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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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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见到了自己所景仰的李纲,大家都有些激动,就连杨华也不禁有些激动。他同众人一起躬下身去大声道:“见过李相,见过何帅。”一双眼睛却悄悄抬起端详起这个抗战派的领袖。

几乎整个中央禁军的将领都来了,在一片铿锵的铠甲中,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中年人眼皮浮肿地盯着远方。听杨华等人喊,将头扭过来,略显疲惫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军中不用虚礼,都平身吧。”声音不大,却字正强圆,在一片纷杂的噪音中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北宋人因为营养关系,个子都十分高大。在中国历史上,唐宋经济都是世界第一,百姓生活非常富足,日常多以肉食为主。就拿宋朝皇宫的膳食消耗来说,一个禁中,一年的消耗就达一万头羊、一千口肥猪的地步。至于普通小康之家的菜篮子,更是餐餐有肉。强盛的国力反映在普通百姓身上,高大汉子更是常见。据说,唐太宗的一个妃子身高就达到惊人的一米九十。

中国人的瘦小始于明,一是自然灾害的频繁发生,人间困苦;二来,百姓的伙食也逐渐转变到以素食为主。

北宋之时,身高一米七十以上者才进入禁军当兵。禁军为了吸引身体素质过硬的兵员,甚至采弄出一个非常奇怪的规定---身高同军饷挂钩。----长得越高,拿的工资越多。颇有些矫枉过正的味道。

因此,即便是一个文士,李纲也长得雄壮魁梧,更像武将一些。他随意地站在那里,目光开合间有两道精光射出,被他炯炯双目一扫,一众武人都禁不住悄悄低头,很有些光芒夺目的味道。

说完这句话,李纲突然将目光落到杨华身上,就此定住,晶莹的眸子定成一线,如同两到尖锐的芒刺,“你就是新任的龙卫军指挥使杨华了,能够以从八品的武义郎出任一军之主将,你算是头一份了。被何将军看中的人想必有一些道道。听人说你是一员勇将,可是真的?”

杨华被这两道目光一盯,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压力。他本是一个现代人,自来就是藐视权威,随意惯的的人。再说,以前在电视新闻上见大人物见得多了,自认为不是怯场的人,可今天被李纲这么一问,内心之中顿时不那么自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沉稳地回答道:“小子正是杨华,本是一个小小的步兵都头。蒙何帅错爱,升职为龙卫军统领一职。倒不是末将有什么本事,实在是龙卫军只剩小子这么一个军官。这支禁军又是何帅一手带出的劲旅,雷将军英勇殉国,大帅不忍心看到这支部队就此解散,这才让末将军权代指挥使一职。小子自知德行微薄,无功无劳。只待将来龙卫军重建,便退位让贤,当不起李相的有个勇字。但小子却有为国为民杀身成仁的决心。”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到后来,连他都被自己感动了,心中有一股血气涌动。

一提到禁军前几日的大溃,和雷彦兴的阵亡,再看周围,众禁军将领也是一脸悲戚,连一直面色木然的何灌也是满面沉痛。

杨华心中突然有些得意,自己本不善言辞,想不到被李纲尖锐的目光一盯,竟超水平发挥出来。只可惜身后的古松小声冷哼,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讽刺。杨华大惭之余也有些恼怒,这家伙太他娘的迂腐了。老子升官你不也跟着沾光,感激我还来不及,怎么却唱起了反调?

