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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穿成潘金莲怎么破-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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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不留痕迹。譬如假装无意和你接近,实际上一言一行都精心设计,不声不响套你底细,趁你分心的刹那,行掉包诱骗之事,手段和变戏法无异——听潘大姐说的,倒像是这帮人的干的事儿。”
  潘小园听着听着就一头冷汗。现在才想起来,昨天跟那货郎买果子时,似乎确实同时掏过怀里的钥匙。当时自己满心都在武松身上,的确没花多少心思注意自己手上动作。
  难道就是那时候被算计的?掏钥匙的时候,让人家三言两语催眠了,荷包也掏了出来?东西被不知不觉顺了去?
  她奇道:“可那不是盗门的手段?”
  周通笑道:“天地那么大,盗门还能一手遮天不成?江湖上的‘五花八门’,听说过没有?”
  武松和燕青同时点点头,但想必只是没听全过,因此很明智地不接话。
  周通道:“盗门只是八门中的一个。其他的,经、皮、彩、妖、风、火、团、盗,都是江湖人各自的捞偏门把式。京城附近人员混杂,好做生意,江湖人便也喜欢来凑热闹。譬如‘经’就是算命的,‘皮’是耍把式、‘彩’是卖假药、‘妖’是变戏法……”
  这要说开去,那可就是长篇大论。偏偏潘小园好奇心起,问:“那‘五花’呢?”
  周通笑道:“那便是女子们混江湖的勾当,譬如‘水仙花’是酒楼卖唱的,‘粉杜鹃’是干仙人跳的,‘莲花’是女丐,“黑牡丹”……”
  武松笑道:“行了,说正经的。”把人带坏了。
  周通看看其他人焦急的神色,赔笑一笑,道:“总之,风门里大抵都是骗子,这些人官府禁不得,要是着了他们道儿,也只能自认倒霉。咱们做强盗的,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照兄弟说,就当是给他们的买路钱了——不敢问大姐丢了多少?他们一般不多取。”
  潘小园一怔,随即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不多取?胃口够大的。
  燕青看她一眼,神色马上严肃下来,问:“丢得挺多?”
  潘小园点点头。
  燕青不动声色,手上继续给武松变装,心里一动。潘家“表姐”此次出差,除了山寨的公款,居然还随身带了巨额个人财产,心思为何,不难猜到。
  武松长身而起。眼下他也被燕青摆弄成了路人乙,依然是高大威武,但整个人多了那么一股子无业游民的混混气质,一看就是去进城搞事的。他一照镜子,连声说不行不行。
  于是燕青亡羊补牢,只好又给他披上一件不知哪里找来的书生长衫,裹个头巾,成了个弃武从文附庸风雅的傻大个儿。潘小园不能看他,看了就忍不住笑。
  武松自己不觉得,抓抓那头巾,开口依旧是江湖大哥范儿:“那便明了了。风门的朋友见我们要来东京落脚划地盘,本钱还不少,因此用这个方式来试探一番。倘若我们不上道,那丢的东西就算是给他们的见面礼,想必被他们坑过的,也不止我们这一拨人;我们也可以跟他们交涉谈判,大家做个朋友。小乙哥、六娘子,你们怎么看?”
  潘小园被他这番推理折服得无话可说。果然是和盗门齐名的帮派,手段龌龊效率高,看来在东京有一定实力。
  随即又意识到,想必这些林林总总的江湖帮派,也有各自的势力范围。但自己这队人是何时被风门“看上”并且“认领”的,却是毫无头绪。
  她气哼哼地说:“跟他们亮身份,说我们是梁山的江湖同道,会怎么样?”
  武松笑道:“他们多半会马上去报官。”
  她没话了,心里纠结。毕竟自己是事主,这事轮不到别人拿主意。
  换做别的远道而来的本分生意人,只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个哑巴亏,也算是给他们提个醒儿,京城不是那么好混的,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
  可她不一样。用她自己的钱买教训,她认了;可丢的是武松的积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大事化小。
  看一眼武松,在他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里找到了信心,一字一字地说:“咱们来东京,是来给梁山办事,不是给无关之人送钱的。”
  燕青笑道:“表姐说得正是。”
  武松说:“那好!今日出发进城,直接去拜山头。地址呢?”
