非雷又坐了下来。
“殿下的战略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索妮亚看出他的无聊。
“缺点也很明显。”拉非雷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这种战棋游戏太重策略,很容易耗时,演变成回合制。”
“这不正是殿下期盼的吗,一下子就结束太无聊了。”索妮亚笑道,语气透出熟稔和了解。拉非雷微露笑意。
“那么,我要上了。”他把玩漆黑的指挥杖,唇角弯起腥甜的笑弧,将内心积蓄了千万年的渴望与欢娱隐藏在自我的诉说中:
(撕裂他们包裹着血肉的身躯,倾听他们的痛苦悲鸣,谁也不能阻止这种欲望。)
☆、第三十二章 新的航标
光线迟滞的球面空间里,蠕动扭结的形体勾勒出单薄又清晰的人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出来,蛮横地塑造成原本已经被他抛弃的样子。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年,清秀绝伦的脸庞呈现出一种呆滞。而站在他对面,有着纯金发丝和翠绿眸子的亲王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
他的美如此光辉夺目,和他的父亲一样,可是他背对着自身散发出的光晕,形成了寂静而背光的阴影,似乎有无数黑暗的影子在他身后蠢蠢欲动,比白衣少年四周不断幻化出的可怖触手更诡谲凶狠。
“呐,就是你吧。”亲王柔声道,“从战场一开始,就一直对我‘唱歌’。”
圣杯,这个时计者的名字。时计者都有着白银女王赐予的能力规则,当他们随着扩大的罪业发挥出自己的天赋,会因各自的强与恶被冠上不同的名讳。就像塞亚是“时钟城最弱的时计者”,那个丢脸的外号和他不可思议的情史一样有名。
这也是拉非雷最不能理解的事,他的塞亚是这么的柔弱,他那脑子缺弦的老爹居然还任他待在一群史前巨鳄当中,也不怕哪天被撕巴撕巴,连一粒分子都看不见了。
此时,被恋人认为是娇弱小可怜的人打了个喷嚏。他的妹妹回过神,开始暴走:
“哥哥,赶快叫克拉姆灭了那帮怪物,你怎么可以待在那种工作环境!”
天啊地啊,她以前太迟钝了,她的哥哥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
“邪恶不被消灭,自然是有理由的。”塞亚认为她大惊小怪,“要么黑吃黑的力量不够强,要么正义本身并非光明。”
不知为何,听明白了这句话后,伊恩打了个寒噤。
太一针见血了,以至于恐怖。
对面的男孩穿着一件雪白的睡袍,纤细得像刚抽芽的花蕾。但他周围涌动的怪异形影连亲王都禁锢不住,谁能赋予一个自己都忘记本质的生物固定的姿态?
无以计数的触手、鞭毛、口器、爪子、节肢、神经组织,它们的形体无规律地波动着。而更深处,被它们紧紧抓着的,是无数嶙峋的白色物质。盘根错节的骨节扭曲错乱,光滑的头盖骨睁着空洞的眼窝,翻滚在扭动的漆黑粉末中,像一个散发着狰狞气息的焚尸堆,满是绝望和恐怖的颜色。
圣杯,还有一个名称是「骸骨之城」,因为他喜欢组装和收集那些遗民的骨头,尤其是头骨。拉非雷估计他是不能忘记自己被乌拉拉在头上钉进七根银钉的感触,那是一场漫长酷刑的开始,印象总是深刻一些。
“喂。”
金发少年开口,以最温存的语气问出最残酷的言语,“很疼吗?”
白衣少年那空洞的瞳仁也收缩了一下,微微浮现出人类的感觉。在他面前,那个被喻为美德化身,最光辉存在的教皇之子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充满了恶意、冷酷,食物链上位者对脚下蝼蚁的残忍,和戏耍似的玩味。
“你能告诉我,那美妙的感受吗?”