“怎么当不起一个勇字?”李纲突然大喝一声,声若雷霆:“杨华,我听说你以一百步兵击退女真四十骁骑。在汲县又与雷将军一起在敌阵中三进三出,冒死烧了黄河浮桥,阻敌于黄河北岸,为开封防御争取了五天时间。如此大功,不是勇还能是什么?也只有我大宋中央禁军才能出这样的勇士。你当不起,谁还当得起?”说到后来,李纲的声音一字一顿,竟如海啸一般轰隆而来。

杨华的这两次胜迹算是中央禁军出汲县以来唯一的亮点,李纲肯定杨华的功劳,实际上就变相地表明了朝廷的一个态度----禁军还是国家最可依靠的力量之一。

想通这一点,中央禁军中众将军都欢呼一声,“当得。”

就连何灌也嘴唇微微颤抖,眼睛里的两颗老泪终于落了下来。

杨华心中更是得意,正要说些什么,眼角突然一闪。他看见,李纲郑重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

一道冰水浇在心上,杨华立即明白其中原由。李纲肯定自己的功劳其实不过是看在禁军面子上,做为东京军事行动长官,何灌这支禁军虽然残破却是京城唯一有战斗力的部队,自然要纳入整个防御体系当中。对自己的肯定也是对中央禁军的肯定,也即是对整个武官体系伸出善意的橄榄枝。

从这点看来,李纲的政治艺术并不像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刚直不阿,宁折不弯,能够做到宰相一职的人,政治能力自然极高。

想通这一点,杨华脑筋急转,他也知道,李纲其实对自己是很不以为然的。自己烧桥之举虽然无奈,可置黄河以北一万多宋军于不顾,人品上却要被人家看低一头。

他本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乱世即将来临,没有什么比手中直接掌握一支部队更有力的东西。只有军队才能让自己在这个乱世活下去,而不被别人屠杀。

如果不能过这一关,他这个指挥使也做到头了。他先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都头,在军中毫无根基,随时都有被别人取代的可能。

第二卷 一虎负?

第三十五章 开封防御第一战

想通这一点,杨华定下心来,双手放在大腿两侧,将头抬起,与李纲炯炯的目光碰在一起。不卑不亢地回答:“谈不上勇,末将不过是尽一个武人的本分而已。”

李纲有些惊讶于杨华的桀骜不逊,在做宰相之前他任过一县县令、太常少卿,到兵部侍郎后才真正成为高官。在先前他虽然地位不高,可因为人刚直,其身守正,威严自生,一般人都不敢同他对视。就算是被自己一手扶持而起的皇帝也对他畏惧三分,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地位低微的小子见了当朝宰相居然不怵,目光中还得点挑衅,恩,倒有些意思。

李纲突然一笑,“杨指挥使。”这次,他直接称杨华的官衔,以示郑重,“你觉得,武将的本分是什么?”不用猜,这小子一定来一通为国为民的大道理,这样的道理他这几天以听过不少,说者无心,听者也不放在心上。

杨华淡淡道:“武人的本分是不怕死。”

“哦!”李纲眉毛一杨,这个说法倒是新鲜。

杨华:“今日的宋军之败败于武将怕死。大宋以厚禄养军,军人以拿刀枪为职业。在他们看来,从军不过是一个谋生的职业,却没有丝毫为国而死的觉悟。一遇危险,自然不肯出力杀敌。若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何愁北奴不灭?”岳飞同学对不起,剽窃你的口头禅了。

杨华这一席话正好说中宋军不肯出力死战的原由,既然从军只是一个职业,大家都是打工者。东家不做做西家,不就是换个老板而已,一样是赚钱过活,哪里有去送死的道理。如此一来,军官要想驱使士兵上阵冲锋却有些困难,若用强力,军队立即哗变了。此风承接于五代的府兵制度,军中各部待遇不一,一但粮饷不继,立即骚乱。到最后,一个势力庞大的节度使实际能够依靠的也不过是府中的精锐牙兵。至于宋时,士卒对国家君上的忠诚那是半点也无。

这也是禁军制度崩坏的源头。到南宋时,军中各将见禁军不可用,这才开始招募良家子为兵,就地征收钱粮,以乡民守乡土,这才有了岳家军,韩家军的称谓。

众人想通这一点,都心有戚戚,一脸沉闷。

“那么,你觉得你们禁军现在还不怕死吗?”李纲知道杨华说得在理,很不客气地问了一句。

“大年初一前,我禁军有家室牵绊自然是怕的了,现在有家归不得,自然不怕死。背后就是开封,若不出力死战,城一破,家人沦为女真奴隶,我等即便是死,也无颜去见祖宗。”杨华大声说。

“说得好,我等皆愿出力死站!”众军官都大声呐喊。

李纲神色激动起来,说到底他也是一个性如烈火之人,大声道:“说得好,有诸君在,开封不会陷落,北奴必脎羽而归。我虽是文官,却也不怕死!”

