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伪装者]别样楼春-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当然不会。明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放心,汪处长在这里,自然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那就有劳秋田先生关照了。”
二人再次行鞠躬礼告辞。
明楼目送秋田离开,低声问阿诚:“此人什么底细?”
“日本顶尖的外科大夫啊。在日本八所帝国大学都任过教。听说东京、京都、神户、大阪这四个地方都有他的诊所。开战后,自然免不了要来为日本皇军服务。”
“恐怕没这么简单。”明楼想着刚才他颇有深意的注视,悄悄吩咐:“去查一下。”
“是。”阿诚应着,又说:“大哥您别总站这了。进去看看曼春姐,应该很快就醒了。”
“不了。”明楼压住纷乱情绪,只说:“政府办公厅那边还有很多事,我先回去了。你守在这里就好。”
“大哥,这来都来了,她也快醒了,你急着回去干什么?”
“看她没事我就放心了。等她醒了你告诉她,按照我们说好的乖乖在医院住一阵子,不要乱跑。还有,通知朱徽茵,76号任何事务不得拿来打扰她。如果曼春在76号露面,立即报告不得拖延。”
“是。”
明楼吩咐完了,眼睛还是离不开床上的人,声音里尽是温柔怜惜:“她现在受了伤,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等她醒了你多陪她一会儿,不必急着回去。”
阿诚忍不住说:“你明明知道,她醒了最想见的人,一定是你。”
明楼垂睫转身,似已将万丈红尘种种牵念俱都摒退身外:“我什么也给不了她,本就不该来。”
不再回头,他大步离开,一身冷彻。
第26章 密谈
走到医院门口,明楼竟意外地撞见藤田芳政。
“明先生,汪处长情况怎样?”
“还没醒。不过,所幸伤势不重。藤田先生,您这是?”明楼不相信他只是来看曼春的。
“伤得不重就好。”藤田叹气道:“可惜南田课长,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明楼暗暗心惊。
当时他吩咐阿诚下手不可留情,除了担心要做的事她无法面对之外,还有另一个方面的考虑,就是要打消藤田对她一直怀有的戒心。可现在,要杀他明楼却杀了南田洋子,要杀曼春而她却只受了轻伤,这两桩事都来得太过幸运和凑巧,怕是反倒加重了敌人的怀疑。
明楼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思忖着该如何把曼春身上的嫌疑清洗干净。这大概,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藤田芳政接着说:“其实我来这里除了问候一下汪处长,更是在等明先生您。”
“哦?”明楼问:“藤田先生有什么事?”
“明先生这是要回政府办公厅吧?不如坐我的车,我们路上聊。”
“那就多谢藤田先生的顺风车了。”
“上海的形势实在令人堪忧啊!”藤田道:“军部对我们的工作很不满意。我是想跟明先生通个气,一起商议该如何共同应对这局面。”
“藤田先生难道有什么新的发现?”
“是的。上次跟您提过口口的眼镜蛇之后,我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代号:沙鸥。”
明楼心内一沉,道:“据我所知,自76号电讯处事件以来,沙鸥的代号和用过的电码一直再没有出现过。南田课长曾判断,他应该是在汪处长处决的那六个人当中。”
“当时是这么推断的,可我本人对这个结论一直抱有怀疑。以沙鸥的情报能量,他的位置,绝不应该只是一个侦听员。”
“藤田先生的意思是,沙鸥还活着?”
“不仅活着,他依然隐藏在我们内部,用另一个代号在活动。凑巧的是,眼镜蛇这个新代号的出现,跟沙鸥的消失是在同一时间。还有,南田留下的资料表明,许鹤可以指认口口中央安插在我们中间的内线,沙鸥正是口口特派员的身份,而许鹤在上海的领导是眼镜蛇。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明楼点头:“这么说,只要我们抓到了眼镜蛇,就是抓到了口口特派员沙鸥。”
“还不止于此。我怀疑,此人与日共关系密切,很有可能是个日本人。我们先前的调查,完全搞错了方向。”
“日本人?”明楼是真的惊奇了:“藤田先生为何如此说?”
“明先生可听说过——蜜月?”
“蜜月?”明楼摇头,问:“这是日共方面的特工吗?”