圣杯瞪大眼睛,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看起来濒临爆发了,这可是一件稀罕事,他自己都忘了怎么发怒了。
“你是女王陛下的敌人。”
时计者每一个音节都生僻无比,带着久远的气息,只有随着音律的倾吐才有了一点点生命的痕迹。
拉非雷的嘴角浮现出讥诮的笑纹:“哦哦,玩偶开口说话了,希望是会尖叫和哭泣的玩偶。”
被静止的光线在扭曲的空间中重新流动,像蛇一样蜿蜒曲折,洞穿了一个个时空缝隙,从中涌出泥浆似的雾体,沸腾的沼泽一样冒着滚浊的气泡,不断加深着墨色。
那是圣杯的能力,吸收死者的怨念、憎恨、痛苦、悲叹、诅咒、愤怒、恐惧、绝望,浓缩成负面感情的凝聚物。当他想用杯中的毒酒感染人,意志再坚定的人都会侵蚀腐化,沉入那无边无际的黑色地狱。
金发少年还是笑着,那笑容和他的美貌一样,明亮得眩目,可是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冰冷让时计者也有点后背发凉。
他指指脚下,圣杯惊愕地看到下面不知何时变成了镜面一样的蓝色镜体。而拉非雷身后跳动的黑影,现在圣杯确定了,那不是幻觉,是真的有黑色的影子,那么浓厚而深沉,如同暗不见日的黑夜。偏偏拉非雷的金色发丝还是闪着光芒,看上去让人不可拒绝。
就和他的父亲一样。
“我也很喜欢收藏哦。”拉非雷兴致勃勃地道,“那些被你们称作污秽的情感,所有撕扯人心,使头脑和理性发狂,让人变得不可理喻的精神污染,我都收集——银海总是有好东西。”
“我还给它取了名字,世间一切之恶。”
圣杯看到自己召唤出来的黑色沉淀物被无数纯黑的球体侵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吞咽声,像活物一样不停地膨胀收缩。而在那团污黑中心,可以看到某种深蓝色的水晶状物体,以优雅得难以言喻的韵律旋转,稳定不变中蕴涵着无穷变化——不会错的,那是教皇的标志。
他竟然让世上最美丽之物,相当于自己灵魂核心的基体,光辉之四面体也被污染?
“有点意思,有一点儿……怎么说呢,麻痒?”
从那黑色的物体当中,传出少年依然澄澈优雅的嗓音,标准的帝国语,略带奇特的卷音,彬彬有礼中有着屈尊的傲慢:“可惜,我还是感觉不到啊,那些可爱的嫉妒、哀伤、失落、迷惘……只有仇恨,如火烧一样锻冶的憎恨能够体会,是因为仇恨被定义为坚定的力量吗?”
“你是虐待狂吗?”圣杯吐出饱含轻蔑的话语,这是他开战以来,最有人性气息的一句话。
“啊啊,我是自虐狂啊,你不知道吗,有个人这么称呼我父皇。”
拉非雷抬眼注视对方,那双澄碧的眼瞳中,迸射出冷冰冰的戏谑,这是绝对强势者对弱者极度蔑视又嘲讽的森冷,“不过对你和其他人而言,我是虐待狂没错。”
仿佛被乌云压抑了太久的天空终于爆发,一道亮蓝色的光弧从漆黑的彼端划出,无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几何多面体旋转着,无形的规律在空间中施压,圣杯感到构成自己身体的蛋白质和神经细胞都被牵引进一个未知的层面,切割成碎片。
时间无限延长,折磨也被无数倍的提升,像有一个存在乐此不疲地赏玩着整个过程。
圣杯的脸色丝毫未变,只是嘴角划下一道殷红的血丝,从他惨白的唇,再度流溢出吟唱的音调,有点像树叶在低喃风的语言,又像阳光下清澈的溪水流淌过鹅卵石的声音,古朴而纯净的音律,让人无法相信是一个恶迹累累的时计者唱出。
“啧,原来是个被玩烂的玩具。”
亲王乏味的语调,掩盖了时计者的歌唱。
在白衣少年的对面,那个貌美无比的金发孩子绽开璀璨的笑容,这笑容让时计者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我还是能让你活泼起来的。”
像送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礼物,他竖起一指放在唇前,做出噤声的手势,发出令人鸡皮疙瘩直竖的“嘘”音——
圣杯只看到一滴小小的液体,似乎是金黄色的,明亮得像有阳光在其中流转,又散射出彩虹般瑰丽万千的光辉,闪动着迷人的轨迹,然后径直进入他体内。
“啊啊啊啊啊——”
凄厉得像一万把锯子研磨骨头的惨叫,这惨叫像把无尽的痛楚剧疼憋在五脏六腑,每一根神经和每一丝骨髓里,只能嘶吼出来,血液都被蒸发,脑浆滚出迸裂的头骨,凄厉得让任何人只想捂住耳朵,不顾一切地嘶吼:别喊了!别喊了!