杨华镇定地将目光收了回来,保持恭敬的肢势,心中却是大汗,这一关,自己算是过去了。

“呜!”牛角号凄厉地吹响,金人开始进攻了。

郭药师的大军约莫一万来人在牟驼岗前列出十来个方阵,每阵之前都站着一个军官,大声地用各式各样的语言进行战斗动员。一时间汉语、契丹语、蒙古话、奚族语响成一片。简直就是一个八国联军,这也是辽国军队特有的现象。

“辽贼来了,李相还是退下暂避一下,等我打退敌人进攻再请相公上来观军。”何灌客气地说。、

众将也纷纷上前恳请李纲暂避片刻。

“不。”李纲摆摆手,“我就站在这里。刚才不是说过,我李纲也不怕死的吗,怎肯食言而肥,倒让你们笑话。今日我出城的主要目的是看你们中央禁军的军力究竟如何,还有什么比看你们取得一场胜利更要紧的?休要多言。”

众人还要再劝,李纲大怒,“尔等都是军中大将,现在敌寇就要进攻,你们不去指挥作战,反来这里陪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何灌见李纲说得严厉,手一挥:“都下去掌握部队。”他朝李纲一拱手,“李相,我们就在这里观战吧。”

“如此甚好。”

杨华到也佩服李纲的勇气,也告辞欲退。说起来禁军元气还没得到恢复,目前也能坚守在土垒之后,反击那是没有任何可能的。自己手头的三百不到兵力虽然精锐,却多是刀手和长枪手,用来守城也派不上用场,还不如回去睡觉来得自在。

“杨将军你且等等。”李纲眼皮一翻突然喊住杨华。

杨华一楞,“不知李相还有什么指示?”

李纲,“听说你龙卫军三百士卒装备齐备,士气高昂,可是真的?”

“将士门都枕戈待旦,恨不得早日上战场呢?”杨华随口敷衍了一句。

正在这个时候,郭药师队开始进攻,战争从一开始就进入到白热化的程度,也吸引了李纲的注意。他将头转了过去。

杨华自然不敢离开,只得陪在一旁,同李纲、何灌一起仔细阅读起战局来。

“蓬蓬!”声中,郭药师手头的几辆对重式投石机又开始发射了,这回他们换上的是实心弩石。几颗巨大的人头石呼啸着在天上划过,砸在城墙上,腾起片片烟尘。

弩石虽然不多,自然砸不到什么人,可偏偏有一个倒霉的宋军被当头劈中,来不及叫一声就被砸得粉身碎骨。黑色的血沿着黄色的土墙向下流淌。

牛角号更是响亮,成队的辽军排着整齐的队列铺天盖地而来,脚步声整齐划一,一声声如闷雷敲在宋人心上。

队伍的前是十几辆蒙着牛皮的木车,顶端是一根装饰着黑铁羊头的的大圆木。在十几个士兵的号子中,木车沉重而不可阻挡地向前推进。

更离谱的是,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矗立着几辆高大的楼车,车上的望台上站着四个赤膊的健士,每人都背着一只箭壶,手中的大弓虽然柱在地上,却已高过肩膀。

杨华喃喃道:“至于吗,不过是一个土围子,弄这么大动静。看来,郭药师还是很忌惮我中央禁军的。

听到他的话,李纲摇了摇头,“未必。开封城市方圆四十来里,何处不可攻城,杨华你不要被金人蒙蔽了。”

