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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女的奋斗史-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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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呼吸一滞,眉头紧紧皱起,转身出了寝殿,不一会儿,一名宫人搀着妆容整齐的南槿出现在了殿内,这样的她让人一眼看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过度苍白的面色显然透露了太多讯息。

穆谨再度睁眼,看着南槿缓缓一步一步走近,步履艰难却不带任何表情,倔强地不肯泄露一丝软弱。 这个女人,已经开始在他面前隐藏情绪,她渐渐地已经将他排拒在心门之外,拒不再承认他是那个她可以依靠的人。

她从来都是狠心的,对待她想要远离的人。

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就像踏着曾经卫瑜桓走过的脚印,就要走向同样的结局。 穆谨耗尽全身力气,将已挪到近前的女人狠狠扯过,凶猛的力道让两人撞在一起,再双双倒向床榻。

☆、100第九十八章 摊牌

猛烈的碰撞让两人同时一阵晕眩;随即安静下来。

穆谨的手触到南槿冰凉的肌肤;只觉得干涩,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死气沉沉的味道。 他的心瞬间凉了一截。

沉默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南槿沙哑的声音问道:“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仿佛苍老的意味,明明只是凑近他耳边的低语;他却仿佛听见那声音响彻寝殿,在屋梁帐幔间回旋缠绕,一声又一声重复撞击着他的耳膜;让他头晕目眩;根本无法言语。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啊! 他已经什么也无法出口了。

他极力将她带进这个漩涡;让她与他一同承受这个皇宫里的黑暗倾轧,斩断她可能逃出的一切退路,只为了一己私欲,却罔顾她的意愿她的痛苦。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好好地爱过她,没有将她珍而重之好好地呵护,他不过是以爱为名罢了。

可是放手那样难。

七月骄阳炙烤殿群,皇帝的寝殿中却沁着丝丝凉意,床上两人早已不堪重负沉沉睡去,无人靠近,无人打扰,这是过去许久以来不曾有过,以及未来许久以后都不会再有的温馨静谧。

皇帝中毒三日后醒来,身体虚弱还在休养,但这已然让太后大喜过望,着实重重嘉奖了一番太医院。 前朝后宫的臣子宫人们或许都已发现,原本避居长乐宫不问世事的太后,如今已太过频繁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或谈话中。

七月末,因皇后皇帝相继病倒而被拖延已久的秦贵妃入宫一事终于开始筹办,时间就定在八月初八。 皇后之前重病一直未愈,后又传被圈禁于宫中,是以此次理所当然地由太后主持一切事宜,皇帝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御令传下,众人眼中便是默认了此事。

八月初八,整个京城热闹非凡,秦氏女被从白家迎进宫中,仪仗规格隐隐有不输立后的架势。

是夜,皇宫张灯结彩,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太后全程主持大局,而皇帝却因大病初愈,只草草露了个面便回了寝殿休息。 宴席上的白老爷子面上云淡风轻,如常地应对着四面八方涌来贺喜的官员。

宴席散后,太后身边走来一个嬷嬷,凑近了低声耳语一句,太后立时便收了一脸喜色,往朝阳殿方向去了。

夜已深,按理今日皇帝应该宿在秦贵妃的临华殿,但此时朝阳殿寝殿内仍伫立着一道人影,正是夜不能寐的皇帝。

太后免了宫人通报,径直走进寝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素白中衣的寂寥身影,与记忆中某个瞬间融合,她不经有些恍惚。 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开口道:“哀家只说一句,今日若不是你与秦贵妃的合卺之期,便是南皇后的死期。”

说罢转身,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径直离开。

在朝阳殿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回到长乐宫的太后瞬间就像老了十几岁,从身体到神态处处透着疲惫,一边的嬷嬷轻声劝她早些休息,被她一句话全打发着离开了。 不想一众人刚刚走开,又有一位退了回来。