  燕青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便是昨天那“货郎”写下的转让酒店的位置。当时没多在意,差点就随手扔了。
  武松将纸条展开来,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字,读出来:“马行街北去旧封丘门外袄庙斜街州北瓦子对面九曲子周家便是”。
  武松大喘一口气,冷笑着评论:“瓦子对面,看来这风门还挺爱热闹嘛。”
  东京开封府分为内外两城,汴河是贯穿东西的主要水系。这还没到外城的东水门,阳光初升,薄雾散去,露出那河面上鳞次栉比的大小船只,趋朝入市之人,大都是赶早进城卖货运货的。有的升帆,有的摇橹,河面上嘈杂一片,像是飘着一层立体透明的市井风情画。艄公纤夫喊着号子,相熟的生意人站在船舷上打招呼,甚至有从水路运来的鸡鸭羊兔,一笼一笼的色彩缤纷,好不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早点、汤茶从岸上递到船上,叮叮当当的铜钱过手。那船行过数丈,吃剩下的空碗空筷子,便又有专人负责收走
  河面上的味道也是一步一换:有时是禽畜的骚味、活鱼腥味,有时又换成淡淡的香料味,有时是茶汤和炊烟交织在一起;有时是新鲜蔬菜水果的清香;偶尔出现缭绕的檀香味道,那是赶早去城外各寺庙的善男信女;再就是一阵一阵的脂粉香,大户人家的精致画舫,红绿描边,不知藏了多少会唱的黄莺、会舞的蝴蝶。
  潘小园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在上辈子上个时代,也很少见到如此人稠物穰的繁华都市。眼睛不够用,新鲜东西应接不暇。她觉得自己在身为“梁山土匪”,见过的金珠宝贝、稀罕物件也不算少了,但今日一见,单是那些船上露在外面的少部分货品,依然有很多叫不上名字。
  这会子水道拥挤,水面上又没有交通规则,慢慢的就开始堵上了,一艘艘大小船只变成了水上蜗牛,艰难地左冲右突,穿梭往来。突然,几十艘船同时微微一震,彻底停住了,汴河变成了大船坞。
  一阵此起彼伏的唉声叹气。有人大声催两句,更多人是耐心等待。有几艘船甚至开始抛锚了。看来大伙对这“堵船”现象都是司空见惯。
  潘小园庆幸自己一行人选择了可靠的双腿。要知道临汴河的时候,有好几艘船的艄公过来拉生意,要让他们走水路呢。
  沿着新宋门大街进城,那城门三重门洞,四面垛口,歇山顶,青砖墙,极为威严气派——据说这还是外城城门中不太起眼的一个。大路旁边植着成排高树,此时树叶落尽,像是一个个巨人守卫。一排小摊小贩靠着城墙做生意,在墙上挂满了吃食、布艺、杂物,倒把城墙当成店铺的一部分了。
  孙雪娥、郓哥、贞姐她们,过去何曾经历过这种阵势,说是做梦吧,梦里都没么磅礴的想象力。直接成了刘姥姥掉进大观园,左顾右盼,只恨没多生一双眼睛。
  门口十几个守兵靠墙站,懒懒散散互相聊天,面对涌入城门的芸芸众生,哪有工夫一一盘查,看顺眼的直接挥手放过,看见奇形怪状的,才上去象征性地问上几句。
  潘小园一行人数量多,又带辆车,免不得也被简单盘问一番。燕青早有准备,几句精心设计的台词说过,就被不耐烦地打断了,推推搡搡让他们进去。
  大家面不改色地通过城门。周通这才低声评论一句:“怎的还没咱们梁山的关卡严呢?”