圣杯到处翻滚,那肢体每一次抖动都是地狱里最惨重的扭曲,他现在完全丧失了时计者不畏痛苦的能力,和原来那呆滞麻木的神色。
拉非雷开心得像得到新鲜玩具的孩子,目光时刻追逐着他滚动的身影,连语气都失去了原来的无聊和高傲,变得充满渴望的颤音:“真的那么痛吗,这可是神的血哦。”
在研究自己那诅咒的血脉,试图破除父亲设下的精神障碍时,他发现神血的妙用。
就是能够改造人体,让人在改造过程中尝到超出人世的一切感受。
聪明的教皇之子估计,这感触就像每一个细胞,每一片DNA,每一枚核酸,每一道分子链……每个构成生命体的最微小物质都在同一时间经历了决不相同的生理变化,剧烈而千变万化。这就是荒神的机率法则——每一种可能性都不同。而常人的刑罚再精妙出奇也无法做到如此,哪怕被喻为折磨女王的乌拉拉也是。
无尽的翻滚和痛楚中,圣杯看到自己怀里掉出了一样东西。
那看起来像是枯黄的叶片,却极为平整,每一个角落都压好,像一直被小心翼翼地保存,无意识地贴在心口。
他突然瞪大眼,死死拽住它,像得到了最后的救赎。
身体还在经历着那不可挽回的折磨,和很多年前一样,可是脑海的某个角落却前所未有的安静下来,这是收藏着他最后人性的角落。
当他走进时钟城的一天,有个人,他已经忘了面目,只记得他有一头黑发,依稀露出不忍的神情,给了他一片冬芽叶。
他藏在舌下,这片有麻醉作用的叶子被完美地隐藏,连女王陛下也没有发现,帮助他熬过了酷刑,保留了一点神智。
不过这依然没什么作用,他还是疯了。这不是奇怪的事,时计者不疯才是怪事,就像那个叫“塞亚?依路安那”的怪胎。
之后,好像就是重复的日子。丢下破灭钟,设计那里的人捡起发动,将他们的头骨和骨头收集起来,在他人的尖叫和恐惧中度过麻木的生活,只是他本能地会避开黑发的生物。
他看着那个少年的头发,迷迷糊糊地想:多么黑啊,他本来怎么会以为是金色的呢?
记忆里最珍惜的一幕突然鲜明起来,时钟城永远旋转的时轮散发出金色的光辉,照耀在那个人夜空般的黑发上,焕发出纯粹绚烂的色泽,他灰蓝的眼眸流露出人性的光辉,那是最美丽的颜色。
「艾连,含着它。」
他悄悄地,递给他这枚叶子。
圣杯闭上眼,他终于想起自己的名字。
黑发青年专注看着战局的播放,那些被帝国军扫荡的时计者他都认识,不过绝大部分和他没什么交情——谁能和疯子有交情?
不知道艾连有没有被女王陛下召回。
塞亚担心地想。
虽然那个少年也是个疯狂的时计者,但是他知道,艾连始终在唱歌。他是天幕族的遗孤,天生能渡化生命的灵魂,所以死在他手下的遗民都没有痛苦。那些沉积的负面感情,不过是他自身那漫长扭曲生涯的投影,那孩子还是沉入了噩梦,一生没有出来。
不过,他破碎的心灵中,确实残留了人性和善良,使他还懂得憎恨,会杀掉那些经过身边、染透了血腥和污物的时计者,如非必要都回避时钟城,从不膜拜乌拉拉。
只是,未免艾连不小心把自己干掉,塞亚都避着他走。
双手无意识地搭在唇前,黑发青年合起眼。
希望那孩子还活着。
“怎么不叫了?”