太后皱眉,不怒自威。 嬷嬷却紧走着上千两步,神色忐忑,低声道:“娘娘,这是刚刚从永安殿递过来的东西,说是皇后的意思。”

太后意外地看了嬷嬷手中的物事一眼,一块锦帕包裹着小小一样东西,一眼过去看不出所以然。 嬷嬷见太后没有发话,便利索地打开了那张帕子,入眼的是一枚鸳鸯玉佩,确切的说,是半枚。

那玉佩看着不甚出彩,却也不是普通货色,嬷嬷看得愣住,不知其解,只将目光投向眼前的主子。

太后只看过一眼便有些精神恍惚,胸口像是被锤子猛然击中,一阵钝痛,她无意识弯了腰,右手抖索着按住心口,那疼痛却没有丝毫缓解,只随着自己的心跳,一阵痛过一阵。

那一年落花时节,春雨尽时,她第一次见到这枚玉佩,短短不到两年,她的人生随它起,随它落,总归都是随了它。 原本不过是个玩意,因为帝王的爱重才有了意义,可是那爱既凉且薄,年华还未老去,便已凋谢殆尽。

永安殿入夜以后仍留了门,终于在子夜时分等来了该来的人。

南槿手中一方帕子,上面躺着半枚鸳鸯玉佩,正在灯下仔细观摩,听到脚步声,她也并未起身相迎,直到室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她才抬眼看向来人。

屋 内只剩两人,再没了旁的耳目,一袭黑色斗篷的太后终于露出脸来,在几步外的地方细细打量。 南槿被她看了一阵子,勉强笑道:“您不必多费心思琢磨,我没有 任何背景,也不想要你任何东西,只是无意中拾获这一对玉佩,又恰巧听过一些故事,料想跟您有关,便物归原主罢了。”

太后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向南槿的考量眼神里多了一丝嘲讽,仿佛笑她不自量力。 又静默一瞬,她才开口道:“我那痴心的儿子倒真是什么都不瞒你。” 她边说着话,边往前走近几步,眼中有变幻莫测的光:“你可知你自己眼下的处境?”

南槿抬眸凝视眼前这张与穆谨几分相似的脸,岁月并未留下多少痕迹,只不知当初对着君王都敢一见倾心的女子是否有预想到几十年间心绪的转变,是否会愿意一腔单纯痴心空被辜负,沦落到今日只为了权位而汲汲营取。

她静静收回目光,恍如不经意般回答先前的问题:“我知道,九死一生罢了!”

“哦?那九死之外唯一的生路,你可想好了?”太后笑得仿佛和蔼。

南槿双手托起手中锦缎,将那玉佩转移到对方眼前,目光一直停留在它之上,凝视良久,这才又开口道:“您或许不知我是因何机缘得此玉佩的,今日不妨都说清楚,免得您不放心。”

她 将玉佩小心交付到太后手上,继续道:“这是在皇上的寝殿中发现的,我看见它的时候,是我不小心弄坏了床头的隔板,就这样突兀地发现了它。 那时候我已听闻 您与先皇当年的事情,那寝殿也是先皇当初的寝殿,直觉这该是先皇遗物,可以先皇当年对待您与皇上的态度,不免又有些说不通。

先皇 驾崩,一直是皇上心口的一根刺,我拾到玉佩,没想明白之前也不敢随意跟他说起,惹他伤心。 近来我颇为得闲,于是便有了许多时间琢磨,我虽才疏学浅,不巧 也识得些药理,这玉佩大概是长年被人把玩之故,通体碧绿,却不知为何总是透着一股腥气,像是——中毒之人所吐出的毒血那般腥臭之气。

而据皇上无意之中所回忆的先皇殡天之时的种种迹象,难免不让人想偏了......”