  抬手往上指指。只见高大的城楼上,不仅有持弓巡逻的兵卒,还有百姓上去登高看景的,指指点点,聊天说话,军民和谐,其乐融融。
  燕青嗤的一笑,也低声回:“这年头官兵都是混日子,哪有不懈怠的?梁山泊贼寇,眼睁睁的放进去了。东京还算好的,大哥是没见过我们大名府的守兵……”
  武松笑道:“大名府的守兵?可不是吗,见我就跑了。”


第153章 1129。10
  但凡混江湖的大哥大姐们,不论本事如何,讲究的是互相给面子。毕竟天下之大,不论混出什么名堂,对于多数人来说,都只停留在“久闻大名如雷贯耳”的阶段。真人尊颜如何,江湖上道听途说,也不见得太准确。譬如宋江在清风山被当做路人捉去,倘若不是“无意中”透露出自己姓名,早就被炖成了人肉心肝下水汤,进了燕顺王矮虎的尊胃了。
  因此名气很要紧,名头是万万堕不得的。对于盘踞在各地的地头蛇,大伙讲究个入乡随俗,到一个山头,守一个山头的规矩,给足对方面子。
  过去在梁山占山为王,当之无愧的山东老大,任凭哪路黑道兄弟经过,都免不得拜山送礼,在那“替天行道”的大旗下面,表达对梁山事业从物质到精神上的全心支持。
  而现在,风水轮流转,倒要梁山好汉去拜别人的山头,虽然知道是十分合理且必要的,但大伙以前霸道惯了,免不得有些愤愤不平的憋屈感。
  还好一队人里不缺老江湖。武松当即调兵遣将:“燕兄弟,你带着其他人,先找客店安顿下来。我记得东水门内有久住王员外家,还算干净。要是那家客满,就去北边岳庙等候。我和……六娘,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那群骗子。”
  最后一句话,咬得有点犹豫。虽然知道其他人定然没意见,但无论如何也算是个“任人唯亲”。潘小园脸上微微一红,决定这次不跟他唱反调。
  不过他有他的考量。倘若大伙一起行动,未免给对方传达一个如临大敌的讯号,让人看得轻了,况且若是万一出事,连个接应报讯的都没有。
  因此少数领头的出面即可。剩下一队人也需要个靠谱的领导。潘小园和燕青都是拿主意的,倘若他点了燕青一起,两个人加起来的做生意天分,不及潘小园的一根手指头……其中一大半都是燕青拖的后腿……人家难免起疑。
  再说,他可还没忘,潘小园眼下是“戴罪之身”,虽然这个秘密并没有和其他同伴们说知,但他自己心里有数,得好好把她当犯人看着。
  要是把她和燕青都带去呢?两个人都是“领队”,享有同等的决策权,遇到什么事,拍板之前难道还当着别人的面商量一番不成?
  因此不如让燕青去领导剩下的人马。武松有自信,也不缺他那一份武力。况且小乙哥懂人情世故,要在鱼龙混杂的大都市里顺利落脚,是他发挥特长的时候。
  燕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大哥放心,我们就去那个王员外家,等你们回来吃晚饭。”
  武松笑笑,大言不惭地回:“午饭也给我预备着。”
  又装逼。潘小园看他一眼,心里头悄悄乐一声。
  大伙随即兵分两路。燕青带人去住店安置,武松带着潘小园转而往北,去拜风门的山头。大家互相嘱咐两句,都知道武松是不太可能吃亏的,轻轻松松地道别。
  潘小园这才轻声跟武松说话:“你方才在小乙哥跟前接什么大名府的话啊?”
  武松不解:“怎么了,开个玩笑。”
  一句话说过,也知道她为什么敏感了。人家燕青好好的在大名府住着,转眼让“梁山贼寇”烧了家园,带上了山,虽说是他自愿落草,眼下混得不错,那卖身契多半也随着付之一炬,但毕竟故土难忘,哪能随便开大名府的玩笑呢?