“是的。此人曾是日共的王牌刺客,暗杀过许多帝国军政要员,包括35年陆军省军务局长在东京府邸的暴亡,和36年满洲新京的关东军司令部血案,都与他直接有关。据说他执行任务从无失手,并擅长以种种意外的假象来掩盖暗杀真相。而且有充分迹象表明,他应该还有共产国际的身份。”
明楼听到这里突然想起36年圣诞,他和贵婉在旅顺的那次任务。茫茫雪夜四面枪声中那道熟悉得让他全身震颤不能自已的声音,他后来一直认为是生死关头思念成狂而产生的错觉。当时他们要接头的,是共产国际一个代号HONEYMOON的同志。HONEYMOON,蜜月。其实,应该是汨玥吧。她向来喜欢随兴玩这种文字游戏。
只是为什么来和他们交接情报的,却是个满脸胡须的日本人?
明楼的心猛然揪痛。为了行动方便不招注意,他和贵婉是以新婚夫妇的名义同行的。当时贵婉还笑说,假扮新婚去找HONEYMOON,真应景啊。
是为了这个吗?咫尺之间,不肯来见。
而她直到现在都未曾问过他一句。他太了解曼春,她越装作若无其事绝口不提,就越说明她心里万般在意伤到极致,就像对待他当年的不辞而别一样。
明楼暗暗咬牙。
到底还有多少事,注定只能默默埋葬在心底,无法诉说,无从解释。
明楼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深思着问:“藤田先生的意思,这个汨玥,与沙鸥有关联?”
“我把他们两个的有关资料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这两个代号,都出现于1934年。其后,沙鸥休眠,而汨玥的活动进入巅峰期,尤其是35、36两年间,在日本本土和满洲频繁作案。但自1937年四月起,汨玥销声匿迹,以至于我们一度怀疑他已于某次行动中被杀。而沙鸥,正是从那时起开始大肆活动。”
“这或许只是时间上的巧合吧?”明楼揉着太阳穴,心中纷乱痛楚无法形容。这八年来曼春所经历的,实在比自己想象的不知要复杂凶险多少倍。早知如此,当年真不该丢下她一个人啊!他怎么就做了那样错误的一个决定,还一直安慰自己说这是为了她好?如今再是痛惜后悔,又如何能弥补她于万一?
而藤田都查到这个地步了,只消跟她的档案对上号,后果不堪设想。明楼一时间也只能说:“就算都是口口口,毕竟一个是日共方面的杀手,一个是口口的情报特工,藤田先生为何一定要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因为,他们发报的指法惊人相似。我曾经的侦听员山口小姐,耳力超群,她从听汨玥和沙鸥两人的发报声,便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只可惜我没能保护好她,她死于一场汽车爆炸,也是汨玥的手笔。”
“如此人才,太可惜了。”明楼说着,却是暗地里松了口气。
“说起这些旧事,我扯得太远了。”藤田接着说:“许鹤,曾遭隐藏在特高课的日共分子北野清源刺杀未遂,被送至陆军医院。以那里的守备防护,最终却仍难逃厄运。这很有可能是汨玥再次出手所为。”
“等等。您不是说,汨玥已经很多年没有消息了吗?”
“汨玥,又重新出现了。而且,就在上海。”
明楼一惊:“重新出现?什么时候?”
“就在许鹤被捕之后。”藤田点头道:“据特高课截获电文分析,以汨玥用过的密码从上海发电到日本本土,截至目前一共出现过两次。除了许鹤的那次,另一次就发生在三天前。我有理由相信,他们必定又在筹划某项重大行动。”
是了,当时她得知北野为她牺牲,要立即向日共传递消息。而现在,她第二次以汨玥的身份联系日共,想要干什么?按理,她应该乖乖等着被刺,什么都不做的呀。
明楼一路思索着,眉头越蹙越紧,心情也越来越沉重。难道,曼春还对他隐瞒了什么秘密?
(当日黄昏,双毒会)
两人沉默间,阿诚和郭骑云推门进来。
“大哥,该走了。”
王天风对阿诚道:“再给我们五分钟。”
明楼示意他们出去,问:“还有什么事?”
王天风审视地看着明楼:“我听说那个汪曼春,跟你有渊源。”
“你想说什么?”明楼有些戒备。
王天风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王天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我在这里跟他们斗了两年。要是没有这个女人,我大概早死了。她如果不是太蠢,就一定另有所谋。”
明楼沉默不语。
“我查过了,她也不是中统那边的。所以,最大的可能是。。。”
明楼皱眉打断他:“你查她做什么?”