南槿的话音随着太后浑身一颤而落了下来,她细细琢磨着太后突然紧绷的脸色,心中荒凉一片,转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太后,走回榻前,那灯烛跳动的光线在她身旁投下大片阴影,一如她此刻暗沉不见天日的内心。

“但我不想也不敢再深究,如今,我也只是想凭此讨一条活路。”

“我 的男人,您的儿子,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承受不幸的成长历程,又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承担弑父夺位的罪名,未来的每一天还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愧疚到他死的那一 刻。”南槿突然语声僵硬,每一字每一句都是艰难,“这一切的纠葛,我不会跟他说起,但或许......您可以!”

南槿捏紧了拳头,回身看着太后煞白的脸,仔细清楚一字一顿地说道:“就看在他对您的那份愧疚之心,请您成全我,也放过他!”

临华殿。

一身喜气的秦贵妃面如死灰地跪在地上,她的前方是背对着她向着窗外的帝王。

她 从来没有想过今日的局面,连一丝的猜测都没有过。 她费尽心力争取了这么久的位子,却从未想过问一问最为关键的那个人。 是啊,有哪个想做妃子的会想一想 先去问过皇帝的意思?在她们眼里,只要进了这道宫门,得了这个名分,好像便是尘埃落定一般,这种巨大的喜悦往往让她们忽视了,自己在那唯一的一个人眼里可 能真的只是一颗尘埃。

他刚刚跟她说了什么? “你只是忻茹的妹妹,我的表妹,不会是其他”,“我的妻子只有皇后一人,我的身边再没有其他位置”,“如你和白家所愿,你已有了这贵妃的头衔,但你要记得,这是太后给的,不是我给的”......

她仿佛瞬间从北珉最受人艳羡的女子,跌落成了这寂寂深宫中的囚徒,他不爱她,那么她耍尽手段嫁与他做什么,甚至不如一辈子终老白家,至少落得个富贵自在。 可如今,她好像什么都抓不住了。

那个从来温润如玉的皇帝表哥,以从未有过的狠戾表情交待这一切,那样深重的情绪却不是爱啊,至少不是爱她。 他所言语这一切的理由只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他将他所有的爱,只留给了那一个女人。

老天如此不公平。

可是她又能奈何?

眼前身形一动,随着殿门开合声响起,她这一辈子最为灿烂的时刻仿佛就这样过去了,无声无息,死不瞑目。

☆、第九十九章 最后的离别

穆谨终究还是低估了太后的决心;当他喝退重重阻碍冲进永安殿,迎接他的不再是既怒且怨的女人。 像瞬间跌入万丈深渊般的绝望,他看着满殿飘动的帘幔,捂着胸口弯下了身子。

短短几个时辰,要做到让身为皇后的南槿悄无声息地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这世上只有一个人。 穆谨踉跄起身;往长乐宫奔去。

黎明前最最暗沉的时刻,长乐宫灯火通明;这一夜注定所有人都无法入睡。

宫人们被摈退,太后安然坐在榻上,手边一碗冷透的茶。 她的目光有些飘忽;凝固在某一个方向;却并没有焦点。

纷纷扰扰,红尘往事,多久不曾再回首,可一旦重新忆起,原来不过一盏茶凉的时间。

殿门被轰然撞开,进来的是她久候的人,她的儿子。

冷风随之而入,在这初秋的暗沉夜里,带着湿凉的水气,打在脸上,竟有如冰雪般刺骨的寒意。

“你把她怎么了?”

没有委婉,没有掩饰,简单直白的一问,夹杂着年轻的帝王最痛苦最恐惧的情绪,在他的母亲面前。

太后将目光汇集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眸光却似又穿透他,映照不明的远方。 她费了些力气抬起手,半空中又停住,有些颓然地将颤抖的手指转而伸向冰凉的茶盏,像是掩饰,可又已无需再掩饰。

她疲态尽显地笑了笑,带着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心绪,开口道:“你先听我说完,不要插嘴,耐心听完,我便告诉你。”

这是一场母子间几十年不曾有过的对话,像是追忆往昔,又像是在做某种总结。 穆谨强压下心中怒火与恐慌,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的母亲,再一次重温那些于他而言早已不愿回首的过去。