杨华心中奇怪,却不好出言询问。

正在这个时候,郭药师大军已经推进至何灌大营前五百步。宋军士气不高,装备不全,自然没出营野战的兴趣。

楼车上的弓手开始射击了,他们手中大弓一震,平射的长矢如电而来,土墙上众宋军竖起一排尖头大盾。劈啪撞击中,盾后刀手都同时将头藏到后面。

“射击!”沉默推进的大军突然一顿,几中不同语言的喊声响起。超过七千弓手同时仰天射击。“咻!”一声,天变黑了。

“长弓,长弓!”土墙后,宋军都恐怖地大叫起来。七千弓手,十轮射击也不过半壶箭,却有超过七万支箭落到宋军阵地上,暴风骤雨也不过如此。

在无尽的箭雨中,两千重甲步兵随着沉重的冲车缓缓前行,至始至终,宋军都被敌人的箭雨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更谈不上阻击敌人的重步兵了。

墙上的何灌和杨华等人神色同时一黯,这辽国部队用的是标准的宋军战法,就连装备也是一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窝囊的事情吗?

再看看辽军阵中,至少有九成以上是汉人。在靖康之前,燕云十六州被契丹人占领之后,当地汉人已被异国人统治百年,内心中已没有所谓的民族概念。因此,旧辽国人口中九成以上都是汉人,对大宋却没有任何认同感。

在他们心中,北方的汉人是北汉,而南方大宋的同族不过是南人,与他们分属不同的民族。

第二卷 一虎负?

第三十六章 计划

“郭药师的部队很强啊,何将军,我军能抵挡住他们吗?”李纲见金兵的这次进攻声势浩大,不禁有些担心。他虽然贵为当朝宰辅,却喜怒外现,完全没有宰辅的深沉。这大概是性格使然吧。

“李相放心,敌人这次只是诈攻。”何灌耐心地解释说:“我禁军设置了防御阵地,敌人若要硬冲,却要付出极大代价。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吾观郭药师这次攻势只出动了一半人马,总数也不过完余。我军却有三千,又依凭坚固堡垒。金兵又没带大量攻城器械,兵力也不足,大概是来做试探的吧。”

“哦,如此说来倒不用担心。”李纲舒了一口气。

事实果如何灌所说的那样,在经过短暂的骚动之后,宋军很快在军官们的约束下恢复好秩序。敌人的弓箭的杀伤力毕竟有限,在做好充分的防御措施之后,倒也给他们造不成太大杀伤。金兵这十轮漫天仰射之后也没了力气,随着金人弓手的停火,天空为之一亮。再看宋军阵地,土墙、拒马、栅栏上满是白花花的长矢。

金兵的这次箭阵让宋军损失上百,受伤的士兵躺在地上大声叫着。身边的战友手忙脚乱地解开他们身上的铠甲,帮着拔箭止血。

借此空隙,禁军开始做反击准备。忙碌的士兵将滚石擂木送上土墙。在上面,十几口锅依次排开,烈火中,锅里的金属液体沸腾翻滚。

“呼!”宋军几台小型投石机发射了,拳头大的石头强劲射出落到对面整齐的人群中,中者无不脑浆迸裂。

“射!”禁军的弓手也开始反击,虽然强度同金兵相比有天壤之别,可敌人的队型实在太密集,几乎不用瞄准,每一箭下去就能毫不费劲地射中目标。

但是,金兵也没闲着。楼车上的光着上身的弓手找到目标,拉圆了硬弓朝宋军弓弩手射来,只片刻就将十来个宋人放翻在地。北宋禁军的气势为之一堕。

好在这个时候,大量的滚石檑木顺着土墙被推了下去,立即将一片金人砸翻在地。

郭药师的重甲步兵在受到土墙后面的宋军的强力打击之后有些混乱,一直以来,重甲步兵都是一个昂贵的兵种,用来拔点攻城消耗非常可惜。于是,金军阵中旌旗变换,重甲步兵同时停下脚步往两边一分,露出一个宽阔的正面。