  在这方面,武松毕竟心思粗糙了些。但他随即说:“燕青没那么小心眼,又不会怪。”
  潘小园忙道:“那是,那是自然。”
  提醒他一句,就此打住,不然就成挑拨他兄弟关系了。
  不过除了这事,她也没太多说话的心思。眼前的一切新鲜有趣,单是新宋门大街这一带,就把阳谷县最繁荣的县衙广场比到了尘埃里。武松是见识过东京城的,此时不慌不忙地带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对旁边的喧哗热闹一概不感兴趣,只是偶尔扫一眼混在人群中的官兵——大多也在闲聊、喝茶、看热闹。
  自己好歹也是见识过后世的人山人海的,潘小园觉得不能被他比下去。眼花缭乱的还没来得及多瞧,旁边有人凑上来了。
  是抬轿子的。其中一个领头的笑嘻嘻地拉生意:“这位官人,舍得让你家娘子在外面踏风尘走路?不如乘小人的轿子,你们去哪儿?”
  武松本能一挥手,就要解释“这不是我娘子”,潘小园在后面一拉他衣襟。费那口舌做什么。
  随口问:“去北边旧封丘门,要多少钱?”只是了解一下首都物价。
  那抬轿子的一听她口音,就明白不是本地人,笑嘻嘻道:“哟,那可远。不过今儿开市第一单,小人给你们个好价钱。”说着手一比,两根手指头。
  潘小园一惊:“二百?”
  那轿夫笑道:“娘子不常进城吧?咱们东京什么都得贵一点儿,你去问问别家,遮莫都得二百五起,哪里找小人这般价!”
  潘小园笑了。欺负我们外地人不成?
  拉拉武松,“咱走,我又不是小脚。”
  那轿夫开始还追着武松,这会子也看明白了这俩人谁管钱,转而追着潘小园,叫道:“嗳,娘子别走,给你们一百八……一百六……”
  潘小园寻思片刻。其实轿子的价格倒没她想的那么离谱,只比阳谷县贵一点点。记得当年不小心上了西门庆的轿子,坐上去就后悔了:几个轿夫走在街上神气十足,旁边升斗小民纷纷让路,完全是五星级待遇。
  可东京就不一样了,大小轿子遍地走,经常还得跟行人车马抢路。究其原因,大约还是因为经济发达。在阳谷县,轿子属于稀缺奢侈品,只有官宦人家才会需求,价钱便水涨船高;而在这里,算是个正常商品,有竞争,价格自然高不到哪儿去。
  她犯了职业病,正分析着,听武松说话了,声音有点犹豫:“旧封丘门确实挺远,要走半个城,咱们也不缺钱。”
  潘小园赶紧摇头笑道:“不,我可不愿意闷在里头,我还想看景儿呢。”
  坐轿子有什么意思,跟他并肩走路聊天多惬意。东京城民风比阳谷县开放许多,虽有一顶顶小轿穿梭街头,但也不乏妙龄妇女抛头露面在街上走,不缺她一个。
  那轿夫眼见没指望,摇摇头,去拉别的生意了。
  武松大约也明白她心思,朝她一笑,也不多说什么。可没走两步,又被堵住了。
  “官人是去旧封丘门的?上车呗!一人二十钱!”
  潘小园抬头一看,只见路上一个敞篷小骡车儿,上面载着几捆新鲜萝卜,还坐着两三个百姓,有男有女。其中两个人给那车夫付一把钱,跳下车走了,便又空出来两个位子。那赶车的正朝武松招手呢。
  武松一见,拉拉潘小园袖子,大步过去,笑道:“咱们坐车。”
  潘小园乐了。今日长见识,古代版的拼顺风车。
  那赶车的把潘小园拉上去,见小娘子娇怯怯的,还特意找出个藤编坐垫给她。然后武松跳上车,那车明显往下一沉,前面的骡子喷出一口粗气。
  那赶车的心疼地拍拍骡子脑袋,改口:“官人对不住,你得给三十。”
  潘小园笑道:“他哪有那么重!二十五!”