教皇之子遗憾地俯视脚下一动不动的尸体,不甘心地踢了踢,确定再也不会有动静后,由衷叹了口气。那滴金黄色的神血浮现出来,融入他的额心。
其实他一直想用神血改造塞亚,那就能拥抱他,尽情把那个人揉进怀里,亲吻触碰他。不过拉非雷知道,他永远不会这么干。
只有对塞亚,他决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伤害。
轻盈地浮起,亲王回到了战场上。
战局进入了尾声。
回到座舰的拉非雷感到从遥不可及的时空城,一只柔软的女性的手垂下,似是爱怜地抚摩了一下他的头发。
噢,真恶心。
拉非雷不高兴地坐回指挥席上:“大妈不打算和我较量一场了,邀请我去她那里做客。”
“真的吗,舰长?”参谋长谨慎地确认——那些时计者还在战斗。
“她刚才向我表达了友好,见鬼,不知她吃错什么药!”亲王一脸不想回忆的神色,挥挥手,“爆吧,大妈甚至不想给我们一个盛大的收尾。”
副官索妮亚点点头,指令传达后,埋伏在量子门以内的时空爆雷一齐引爆,平行宇宙和通常宇宙同时掀起汹涌的波涛,一层层环状的波浪向外扩散,振动到量子门的一刹那,产生更激烈的震荡,散发出纯金的能量。
那些宛如蒲公英雨的明黄色光点四散飘落的情景,实在是极为盛大美丽。
参谋长心想,这场战役可以命名为「蒲公英战争」了。
亲王摆动漆黑的指挥杖,杖首抵着白皙的下巴,凝视那幕景象的绿眸突然浮现出触动。
“我明白乌拉拉的‘神圣’了,真有趣。人们想要有神,就会有神,人们想要疯狂,就会疯狂。人类在这两种狂欢中得到平安喜乐。”
鲍尔温和索妮亚心下发寒,不知上司为何有这样的感言。
这不像是“克拉姆”的言语。
教皇也许抽风,也许不够稳重,但是他是美的,是崇高的,是端严的,那种美因他的灵魂而不可亵渎。
美之所以至圣,不在于它有多么强大,而在于它不容玷污。
拉非雷扑哧一笑:“不过,乌拉拉那浅薄的疯子不能理解,人类感情的极致,比希望更热烈,比绝望更深邃——爱。”
两人放心下来,是的,这才是教皇的化身,他们的奇迹之子。
从各舰的传声通道,传来了士兵们欢腾的庆祝声。
在希欧琴,也有两个人在收视器前面欢欣鼓舞。
“哥哥,哥哥,胜利了吗?”
“嗯。”塞亚脸上并无欢容,还百无聊赖地躺倒在沙发上,盖上书准备睡觉。伊恩看了看荧幕:“不过拉非雷干得太过头了,最后的爆炸伤到不少空岛。”
“的确,如果开头埋地雷也算了,毕竟打仗要完全不波及平民是不可能的。”艾娜赞同,随即为友人提出设想,“不过,可能他受到乌拉拉的攻击——老巢被挑,那女人不可能不光火。那么拉非雷的部下用激烈一点的手段结束战事,也可以理解了。”伊恩点头,表示同意。
“女王陛下不会发火,也不会被那种孩子气的挑衅打动。”在盖起的书页下,塞亚含糊地咕哝了一句。艾娜耳尖地听见,连连摇晃他:“哥哥,开心点嘛,拉非雷胜利了,就等于我们胜了一局。虽然你还不能解放,你说拉非雷打不过乌拉拉,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头。”
说着,金发少女也心生担忧:时计领和星云帝国,看来是两场长期战了。拉非雷进驻时钟城,自身也会有危险。塞亚受到白银女王的精神控制,不能做得太过火,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牵制,就不知道拉非雷的谈判能否让乌拉拉放手了。
伊恩仔细想了想,不抱希望。乌拉拉傻了才会解开塞亚身上的暗示——塞亚就是她的保命符。何况,克拉姆的原身在星云帝国,这宇宙估计没人是她的对手。拉非雷的胜利,可能只得换到塞亚身份上的自由。
塞亚的低喃肯定了他的猜测:“女王陛下不反攻就很奇怪了,时计者全死光她也无所谓,是拉非雷引起了她的兴趣……笨蛋。”
艾娜无声地环紧兄长的手臂,把脸埋进他的臂弯里。察觉她的不安,塞亚立刻挪开书,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金棕色的秀发:“不用担心,拉非雷…克拉姆比我聪明,也许会有办法。”