故事与他记忆中的不差分毫,却停在了结局之前,先皇驾崩那一夜。 长久的停顿,让他怀疑太后是不是忘记了,抑或是因为太过艰难而无法开口。

“先帝,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死去。”长久的停顿之后,终于道出石破天惊的一句:“他是死于一碗毒药。”

骤然睁大的眼,发射出不敢置信的光芒,直刺向太后的脸庞。 穆谨脑中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瞬间掏空了意识,四肢僵硬麻木到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所以是你,从头至尾看着我自以为是的愧疚,对你让步,不惜因此伤害我深爱的女人......你很满意吗?看我如此听从你的摆布!” 穆谨觉得,哪怕是当初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也没有如此刻一般让他痛苦到无法支撑。

太后像是也已无力继续,却强撑着一口气,她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掌心处包裹的是那对玉佩。

“对! 我是满意的! 我的儿子。”沙哑的嗓音如同百岁老妪,太后垂眸,微微阖上眼帘。 “可我心里也是苦的,如同过往的二十余年一样。”

“他 糟蹋了我的一生,我便夺走他最在意的东西,再亲手送他上路,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可我没想到啊......”她松开双手,露出掌心的玉佩,凝视着它的眼 中是不敢置信,是怀疑犹豫,也是怨,是恨,是不甘,是喜悦,是悔恨,太多错乱的情绪,她自己也已分辨不清楚了。

“没想到,他死了还不肯放过我!”这一句说完,一抹笑容浮上嘴角。

穆谨生生看着自己的母亲陷入前所未有的狂乱之中,然而此时此刻,他再无法为此而思虑分毫,多年来深宫中如履薄冰小心维系的这仅剩的一缕亲情,眼下已支离破碎。 他奋不顾身走到如今的地步,原来究其根源,不过是自己的父母所进行的一场不死不休的角力罢了。

他心灰意冷,不再指望打听南槿的消息,转身向殿外走去。 最后一步迈出之前,太后的声音远远传来,像隔着虚无飘渺的烟气,不甚真切,却又让他听得那么清楚。

“你 想要留住她,自以为为她做了那么多,爱她那么多,便可以此为要挟将她留住,你真是错得太过离谱了。 我的孩子,虽然不愿意提及,但你跟先帝还是太像了。  想要,便想据为己有,得到后却不知如何好好延续。 强行留住她,是想让她跟我一样吗?所以,让她走吧,一了百了......”

再次见到白欢,南槿着实大吃一惊,这个丫头已经在她眼前消失了太久。 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白欢俏生生地立在马车前头挡住去路,仿佛她只是来叙旧的。

南槿没有躲闪,唤退了随从,只身下车。 不停赶路的众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时刻,他们已快马加鞭连续往南奔走了两日,眼见就要过江了。

南槿在白欢跟前站定,打量着神色拘谨的小姑娘,突然笑出声,道:“我还以为你跑去嫁人了呢?怎么这会儿又追来了?真这么舍不得我,就跟我走吧!”

白欢听得眼眶一热,连忙低头,半晌瓮声低语:“姑娘真的不能为皇上考虑一下么?皇上都那么纡尊降贵地来待姑娘,姑娘都没有心么?”

南槿勾了勾唇角,想笑,却有些无力:“白欢,需要纡尊降贵的就不是爱。 如果今天穆谨只是个普通人,我一样会爱他。 可能我一辈子没办法证明,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我爱他,这就是我的心。 但我绝对不会再告诉他,这也是我的决定。”

“为什么不能?既然相爱,为什么还要分开?”白欢不懂,抬起微红的眼眶看向南槿。

“这 太复杂了......”南槿有些无奈,看着小姑娘对自己明显的不忿,还是开口道:“这世上每个人的爱都是不一样的,我们都会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某一个人,但 如果这种方式不能为对方所接受,那便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我和他,正一步一步走向这个不可逆转的结局,我走了,至少天涯海角,我们还能彼此想念。”

“那如果不走呢?”