“死间行动一旦开启,我当然要弄清楚她是敌是友,免得她搅乱了我的计划。”
“你放心,她不会干扰我们的行动。”明楼回答得简单果断:“你也不要把她卷进来。”
王天风默默看他的神色,点头没再说话。
坐进郭骑云的车里,王天风只说了一句:“原来,他还有一根最软的软肋在这里。”
到了住处,天已经全黑了。刚一进屋,王天风就觉得什么不对。
他若无其事地脱下长袍挂好,突地拔枪转身对准窗帘:“谁?”
“王先生请不必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
窗帘后的暗影中闪出一道纤细身影:“如果我要抓你的话,你现在已经在76号了。”
“汪处长,”王天风看清来者,从容点头:“76号的情报,果然灵通。”
“重新介绍一下吧,”她对他伸出手来:“中国口口口中央特派员——汪曼春。”
“你是沙鸥。”王天风只是陈述口气,毫不惊讶。
“是。”
王天风笑了。
“毒蜂。”他握住她的手:“幸会。”
作者有话要说:
借用下官方番外里(35年已死)的人物。圣诞之夜的故事我准备另写一个番外,叫“对面不相逢”。
第27章 礼物
明台定婚宴。
草地上,明镜正拉着苏医生锦云谈笑,忽然看到阿诚藏在身后的漂亮礼盒,问:“咦,这是什么?”
“这个嘛,”阿诚边说边远远往大厅那边瞟了一眼,见明楼和几位远亲聊得正欢,这才将盒子送到他们面前:“给程小姐和明台的订婚礼物。”
苏医生笑得眉眼弯弯:“你家阿诚可真周到!”
“哎呀,这对娃娃好可爱啊!”盒子一打开,明镜就惊喜地叫出了声,小心翼翼捧出里面的泥塑娃娃爱不释手。
“什么东西让大姐喜欢成这样?”明台目送王天风走远,回复了平素在家的样子,向明镜笑呵呵地走过来。
“阿诚给你们买的礼物。”明镜越看越爱,喜滋滋地说:“锦云啊,你也快给我们明家添个娃娃吧。”
一句话说得程锦云娇羞地低下了头。
“这手工还真是不错啊,是好东西。阿诚哥的眼光最好了!”明台面露喜色,边说边伸手要拿过来细细端详。
“去!”明镜打了他一下:“毛手毛脚的再给摔了!”
“这可是送给我和锦云的!”明台抗议。
“大姐,明台说的对。”阿诚却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您别总捧着了,放回盒子给程小姐收好吧。”
“不行,我还没看够呢!”
明镜像小孩子一样捧着喜欢的东西不肯放手,左瞧右瞧夸赞道:“阿诚真是越来越会买东西了,这个礼物真好!对了,明楼还没看到呢。明楼啊,明楼?”
明镜说着就要去找明楼。
“大姐!”阿诚立即挡在明镜身前,神色露出慌张。
明台拉着锦云在一旁笑道:“大姐,您这什么宝贝啊还要家里人都展示一圈?”
“我没看到什么?”明楼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阿诚的脸色变了。而明镜已绕过他迎上去说:“明楼啊,你看阿诚送给锦云的这个礼物多好啊!”
明楼本来微笑着持一杯红酒往这边走,看到明镜手里的娃娃突地止了步,神色刹那恍惚。手一抖,红酒顺着杯沿倾出溅落在草地上。
阿诚的心沉了下去——大哥从未如此失态过。难道是这对娃娃有什么典故?昨天汪曼春将这个礼盒交给他时特别叮嘱,要他等大哥不在的时候才交给锦云明台。早知道大哥反应会如此强烈,真不该在这个时候把它拿出来!
只短短瞬间失神,明楼立刻又已恢复常态,走过来对明镜微笑点头:“是啊,真可爱。阿诚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
说着,深深看了阿诚一眼。
阿诚不由自主低下头,万般心虚后悔。
明镜明台都已察觉出气氛不对,看着他二人无语。
明楼又说:“大姐,既然是送给新人的订婚礼,您也该交给明台锦云收着了吧。”
明镜连忙说:“啊,对,对。”
明楼默默看明镜小心翼翼将手中的娃娃放回礼盒,漆黑深瞳越发得幽邃如海浩瀚无边,只沉声道:“我再去倒点酒。”
阿诚满心歉疚望着明楼走远,却没有跟上去。他知道,大哥此刻需要一个人静静独处释放情绪。明台的这场定婚宴,对他来说实是折磨。所有的人都在明里暗里催他成家,明堂哥甚至直接问起汪曼春和他现在的关系,而大哥又能说什么呢?当年的承诺,大哥注定是要守一辈子的。可是这份坚持他却无法说出口,怕是连曼春姐自己都不明白。天意弄人,大哥贴身珍藏了八年的那对婚戒,到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拿出来送给她呢?