中间,无数的轻步兵一涌而出,抬正云梯呐喊着冲来,如洪水一般纷乱而疯狂。但这股洪流很快被高大的土墙挡住。这个时候,宋军的弓手终于开始发威,泼水一样的长箭从墙上射下,一排又一派金兵惨号着倒下。还没等他们站起身来,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十几口熬着铅汁的大锅往前一顷,红亮的火舌之中,刺鼻的焦臭随风传来,间甲夹着滚石檑木击中人体时的血腥味,让人腹中一阵翻滚。

终于,一枚拳头大的石头投中了金兵的楼车,正好将上面的一个弓手打下车来。长声吆吆的惨叫声中,上面的赤膊战士乱成一团,自然也无法用大弓压制宋军的弓弩手。得此机会,宋军弓手同时发出一声欢呼,将火箭密密麻麻射出,目标正是那恼人的楼车。

烈焰腾腾而起,楼车上面的金兵像热锅上的蚂蚁般乱蹿,慌忙朝楼下爬去。慌乱中,一个奚人被挤了下来,杨华看见那个小黑点发出一声古怪的咒骂就落到底下的人群中,然后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显然是活不成了。

宋军士气大振,火箭射得更密,须臾,金兵好不容易推到土墙前的冲车也被点燃了,轮子一歪,撞倒一片士兵后有气无力地躺在壕沟前。

受到这样的沉重打击,金兵停止进攻,一声喊,大队人马如潮水一样退去,只留下一片死伤枕籍的战场。楼车和冲车还在燃烧,长长的烟柱将天与地连接在一起。

“大宋,大宋!”宋人都在欢呼。

郭药师的对重式投石车又开始射击了,这一回宋军都不慌不忙地躲回土墙之后。

很快,郭药师见攻击受挫,整理好队伍慢慢地推回了牟驼岗。

从头到尾,李纲和何灌都站在阵地上。这个时候,金兵的一枚弩炮正落到二人前方,腾地一团黄色灰尘。二人都没有动,只随手抹了一把脸。

军士们如流水一样回来汇报战绩。

“禀李相何帅,我军杀敌四百,伤亡一百。”一个军士手背上被烫了一个大燎泡,抹了些菜油,一说话,嘴角不由自主地牵动,看样子疼得厉害。

看起来,李纲对战果并不太感兴趣,“何将军,禁军尚可战否?”守城和主动出击毕竟是两码事,他所谋者大,不由得不小心。

何灌脸上的皱纹一拧,“现在还不成,但经此一战,士气也有所恢复。如果再给我十天时间和必要装备,同郭药师叫板应该问题不大。”

“装备没有,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李纲伸出根手指向北面汴河方向一点:“宣泽门,那里是宗望的主攻方向。据细作来报,宗望已经征集了十艘大船准备顺水而下,船上遍装硝石油脂,看样子应该是想火攻我西门。我命你部伏兵于城下,把这些大船给我拦住。”

原来,李纲这几日已经探听清楚。完颜宗望将主力驻扎在开封城西之后,到处征集船只。汴梁水运便利,船只不少。不几日既然被他收集到十条大船。又装了不少引火之物在船上,想来打算来一个火烧宣泽门。

宣泽门又叫水西门,前临金明池,后靠蔡京府第,这一片都是商业区。蔡京当权时,在此地开了不少店铺,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将城墙拆了一段,用做码头。如此以来,水西门就变成了开封防御最薄弱的环节。

那宗望是何等厉害之人,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很自然地将这一片选为金兵的主攻方向。

无奈这一带全是房屋,大军就算突破进去也展不开,还要陷如巷战的窘境。金兵强于弓马,对城市攻坚战很是头疼。好在城门前有一条汴河,不如来一个火攻蔡京府,烧他娘的。

计算了一下时间,金人应该两天后就发动攻击。李纲身为亲征行营使,全面负责开封防务,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忧心忡忡。最佳的应对方案是一看到敌人的火船就返攻,将敌人拦住。可城中宋军都是老弱,守在城上还成。一出城野战,只怕不是金人对手。

想了半天,他才想起城外还驻扎有何灌这支军队,这才亲自出城布置。希望何灌大军能够阻敌于城门之外。

第二卷 一虎负?