  武松轻声笑道:“这么便宜,就别讲价了。”抬头对那车夫说:“放心,不少你的。”
  袖子里掏出一把钱,先付为敬。那车夫眼睛乐得没缝,连声道谢。
  小鞭子一挥,骡车慢慢开动。武松和潘小园虽然占了两人的空位,但武松人高马大的,车子一晃,不免挤着旁边那位,连忙道声歉。潘小园悄悄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一拉。
  路边的小商铺慢慢倒退,一副副神色各异的面孔擦肩而过,潘小园舍不得眨眼睛。高高低低的招牌布幡,甚至有内置灯烛的灯箱广告。李庆家当铺、一窟鬼茶坊、张家油饼、丑婆婆药铺、孙好手馒头、桥西贾家瓠羹、黄胖家乳酪,一个个都得是红遍一时的注册商标;进了旧宋门内城,便是第二甜水巷,更是人来车往,骈肩叠迹:税务局、酒肆、靴店、巷陌路口的香饮店、鲜切花店、观音院、冥纸铺、烤饼炉、老孙家羊肉铺,一个挨着一个,里面都是人满为患,忙得热火朝天。
  宽阔的街道两侧,是铺着砖石的排水沟渠。路上的流动摊贩更是数不胜数:送外卖的、剃头修面的、摇旗算命的、贩马贩鹰的、斗茶斗鸡的。两个耍把式卖艺的争地盘,扭打在一起,丑态毕现,三五十人围着起哄笑闹,也没人管。
  武松和潘小园目不转睛盯着打架那两个人,再互相看一眼,眼中都是一个意思:武功这么烂,还敢当街丢人现眼?
  那赶骡车的知道两位客人不是本地,只以为他们心慌害怕,半是自豪,半是卖弄,笑道:“客人莫慌,城里热闹,成天有些小打小闹,不新鲜!”
  再拐一个弯,车子直奔北去,远远的看到个路东矗立着一座高楼大厦,足有五六层,飞桥栏槛,珠帘绣额,绣旆相招,掩翳天日,里面丝竹悦耳,欢声笑语直飘下来。
  那赶车的笑着介绍:“这是咱东京城最大的白矾楼,小的辛苦赶一年车,能去里头吃顿酒。”
  潘小园赞叹两句,好奇问道:“怎的这楼,底下三层都是阳台,四层五层却连窗子都没一扇?”
  那赶车的指着另一边,笑道:“娘子你看,对面是什么?”
  潘小园扭头一看,路西隔街高墙朱门,还守着不少精神笔挺的保镖。犹豫着问:“这是……谁家的大宅子?”
  那赶车的哈哈大笑:“白矾楼五楼的窗子要是开了,官家的一举一动,今儿幸了哪个娘娘,明儿骂了哪个大臣,可都让咱们小老百姓看见喽!”
  潘小园:“……”
  书法家皇帝竟然如此亲民,隐私都难以得到保障。
  他就没听说过山东梁山泊的土匪好汉们,整天念叨着“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只可惜李逵李大哥没见过东京大内这么寒酸的样儿,否则只怕早就揣着板斧下山了。
  扭头看看大内,又回头看看白矾楼,心潮澎湃。此前她一切对于“开酒楼”的憧憬,都比不上这座现实酒楼对她的震撼。生意做到这份上,不枉一生了。
  一眨眼的工夫,大内皇宫就过去了。潘小园意犹未尽地眺望一番,忽然余光一瞥,整个人僵住了。
  视野里出现一座匀称挺拔的褐色佛塔,在温和的冬日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开封铁塔!”