二楼宽大的露台上,明楼俯视着草地上谈笑的人群,思绪却飘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那时扎两条辫子着学生装,眼中不带一丝阴霾的曼春,整个人纯净清澈如一汪涓涓山泉。她喜欢拉着他的手对着精品店的橱窗张望,璀然一笑如曼妙春光暖暖流泻进他的心房。
那对娃娃其实是他先发现的,指给她看:“瞧,这个挺不错的。”
“嗯,好精致啊。你看那调皮的神态像真的一样,太可爱了!”
“曼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你问这干嘛?”
“你嫁给我,我们生一对儿女,就像这两个娃娃一样,多可爱啊!”
“去!做什么白日梦呢你!”她红着脸捶他:“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想早早就生孩子。我还要出国读书,周游世界。被孩子束缚了手脚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好,好,我的理学院汪大才女。你要做一番事业惊天动地,我等就是了。等你想要孩子的时候我们再要,好不好?”
“你说话算话啊,以后可不许催我。”
“我不敢。”他笑着将她揽在怀里:“这对娃娃咱们买了吧。”
“不催我,现在急着买这个干什么?”
她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要我天天看着它们有心理压力。就会说好听的,一肚子坏水!”
“天地良心,我可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那咱们走吧,不买。”
“好,不买就不买。”
结果,那天回到家里他还是挂念,后悔着没把它们买回来。左思右想,不如偷偷买了先藏起来,什么时候她想生孩子了再送给她。谁知道他当晚再去店里,那对娃娃已经卖出去了。
当时他还懊恼了很久,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竟是她悄悄地买下了它们。
后来,他抛下她远走异国。她独自一人死守盟誓不负初心,在这波谲云诡的乱世为理想奋斗献身矢志不渝。腥风血雨无情岁月,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默默将它们珍藏了这么多年。
明楼将头深深埋入掌心中。。。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追不回原谅。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第28章 尘缘
陆军医院。
汪曼春低头看着手里的表。
“有这么个大哥啊!”她摇头感叹,分不清是羡慕还是痛心:“真按师哥的意思来,等明台知道了岂不是要痛苦一辈子?还有大姐。他当家里人都是木头吗?”
阿诚无语。
汪曼春又问:“刺杀失手的事,还有这两天你总往我这儿跑,他没起疑吧?”
“似乎。。。有一点。”阿诚思索着说:“他每天都会问起我你是不是乖乖在医院休养,有没有什么不正常。尤其今天,问得特别仔细。反反复复地,很不放心的样子。”
“他罗嗦起来也挺烦吧。还好他最信任你,你说什么,他应该不会怀疑。”
汪曼春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受伤后,他一次都没有来过,倒也免掉了她许多麻烦。如果此刻面对的是明楼,恐怕就不像阿诚这么容易对付了。
“大哥还一直说你孤零零一个人,让我多来陪你聊天散散心。”
汪曼春的笑容里带着落寞:“他倒真会给你派差事!”
“其实,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想来看你。”阿诚叹息:“这么多年,他把自己压抑惯了。”
汪曼春不说话。
阿诚犹豫了片刻,还是坦白道:“你要我送给明台的礼物,不巧被大哥见到了。大哥后来,一个人默默呆了很久。”
“我是怎么告诉你的?这么不小心!”汪曼春不由埋怨。
“对不起。”
阿诚的声音中是深深的遗憾和痛惜:“那东西,是你们当年为自己的婚礼准备的吧?”
“我就不该还留着它!”汪曼春叹了口气:“是我多事。毕竟看着明台长大,像我亲弟弟一样。他订婚我不能露面,但总想送一份祝福。”
阿诚忍不住心酸,他自然记得曼春跟明台当年的姐弟情深。为了他们的事,明台有生第一次跟大姐发生激烈争吵,连夜赌气回了寄宿学校,直到他们出国都不曾回家。
“不说这个。”汪曼春咬了咬唇,换了话题:“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汪曼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他:“我叔父死后,我陆续将汪家财产整理了一遍。其中一部分,我会通过日共转赠给北野君的父母。剩下这些本就是你们明家的产业,被我叔父硬夺了来。我把它们分别转移到了四个信托公司的名下,都是金融界鼎鼎有名的大财团。财产转让和委托书,各种手续都齐备,而且绝查不出源头来。请你想办法不着痕迹地把它们归还给明家。”
阿诚抽出纸袋里厚厚一摞文件翻了一下:“这么多?”