“我觉得你最聪明啊,塞亚。”伊恩诚实地道,“不过你似乎有点怕乌拉拉?”他在女友警告的注目中试探友人的心理底线,寻找突破口。
“不,我不怕她。”时计者淡淡合上眼,“只是也无计可施。”
他情不自禁地回想起时计领的种种,占据了他有记忆的人生以来最深刻印象的那个白发少女。
那里的边境伴随着最蛮荒的色彩,那里的月色最孤绝,那里的法则最野蛮,那里的生命最窒息。他在一个个空岛流浪,终于无法坐视一出出悲剧,加入炼金联盟,为无数荒凉落后的世界带去文明的足迹,尝试着改变那闭锁而愚昧的世态。
但炼金联盟不是慈善机构,没有资源和商业开发价值的空岛,他也没法说服他们进驻。
他时常觉得女王陛下简直在从一场场无比荒诞又复杂的人性剧中获得观察和享乐,他不明白这个亲人怎么会如此扭曲异常。
他曾经提出过谏言,对记忆里的妹妹。
唯一的亲人。
「人性是个封闭的环。」乌拉拉柔声道,「塞亚哥哥,你跳了出去,但你还是个人类。」
他对此只能默然。
对于女王陛下他没有恐惧,但是女王陛下的力量和心性是他无法战胜的。
拉非雷身上有种昂扬的冲劲,和克拉姆一样光辉闪耀的本质,只有这种特质能粉碎乌拉拉的信条。然而拉非雷体内那一小部分的阴影,总是让塞亚心绪难安。
星云帝国——
克拉姆睁开眼,相同的镜面浮现在他面前,火炬的光妖异地跳动,白银女王以甜美而饱含热情的语调道:
“克拉姆,你胜利了。”
教皇沉默不语,既无喜色,也无怒容,沉静如冰封的海。
乌拉拉笑道:“我想你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我对那个你很感兴趣。我让他进入时计领,时钟城也随便来。在我丧失兴趣以前,我可爱的塞亚都是自由的。”
星云帝国的第一场胜仗很快传遍宇宙,人们好像已经看到时计领的末路。在堇花联邦,气氛尤其热烈。
旅馆快被狂欢的人群吵翻天,塞亚躲到瓦尔兄弟的店里,也无法杜绝两个朋友的喋喋不休。
“塞亚,你还不赶快嫁到星云领,在等什么啊!”麦克?瓦尔嚷嚷。
“克拉姆出嫁我就娶。”黑发青年不动声色地喝着佳酿,打定主意喝空朋友的藏酒。
说到这里,他脑中诡异地浮起一幕情景:克拉姆穿着大红喜袍,娇羞地等他掀起盖头。
不行不行!教皇的恋人急忙摇头甩去那可怕的画面:克拉姆的确是1/2的性别,既是男人也是女人,但他不是人妖或妖人。
麦克和弟弟霍伦同情地看着他,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在星云帝国的名声,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星云帝国一句最有名的传世经典语录是:孩子,我这辈子是看不到教皇陛下结婚了,你……你要是看到了,烧给我知道。
多少老一辈带着遗憾入土,又有多少新生代成长,再度带着遗憾和嘱咐入土,因此塞亚也被帝国人民又爱又恨地称为罪人——他坑了多少代啊!再多坑文的作者都不及他会坑人!
这个没自觉的家伙。
因此,虽然塞亚有着一步登天的荣宠地位,宇宙中嫉妒他的人却不多。因为他还有个凄惨的身份:时计者。有白银女王阻挠,他们蹉跎了常人无数辈的时光,这就是个大悲剧了。
要不是教皇是不死之身,塞亚也是不会生老病死的时计者,他们等到彼此进了棺材都等不到一起。
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但瓦尔兄弟此刻看塞亚悠哉的样子,还是有打他一顿的冲动:你欲擒故纵也要有个限度!
他们不知道,塞亚反而认为这个词应该套在克拉姆头上,那个阴险的家伙早就用一根无限长的风筝线将他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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