“不走,我就是下一个白太后。”

白欢的眼瞳随着最后一个名字猛地缩了一下,她条件反射般摇头,拒绝接受这样的结论。

南槿也不再纠缠,最后说道:“这道理,他是懂的,就好像我出走两日,最后他却只叫了你一个人来。”

白欢哑然,见南槿不欲多说就要往回走,忙抢道:“那我要跟着你!” 见南槿疑惑地回头看自己,又艰涩地补充道:“皇上没有叫我追回你,他只叫我以后都跟着你,护你周全。”

南槿胸口一窒,身形未动,却仓惶转过头去,生怕这一瞬间的心痛动摇让白欢抓住。

虽然没了后顾之忧,但南槿也不愿在路上多做停留,护送她的人除了白欢之外,都是很久之前就已在景阳城等待接应的人,他们听从姜怀岳的号令。 南槿从当初见到那个花农开始,就知道怀岳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带走,只是中间又横生变故,耽误了许久。

而怀岳如此迫切地行动背后,肯定有着他的原因,比如,卫瑜桓此时正带着梓商在南离岛抗击海盗。

南槿坐在奔驰的马车里,每每想到此都不得不深呼吸以平复心绪,她正迫不及待地要见到梓商,而梓商却被带到了那样危险的境地,叫她怎能平静。

再半日便到了长江岸边,一行人神色匆匆奔往渡口,临近傍晚,江岸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渡口一个老艄公戴着斗笠在打盹,低垂着头,仿佛已很久没有生意。

南槿被众人簇拥着上船,一行十几人将船占满,但也不显得拥挤,没人说话,只有江水喧哗,向东奔流不绝。

过了长江,便是南越地界,那边或许已是另一番天地,姜怀岳的势力如今已不容小觑,将她严严实实护着不被发现,应该不是难事。 南槿站在船尾,回望收留她近三年的北珉,心头涌动的不仅仅只是怀念,那其中多少眷恋、多少疼痛,都只留给了那唯一的一个人。

水流涌动中似乎多了一丝不寻常的声响,南槿从情绪中回神,低头看向清澈的江面,一抹寒光映照着太阳的刺目直直射向她的眼睛,她还来不及出声,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向后倒去。

黑衣蒙面人携着兵刃从水中一冲而起,跃上船面,水声大作的同时刀刃已向最近的南槿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冲出的白欢挡住了要命的一击,但她手中的剑也被砍落在地。 白欢赤手与蒙面人过了几招,就在这须臾之间,船体晃动得更为厉害,竟有更多的蒙面人从水下杀将出来。 船上乱作一团。

白欢吃力与人对过几招,失了兵刃已是下风,还要护着南槿,奈何对方更是强手,十几招之后眼见就要不支,幸好自己这方人稍多一些,有两人率先靠近,三人合力逼退蒙面人,将其砍落水下。

南槿大惊之后一直盯着白欢与人过招,此时才要喘口气,不想水底下猛然又窜出一黑影来,她只得大呼,眼见着白欢等人又与人缠斗在了一处。

护送南槿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无奈扛不住一波接一波不停歇的黑衣人,船在水中停住一会儿,那艄公早已不知去向,眼见情势不好,已有人拼命抢去撑船,刀光剑影中,扛着一身伤重,勉力将船往岸边移去。

南槿屏息看着身前护卫一个一个倒下,有更多黑衣人也已随江水流去,江面被染红一片,瞬间又恢复原本的清亮颜色。 马上就要到岸了,身前护卫已只剩五人,除了南槿之外,俱是一身血光。

随着猛然一下碰撞,船靠上岸,缠斗的人群也随之向岸边移动。 上得岸来,白欢便不再恋战,携着南槿往岸边树林奔去,余下四人拼死阻住蒙面人,不让前进分毫。

白欢拉着南槿在不算茂密的林中左冲右突,身后兵刃之声渐渐听不见了,二人仍不敢松懈,似乎不把最后一口气用完都不敢停下来。 忽而听得前方一阵人声,二人猛然顿足,屏住呼吸细听,竟是有人唤“南姑娘”,二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希望,便往声音来处奔去。