汪曼春点头,神色声音流露出沉痛纠结:“我叔父嗜财如命,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知道,血债是不可能用金钱来还清的。以明家的实力,也不会在乎这些财产。但至少我心里会好过些。”
阿诚连忙安慰:“你叔父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那时候还跟着你父母家人远在美国呢。”
“谁让我姓汪呢?”汪曼春苦笑:“我父母非常开明,我在国外生长多年,回国后也一直接受西式教育。我是到了二十岁上才明白,原来国人那些根深蒂固的旧观念,并不会随着西方新思潮的涌入而改变。”
阿诚无言以对。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明家对不起她。
他只好垂下头默默翻看手中的文件。
“不过没关系,我叔父欠的债,我还就是。我要让你大姐知道,我们汪家人并不都是一丘之貉。我死去的父母、弟弟,还有我,我们和我叔父,泾渭分明。”
阿诚低着头,并未看到她此刻脸上那种带着释然的决绝。
“可是,这不只是你叔父的财产吧?”阿诚很快看出端倪:“这里面还有你父母留给你的遗产。”
“我一个人,守着那么多产业干什么?我也没心思打理,放着也是白放着。”
阿诚关心道:“如此乱世,你一个女孩子家,手里还是要多存些积蓄以备不时之需。”
“有啊,我已经给自己留下了。”她笑了笑:“你忘了,大学里我虽不是主修经济,但跟着你们耳濡目染,上了多少经济课,听了多少金融讲座啊。放心,不会饿死自己的。”
“可是。。。”阿诚还是觉得不妥。
“别可是了,赶紧收好。”汪曼春干脆从阿诚手里夺过文件,塞回纸袋中封好又递还给他:
“再说,明氏企业在香港的幕后老板,南方局的金融才子曾进,应该就是我师哥吧?我这样做,其实是给党组织添些抗日经费,也算替我叔父赎卖国之罪。”
阿诚无话可说了。
“来,”汪曼春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清酒:“今天明台小家伙订婚,可惜我这里没有香槟,咱们喝点清酒来庆祝。”
说着,斟满两杯,拿过一杯来一饮而尽。
阿诚急忙说:“你身上还有伤呢,别喝这么快。”
“没想到明台后来居上,比你们动作都快。只可惜,我一直以为会是那个女孩子。”
“你说于曼丽?他的生死搭档?”
“你们进军统都给个生死搭档?”汪曼春好奇:“你的呢?”
“我没有。我进军统是破格录用,直接给大哥做副手。”
“那他的呢?”
“毒蜂啊。”
“毒蜂?真的?”汪曼春不可思议地挑挑眉:“他们碰到一起,不会见面就吵?”
“你怎么知道?还真是这样!”
“他们两个都太强了,就像刀刃碰刀刃,撞到一起肯定针锋相对啊。”
阿诚笑了:“倒是针锋相对,不过哪里是刀刃碰刀刃?幼稚得一塌糊涂,分明就是三岁小孩子斗嘴!”
“幼稚?”汪曼春一脸的不可置信,再怎样都无法将这个词联系到明楼和毒蜂的身上。
阿诚点头,笑得越加厉害:“可惜你没见到,人生一大奇观。”
“那可真是可惜啊!”她的目光飘忽起来,出神道:“师哥幼稚起来会是什么样子?还有毒蜂,那样狠厉决绝的人。。。”
她倏地回过神来:“一定是为了明台吧?毒蜂坚持要用明台,师哥不让。”
阿诚点头,问:“说到这个,你和毒蜂都谈妥了?”
“是啊,都安排好了。”
阿诚大为惊奇:“为什么大哥没办法说服他,你却能让毒蜂改变计划?”
“这还用问?”汪曼春瞥他:“自然是因为我的办法好。”
“师哥他那是什么糟糕主意,你还奇怪毒蜂不同意?军统上海站情报科科长,比站长的位置都重要。还不要说上海地下党这么多人,他走了谁来指挥?汪伪政府里他身兼数职,情报网关系网之庞大,能量之强作用之重要,没有人可以取代。他为了明台就轻轻松松地放下一切要去送死,你说毒蜂会有什么反应?”
“他这说到底,还是感情用事!而毒蜂不同,毒蜂的目的是赢,是完成任务。你跟毒蜂谈感情,自然是对牛弹琴毫无结果。想说服毒蜂改变计划,就要拿出一个成功率更高的方案来。其实我跟毒蜂的行事风格非常相似,所以我们能一拍即合。”
汪曼春说到这里,言语中透出惋惜:“毒蜂是条好汉,可惜没时间了。”
阿诚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她甩甩头:“对了,以后如果有人问起这块表,记住,你毫不知情。这是孤狼从明家小少爷的屋子里偷出来给我的,明白吗?”