第三十七章 承诺

李纲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完,问何灌:“何将军,我是个文人,不通军事,你看该如何应对?”话虽然是对何灌说的,目光却落到杨华身上。

听李纲说完,杨华心叫不好。自己的部队是中央禁军中唯一装备齐全的,战斗力最强。方才李纲单独让自己留下,想来是早有预谋。

果然,事实朝他所预料的方向发展。

何灌点了点头,“李相,这事好办。汴河虽宽,可宣泽门码头前一段却十分狭窄。李相可着人在河中打上木桩,迟滞敌人战船。一待火船速度慢下来,我军全体行动,手持长钩将船钩住,使之自行焚毁。如此,宗望岂奈我何?”

李纲又问,“如若金人以大军冲击你部,又如何应对?”至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盯着杨华,“特别是汴河南岸,地势开阔,利于女真骑兵冲击。需要有一支悍勇强兵掩护禁军行动。不但如此,此军还需有于金人骑兵作战的经验。何将军,不知本相说得可对?”

何灌眉头一皱,看了看杨华,眼神有些黯淡,他叹息一声,“李相说得对。”李纲不通军事,可看问题很准,一言道破这次行动的关键。看来,掩护阻击的部队非杨华的龙卫军莫属。龙卫军装备齐全,每人都有一副铠甲。且他们都同兀术交过手,并取得胜利。放眼整个中央禁军,除了杨华,还真没人能够接这个任务。

可派杨华去,只怕他就回不来了。老实说,他很看重杨华,一直都把这个青年将领当做重点培养的对象。而杨华这人也颇为乖觉,对何灌这个大帅也很尊重。汲县大败,大军溃散,唯杨华部不乱。这使得何灌深刻认识到,以往的中央禁军已暮气深重,正可借机换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华代表着中央禁军的未来。

就这么白白战死,可惜了。

杨华心中大苦,他手头才三百人马不到,要想靠这点人马扛住女真人的骑兵,简直就是送死吗?只需要一百轻骑就可以灭了他,更别说是金人的大军了。那可是千军万马呀!

“那么,什么人可当此大任?”李纲向前迈了一步。

杨华感觉到莫大的威压,将眼皮耷拉下来。三年了,穿越到这个世界三年了,总算混成了一个高级军官,正可利用自己未来人的见识大展宏图,成就一番事业,就这么去送死,却是大大的不愿。

李纲见杨华不答话,突然大喝一声,环视四周,提气问:“现在我且问你们,究竟是谁在汲县以一百步卒破四十女真铁骑?”

“是杨都头。”一直沉默不语的古松突然大声回答。

“究竟是谁黄河大桥上,独力抗击金人数万大军,火烧浮桥,给我大宋以从容布置的时间?”

古松大叫:“是杨都头。”

杨华心中在滴血,几乎暴跳起来,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就不是个东西。想去送死没人拦你,可你不应该拉我去垫背呀。

“你是何人?”

“龙卫军都虞侯古松,愿出阵阻击北奴。”古松想前一步,单膝跪地。

“古松,你可知道这次出阵凶险异常。”

“与其老死床塌,不若死于国难。君子成仁取义,当仁不让。”古松一张脸涨的通红,满眼都是热泪。

“好,真虎贲之士也!”李纲大声道,“龙卫军,好,不愧为上四军。”他一把将古松从地上扶起,总算将目光从杨华身上挪开,神情颇为失望。

杨华感觉身上的压力一松,掖下一凉,这才发觉有大汗渗出,已将两肋打湿。他斜视了古松一眼,发觉那小子满眼的激动,心中叹息一声,若真让他带队,只怕军中兄弟死得更快。哎,真是个捣乱的家伙,死就死吧!