迈出不过几步,意外横生,原本以为早已被阻截在江岸的黑衣人,此时又从天而降,只一人,浑身浴血,却仍是抱定了拼死一击的心思,剑从身后刺来,白欢以最快的反应挡住南槿的后背,仍旧没有来得及。





☆、第一百章 卫瑜桓

倒下的最后一瞬;南槿眼前划过许多人的脸;卫瑜桓;姜家众人;太后,纪清婉;白会通,秦忻怡,最后定格在秦忻怡的脸上;再之后,便是一片漆黑。

那黑衣人已被白欢一剑切断喉咙,接应的人就在眼前,她们已经没了更多的危险;南槿知道自己伤在何处;晕死之前心中也是平静的,她不会死,她还没有见到梓商。

醒来时见到姜怀岳,倒是她没有料想到的。

他显得很憔悴,模样清隽,仍旧是当初在北珉分开时候的样子,南槿眼眶一热,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就见原本微闭着眼的姜怀岳投来的视线。 相顾无言,彼此只余略带苦涩的一笑,分别这一年多的过往便被清淡揭过。

姜怀岳再次仔细替南槿把脉,轻舒了口气后说道:“你的伤无碍,只需静养几日待伤口愈合。” 虽然脸上疲态尽显,但他的一双眸子清亮沉静,给人安稳的力量。 “我便抓紧时间跟你讲讲咱们目前面对的形势。”

南槿淡笑点头。

那日南槿和白欢被救回,姜怀岳没花多少时间便查到对方身份,如南槿所料,是北珉白家的人。 白家生意遍及两岸,圈养几个杀手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未仔细隐藏身份。

因南越事态紧急,姜怀岳并没有再多花人力追查,此事先告一段落。

而南越国这边,卫瑜桓正带着梓商亲征南离岛剿匪,当初姜怀岳的心思只是想借口卫瑜桓放出息闵,并将卫瑜桓引出皇宫,他们好营救梓商,但如今的情形,也没有多坏。 南离岛半数都是息家旧势力,要行事也不会太难,只是事情更容易暴露而已。

南槿精神不济,姜怀岳没有与她商量的意思,只是告知,一切都有他,让她安心养伤。 南槿迷迷糊糊又睡过去,而床边的身影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

南离岛战事正如火如荼,皇帝和太子的行辕重兵把守,一刻也不至松懈。

刚与一众将领议事完毕,卫瑜桓马不停蹄赶到梓商的院子,梓商正与师傅下棋,一副小大人的架势,卫瑜桓便没打扰,挥退侍卫,独自站在院中。

院内几盏随风摇动的灯笼,原本就黯淡的光线早被天上一轮明月清辉压得黯然失色,秋天过去大半,南离岛的海风仍是暖的,带着海水咸腥的湿气,让人无比放松,就在这样一个烽烟四起的日子里。

不出意外,这一场“无中生有”的战事很快就能结束,同样,也意味着有些人很快就要回来。 他无声地笑了笑。

身后有人请安,是下棋的人结束了战局,卫瑜桓回头,让师傅离开,自己拉着梓商的手坐在了院内的台阶上,却久久没有开口。

梓商耐不住,先开口问道:“你在想眼前的战事么?” 小小人儿眼里已经有了掩饰不住的担忧。

卫瑜桓对他的疑问有丝无奈,这样的小事,还不至于该让自己的儿子质疑自己的能力。 “你怀疑你爹打不过那群乌合之众?”