  那赶车的听了,笑道:“娘子说得差了,这是开宝寺塔,不是铁的,是琉璃砖。”
  潘小园捂着脸,简直想原地跳一圈,心里说:“在后世我们管它叫铁塔,门票四十块人民币,学生半价。”
  武松见她惊喜赞叹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低声提醒一句:“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潘小园“嗯”一声,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今天这趟车,不是开封一日游,而是要去北外城的风门拜山头。他们手里还拿着武松的半辈子积蓄,此次谈判的成果,直接影响着此后她在东京的发展前途。
  再往远了说,她是来给梁山建立暗桩的。既要隐姓埋名,又要争取打入上流社会,探听朝廷“剿匪”的风向。任重而道远,初始团队只有八个人,起始资金只有一千贯,怕是还不够在刚才那个白矾楼包一夜场的。
  更别提……偷眼看看武松,两人身上还有个不能多说的重担。宋金之盟,江湖密信,周老先生的嘱托。
  心里一平静,再看周围的市井风情,就显得没那么吸引人,多了些置身事外的冷静。
  此时骡车沿马行街往北,过了大内,街上便又多了不少乱象:抱大腿的乞丐神出鬼没,年轻妇人蓬头垢面,抱着小孩跪在十字路口,逢人便磕头,面前一张写满辛酸故事的纸,上面压着个小破碗,碗里寥寥几个钱;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伙子,刚刚被从大宅院门口打出来,倒在街上哭闹撒泼,一堆人围着看。
  街角的“望火楼”——相当于巡逻警戒的消防局——此时空无一人,楼里胡乱堆着水缸水盆。
  李庆家幞头店门口,让几个明显是混混泼皮的汉子围住,其中一个手伸出来,大约是在讨保护费;而街道另一边,几个无所事事的巡逻士兵对此视而不见,反而围在一起非法赌钱,军容不整,丑态百出。听到骡车驶过的声音,几个兵卒抬头一看,见车上坐着个俏丽小妇人,面前没遮没挡的,都是眼睛一亮,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
  武松轻轻瞪了一眼过去,几人才噤声,嘻嘻笑着围在一起,不知讨论什么。
  潘小园也连忙低头,把脸藏在武松肩膀后面,不敢肆意乱看了。
  此时的东京城,人口超过百万,八方争凑,万国咸通。极端的繁荣表象下面,是贪腐、懒散和懈怠。纸醉金迷的幻象,犹如一个富贵织就的巨大泡沫,将所有人温柔地包裹在当中,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她正出神,车子一震,听那车夫笑道:“到啦,官人请,娘子请!”
  另一个乘客早就付钱走了。武松将潘小园扶下来,左右一看,只见面前一座朱红色巨大城门,连着两层瓮城,华丽壮美。
  不禁皱眉:“这……不是旧封丘门啊。这不是旧酸枣门?”
  那车夫没想到外地人居然认路,一怔,随即嬉皮笑脸:“官人恕罪,小人的车儿就是到旧酸枣门的。这儿离旧封丘门也不远,一里路光景,你们走走就到了。”
  这是被涮了?
  武松脸一沉:“说好了去旧封丘门,你休要说话不算话!”
  那车夫腰一梗,冷笑道:“客人这是什么话!小人本来是旧酸枣门外菜园子里运菜的,好心捎几个乘客,到哪儿算哪儿!有跟小人争的工夫儿,你们都能走过去了!”
  他不解释还好,武松最讨厌这种偷奸耍滑,冷冷道:“钱拿回来!”
  那车夫笑道:“哟,五十文钱,客人也心疼啊?咱东京城里人都知道,搭小人这种车,不过是图个便宜,要是嫌小人的车不好,何不去雇轿子雇毛驴?小人的车也赶了,路也走了,还给娘子讲解路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客人恁般奢遮,难道还出不起五十文……”
  潘小园眼见武松要毛,连忙拉他袖子,轻声说:“算了,不在这儿浪费时间。”
  她看到附近几个赶车的也有过来凑热闹的趋势。都是一伙人,真要争起来,总不会干看着。
  武松当然也知道低调行事,不能乱生气,哼了一声,忿忿地道:“我上次来东京时,没见过你们这样的!”
  潘小园低声提醒他:“上次你来,穿的是公服,谁敢骗你?”转头对那车夫说:“行啦,大哥是会做生意的,回去的路上可得小心,别翻车,别丢钱!”