无奈之下,他一拱手,“李相,我龙卫军全体将士愿担任阻击任务。”

李纲终于笑了起来,“杨将军,这个任务还真非你莫属。如果不出意外,一但我军用长钩钩住敌船,一刻钟之内敌人的骑兵就会出现。你的任务是在船烧毁之前把他给我拦住,可行吗?”

“末将勉力一试,大不了牺牲在金人马蹄之下好了。”杨华有些丧气。

“你死不死有什么关系。”一直站在一边如同李纲副手的何灌突然插话说:“我需要你给我顶半个时辰,能不能做到?”

“这……”

“究竟能不能?”何灌厉声问:“不行就换别人,别到时候没死在战场反被我军法从事。”

“如果能,自然回来见你。如果不能,到时候我杨华已化做战场血肉,还怕大帅军法吗?除死而已。末将这就退下去准备了。”杨华悲愤地顶了一句,转头对古松和梁红玉道:“走了。”

看着杨华的身影,何灌叹息一声,悲凉一笑:“李相,你是在割我的心头肉呀!”

李纲沉默片刻:“何将军,这是国战。为国为民,为君为父,任何团体、个人的得失且放在一边。”

何灌老泪纵横,“伯纪,道理我明白。我禁军已在汲县蒙羞,绝不会再让女真人看笑话。大不了将这三千子弟打光拉倒。军人,马革裹尸,归葬山阿,无悔也!”

李纲深深地一鞠躬。

冬雾已经散开,金兵损坏的楼车和冲车还在燃烧,长烟如獠牙刺在灰色天穹。阵地上到处都是忙碌修葺工事的禁军。

只不知道,两天后这三千健儿独立对抗几万金人大军,还能有几人生还?

杨华气鼓鼓地走了半天,良久才舒了一口长气,停步问古松:“古虞侯,你好象对我有看法,说说,现在不说,等以后就没机会说了。你也知道,此战死多活少,是男人就开腔。”

古松抬头盯了杨华一眼:“怎么,都头要责怪末将?”

杨华冷笑:“我责怪你做什么,你是读书读傻了。什么忠君什么为国,人死一了百了,谁管得了谁?还是自己活着要紧。对,我就是这么一个粗鄙之徒,我只为自己活着。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为了自己能够活命,什么人都敢杀。”

“不是的,绝对不是。”古松狠狠地捏着拳头,大声说:“都头,请允许我再喊你一声都头。那日遇兀术骑兵突袭,是你带着李鹞子第一个冲出去阻击。如果说你是一个贪生怕死的自私自利之徒,我第一个不相信。你有马,可以在直接丢下众兄弟逃跑的。可你留下了。真是你所说的那样吗,你摸摸你的胸口,你是那样的人吗?”

他越说越激动,“没错,在大桥上我是失望了,你为了逃跑居然向自己弟兄动刀子。我也试图说服自己忘记这一切,可是我做不到。每当我闭上眼睛,我都看到你雪亮的刀子。都头,你不是那样的人啊!你的心中不是铁石。如果可以,我们一同战死吧。只有那样,你永远都是我的杨都市头。”说着说着,古松眼睛里的泪水终于丢了下来,“古松愿同都头一起撒血疆场。”

杨华阴沉着脸,正待说句伤人的话。那边梁红玉已经不耐烦地说话了,“你们两个闹够没有,还是多想想如何过后天那关吧。”

杨华大怒:“梁红玉,你一天到晚赖在我军营里做什么,还是快些回城去吧。”话音刚一落,内心之中却已大悔。梁红玉是营妓,自然要呆在军中。军中本有三十来营妓,可惜除她之外都死在黄河以北了。

一直以来,杨华都刻意地不去提梁红玉的身份问题,可刚才一时嘴快不禁说了出来。

见梁红玉脸色变了,杨华慌忙伸手拍了拍古松的肩膀,微笑道:“虞侯,今天晚上吃什么?”

古松眼睛里还在流泪,见杨华翻脸比翻书还快,一时跟不上,愣愣地回答道:“没什么可吃的,军粮都快耗尽了,城中的人也不送点出来。”

杨华:“你回去之后立即带人把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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