梓商张嘴犹豫一瞬,才垂眸老实回答:“我只是不想出什么事。”

虽然他尽力不要让自己对卫瑜桓的担心表述得太过直白,但卫瑜桓还是听得清楚明白。

“放心。”他揉了揉小家伙的头,语声愉悦:“剿灭他们不过是顺便之举。”

他没有再多做说明,但梓商分明听出了他那满满的自信以及压抑不住的轻松愉快。

同一时间,姜怀岳也已与息家安排好一切,两日后的收官之战,皇帝亲临前线,届时行辕守卫相对薄弱,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间。

他将南槿留在远离战场的长江岸边,一是为了养伤,最主要的也是为了救回梓商之后直接渡江过北珉前往西域。

决战之日,喧天的金鼓之声使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在海域之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行辕的异动,梓商在昏睡之中被人带走,营救进行得悄无声息。

似乎一切都进行得极为顺利,只除了远在长江岸边的南槿,她在梓商被救出的同一时刻遭遇了一群不速之客。

南越皇宫一如既往的清冷,御驾亲征的皇帝突然甩下从南离岛凯旋的队伍,独自快马加鞭奔回京城,让一众老臣们提心吊胆,深怕是政变的前兆。 但一直到南征大军都已返回,盛大庆功宴都已举办,宫中也只是公告了太子外出拜师游历之事,再无其它。

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却又透着那么一丝诡异。

椒房殿后花园内,皇帝卫瑜桓完全没了心思顾全前朝的种种猜疑,此刻他正凝视着几步之外赏花的女子,神情执着热切,却又克制隐忍。

当初亲手为她种下的花,寄托了太多他的思绪,年年花开娇艳,却是真正的“朝开暮落”,这么望上去的一大片,不过半月便能尽数凋残,今年却又特别不同,从六月中一直到如今的八月,花开不谢,像是坚持等待眼下这一场会面。

南槿对这一场沉默对峙失去耐性,背对着卫瑜桓缓缓开口:“这一次,你打算将我如何?”

卫瑜桓没有回答,沉默上前,拉起她的手腕。 南槿下意识地缩手挣开,却没能成功,她有些恼羞地抬眼瞪他,结果是被当做空气一样忽略。

他轻轻笑开,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愉悦的事情,没有回视她的怒眼,只拉着她的手并排站在花田之外,他的声音和缓低沉,不复存在多年以前的戾气,“梓商最爱这一片花田,他说是你钟爱的花种。”

他 稍稍停顿,视线片刻转向南槿,接着又移开,放远的焦距,像是看见了某一段过往。 “那一年我们初遇,我一眼便认出你,看到你提着一盏木槿花的宫灯,我拼尽 全力跑了五条街,才在你走完长街的那一刻赶回,手里紧攥着一根新鲜的木槿花枝。 我知道那是我难得的机会,站在你身后望着你犹豫不前,我没有片刻瑟缩。  你一定以为我报仇心切,但那一刻我没有任何其他念头,只想着,怎样在你回头的那一刹那让你记住我。”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看见你的那一眼,我的本能告诉我的只有这一种方式:得到你!”

“事到如今,再说‘爱’已是一场笑话,但我还是妄图在你心里不要那么不堪,至少为了那些在我看来值得珍藏一生的许多片刻,我还是想做最后辩解,那些时候我是真心的。”

“那一场旧事,我的恨,我的爱,都是真心的。”

南槿惊讶于这一场迟来的坦白,心头生出感慨,却不知还能与他说什么,卫瑜桓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回应,静立片刻,又拉着她的手往殿内走去。

梓商的书房,梓商的学堂,梓商的寝殿,一路走过,似乎都是梓商。 南槿在梓商的寝殿内停步,她并不介意更多的熟悉自己不在这几年梓商的生活点滴,可是这件事由卫瑜桓来带领,让她心中忐忑不安。

“你到底打算要如何?”南槿皱眉直视他,“梓商被人劫走了,你又把我抓来,演这一场,又是为了什么?”

卫瑜桓这一刻终于肯看向她的眼睛,浓墨一般的眸子掩藏了太多情绪,他却只是笑得坦然:“梓商被劫走,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吗?”

南槿毫不介意被他知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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