阿诚应了,又问:“可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打算?”
“不是跟你说过,既要完成任务,又不让明家牵扯进来吗?你也是明家人。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别的细节不许多问。”
看出阿诚眼中的疑虑,汪曼春又斟满酒举杯道:“阿诚,除了和我师哥并肩战斗,你也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我祝愿你跟明台一样,早日找到你心爱的人。”
此话转移了阿诚的思虑,他抬眸望进她的眼睛。她平日腾着杀气的冷厉目光,在望着自己时却总是清澄柔和而温暖的,一如年少时满满的全是信任和亲切。
“恐怕,太难了。”他幽微叹了口气,鬼使神差般地说出了心里话:“你当年遇见了大哥,从此别的男人再入不了你的眼。而我遇见了。。。怕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阿诚。”汪曼春了然:“我遇见的,是爱情。你遇见的,是对爱情的幻梦和憧憬。”
“你从小跟着你大哥,性格喜好都随他。你看着你大哥和我的故事,慢慢在心里建立起一个完美的影像,完美到遥不可及,但其实她并不是真实的。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真实的女孩子,把你这些梦想变成现实。她绝不会完美,一定有各种各样的缺点,麻烦,而你还是愿意跟她在一起,包容她的一切,这才是真的爱情。”
阿诚乖乖点头。从小到大,除了大哥,他最信服的人就是她了。
汪曼春笑着抿了一口酒:“不过我至少知道,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孩子了。”
阿诚突地红了脸:“曼春姐,咱们别说这个了。”
“好,不说。”汪曼春看了看表:“不早了,你再不回去,不怕你大哥担心?”
阿诚点头起身:“好,那我回去了。”
汪曼春也站起来,眼神终于流露依依不舍。
“以后,你大哥要是。。。”她考虑了下措辞,接着说:“要是心情不好,你在他身边多多开解吧。”
阿诚点头,怎么都觉得这话有哪点不对。
而她忽又笑了:“他是做大事的。只要家人安好,别的都能拿得起放得下。”
“倒是你,”她的眼光益发高深莫测:“阿诚,你还是嫩了点。要知道,我最羡慕的人就是你,但其实痛苦也是一种历练。顶得住高温下的反复烧制,才能做成最好的青瓷。”
早上七点,汪曼春推开病房的窗户,深呼吸。
初春的晨,旭日东升。空气依然清冷,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看了看表,距离和毒蜂的约定时间还有五个小时。汪曼春默默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和路旁高大茂密的法国梧桐,第一次对这个浮华乱世生出留恋之意。
这个时间,阿诚应该载着他往新政府办公厅上班去了。
想到明楼,心中还是苦涩酸楚。自上次夜总会一别,她就再没有私下里见过他。即使是受伤住了院,他居然都没来露过一面。汪曼春不禁对自己苦笑。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期盼什么呢?死间计划启动,他这些天必定在千方设计万般思虑如何救了明台又圆了这个局,哪里还会顾得上她!
而偏就是这个时候,想要见到他的渴望竟如此强烈。归途已近,她也不愿再刻意压制。想了想,她去值班室抱回一大堆旧报纸来摊在床上,一页页地翻。她记得一般不出几天,便会有他的文章和照片出现在财经版面。这样一路翻下去,果然很快就找到好几篇。
旧报纸上的照片已有些模糊。汪曼春痴痴看着,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就像少时喜欢为他抚平眉间的微颦。修长的手指在纸上缓缓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其实他真在眼前的时候,她从来不敢这样专注看他,怕自己再次深陷无法自拔。今天,就让她一次看个够吧,等到午夜纵身跃下那川沙古墙,才不会迟疑更不会害怕。
师哥,师哥,她在心里默念:我知道,家人在你心里才是最重要的。下辈子,让我做你的家人吧!像大姐与你相依为命被你敬爱顺从,像明台跟你撒娇一辈子被你管着宠着,像阿诚分分钟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多好啊!
眼前有些模糊,她吸吸鼻子压制住上涌的泪意,笑自己的多愁善感。都多大了,早不是二八年华临窗远眺的思春少女。她汪曼春可是上海滩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这本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怎会突然又有些不舍起来?
不,她从不畏死。她只是怕奈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