  武松阴着脸走两步,终究是气不过,转回来,劈手夺过那车夫手里的钱袋,朝车辕上面用力一拍,那钱袋陷进两根木头中间,卡住了。
  那车夫才反应过来,叫道:“你……”
  武松哈哈一笑:“走吧!”
  潘小园不明所以,跟他走出两步,回头一看,那车夫正用力把钱袋往外拔。袋子里的铜钱串在一起,本来杂乱无章,此时却都有微微变形的趋势,卡得死死的,那人使劲了吃奶的力气,脚底下用力一蹬,竟还是没把那钱袋拔出来。
  那拉车的骡子感到一阵颠簸,不安地往前跑了两步。那车夫手里攥着钱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前跑。
  她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要么他把找把刀,把那结实的钱袋割开;否则,要把那钱袋弄出来,至少得耽搁他半日的生意。武松这报复方式,也真够孩子气的。
  再抬眼看看他,嘴角也弯着那么一丝轻松的笑意。
  既然给拉到了旧酸枣门,那就从这个门出到外城。门外是一片围着破矮墙的菜地,冬天没长东西,光秃秃的,只有一棵槐树,一个大粪肥坑,周围跑着几条狗。
  破墙上挂着个小牌子,上面残缺写着几个歪七扭八的字:此菜地为大相国寺产业,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潘小园眼睛看直了。
  武松笑道:“别看了,这个就是鲁和尚当年看过的那片菜地。也亏他能忍这味道。”
  鲁智深的“故居”!
  潘小园眉花眼笑:“他说在这里埋了钱了!咱给挖出来……”
  武松笑道:“回头闲了,就来。”
  都知道是开玩笑,潘小园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看那菜园子,想找出那垂杨柳来,可惜没瞧见,想必是早就死了。
  武松又将那写着地址的纸条看了一看,找人打听一回,不一刻就拐上了祆庙斜街,过了一个人烟熙攘的瓦子,便看到了“九曲子周家”。
  一看,两人同时愣住了。
  那酒家门板合得严实,门口萧索两张破桌子,明显是经营不善,早就歇业大吉。
  是不是那“货郎”根本就在忽悠人,随便诌了个地址?
  还是说,必须得破门而入?


第154章 1129。10
  那货郎笑容满面地转过来,刚要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白。武松的手还压在他肩上,看似轻轻的,可那货郎却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暗暗用力相抗。
  武松却突然放了手。那货郎一直在暗中使劲,对抗武松手上那股子力。眼下那力一下子卸了,货郎收力不住,顿时一个踉跄,担儿杵在地上,这才站稳。
  武松笑道:“请带路吧。”
  那货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恢复了正常,再也不敢小看他,躬身一揖:“官人随我来。”
  他几步路走过,随手在“九曲子周家”那紧闭的门板上虚按一按,推出一个黑洞洞的小径来。一股霉腐气味悄悄涌出。
  “请。”
  这个暗门开的位置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角度隐蔽而又不惹人窥探,就算是眼下洞开,街上行人也很少会意识到。就算是眼睛扫到了,也会把它当成门板上落的一道阴影。
  任何一座城市,表面上有多光鲜,暗处里就会投下多少见不得人的阴影。既有辉煌璀璨的御街酒楼,便会有同等数量的坑洞、粪坑、和下水道。
  潘小园眼看着一个黑暗之城朝自己打开大门,忍不住心下惴惴,朝武松看了一眼。
  武松显然也有些惊讶,神色沉稳,朝那“货郎”回了一句:“请。”
  当然是要对方先带路,才能确保绝对的安全。
  那货郎却微微一笑,说:“小人还须留在后面,把这门关起来。”
  理由并不重要。态度摆在这里。这是明摆着请君先行,并且不在乎对方掉头就走。
  武松对这个小伎俩嗤之以鼻,满不在乎地一笑,拉过潘小园袖口,将她大半个身子护在怀里里,自己低头进入,右手按紧腰间的刀柄。
  潘小园深吸口气,坚定地跟着进去了。她还不信有人能成功地在武松背后捅刀子。
  身后咔哒一响,眼前漆黑,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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